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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三夫人和表弟也是第一次見,不若我帶你們過去給祖母請安吧?”

衆人聽了俱是吓一跳,季氏和曲湙覺得他熱情得過份,曲沁心裏卻冷笑連連,曲潋也扁了扁嘴。

尚嬷嬷哪可能讓他跟過去,忙道:“七少爺今兒不是約了人一起上林苑麽?這兒有奴婢這老婆子便可,哪裏勞煩得七少爺?七少爺還是忙自己的事情去吧,省得大太太知道要生氣了。”

駱承風想起母親對他今兒去上林苑的事頗為緊張,若是他此時不去,指不定要生氣了,頓時恹了。他眼巴巴地看了縮在曲沁身後的曲潋一眼,心知自己若自己今兒堅持,教母親知道,指不定她心裏會惱上曲潋,更不會待見曲潋,便只能作罷。

不過他目光一轉,看到曲湙後,笑道:“表弟應該是第一次來京城吧?改日有空我再去尋你說話。咱們年紀相近,又是親戚,應該多多往來親近便是。”

曲湙不知道這位表哥在打什麽主意,心裏凜然,面上卻溫和從容,含笑道:“七表哥若說得是,若是七表哥來,弟弟自是掃榻歡迎的。”

駱承風十分高興地離開了。

因為這個小插曲,所以接下來到了駱老夫人的院子時,尚嬷嬷雖然依然熱情周到,但态度稍稍有些轉變。

曲沁只當不知道,時不時地附和着尚嬷嬷。

到了駱老夫人居住的嘉善堂,自有丫鬟親自過來迎接,态度親切自然,讓季氏等人受寵若驚,心裏明白駱老夫人這是給曲沁作臉呢,從派尚嬷嬷到二門相迎到這兒派自己的心腹丫鬟過來,都說明了老夫人的态度。

曲沁在心裏嘆了口氣。

兩輩子,外祖母都沒有變化,依然疼愛她如昔,只是有時候,她的行為有些矯枉過正。

曲潋安靜柔順地跟在姐姐身邊,見姐姐臉色有些惆悵,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怕她分心,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曲沁回過神,見妹妹關切地看着自己,朝她笑了笑,深吸一口氣,邁步進了嘉善堂的廳堂。

廳堂裏,坐了很多人,熱熱鬧鬧的,都圍着駱老夫人說話。

駱府是個人口衆多的興旺之家,府中共有五位老爺,其中兩位老爺是嫡出,其餘皆是庶出。因着老侯爺還在,并未分家,五房皆住在一起,這人多了,事情便多,不過也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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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曲家三太太和兩位表小姐、表少爺來了。”尚嬷嬷進來,笑呵呵地禀報道。

尚嬷嬷這話響起時,熱鬧的廳堂慢慢安靜下來,衆人皆往門口看來,坐在上首位置的駱老夫人更是激動地翹首看向門口,一臉期盼。

曲沁跟着母親進來,當看到頭發花白的外祖母時,眼眶一熱,眼淚便落了下來。

接着自然是祖孫倆久別相見,抱在一起哭,周圍的人不管心情如何,都應景地拿着帕子壓眼睛陪哭,哭不出來的,也遮掩一些。

曲潋也拿帕子揉着眼睛,将眼眶揉得紅一些。

這時,她感覺到一道視線,擡頭看去,正好看到坐在駱大夫人身邊的一個穿着櫻紅色鑲着綠色格子錦襕邊禙子的少女,十三四歲的年紀,頭上珠翠環繞,粉桃一般的臉蛋兒,肌膚白裏透紅,和先前離開的駱承風十分相似。

這少女正是駱承風的雙胞胎妹妹——駱櫻,兩人因是龍鳳胎,又是長房嫡出,在駱府十分得寵。

她見曲潋看過來,朝曲潋微微一笑,雖然笑容已經盡量地修飾了,可是仍難掩神色間的倨傲。

曲潋也朝她笑了下,然後便又低頭跟着作傷心狀去了。

祖孫倆抱着哭了會兒,終于在旁人的勸慰下慢慢止了淚,駱老夫人更是将曲沁摟在旁邊,一副舍不得外孫女的模樣兒,看得廳堂內那些女人目光都忍不住往曲沁身上飄。曲沁當作不知道,眼睛仍紅通通的,正接着駱老夫人說話。

“……幸好當時有娘和妹妹照顧,為了讓沁兒的病盡快好,娘還帶着妹妹一起徒步走上濟明寺祈福,去求了明方大師親手繪的平安符保佑沁兒平安,弟弟也是個聽話懂事的,天天過來探望,有他們悉心照顧,沁兒的身子方能好轉,只是遲了些時間來給外祖母請安,是沁兒不孝。”

駱老夫人聽後看向季氏和曲潋的神色十分柔和,對季氏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将沁兒照顧得很好。”

季氏受寵若驚,忙站起來直說應該的。

曲潋盡量當背景,心裏再次肯定了姐姐嘴炮的技能杠杠的,十分會挑話說,直戳人心,更是難得地在駱老夫人面前刷了遍他們幾個人的好感。

因有曲沁的話,所以駱老夫人對季氏等人十分和藹,又叫曲潋和曲湙上前,等姐弟倆給她磕頭後,她拉着姐弟倆的手仔細端詳,笑道:“你們姐弟三個,都随了娘的長相,都是好的,倒是沒一個像我那女婿的……”說到這裏,駱老夫人又嘆息一聲,“算了,随娘親才好,省得像女婿一樣,沒有福氣。”

季氏和曲家三姐弟臉上都露出黯然的神色。

一旁的駱大夫人見狀,忙道:“娘,今兒沁丫頭來,可不能說這種讓人難受的話,您應該高興才是。”她是個伶俐性子,如何不知道老夫人心裏念着這外孫女,自是十分奉承,“瞧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跟着傷心,像蔫了的花兒一樣。”

“是啊,一年未見,沁表姐和潋表妹越發的出落得好看了,有這麽如花似玉的外孫女,祖母應該高興才是。”駱櫻繡口一張,好話便拈來。

旁邊坐着的駱家幾位夫人都跟着附和,加上曲沁嘴甜,哄得老夫人眉開眼笑,一時間氣氛又熱鬧起來。

雖說曲家三房因曲三老爺去世、曲湙又未成長,聲勢并不顯,但架不住曲沁是駱老夫人的親外孫女,老夫人要擡舉她,駱府的人自然也要跟着擡舉捧場,至于心裏怎麽想的,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曲沁的生母駱氏是駱老夫人唯一的女兒,平陽侯府尊貴的嫡女,當年若非她相中了進京趕考的曲三老爺,說服了父母結這門親,以她的身份,根本不會嫁到曲家去。

駱老夫人就只得這麽個寶貝女兒,原是想着曲家的家風清正、規矩頗嚴,又有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祖宗規矩,上頭的婆婆更不是嫡親的,女兒嫁過去不必受罪。可哪知道女兒卻沒那享福的命,生曲沁時難産,曲沁剛滿月便去了。

駱老夫人白發人送黑發人,自是悲痛不已,對女兒留下的外孫女自是疼愛非常,為了外孫女,當年方會強勢地插手女婿續娶之事,對季氏也算是滿意的。不過這份滿意也只持續了幾年,得知曲三老爺在任上沒了,平陽侯府幾乎傻眼了。

曲三老爺沒了,季氏那柔弱的性子,哪能教養好兩個女兒?駱老夫人無奈,只得每年春夏之時派人将姐妹倆接到駱府來小住,給她們請教養嬷嬷教導。

見外孫女的身體完全好了,人看着也健康,駱老夫人十分欣慰,見曲湙清俊斯文、進退有度,亦十分滿意,覺得季氏還算是不錯的。便又詢問起曲湙的功課來,對曲湙的學習很是上心。

當下,駱老夫人便問道:“雖然來了京城,可功課也不能落下,不知道你有什麽安排。”

季氏忙答道:“我們想先安置妥當了,屆時再去尋湙哥兒他伯父,讓他伯父幫着尋個可靠的書院,讓他繼續讀書。”

駱老夫人卻皺起眉頭,說道:“何必如此舍近求遠?不若就讓湙哥兒在駱家的族學跟着承風他們幾個一起讀書便可,也省得去了書院,湙哥兒要住在書院裏,衣食住行皆不方便。”

駱老夫人的行事頗為霸道,少有能讓人反駁的,季氏一下子便沒詞了,看得曲家三姐弟都心裏捉急。

曲沁忙道:“祖母這提議好,若是弟弟找不到好去處,那我們可就要厚臉皮過來了。”

駱老夫人聽得滿意,雖然她能護着外孫女,可是總有老邁的時候,将來外孫女靠的還是娘家兄弟,雖說并不是親外孫,可曲湙名義上也要稱她一聲外祖母,自然要幫一幫的。?

☆、第 33 章

? 到了午時,駱老夫人留了他們午膳。

午膳便擺在了駱老夫人的嘉善堂,用屏風隔開了男女席,大家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用膳。

以駱承風為首的一輩駱府的少爺也回來用膳了。

曲湙今年已經十歲,已過了男女七歲不同席的年齡,自然要在男席那邊用膳,然後被駱承風一把抓了過去,頗為熱情地将他引見自家的人。

衆人見駱承風的舉動,皆只是笑了笑,唯有曲湙窘迫不已,又不好拒絕駱承風的好意,心裏不禁有些警惕。

駱承風這熱情得過份了,感覺不對勁啊!

曲家人今兒都是客,自然陪駱老夫人一塊兒坐,陪同的還有駱府的幾位夫人,唯一能跟着一起坐的只有長房的駱櫻和四房的駱槿,可見這兩個駱家的姑娘在駱老夫人面前十分得寵,甚至連駱大夫人等幾位媳婦還要在駱老夫人面前立規矩,伺候駱老夫人用膳,站着看別人吃。

等駱大夫人意思地遞了碗筷後,駱老夫人方道:“今天有客來,不必如此拘束,你們都坐下來一起吃。”

駱大夫人幾個笑着應了聲是,便在丫鬟的伺候下落坐。

曲潋看在眼裏,默默地低頭。不論看多少次,都覺得這種事情教人好生尴尬。女兒像個尊貴的主子一樣坐着看母親站着伺候祖母用膳,一直吃完才下去吃剩菜剩飯,雖說這是大多數人家的規矩,可曲潋仍覺得有些不近人情,這也是她不太喜歡來駱府的原因。

幸好他們家人口簡單,不用經歷這種尴尬事。

用過午膳後,駱府給他們收拾了歇息的客房,曲沁則被駱老夫人留在了她那邊的碧紗櫥歇息,想來三月時曲沁那場大病,吓着駱老夫人了,這祖孫倆少不得要說些體已話。

曲潋幾乎每年都要跟着姐姐來駱府小住,對于駱府雖說不上如數家珍,對這裏卻有一定的印象,席子、被褥等所用的東西俱是新的,空氣中燃的安眠香頗為清淡雅治,讓人放松,随時都可以入眠。只是她昨晚歇息得好,一時半會卻是睡不着。

就在曲潋閉目養神時,突然聽到了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其中壓低聲音的應該是碧春,而另一道聲音卻和平時差不多。

“……我自進去尋她,你在這裏侯着。放心,阿潋不會生氣的。”

“櫻姑娘,我們姑娘正在歇息……”

“哎呀,一年不見,碧春你怎麽還是這麽啰嗦?”

曲潋睜開眼睛,擁着被坐起時,便見一個杏眼桃腮的俏麗少女走了進來,臉上帶着笑意,看起來明媚美好,卻隐藏不住眉宇間的些許的嬌縱之色,是個天之嬌女一樣備受寵愛長大的姑娘。

“阿潋!”駱櫻走過來,一屁股坐到旁邊,“我們有好久不見了,剛才人多,想和你多說句話都沒辦法。所以我就趁現在來找你了,你別睡了,咱們一起說說話。”

曲潋攏了攏頭發,朝她笑了下,問道:“說什麽?”

“咱們許久未見,有很多話要說,自然什麽都可以說啦。”駱櫻不以為意地道,覺得自己主動跑來尋曲潋,曲潋竟然如此冷淡,讓她心裏有些不悅。

曲潋和她不過相差一歲,因兩人年紀相當,也算是一起玩大的,比駱府其他的姑娘的感情親厚一些。當然,也只是親厚一些,畢竟寄人籬下的表小姐和正真的千金小姐怎麽着也沒辦法做到真正感情深厚的。

曲潋應付她很有經驗,往裏面挪了挪,笑道:“那你一起上來坐坐。”

駱櫻這才展顏笑起來,笑着脫鞋上了床,和曲潋擠到一起,扒着她道:“從春天開始我就一直等着你來,沒想到春天都過了,你們才來。難道先前沁表姐真的病得很厲害?對了,怎麽你娘和弟弟都來了?沒想到你弟弟長這副模樣的,還挺俊秀的,就是身子骨看着單薄了點兒,和你一樣,你們姐弟倆長得都像你娘,而你比你娘更要出色一些。”

這姑娘一開口就是一大串的話,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曲潋挑着能回覆的說:“姐姐那時候病得确實厲害,我們都吓得不行,幸好姐姐後來好了。你也知道,我弟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常州府,所以這次便帶他過來開開眼界。”

“你們曲家三房都來了,莫不是以後都住京城了?”駱櫻開心地拍手道:“這更好,以後就有人陪我玩了。我們還要一起讀書,省得我一個人沒勁兒。”

曲潋笑道:“你哪裏沒勁兒了?不是還有好幾個表姐、表妹陪着你麽?”

駱家也注重女子的教育,專門請了女先生回來教導姑娘們,一直讀到及笄之前。曲潋姐妹若是在駱府,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上課的。

駱櫻撇嘴道:“那些人……算了,還不如和你在一起自在。”

曲潋心裏了然,駱府人多,利益沖突也多,幾房暗地裏各有争鬥,姐妹間看着和諧,其實互相防備,鬥得像烏雞眼似的。而她和姐姐姓曲,算是外人,自然不會攪和到駱家姐妹中去,久而久之,駱家姐妹們倒是喜歡和她們玩耍。

兩人窩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後,駱櫻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了轉,壓抵了聲音道:“阿潋,你們這次進京,應該是為了沁表姐的婚事吧?”

曲潋心中一凜,故作疑惑地道:“你怎麽會這麽認為?”

“這很好猜啊!”駱櫻一副她小瞧自己的模樣,“沁表姐今年及笄了,自然要開始議親了。前些日子,我在祖母那兒可是偷聽到祖母和我爹娘的話,說要給沁表姐找個四角俱全的好親事,讓我爹娘在外面留意呢,就不知道屆時會挑中誰。沁表姐這樣的人品,确實要好好地挑一挑。”

以駱老夫人對姐姐的疼愛,曲潋并不擔心駱老夫人會壞姐姐的婚事,她擔心大舅舅和大舅母的态度,怕其中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當下,曲潋便握住駱櫻的手,認真地看着她:“阿櫻,雖然說婚姻大事由長輩作主,可是姐姐自小疼我,我也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所以,若是舅舅、舅母那兒有什麽安排,你定要提前告訴我。”

駱櫻被她看得俏臉微紅,覺得曲潋越長大越好看了,特別是這麽看着人時,眉宇染上幾許清愁,真是讓人又愛又憐,心中一個沖動,馬上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會幫你盯着的!我爹娘最疼我了,定不會防我的。”

曲潋知道駱櫻為人雖然倨傲霸道,但是答應了,她便會做好,當下對她又是一翻感謝。

這邊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起說話,另一邊駱老夫人的房裏,曲沁也挨着祖母小聲陪她說話。

“沁兒長大了,和你娘越發的像了,我只得你娘這麽個女兒,對她自是疼愛萬分。原是想将她留在京城的,可誰想她卻看上了你爹。曲家在京城雖然經營得不錯,可到底根基不在京城,原是想你爹是個有才華的,又有平陽侯府周旋一翻,過個幾年,将他調回京城來,全了我與你娘的母女之情,可誰想她年紀輕輕地就去了呢……”

曲沁心中悲傷,眼眶微紅地道:“外祖母,你還有我。”

駱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繼續道:“是啊,我還有沁兒,沁兒是個乖巧的,一眨眼就長這麽大了,是該為沁兒打算了。你放心,外祖母定會為你選一個四角俱全的好親事。”

“外祖母!”曲沁低下頭。

見孫女害羞,駱老夫人反而笑起來,“這男婚女嫁的,有什麽好害羞的?你自小沒有爹娘,你那繼母看着也不頂事,若是連我也不為你打算,還有誰會為你打算?”

曲沁仿佛更害羞了,微垂的眼睛裏卻是一片晦澀,無絲毫的羞澀。

然後,她仿佛忍住羞意道:“外祖母,婚姻大事雖說是由長輩作主,可是沁兒仍是想要親自見見……若是沁兒不滿意,外祖母能不能答應沁兒,別将沁兒輕易許嫁了?沁兒知道這樣不應該,可是……”

駱老夫人一時間沒說話。

半晌,她悠悠嘆了口氣,說道:“你這脾氣像你娘。”

曲沁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臉上露出了笑容,柔聲道:“就因為沁兒像娘,所以更不能将就。”

駱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十分慈愛,摸摸外孫女的頭發,笑道:“也罷,以你的才貌不怕找不到好人家。若是外面的不行,還有你幾位表哥,你看中哪個就說,祖母給你作主,我看誰敢有意見!”

曲沁聽得汗顏,然後想到當年的事情,還有幾位舅母的諷刺,臉色又是一澀。

算了吧,那些表哥誰要就要,她們曲家的姑娘再如何落魄也不需要他們施舍。

******

歇了個午覺起來,曲潋又随着母親去嘉善堂陪駱老夫人說話。

駱家的幾個姑娘也在,倒是駱大夫人幾人去忙了,只有駱四夫人陪着。

駱家的大老爺和四老爺是駱老夫人所生,特別是四老爺是駱老夫人的小兒子,自然比較受寵,連帶的四夫人在駱老夫人面前也說得上話,平時沒少過來奉承駱老夫人,總能将駱老夫人逗得開懷,駱老夫人也喜歡留她在身邊說話。

這會兒,駱四夫人正招呼人一起陪老夫人打葉子牌,季氏自然被叫了過去。

于是駱老夫人、駱四夫人、季氏、尚嬷嬷便湊成了一桌。

曲潋姐妹和駱府的幾個表姐妹們到偏廳說話聊天,一年未見,大家都有說不完的話。

“一年未久,兩位表妹越發的出衆了,果然像大伯母說的那樣,曲家盡是出美人兒。”一個長相豔麗的少女說道。

她便是駱槿,駱家四房的長女,今年十五歲,只比曲沁年長一個月。因着駱老夫人疼愛小兒子,駱四夫人又是個會鑽營的,使得長女在老夫人這兒也頗為受寵。加之她豔麗的長相,發育得極好的身段,四房對這長女頗為看重,對她的婚事也十分慎重。

曲沁笑道:“哪有槿表姐的好,槿表姐這也是越長越好看了,妹妹看了都要臉紅心跳。”

駱槿聽了十分開心,她素來對自己的容貌自傲,甚至隐約知道家裏對自己婚事的安排,說句不知羞的話,怕到時候自己成為皇子妃都使得。

想到這裏,她睨了駱櫻一眼。

駱櫻差點氣炸,心裏冷笑,以後分家,四房什麽都不是,可不像自己,是平陽侯府嫡女,哪是旁支能比的?面上卻故作不以為意地道:“沁表姐又謙虛了,要說長得好看,誰比得過阿潋?我從小就知道,阿潋長得最好看了。”

曲潋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又來了,她們姐妹之争,為毛總要扯上她?

不過她這模樣看在旁人眼裏,實在是又無辜又可憐,那副怯生生的嬌弱,真真是讓人心憐不已,連聲音也放輕了幾分。

曲沁也覺得自己妹妹長得好看,少有人能及得上,不過面上卻不顯。

她看向坐在這裏吃茶果聊天的幾個駱家的表姐妹們,除了駱櫻和駱槿,其餘的都是庶出,而其中以駱槿的容貌最為出衆,又以駱櫻最為尊貴。

駱家這一輩的姑娘中,若說最端莊大氣有前途的,還是駱櫻的大姐駱柯。駱柯是長房嫡長女,才思敏捷、端莊大氣,三年前嫁入陳國公府為世子夫人,如今已誕下一子,地位鞏固,頗受夫家器重。

駱槿心裏哼了一聲,看向曲潋,對上那張春花曉月般的臉龐,心裏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比不上,便轉了視線,對曲沁道:“春天時見你們沒來,我還以為你們今年不進京了,卻不想你竟然生病了?如今身體怎麽樣?可好一些了?”

曲沁笑着道:“謝謝,已經好了。”

“幸好你們今年也來了,等到五月份時,三姐姐要出閣了,你們屆時也可以來湊湊熱鬧。”

曲潋和曲沁一臉驚訝的模樣。

駱槿口裏的三姐姐乃駱家二房的長女駱梅,去年她們在駱家時還沒有聽說她定親之事,卻不想今年再來,竟然直接就要出閣了,莫不是其中有什麽緣由不成?

然後自然又是好奇地詢問駱梅定親對象之類的事情,一群姑娘說得很是熱鬧。

在駱府一直待到了申時過兩刻,季氏才帶着三個兒女告辭離開。

離開之前,駱老夫人免不了道:“過些日子,就讓沁兒和潋兒過來陪陪我老婆子,有她們姐妹在身邊陪着,我也裏也開心。”

這陪的意思,自然是要讓曲家兩個姑娘如往常般在駱府小住的意思了,季氏諾諾地應了聲是,等離開駱家,上了馬車後,不免有些愁眉苦臉。?

☆、第 34 章

? 在曲家人告辭離開後不久,駱大老爺恰好回府。

他回府後,并未先回房去更衣洗淨一身煙塵,而是直接往駱老夫人的嘉善堂而來。

駱老夫人坐在炕上,半閉着眼睛撚着十八子佛珠,兩個丫鬟坐在腳踏上給她捶腿,見到駱大老爺進來,忙起身給他行禮。

駱老夫人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見他身上的朝服都未換,便慢悠悠地道:“你這匆匆忙忙地來做什麽?有什麽事情自可去尋你們父親,我老了,已經不中用了,可幫不了你們什麽。”

駱大老爺聽後不禁有些惶恐,忙不疊地道:“母親怎麽說這種話?可是有誰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駱老夫人哼了一聲,沒再開口。

室內伺候的丫鬟們見狀都有些心驚,忙不疊地看向尚嬷嬷,見尚嬷嬷給她們使了個眼色,便識趣地離開,而尚嬷嬷也借故出去,到茶房給駱大老爺沏茶,好避一避,讓他們母子倆說說體已話。

房間裏只剩下母子二人。

駱大老爺坐到駱老夫人旁邊的位置,對駱老夫人道:“娘,爹如今在西陵苑那兒休養,難得沁丫頭進京來,可要安排沁丫頭過去給他老人家請個安?”

“不必了,你爹身體不好,就別讓人去打擾他了。”駱老夫人又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打什麽主意我不知道?我已經問過沁兒了,沁兒他們進京時,不過是恰巧在路上遇到寧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的船,因在祝家給祝老太君祝壽時有一面之緣,方一起結伴進京罷了。”

駱大老爺有些納悶地道:“可是兒子聽說,寧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都頗為禮遇曲家三房的人,對曲湙亦是十分賞識。”雖說曲湙年紀還小,但曲湙可是有兩個姐姐,寧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都未議親呢。

平陽侯府與寧王府是有些交情,但那交情是駱老侯爺與寧王早年在軍中結下的情誼,寧王世子這一輩反而與平陽侯府的交情泛泛,這也是駱大老爺焦急的事情,卻不知如何下手。

不過,自古以來維持兩家長久利益的最好方法,莫過于聯姻!

平陽侯府對寧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的婚事是極為上心,所以昨天從管事那兒得知周琅和紀凜對曲湙頗為禮遇時,駱大老爺的心思也動了起來。

駱老夫人不以為意地道:“他們年輕人之間年齡相近,又一起結伴進京,相識一場,自然是禮遇幾分。”

見駱老夫人不以為意的模樣,駱大老爺心裏也有些狐疑,或許自己不該如此緊張,寧王世子和鎮國公世子如今年齡不大,身無要職,靠的不過是祖蔭罷了,曲湙現在與他們再好,也成不了什麽大事,還得要觀望一番才行。

想通這點後,駱大老爺也輕松下來,和駱老夫人說起了其他。

****

上了馬車後,季氏便有些愁眉苦臉,不過在瞥見曲沁時,忙斂起了愁容,生怕曲沁誤會自己不滿駱老夫人的安排。

季氏的道行太淺了,曲沁哪能沒看到,不過想到季氏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想法,自然不會苛責她。

“娘,你這是怎麽了?”曲潋挨着她坐,柔聲問道,繼續當貼心的小棉襖。

季氏瞥了眼坐在對面的長女,勉強地笑了下,說道:“沒什麽。”

她總不好說不太希望兩個女兒常去駱府小住吧?平陽侯府是曲沁的外家,駱老夫人又是長輩,既然她都開口了,兩個女兒過去孝順老人家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如今她和兒子也在京城,若是兩個女兒還住在駱府,不免會讓人說閑話。

而且平陽侯府無論如何的富貴,兩個女兒去了那兒也是寄人籬下,還不如住在自己家自在。她也是心疼兩個女兒住在駱府不方便,甚至怕她們在那兒看人臉色。

今兒去駱府拜訪,雖然駱家的人都十分的熱情得體,但她天生對人的喜惡頗為敏感,如何感覺不到駱府的幾位夫人對他們一行人的不以為意,不過是礙于老夫人擡舉曲沁,跟着捧場罷了。

駱家看着富貴,其實那裏的人天生骨子裏瞧不起不如他們的人,姻親又如何?沒有利益照樣瞧不起。

曲潋見季氏笑得勉強,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左不過是擔心他們幾個兒女罷,于是便攬着她,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等馬車到了雙茶巷後,季氏已經被小女兒哄得眉開眼笑了,連帶曲沁和曲湙兩人也被曲潋弄得哭笑不得。

“你呀,以前還說櫻表妹秀口一張就愛唬人,其實你也不差。”曲沁捏了捏妹妹的臉。

曲潋嘟着嘴道:“哪有?我在人前可是很乖很淑女的,從來不亂說呢。”

曲沁聽了不由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一些小細節從腦海中掠過,突然明白了什麽,心裏有種淡淡的惆悵和悲傷。妹妹也并非天生安靜寡言,柔弱嬌怯,不過是寄人籬下時,不能太過突出表現自己,也不能和駱家姐妹們起什麽沖突,否則會讓她們姐妹不好過,也讓外祖母為難。

久而久之,妹妹便成了駱家人眼裏溫馴軟弱之人。

她心裏不免有些難過,覺得妹妹為了自己委屈了。

被姐姐突然抱了抱,曲潋懵了下,再看她有些難過的神色,眨巴了下眼睛,不知所以然。

難道姐姐又想到了上輩子的什麽悲慘事?

進了家門後,季氏拒絕了兒女們送她回房,對他們道:“稍會你們還要去榆林胡同那兒給你們大伯請安,先回去準備準備,便趕緊過去,省得讓你們大伯好等。”

三人也不勉強,應了聲是便回房了。

換了身衣服,喝了口茶,姐弟三人便又坐車去了榆林胡同。

雙茶胡同距離榆林胡同十分近,一刻鐘不到的車程。

等到了榆林胡同的曲家門口前,剛好遇到散衙回來的曲大老爺——曲珀。

“大伯!”曲湙從馬車裏出來,走到曲大老爺所乘的轎子前,欣喜地叫道。

曲大老爺知道今兒早逝的三弟家的侄兒侄女們要過來給他請安,所以今天還特地提前下衙回家,這會兒見到侄子自然十分高興,忙道:“湙兒長這麽大啦?快進來!你兩個姐姐呢?”

話剛落,便見馬車的車簾被人掀開,車廂裏坐着兩個貌美的少女,正朝他盈盈地笑着,脆聲聲地叫着“大伯”。

曲大老爺更高興了,在管家出來後,忙讓人将大門打開,攜了三個侄兒侄女進門。

曲家的基因好,曲家人都有個好樣貌,曲大老爺也不例外,他身材修長,容貌俊雅,如今已是四旬的年紀,卻一點也不顯老态,只是表情有些嚴肅,等高興過後,對着幾個侄兒侄女,不免擺出了大家長的威嚴表情。

姐弟三個坐在廳堂裏喝茶,管家親自沏了茶點過來,喝了一盞茶,便見曲大老爺已經換了身常服出來。

姐妹三人忙起身,恭敬地給曲大老爺請安。

曲大老爺打量他們,目光在年紀最大的曲沁身上停了下,想到他們今年進京的緣由,心裏不禁嘆了口氣。

曲大老爺問了常州府的事情,又詢問了姐弟一些日常生活索事以及曲湙的功課,得知他們會在京城住一段時間,便道:“湙兒的功課不能落下,不知道你可有什麽安排?”

曲湙起身答道:“侄兒年紀還小,又剛來京城,娘親和姐姐們足不出戶,對京城并不了解,還想請大伯幫忙參詳一下。”說着,遲疑了下,又将駱老夫人今日說讓他在駱家族學上課的事情說了。

曲大老爺聽後有些意外,然後又不意外。駱家素來行事強勢霸道,從當年弟弟續娶之事可見一斑。駱老夫人能提讓曲湙進駱家族學,不過是看在曲沁的面子上罷了。不過,他心裏卻不太贊同這事情,只是也不能駁了駱家的面子,得拿捏好一個度。

沉吟片刻,曲大老爺道:“駱老夫人的好意不能不領,湙兒可以先在駱家族學上段時間再看看情況。若是有更适合的,再離開也不遲。”

曲湙恭敬地應了聲是。

曲潋姐妹聽後心中一動,若說這京城更好的,莫過于國子監和丹山書院了。前者不必說,後者卻是當朝鴻儒坐鎮,所收學子不拘出身,有才德者皆可入,但考核卻十分嚴厲,且每個月有一次考核,若是不過關,便不得入或被遣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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