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小心贏過了頭
如果撇開大伯娘和禾美琴難看的臉色不談,今天這晚飯,絕對是禾薇一家有史以來在老禾家吃過的最舒心的一頓飯。
飯後,禾大伯賭瘾犯了,可今年因為輸了不少錢,在大伯娘幫他還清後、立誓不出去夜賭了,且這會兒又是大過年的,即便真找到了由頭溜出去,一時半會也找不着人陪他解饞,索性就在家裏拿出了麻将牌,招呼幾個小的:“來來來,誰陪我摸幾圈。”
“我來陪爸,不過爸得給我買個掌上電腦。”禾美琴大敕敕地往桌前一坐,熟練地洗牌“築長城”,俨然一副小太妹腔調,氣得大伯娘臉都綠了,正要把她從麻将桌邊拉開,聽丈夫還喊老三家的孩子陪他一道玩,動作一頓,改而拉了把椅子,在女兒身邊坐了下來。
“我們家鑫鑫作業多,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二伯娘趕在禾大伯開口之前,迅速把兒子拉離了公婆家。開玩笑,還有一年半就要高考了,還被拉着搓麻将,大學又不是你禾老大開的,憑什麽要陪你摸幾圈啊,有這工夫還不如蹲家裏好好複習去。高中三年花了這麽多錢和精力,最後要還是考不上,她的臉都沒地兒擱了……
最能玩的大侄子被拉走了,禾大伯只好轉而求其次,讓禾曦冬兄妹倆一塊兒上場:“快來,大伯又不會欺負你們。喏!大伯給你們每人兩百,只要其中一個輸光咱就不玩了。放心,輸的算我的,贏的算你們自己的。”
“那就陪你們大伯摸幾圈吧,看看誰的運氣好。”
禾爺爺都發話了,兄妹倆再無奈也只得硬着頭皮上場。
禾曦冬往年過年偶爾也會坐在大人邊上看幾圈。基本的套路都會,缺的只是實戰經驗,擔心禾薇不懂,趁着洗牌的工夫現場教她。
禾美琴在一旁鄙夷地嗤笑:“不會就換三叔上陣嘛,輸光了哭鼻子多丢人哪!”
禾薇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麽,麻将底下見真章吧。
兩輩子的馬吊經驗。外加系統君預測的特異功能。想不贏都難。
幾圈下來,禾美琴的兩百塊輸得只剩下最後五塊了。她把牌一推,氣沖沖地摔椅子走人:“不玩了不玩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禾大伯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說是每人給兩百,輸了算他的,贏了算他們自己的,但他并沒想過自己會輸啊。而且還輸得這麽慘,四圈十六局。竟然一局都沒胡過,這手氣,還讓不讓他出去賭了?
禾曦冬看着妹妹跟前一堆的紙鈔,忍着笑說:“薇薇。你這牌運也太好了吧?天和三局、自摸八局,還有兩局杠頭開花……”
禾薇被他說得兩頰浮起紅暈,玩得太歡樂。一時不察贏過頭了。
想了想,把桌板上的錢推還給禾大伯:“大伯。原本就是陪你玩的,既然不玩了,這錢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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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大伯先前話都放出去了,礙于面子也不會再要侄女贏走的錢啊,不然像什麽長輩樣,于是大方地擺擺手:“說了贏的算你們的,你大伯這點錢還是拿得出的,收着收着。”
“收着吧,就當你大伯提前給你壓歲錢了。”禾奶奶捧着茶碗,笑眯眯地一錘定音。
禾薇第一次“築長城”、贏走禾大伯八百塊這事,除了大伯娘和禾美琴母女倆臉色不怎麽好看,其他人并沒放在心上。
禾父禾母倒是覺得侄女贏伯伯的錢不光彩,想方設法讓女兒把錢還回去,可架不住二老開口,心裏無奈,也只得收下。
禾大伯倒是真沒把這點錢放在眼裏,要說心裏不舒坦那也是因為他一個老手、居然輸給了一個初次碰牌的新手,還輸得挺慘烈,但和輸多少金額沒關系。別說只是八百,輸八千他都不帶眨一下眼的,上回賒債的鬧上門,那是三四十萬,數額實在有點大,可饒是這樣,大伯娘私底下和他大吵一場之後,還是替他還清了,甚至還拿這事在老禾家諸人跟前炫耀了好一陣。
可替丈夫還債是一碼事,平白無故輸給小輩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大伯娘心裏牢騷不斷,不時瞪一眼禾薇,心說:你一個做小輩的,拿你大伯的錢陪摸幾圈,那就像點陪摸的樣兒嘛,胡牌幹什麽!要胡也得自己女兒胡,憑什麽讓你胡!你那麽想胡,胡個兩三局過過瘾也就算了,你可好,一塌刮子十六局,你一人胡了十三局,底錢、贏錢都是自家掏的腰包,這生意做的……老三家的閨女真是好能耐!!!
顯然,最後一句是咬牙切齒的反話,反正回到家後,禾家大伯娘就沒停過對禾薇一家的罵咧。
禾大伯在家嫌煩,一過年三十,又開始心思活絡地往外跑了,幹啥?賭啊。
村東的雜貨店、村西的豬肉攤、再不濟就是自家在鎮上的鋼材店,總之,哪裏有場子就往哪裏鑽,沒場子就自己搭個場子,正月初一到初五,除了吃飯時間,想看到禾大伯的身影還真叫難。
禾薇跟着父母給各家的親戚拜年,從禾大伯那裏贏來的八百塊,她一分沒留上交禾母,禾母包到了給禾美琴的壓歲紅包裏,原本給五百的,這麽一來,就是一千三。大伯娘從女兒那裏得知這個事,氣得嘴巴都歪了,三妯娌可真會打算盤,拿自家的錢替他們家充門面。
正想去二老耳邊酸幾句,卻聽同村的婆娘說,她那賭鬼丈夫又輸錢了,而且這回輸得比上回還慘,頓時坐不住了,擡腳就往鎮上跑,找兒子落實這個消息的可靠性。
禾剛這幾天抱着胖閨女、帶着媳婦往丈母家跑得很勤快,一會兒是連襟請客、一會兒是小姨子喊吃飯,回到家鞋子還沒脫、女兒的尿不濕還沒換,他娘急吼吼地找上門了,開門見山就是一句:“你爸又惹禍了?”
禾剛這才知道。老頭子又在外頭濫賭濫借了,托熟人往賭場一鑽,還真問來了消息:“說是輸了八十萬,問高利貸借的錢……”
大伯娘整個人都懵了。待緩過神,一屁股坐地上開始哭天搶地:“這個挨千刀的喲,還讓不讓我們一家子過日子啊……”
禾大伯賭紅了眼,被兒子找到時。還賴在牌九桌前不肯起身。嘴裏念叨着“這局一定翻本,這局一定翻本……”
禾剛氣得臉色鐵青,一手刀砍上禾大伯的脖子。将昏迷的人扛上肩送回了家。
禾大伯這事一出,老禾家的氣氛熱乎不起來了。
八十萬啊,還是三分息的高利貸,光是每個月利息就得還二萬四…別說勤儉持家慣了的禾父禾母聽後臉色煞白,家裏條件一向不錯的二伯娘也變了臉色。
二老就更別提了。聽到這個消息後,差點沒背過氣去。上回已經有過一次了,這才多久啊,又蹦出一筆巨額賭債。大兒子怎麽就越過越渾了呢?
好在老大家的鋼材店生意穩定,雖說家裏的存款沒八十萬,但五十萬還能湊得出。餘下的由禾二伯幫忙湊齊了。禾薇一家因為被老禾家的人貼上了“窮”、“才剛開始有起色”的标簽,大伯娘問都沒問他們。
禾母私下松了口氣。暗自慶幸女兒中大獎的事瞞着沒說,不然,大妯娌肯定會問她借,特別是中獎來的,對他們來說,就像白撿來的一樣,借去了還不還都不一定。以前自家窮到兒子讀不起書、半路辍學了,都沒見老大、老二開口幫扶一把,何況這還是賭債,誰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瞧瞧禾老大,這才多久,就連續鬧出兩起幾十萬上下、加起來超過百萬的賭債了,家裏再有錢,也經不起這麽敗啊……
衆人都在不同程度地唏噓,暗嘆濫賭害人不淺,唯有兩個人,都不這麽認為。
一個是禾大伯。自從輸給侄女後,他老覺得自己牌運不順,無論是麻将還是牌九,扶起就沒見過好牌面,十次裏八次都是輸,贏的兩次,都是看不進眼的小錢。以至于吃飯時看到侄女,都會忍不住皺眉,後悔那天拉着她陪摸幾圈了。
再一個就是禾美琴了。
她某次聽到自個兒老爹的嘀咕後,徹底把禾薇記恨上了,甚至還三番兩次地跑到二老跟前告禾薇的黑狀。
如果是往年,禾美琴的黑狀沒準兒能告成,因為二老疼她比疼禾薇多,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事實。
可今年,一則禾父禾母提來了不少值錢的年禮,除卻羽絨服不說,那紅膏的鹹槍蟹,也是鎮上買不到的,二老的高興勁還沒過去呢。
再者,禾老大濫賭輸錢的事兒,又不止這一回,上回不也輸掉了三四十萬嗎?要不是鋼材店生意好,老大家的家底早被刨幹淨了。而且賭博這事兒,二老打從大兒子染上起,就天天念,念過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人不聽他們有什麽辦法。
是以,禾美琴在二老跟前并沒讨到好處,還反過來被訓了幾句,大意是罵她“小小年紀就瞎嚼舌根”,氣得禾美琴凳子一摔、頭一扭,跑回家去了。
你道她放棄了?怎麽可能!
她回家抓了把錢,上村裏喊了幾個平時要好的男生、女生,先請他們上雜貨店吃了頓零食大餐,然後準備集體教訓禾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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