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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土坯房前小桃紅才發現,剛剛一道走的王叔,居然就住在她家隔壁不遠處。小桃紅腦子裏自然浮現出“隔壁老王”這樣的字眼,......小桃紅被自己囧了一下。現代網絡果然不是好東西,幸好她也沒上過幾次網,盡忙着掙錢去了,隔壁老王這詞兒還是室友給她解釋的。

“阿紅,給我們打點水洗手。”

小桃紅剛跨進自家的土院牆,就聽到有人叫自己。小桃紅應了一聲,拿起牆邊的木盆去打水。

小桃紅一行打水,一行循聲望去,那裏站了五個男子。剛剛叫自己打水的是一個年近四十的漢子,生得虎背熊腰,五官敦厚;這就是小桃紅的大伯父張大牛。

旁邊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五官跟張大牛有些相像,看着就覺得相當嚴厲,這是小桃紅的爺爺張老軍。

還有三個沒見過的少年,托原主記憶還殘留一些的福,小桃紅知道一臉木讷的那個少年是自己的親大哥張才俊,另外兩個是自己的大堂哥張才順與二堂哥張才利。

家裏幾個男丁的名字都是小桃紅爺爺張老軍取的,聽上去雖然俗氣了一些,好歹也是一些好的寓意。小河溝兒的名字沒有一個有他們家好聽,全是狗蛋栓柱之類的,大夥兒都覺得名字取得賤好養活。

從這裏可以看出,自家這個爺爺是思想相對開明之人。也可以看出,這個時空的古代與中國古代大致相同,女子的社會地位實在低下,連名字都只取男丁的,女子就是随意的取個代號。

把水打好,端着木盆走過去,小桃紅不好說太多話,畢竟原主太過沉悶,以免被他人看出端倪。于是小桃紅把水放下便去到了竈屋,小桃紅這般作為衆人也不在意,他們都習慣了小桃紅的沉默寡言。

竈屋裏小桃紅的妹妹小花兒在往碗裏盛飯,旁邊還放着一大摞褐色的土大碗,大約十來個的樣子。

今日因着小桃紅摔了頭,手裏的活兒都被小花兒替了。小桃紅也就趁此機會出去走走,順便理清楚一些東西,收拾自己過于震驚的心情。

看着小花兒瘦瘦細細的胳膊,費勁兒的端着那個土大碗,小桃紅湊上前想幫忙搭把手,卻傳來小花兒綿綿軟軟的聲音:“大姐你剛摔了頭,這事兒花兒會做,用不上你,快去邊兒歇一會兒。”

“小花兒,我沒事了,只是端個菜而已,我端得起的。”

小桃紅不顧小花兒反對,上前把菜碗捧在手裏。低頭望去,才發現碗裏裝的壓根不是菜,而是一淺碗玉米糊。玉米糊裏面混着一些綠色的葉子,好像是野菜,裏面沒有油,就是用清水煮熟而已。

小桃紅一陣心酸,原來她們吃飯都不吃菜的,菜就是幾片野菜葉子,混在不成樣的飯裏。怪不得原主記憶裏沒這些事兒,想吃飽的欲念卻相當旺盛。

小花兒卻沒有注意小桃紅的異常,而是開心道:“大姐你看,虎子抓的小雀兒,一會兒你把它吃了,傷口好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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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花兒透着興奮的瘦弱面孔,小桃紅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兒,酸酸的,熱熱的。

“怎麽了大姐?是不是腦殼還疼?哎呀,花兒就說不要你端,快放下。”小花兒說着就去接小桃紅手裏的土碗。

小桃紅笑了笑道:“我沒事兒的,咱快把飯端出去吧,爺爺他們大約餓得慌呢。”

“嗯,是得趕緊一些,不然爺爺又要不高興了。”說着手腳麻利的把一旁的碗都盛上飯。小桃紅則把飯碗端出去,放在院子裏的臺階上,他們家連張桌子都沒有。

大夥兒也輕車熟路,每人端着一碗便開始吃飯。小桃紅也端起一碗,蹲在臺階上,不同的是,她前面還放着那碗雀兒肉。小桃紅嘗了一口玉米糊,除了有一點玉米的清香,沒有其他的任何味道。也是,古代鹽也是奢侈品呢,并不像現代一樣的白菜價,可以随便揮霍。大約她們家裏只是有一些粗鹽,不做肉菜一般不會放鹽。

她又夾了一點面前的雀兒肉,不出所料也只是稍微有一點鹹味,還帶着一股子腥味兒。擡頭看了看其他人,人人都吃得很香。對于小河溝的佃農來說,現在農忙之時,又是秋收季節,能一日兩頓吃個飽已經很不錯了。趕着青黃不接的時候,大家一天只吃一頓飯的,還不能管飽。

“阿紅你怎麽不吃啊?是不是摔到頭沒胃口?”

是大郎,是小桃紅記憶裏那個腦子不好使的大哥。大郎五官深邃,皮膚黝黑,十六歲的少年卻顯得壯實,大約是體力活做得多了。除了看着有些木讷之外,看言行好像并不是傻子。

想着小桃紅道:“不是,剛剛在想事情,不過我的飯有些多了,我吃不下,分給大哥一些吧。”

說完小桃紅把碗裏的玉米糊扒拉了一半在大郎碗裏,自己确實吃不下這麽多,想來大郎做了一天農活,應該多吃一些的。大郎也不說什麽,只是嘿嘿笑了笑,便坐到一旁繼續吃。

小桃紅剛想把碗裏的玉米糊消滅,她的妹妹小花兒湊了過來,看着小桃紅前面的雀兒肉,臉色微紅道:“大姐,這雀兒肉好吃嗎?”小姑娘盯着那碗裏的肉,咽了咽口水。

小桃紅用筷子把肉撕成幾塊,夾了一塊放在小花碗裏道:“好不好吃大姐也說不上來,小花自己嘗嘗就知道了。”

随後小桃紅又把肉分給幾個孩子,小桃紅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一人一點也就分光了,碗裏只剩下一碗湯。

張老軍呵斥道:“放回去!”

小花畢竟只有十二歲,還是孩子心性,癟了癟嘴道:“可是......可是這是大姐給我們的,那花兒只吃一點行嗎?”

“你大姐現在傷了腦袋,要吃肉補回來,改日讓虎子再去抓就好了。”

小桃紅嘆了口氣道:“爺爺,就讓弟弟妹妹吃吧,我這不是還有湯嗎,我吃不下肉,喝湯最好了,營養全在湯裏呢。”

張老軍也沒有堅持,低下頭去吃飯。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大夥兒分着吃,人人都有份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只是如今小桃紅傷着,才稍微偏心一點。

幾個弟弟妹妹倒是沒有全都吃了,而是又把那瘦小的一點點肉,又分作兩份,自己吃一份,一份放回了小桃紅的碗裏。

小桃紅看着幾個弟弟妹妹笑了笑,大夥兒分着把那一點點味道不是很好的雀肉全都吃進肚裏,湯都沒有剩下。

吃完飯小花兒刷碗,小桃紅也跟着去。這裏沒有洗潔精,好在這裏油也是稀缺物,碗倒是不難刷,用冷水就能洗淨。

刷碗過後,小花兒墊腳把碗塞進壁櫥裏,轉身溫言道:“大姐,你要是頭疼,就先去睡吧。”

“那你們還要幹什麽?我頭不是很疼,可以跟你們一起做事情的。”小桃紅自然不會先去睡的,且不說她還不困,她得快些适應這裏的生活。記憶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殘缺記憶,她可是對古代農活一竅不通。适者生存,想要活下去,就得學會适應。

“今兒收回好幾筐玉米呢,我們得把今兒個收回來的玉米挂起來,不然放在地上被耗兒偷吃了。”小花兒說着,把一切東西收拾好,把手擦幹就往外走。小桃紅看着軟軟糯糯的小花兒,不得不在心裏欽佩一番,頓了頓小桃紅便跟在小花兒身後一道出去。

所謂把玉米挂起來,就是把玉米殼兒撕開紮成一串一串的,挂在屋裏的杆子上。因為放在地上會潮,玉米就會長黴壞了不能吃,而且還會有老鼠來偷吃。這可是明年一年到頭的口糧,自然得好好保存。本來收成就這麽點,還得給地主交租子,若是再壞了些,那明年就等着餓肚子吧。

家裏的人兒都手腳麻利,不一會兒便能紮一串。雖然沒有什麽技術含量,但是小桃紅卻還是比他們慢上一些,畢竟手生。慢慢的,小桃紅的手速已經跟得上大夥兒。

小桃紅一邊紮玉米,一邊跟衆人唠嗑兒,旁敲側擊自己記憶裏沒有的事情。倒沒人覺得奇怪,還真讓小桃紅又得到一些記憶裏沒有的東西。

原來小桃紅一家不是小河溝土生土長的村民,而是二十年前逃荒而來的。當年她爺爺張老軍帶着自家媳婦兒和兩個兒子,一路乞讨至此。到小河溝小桃紅奶奶齊氏重病身亡,張老軍便把齊氏葬在這裏,帶着兩個兒子在這裏安家落戶。

張老軍跟地主租地種,撫養兩個兒子,獨自蓋起了她們現在住着的這座土坯房。張老軍張羅兩個兒子娶親,大兒媳婦是用三石玉米粒做聘禮娶來的,也就是小桃紅的大伯母。

而小桃紅的娘據說是兩只母雞換來的,她家獨獨就那麽兩只生蛋雞,自那個時候拿去換了,這麽多年沒能買一只回來。

因為當時太窮,張老軍又沒有女兒,也不能與別人家換親。張二牛快二十一了,還沒人願意嫁給他,張老軍便忍痛把蛋雞拿去換了李家閨女。

只是如今什麽都沒有了,玉米蛋雞換來的兒媳婦兒,在同一天雙雙離世,一同離開的還有小桃紅的父親張二牛。小桃紅是很敬佩她這個爺爺的,雖然沉默寡言,卻相當堅強,有擔當,十足的好漢。

小河溝只有三十多戶人家,屋子零零星星的錯落在這大山溝,大部分人家也只是能保證溫飽,半數人家跟她家差不多,沒錢買地,靠租地主的地來種。而地主的地可不是那麽好種的,無論你在地裏種什麽,每年的收成都得交給地主七成。每年辛辛苦苦耕耘,到佃農手裏也就只有那麽點。

于是小河溝的佃農們到了六七月份的時候,家裏大都已經沒有糧食。窮得揭不開鍋,只有用僅存的一些錢去跟地主換糧食來吃,如果家裏沒有餘錢的,只能靠山上挖來的野菜充饑,撐到八|九月糧食收獲的季節。

還有另一個群體又稍微比佃農活得好一些,那就是自耕戶。自耕戶的土地不多,只夠自己一家人維持生計,沒有多餘的租給其他人,便不稱地主。

整個小河溝只有十來戶自耕戶,自耕戶的土地要麽是自己買的,要麽祖上傳下來的。雖然也沒有富裕在哪裏去,但好歹是土地的主人,自己幸苦多少,多少都是自己的,偶爾過年還能殺上一頭皮帶豬。

說着說着一衆人悲從中來,沉默了一會兒,他們家何時才能買上地,何時才能衣食無憂。小桃紅心中不是滋味兒,人窮起來,連命都不值錢了,兩只母雞就可以換個媳婦兒。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是對的,唠嗑衆人的手卻沒有閑下來,好幾筐玉米,唠着嗑不知不覺便紮完了。大夥兒又把玉米遞給張大牛,挂在了杆子上。

把今日收回來的玉米都挂好,天已經黑透了,古時沒有電,而且油燈對于小河溝村民來說也是奢侈品,一年點不了幾次。沒有娛樂項目,于是大夥兒天黑幹不了活就去睡覺。

小桃紅摸黑洗漱,說洗漱也只是從水缸裏打點水,洗臉洗腳,小桃紅順便還用清水漱了漱口。洗完來到卧房,原來她們幾姊妹全睡在一個屋裏。

她跟妹妹張巧花睡一個床,那哥三兒直接打個地鋪。雖然小桃紅有些不習慣,但是大約真的累了,小桃紅沒多久便沉入夢鄉,睡眠出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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