53 男配不做老實人

出了家門, 他們兩人便迎面撞上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手上還牽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女人面相看上去不太和善, 大概是因為懷孕有點憔悴，特別是她的肚子, 格外的突兀，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

“栀栀，你回來啦, 怎麽不在家裏住？”來人正是夏栀的嫂子彭素芬，她推了推手裏牽着的小女孩，“快叫姑姑。”

“姑姑，你回來啦, 是不是你快要嫁人了？媽媽說等你嫁人了，你的房間就是我的。”小孩子說話不會拐彎, 過分直白。

夏栀素來堅強，可是剛剛也被氣紅了眼眶，侄女才四歲, 這些話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教的, 她心口堵着, 嘴裏去仍然違心的打招呼，“嫂子恭喜你, 又有孩子了。”

這兩年來，家裏爸媽無時無刻都不在期盼着他們再要個孩子，沒想到有了這個孩子, 竟然直接被掃地出門。

彭素芬伸手摸了摸肚子，這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希望，她臉上帶着得意笑，“栀栀，你怕還不知道吧，嫂子肚子裏可是個雙胞胎呢！”

夏栀瞄了她的大肚一眼，“那就給嫂子多說一聲恭喜了。”

“栀栀，這是你對象吧？什麽時候結婚？”彭素芬看到旁邊的沈雲和，眼裏露着精光，

“這模樣長得俊俏，白白淨淨的，應該是個城裏人吧，家裏房屋還算寬敞吧？早點把我們栀栀娶過去享福。”

這句話的意思就再明顯不過了，明顯是想把她這個還占了一間房的妹妹，趕緊掃地出門。

“我們才剛剛處對象，嗯，還沒有打算結婚，我家裏也只有一間房。”沈雲和，憑感覺就對眼前這個女人沒有什麽好感，所以回話的時候也是直來直去。

一聽沈雲和沒有房子，也沒有結婚的打算，彭素芬臉上的笑容終究還是垮了下來，“不打算結婚，也沒有房子住，這不就是耍流氓嗎？連我這個做嫂子的，也忍不住多說幾句，爸和媽就更加不會同意了。”

看到旁邊來了一對老夫妻，她的聲音故意拔得老高，她這句話确實說的滴水不漏，看樣子全是為了夏栀着想，挑不出半點錯處。

那個老婦人應該算得上是他們的老鄰居，看到夏栀笑眯眯的，“栀栀回來啦，看着你長大，你還是個小丫頭片子的時候仿佛近在眼前，沒想到一轉眼都處對象了。”

“處對象當然是好事，可是挑人也是要注意的，又沒房又不打算結婚，千萬不要被騙了。”站得久了，彭素芬有點吃力，單手靠在門邊上，語氣卻仍然尖銳。

Advertisement

夏栀看着她，一雙眼睛瞪得通紅，“年前我就會把我房裏的東西收拾收拾，爸媽不在，以後我也就不過來了。”

她當然知道對方說這麽多，無非不就是想把她的房間騰出來，這本是她爸分的單位福利房，她也大有理由可以不走，可是爸媽不在，住在這裏每天也只是徒增難受。

彭素芬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不過有外人在，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

“唉，說你兩句你就記恨我要搬出去，不過爸媽也不在這邊，你跟我們住在一起，孩子吵鬧，你也休息不好。”她完全是一副體貼後輩的長輩模樣。

沈雲和看着對方這副模樣，只覺得惡心，伸手抓住夏栀握得緊緊的拳頭，把它包裹進手掌裏，輕聲道，“走吧，過兩天我跟你一起來搬東西，咱們今天先去平街那邊。”

夏栀慢慢的平複了一下心情，朝他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好，我們走吧。”

彭素芬被兩人無視，仍然不減好心情，等他們轉過身，她的嘴裏半哼着歌，推門走了進去，她本來還想着要使用什麽招數才能把夏栀趕走，沒想到對方竟然走的這麽容易，簡直出乎她的意料。

平街距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有一點距離，兩個人又拎着東西，不太好走路，便站在路邊等公共電車。

從進了那個家門開始到現在，夏栀只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雖然以前兄嫂說話也比較刁鑽，但是畢竟父母在這裏，怎麽看也是覺得家裏其樂融融，但只不到一年的時間，一切好像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雲和，也許我們回來過年，是一件錯誤。”夏栀本想着先來她家裏感受親情的溫暖，再去面對他家裏那些破事。

沈雲和倒是不在乎這些，其實像這樣的兄嫂，沒有聯系會更好，“不是錯誤，你不是說了嗎？什麽困難，咱們都可以面對，別想多了，等會兒高高興興的去看你爸媽，別讓他們心裏難受。”

夏栀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雖然情緒仍然有些低落，但是好歹打起了一點精神。

4分錢的車票，便可到達平街，平街所在的地方，距離原主所住的地方大概兩公裏，不算太遠。沈雲和回去，便可直接走路。

穿過一個小弄子，來到一處低矮的磚房，這樣的房子，跟農村裏面并沒有蠻大的區別，比起單位所分的福利房來說，确實有些簡陋。

沈雲和推開院子門，便看到一個中年婦女在屋檐下洗菜，大概不到50歲的樣子。

夏栀的眼淚卻一下就出來了，“媽，我回來了！”

洗菜的婦女正是夏栀的母親李芳，她也擡起頭，眼裏隐藏不住的驚喜，“我的栀栀回來了！”說着把手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替夏栀抹去眼淚。

在看到身後的沈雲和以後，她明顯更加歡喜，“這位是……？”

“媽，這是我處的對象，跟我一樣是下鄉知青，他叫沈雲和。”夏栀眼淚止不住，一邊摸，一邊笑着跟李芳介紹。

“阿姨好，第一次來家裏做客，這是我買的一點點東西，您別笑話。”沈雲和适時的把手裏的禮品遞了上去。

李芳暗暗的打量了一下沈雲和，看到他文質彬彬的樣子，心裏很是滿意，她伸手接過禮品，客氣道：“人來就好了，還買什麽東西，趕緊進廚房裏坐，裏面暖和。”

沈雲和跟着進了廚房裏，屋子雖然破舊，但是被收拾的很幹淨，幾件舊家具也被擦得锃亮，看得出來，李芳應該是個愛幹淨的婦人。

剛剛他進院子時就打量了，這裏就兩間屋子，除了這間廚房，隔壁應該就是卧室。

果然，他還沒有坐下，便聽到夏栀開始詢問，“媽，爸爸是不是睡在裏面？”

李芳一改剛剛的笑臉，臉色垮了下來，“是的，去看看你爸吧，他估計……日子不多了。”說完便背過身去，偷偷的抹眼淚。

夏栀更是紅了眼眶，也顧不得招待沈雲和，便往卧室走去。

沈雲和，當然也不好，在廚房裏坐着，便跟在夏栀的後面，一同進了卧室。

夏栀的父親夏長德坐在木床上，瘦骨嶙峋，氣息明顯虛弱：“栀栀……你回來了？”

“爸爸……”夏栀哭得泣不成聲，“女兒處對象了，他叫沈雲和……”

“好…好呀…”作為一個接近死亡的老父親，在看到女兒有所依靠之後，難免會激動落淚。

夏長德說着，從枕頭底下掏出兩張紙來，“爸爸日子不多了，這是咱們家裏這套房子的住房用地證明，…還有我的遺囑…機械廠那一套，我已經送給你哥了，這兩間小房子，當然比不上那邊好，以後你回了城，還有個地方落腳。”

夏栀嗒嗒嗒的落淚，“爸爸，我不要這些東西，你不要這麽說，等我回來，我們一家人都住在這裏。”

“你拿着吧，你要是不拿着，我怕…到時你哥拿去了，連你媽都沒有地方住。”夏長德拿着紙的手有點顫抖，慢慢的遞到了夏栀手上。

話都說到這個層面上，她不好再推脫，把兩張紙小心翼翼的揣進衣服的裏袋裏。

“我累了，眯着休息一會兒。”夏父半眯着眼睛，“等會兒吃飯了，再叫我。”

也就幾句話的功夫，夏長德就已經睡着，夏栀坐在床邊，淚眼婆娑的盯着不肯離去。

沈雲和先出了房門，他決定把裏面的獨立空間留給兩父女，他雖然有系統商城，但是對于這種截肢癱瘓的情況也沒有辦法，就算是有那種生死人肉白骨的藥，他也是斷然不敢違背自然規律往外拿的。

外面，李芳正在做飯，沈雲和從帶過來的帆布包裏，把那幾斤風吹肉拿出來，“這是我在村裏分的，拿給您去做菜。”

在城裏雖然吃肉不是靠對你分配，但是買肉是憑肉票和錢，經常要老早的前去排隊，才有可能買得到肉，一下看到四五斤重的肉，李芳沒敢去接，

“你們生産隊，每到過年可以發這麽多肉嗎？”

她雖然沒有下過鄉，但是前幾年有些下鄉的孩子回來，能帶回一兩斤肉的，已經算得上效益比較好的生産隊了。

怕她誤解，沈雲和只好實話實說，“村裏的豬生病了，我想了點法子，湊巧就給治好了，這是隊長獎勵我的。”

在這種物質極度匮乏的年代，能搞回來這麽多肉，說明你這個準女婿本事了得，李芳的眼睛都不自覺地笑眯了，她感慨中帶着期待：

“希望你能帶給栀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