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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脾氣,當年他立過誓,此生不見皇室之人,所以太後想宣他進宮他也推了,一個人自由自在,根本不理紅塵俗世。若非當年我幫過他,怕是暄和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多瞧上一眼,更不用說出手給暄和看病了。”說到這裏,不免有幾分傷心。

聽罷,烏嬷嬷終于明白主子先前的心情不好,應該不是因為襄夷公主,而是世子之事了。

她安慰道:“明方大師是方外之人,自是清高一些。而且咱們世子可是個優秀的孩子,沒見到大師如今特地為了世子而回京麽?”

淑宜大長公主心說誰知道那人的脾氣如此古怪,是不是真的為了暄和進京來,怕是留京中冷眼旁觀周家的好戲罷。

想到那群皇子的不争氣,淑宜大長公主也很是氣悶,怕以後要給人當笑話看了。

*****

鎮國公府距離靖遠侯府并不遠,不消半個時辰便到了。

襄夷公主和鎮國公世子相攜到來,靖遠侯府不敢馬虎。靖遠侯不在,靖遠侯夫人由着庶女袁佳揣扶着過來,當看到從馬車裏下來的襄夷公主和曲潋時,靖遠侯夫人有些驚訝,袁佳也忍不住朝着紀凜和襄夷公主看去一眼。

雖然驚訝,兩人見襄夷公主下車,忙過來請安。

襄夷公主忙上前去扶住靖遠侯夫人,她正觊觎人家兒子,自然不好像小時候那樣理所當然地受着她的禮,可要折壽的。

靖遠侯夫人被襄夷公主扶住時也沒什麽不妥,只以為襄夷公主長大了,變得多禮一些。當下她很和藹地道:“公主怎麽和曲姑娘過來了?”

“我想舅母了。”她笑盈盈地說道,一派天真爛漫。

曲潋側目,皇家的人果然個個都是演戲高手。

“袁伯母。”紀凜上前見禮。

紀凜是靖遠侯府的常客了,見到他靖遠侯夫人并不奇怪,忙道:“暄和是來找朗兒的?朗兒先前喝了藥,怕是正在歇息。”

紀凜忙道:“阿朗沒事吧?我今兒來也沒有什麽急事,可以等級阿朗醒了再去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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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遠侯夫人心裏很是滿意,在廳堂招待他們。

襄夷公主挽着她的手道:“舅母,我今兒帶了個朋友過來,原是想讓您和表妹見見的,沒想到你們早就見過了。”然後指着曲潋道:“這位曲家妹妹我和她一見如故,很是喜歡她,所以也想介紹給佳表妹認識。”

襄夷公主和袁佳同齡,比袁佳大了幾個月罷了,兩人也算得上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靖遠侯夫人聽罷,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你這孩子素來是個貼心的。”然後轉頭吩咐袁佳要和曲姑娘好好相處之類的。

袁佳笑着應了。

曲潋看得心情有些微妙,去年在枯潭寺遇到靖遠侯夫人時,她便能感覺到這位夫人簡直就是個菩薩心腸的,不管是當媽還是當婆婆,都是理想中的類型,若是鎮國公夫人也是這種性子,她非天天燒天拜佛不可。

襄夷公主真會選婆婆啊!這一刻,曲潋都要羨慕她了。

靖遠侯夫人陪他們坐着說了會兒話,便回房去了,留下袁佳招待客人。靖遠侯府人丁單薄,這一代只有袁朗、袁佳兄妹倆,所以袁佳雖是庶女,但靖遠侯夫人依然将她當嫡女一樣地教養。

袁佳帶三人去逛花園。

“舅母這是去小佛堂了?”襄夷公主皺着眉頭問道。

“是的。”袁佳輕聲道:“大哥這幾日身體有些不适,母親很是擔心,決定多抄些經書供奉給菩薩,讓菩薩保佑大哥。”

襄夷公主的五官都要皺起來了,顯然極是擔心。

終于,擔心之下,襄夷公主和曲潋使了個眼色,然後跑去找袁朗了。袁佳當作沒看到,繼續陪着曲潋在自家花園中逛,紀凜禮貌性地離她們有幾步遠。

襄夷公主帶着一群宮女婆婆抄着近路,很快便到了袁朗居住的院子。

靖遠侯府的人對襄夷公主并不陌生,加之她時常來府裏玩,靖遠侯府幾乎完全為她敞開。因她小時候便在靖遠侯府出沒,時常進出他們世子的院子,衆人對她的進出已然習慣了。所以當襄夷公主過來,守院的婆子等她進去了,還未反應過來,直到另一個婆子哎呀了一聲。

“糟了!世子先前不是吩咐過,以後公主來了要攔下她麽?公主如今年紀大了,可不好再像以前那般,随便進出年輕男子的院子。”那婆子有些心急,想到世子冷冰冰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哆嗦。

“那是皇家的公主,咱們攔得住麽?”另一個婆子忙道,心說別傻了,襄夷公主的脾氣以前還沒領教夠麽?若是惹着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丢出去。不僅如此,若是她去和侯爺夫人還有世子哭上兩聲,怕是幾位主子只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護着公主。

那婆子還是有些不放心讓襄夷公主進去,最後在另一個婆子的勸說下,只得放棄了,決定若是世子因此生氣,她們只好去尋夫人了。

襄夷公主一路暢通無阻,等終于到了袁朗的正房,心裏還有些得意,自己這些年來在靖遠侯府下的功夫沒白費,所以現在表哥想要将她拒之門外,簡直就是作夢。

她讓跟來的宮人都守在外面,又瞪了眼守門的小厮讓他不敢開口後,方理了理頭發走了進去。

屋裏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着一種苦澀的藥味,這種味道長年圍繞在那人身上,雖然苦澀,卻仿佛烙在她的記憶之中。

她掀開簾子,走進內室,來到床前。

青色帳幔被金色的挂鈎勾起,露出床上的男人的面容。

他的容色蒼白而瘦削,安靜地躺在那兒,若不是看到那胸膛微微起伏,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安靜的死人了。襄夷公主趴到他胸口上,将自己的手指放到他的鼻翼前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後又将手移到他的鼻梁上……

袁朗瞬間驚醒,醒來發現胸口很重,眼神倏地變得犀利。

“表哥!”

聽到熟悉的嬌脆聲音,他的眼前很快便出現一張美麗的芙蓉臉,像夏日的明媚陽光,直晃晃地刺得人眼睛都驚豔起來。

“襄夷……”他伸手,習慣性地将手搭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了下,等憶起了什麽,馬上收回了手,微微皺起眉頭,冷冷地道:“你怎麽在這裏?你是大姑娘了,莫要再随便進男人的卧室,于你名聲不好。”

襄夷公主眼睛轉了轉,笑眯眯地道:“沒事,表哥不是其他人。”

袁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坐起身來。

襄夷公主趴在床前看他,眼睛轉了轉,突然道:“表哥,如果我在這裏将你強了,你是不是會娶我?”

“什——咳咳咳咳……”袁朗瞬間讓自己的口水嗆着了,咳得驚天動地。

“表哥,你別這麽激動嘛,我只是說如果。”襄夷公主忙給他順氣,邊嗔怪着他的大驚小怪。

袁朗蒼白的臉上浮現幾許紅暈,惱怒道:“襄夷!”他板起臉,“誰教你的?你是姑娘家,莫要如此、如此……”

“如此不知廉恥麽?”襄夷公主平淡地道,“莫非我的你心裏就是這種人?”

袁朗一怔,低聲道:“不是,你是個好姑娘。”

她馬上又歡快起來,拉着他的手道:“既然我是好姑娘,表哥就娶了我吧。我願意一輩子都陪着你。”

“不行!”

她馬上垮下臉,委屈地道:“那沒辦法,我只好強了你。”說着,就要去扯他的衣服。

“襄夷!”

袁朗有些狼狽地要躲開,可他哪裏是自幼便精通騎射的襄夷公主的對手,三兩下衣襟就被扯開了,露出單薄平坦的胸膛。就在他手忙腳亂地将衣服拉好時,便見床前的女孩兒已經爬上來,摟着他躺下,然後笑盈盈地看着他。

“表哥,我和你躺一張床上,所以你非娶我不可了。”她歡喜地道,摟着他絮絮地說:“我已經求得皇祖母和姑祖母答應了,只要表哥肯娶我,她們會去和父皇、母後那兒說項,加上我再去耍一耍賴皮,父皇母後那般疼我,定會答應的。”

袁朗:“……”

袁朗看着無限歡喜的小姑娘,有些啼笑皆非,原來她所謂的“強”就是脫了他的衣服,和他躺一個床上麽?很快便想起她是宮裏尊貴的公主,年紀還小,自不會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教壞她,讓她能做到這程度,應該是有誰唬弄了她。

只是,這一男一女躺在一起終究要壞了她的名節。

“襄夷,那是不可能的。”他嘆着氣起身,離她遠一些,“皇上和皇後娘娘那般疼你,不會讓你嫁給一個短命鬼的。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管!我十歲的時候,就發誓要嫁給你了,誰讓你在我小的時候從紀暄和那惡鬼手中将我救下來的?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襄夷!”

****

等曲潋他們再見袁朗和襄夷公主時,見到襄夷公主笑得開開心心的,袁朗冷冷淡淡地坐在那兒。

“暄和、曲姑娘,若有招待不周,請見諒。”袁朗溫聲道。

曲潋抿嘴微笑,坐在那兒由紀凜去和他寒暄,襄夷公主則拉了袁佳,和她叽叽喳喳地說話。

袁佳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了眼兄長,又看看襄夷公主,眼裏有些深思。

見三個姑娘坐在一起聊天說話後,紀凜也坐在袁朗身邊,朝他笑道:“阿朗,難得公主一片真心,你就從了吧。”

袁朗冷冷地看着他,別以為他看不出這人溫文無害的臉皮下的邪惡。

紀凜不為所動,繼續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再給我些日子,屆時我會說動明方大師來給你看病,有他出手,就算你好不了,也不會讓你短命的。”

袁朗神色微微一動,低聲道:“那位大師素來行蹤不定,你如何能尋到他?”然後又搖搖頭,嘆道:“昔日淮安郡王重金請明方大師過府治病,他視金錢如無物,直接拒絕了,翌日便飄然遠去,淮安郡王甚至不敢派人去将他追回來,或者刁難于他。我又算得什麽,能讓他出手?”說着,不禁有些自嘲。

他不相信什麽出家人慈悲為懷,若真慈悲,就不會有寺廟這種存在了。

紀凜笑了笑,“你難道不信我?”

雖然他的神色和平常差不多,但是袁朗仍是看出他的認真,不禁怔了下。

難道……?

☆、第 94 章

? 稍晚一些,襄夷公主等人方才告辭離開。

今日靖遠侯府一日行,襄夷公主是滿意的,紀凜神色淡然溫煦,看不出異樣。只有曲潋忍不住暗搓搓地想着先前襄夷公主去找袁朗時是不是又惡女硬上弓了,因為袁朗送他們出門時,襄夷公主暗示了一句,讓袁朗的神色有些不好。

靖遠侯世子看着就是個重視規矩禮儀的有德君子,公主兇猛,估計又做了什麽讓他承受不住的事情。

在路口的時候,紀凜和曲潋便和襄夷公主分手,襄夷公主要回宮了。

襄夷公主覺得今天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是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心情頗為愉快,下車的時候,還有心情輕輕地掐了下曲潋嫩嫩的蘿莉臉,笑道:“果然一遇到曲妹妹就有好事,真是太謝謝你了,改日我出宮後,再來找你玩啊。對了,潋妹妹喜歡什麽盡管和我說,改日我讓人尋了過來送你玩兒。”

心情一高興,襄夷公主就喜歡當散財童女,送給自己喜歡的人,素來大方。

紀凜的臉色一下子陰了,差點當場變臉,人格轉換。

襄夷公主發現他的眼神突然從溫煦和善變成了惡鬼一樣恐怖,頓時從妄形中回神,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無論平時紀凜笑得多和善溫良,但她對紀凜還是有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懼怕,這種懼怕緣于小時候差點被他弄死時的那種驚懼,也因為那次,她和表哥才知道這人是世間難容的雙面人,而她當時差點被吓壞,被表哥安撫了許久,才走出當時的陰影,也讓她從此對表哥十分的依戀,長大後甚至堅定不移地想要嫁給他。

想到這裏,襄夷公主心裏也有幾分不滿,若非他當年将她害成那樣,她長大後會那麽堅定不移地想嫁給表哥麽?只是想到那時候的事情,她又只能灰溜溜地承認,是她自己嬌縱任性,才會導致那樣的結果。

“你、你看我作甚?我喜歡曲妹妹不行麽?”襄夷公主有些色厲內荏,攬着曲潋的手又緊了緊。

曲潋奇怪地回頭,看到少年溫煦和善的神色,不明白襄夷公主怎麽了,不過她終于可以肯定,襄夷公主對紀凜的感情頗為奇妙,明明有時候畏懼,但是有什麽事情,第一個又想找他幫忙。

作為宮裏備受寵愛的公主,這很不正常,讓曲潋覺得應該是他們之間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

等送走了襄夷公主後,紀凜的神色越發的柔和了,對她道:“潋妹妹,我先送你回家吧。”

曲潋點頭,見傍晚的氣溫降低了許多,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單薄,忙道:“你也進馬車來吧。”

這麽說的時候,曲潋根本沒有什麽羞恥感,可是當看到少年紅了臉,她才反應過來,心裏直想喊卧槽。她真的很單純地關心他啊,什麽孤男寡女的,她才十三歲,好不好?而且這是她男朋友好不好?

不過少年還是紅着臉上車了,動作很帥氣利索。

“好像天氣變涼了。”曲潋怕他多想,解釋道:“外面的風大,明明中午時太陽那麽好,可是這會兒卻有些涼,所以……”

紀凜微笑地傾聽着,等她解釋完後,溫聲道:“潋妹妹是不是覺得冷了?”說罷,便探手拉開馬車車廂裏的一個暗格,裏面放着一件男式披風,他體貼地将之披在她身上。

曲潋:“……”算了,讓他誤會好了。

馬車緩緩前行,等離開了靖遠侯府巷子不遠後,便漸漸地聽到了街道上的人聲。

曲潋覺得和他倆倆相對不說話十分尴尬,便鼓起勁兒來找話說,“紀哥哥,我覺得襄夷公主似乎有點兒……敬重你。”

紀凜一雙清潤的眸子溫和地看着她,在這樣的眼神下,會讓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想要将心中的想法傾述出來。

等她說完,紀凜輕描淡寫地道:“我和阿朗、公主小時候就認識了,以前只是在宮裏見過面,并不怎麽熟悉,後來有一年元宵燈會,我、阿朗、襄夷公主因為意外被人販子擄走,經歷了這次的事情,我們才熟悉起來。”說罷,他又對她道:“襄夷公主要喊祖母一聲姑祖母的,時常來府裏玩,一來二去的,便熟悉了。你也知道,襄夷公主惦記着阿朗,我不過幫她掩飾了幾回罷了。”

曲潋聽着,笑道:“那可真是緣份了。”

他笑了下,卻又搖頭嘆道:“這種緣份……不要也罷。”

“嗯?為什麽?”曲潋歪着腦袋看他,總覺得他似乎還有什麽沒有說,而且能讓這個性格如此溫和的少年說出“不要也罷”的話,看來這緣份還真是孽緣的多吧。

見她歪着腦袋的可愛樣子,小小的一團,紀凜心中越發的柔軟,伸手過去摸了下她的腦袋,見她沒有拒絕的樣子,頓時心中一喜,不禁想要更多地碰觸她,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她以為他是孟浪之人。

不過很快地,他便如願了。

當馬車突然搖晃起來,曲潋毫無防備之下身體往前撲,便被對面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拉住抱到了懷裏。她再次聞到他身上那種清清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頓時心跳有些快。

“潋妹妹……”

曲潋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雙手摟上人家的腰,竟然做了這麽厚臉皮的事情,頓時有些窘迫,正尴尬地想要退開來時,馬車停了。

紀凜臉上的笑容斂去,眸色有些沉,問道:“怎麽回事?”

常山在外面回道:“世子,是一名醉漢突然從巷子口沖出來差點被車子撞到,沒什麽事情。”

聽罷,紀凜微微皺了下眉頭,正要說話,突然又聽常山咦了一聲。

“什麽事?”

“世子,屬下好像看到三爺了。”常山低聲說道。

紀凜神色微凜,拍了拍曲潋的背,将她扶正後對她道:“潋妹妹,我出去一趟,你在這兒等我,可行?”

曲潋見他神色凜然,知定是有事情,忙點頭,很是識大體地道:“嗯,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紀凜見她乖巧可人,臉色稍緩,多看了她一眼,方才下車。

曲潋撩起車窗的五彩錦緞簾子,發現馬車此時就停在了一處街邊,然後看到紀凜帶着常山拐進了不遠處的一條胡同。她先前也聽到了常山的話,心裏琢磨着那“三爺”不知是不是紀三老爺。

淑宜大長公主共育有三兒一女,其中兩個兒子和女兒俱已成親,最小的兒子紀三老爺聽聞今年不過二十,還未成親,且常年不在京城,對外的說法是不喜拘束,在外游山玩水去了,一年難得回京一次,世人很少能見到他。

這一年,曲潋常進出鎮國公府,和紀語也混得極熟了,從紀語那裏知道,紀三老爺現在應該不在京城。

如果常山說的“三爺”真的是紀三老爺,那紀三老爺明明回京了,為何卻不回家呢?

曲潋等了半個時辰,方見紀凜他們回來。

“抱歉,讓你久等了。”紀凜有些歉意地看着她,明明是要送她回府的,卻不想半途遇到事情,讓她多等了半個時辰。

曲潋很是善解人意,并未怪罪,只道:“事情辦完了麽?”她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見他又恢複一派的溫煦淡然,也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如何,有沒有将事情解決完。

“差不多了,潋妹妹不必擔心。”

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曲潋體貼地沒問。

等回到雙茶胡同後,曲潋被丫鬟扶下馬車,朝送她回來的紀凜致謝。

馬車車簾放下,不再見曲潋的臉後,紀凜臉上的笑容變淡,曲起手指搭在膝蓋上,皺着眉,眼裏一片深思。

回到家後,曲潋很快便将這事情抛到腦後了。反正現在她還沒嫁到鎮國公府,發生什麽事情也不是她該關心的。

“回來啦?”曲沁正在廊庑下逗着那只鷹,見妹妹回來,朝她微笑喚了一聲。

曲潋走過來,接過丫鬟手中的食盒,親自去喂金烏,邊喂邊和姐姐說話,将今日陪襄夷公主去靖遠侯府的事情說了,最後總結道:“襄夷公主看來是下了決心的了,聽她的意思,宮裏的太後和淑宜大長公主都被她說服了,怕是很快便能如願了。”

曲沁回想了上輩子的事情,可惜那時候她嫁到五皇子府,整天防備着五皇子,日子過得步步艱難,整個人心力交瘁,無瑕他顧,等皇上給襄夷公主指婚的消息傳來後,才知道她的歸宿。

“希望如此吧。”

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曲潋懶得再琢磨了,笑道:“姐姐,今兒出門前,我府裏的管事說,澤堂嫂有身子了,可有這回事?”

“是啊,母親說,過幾日讓我們帶禮物去榆林胡同那兒探望,你近來應該沒事吧?”

“沒事,放心吧!”曲潋笑嘻嘻地保證道。

過了兩天,曲潋随母親、姐姐一起去了榆林胡同。

曲澤作為曲家長房嫡長子,婚事拖了這麽多年終于有了着落,娶的是穆閣老的孫女,于今年六月初時完婚。當時去喝喜宴,曲潋差點沒被熱得汗流浃背,再看新娘子穿着那厚厚的嫁衣,第一次知道為何多數婚期都定在春秋兩季了,除非真的是碰到和八字相合的好日子,才會選擇夏天。

穆氏進門三個多月便懷上了,曲大太太高興得不行,還沒有坐穩胎,便忍不住和親朋好友透聲了,等坐穩胎後,怕是要宴請親朋好友過府來聚聚。不過衆人也能理解曲大太太的心情,畢竟長子都拖過二十歲了才成親,曲大太太也是盼着抱孫子盼了好幾年了。

今兒來曲家的人都是曲家的姻親,極是熱鬧。

穆家的人也來了,曲潋和姐姐剛給在座的長輩們見禮時,便被穆夫人熱情地拉住了手。

“明年便是二姑娘的婚期了吧?四姑娘呢?到時候我們可得來熱鬧熱鬧才行。”穆夫人笑着對季氏道。

她言語親切,很容易便讓季氏産生好感,當下季氏也道:“明年過了三月三便是沁兒出閣的日子,潋兒還未定,到時候還要看鎮國公府那裏的意思。”想到兩個女兒很快便要出閣了,季氏神色有些黯然。

穆夫人頗為理解地道:“咱們作娘的就是這樣,閨女千呵萬寵地養大,等她們到了年紀,還要操心她們的婚事,嫁了舍不得,不嫁更要煩惱,真真是操碎了一顆心。只盼着她們成了親後,和女婿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便足夠了。”

季氏深以為然,覺得穆夫人簡直是知音。

這時,旁邊有人插話道:“穆嫂子,你這話雖然說得對,不過你卻不用操心,我這小姑子是個疼人的,澤兒媳婦嫁過來,她疼都來不及。”

說話的人是曲大太太娘家嫂子方二太太,她今兒打扮得頗為醒目,帶了女兒方雅嬌過來,見衆人看過來,朝衆人笑了笑。

“那是,我疼她還來不及呢,如今她還懷了身子,可将我激動壞了。”曲大太太笑呵呵地道。

穆夫人看了眼爽利的方二太太,笑了笑沒說話。

在廳堂坐了會兒,姑娘們便被帶去隔壁的花廳去說話了。

曲潋依然和方雅嬌坐在一起,畢竟今天來的就只有她們幾個同齡的姑娘,方雅嬌冷冷淡淡地坐在那兒,身上的書卷氣極濃,看着就是個詩書陶冶出來的氣質型才女,不過冷淡的模樣讓她顯得有些清高。

曲潋見她此時不情不願地看着自己,但是就是端着架子不說話,便朝她呵呵了一聲,低頭吃點心。

萬能的“呵呵”果然讓方雅嬌臉色有些變化,沒辦法,曲潋半掩着臉,那呵呵一聲,簡直是開了群嘲技能,讓人心裏莫名地憋了股火氣。

曲潋見她神色不好地盯着自己,決定不為難她了,便道:“上回和方妹妹說的針法,不知方妹妹學得如何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方雅嬌的臉色更難看了,半晌方才不甘不願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只很醜的荷包,鵝黃色底、青色的歪歪扭扭的線,看不出繡的是什麽圖案。

曲潋取來一看,繼續對方雅嬌如此反應:“呵呵。”

方雅嬌炸毛,“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又不是專門的繡娘,我祖父說姑娘家對女紅略通便行,不需要太過為難自己。”她很驕傲地擡出自己的閣老祖父。

曲潋淡淡地道:“可方妹妹這還達不到略通的程度吧?”

方雅嬌神色變得更難看了。

曲潋将她欺負得不要不要的後,方才讓旁邊伺候的丫鬟去取了針線過來,溫聲細語地道:“方妹妹,你這針走線錯了,你瞧,應該這樣來……”

等看到曲潋飛針走線,不過一會兒便繡出了幾朵疊在一起的栩栩如生的梅花時,方雅嬌臉色大變,取過來仔細瞧了瞧,發現這梅花不僅精致,更是韻味十足,有些不甘地道:“曲姐姐的丹青應該很好吧?”

曲潋謙虛地道:“略通略通。”

方雅嬌:“呵呵。”

下針之前,多數要畫花樣子,若是沒有好的花樣子,根本不能繡出好的繡品。所以很多出色的繡娘,大多數眼界都不錯,更是精通丹青。

繼續将方雅嬌欺負得不要不要後,曲潋便完成了方二太太的囑托,愉快地和她姐去看大堂嫂穆氏了。

“你又欺負方姑娘了?”曲沁寵愛地捏捏妹妹的臉,剛才的事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好笑。

“哪有,我不過是受了方二太太的囑托教導她女紅罷了。”曲潋一副正經相,“既然要教,自然要嚴厲一些,我可是很負責的。”

曲沁被她逗得不行,若是以前,她也以為妹妹是真心誠意教的。可是看到方雅嬌每次被妹妹氣得炸毛,便知道妹妹又促狹了。不過誰讓方雅嬌先前那副瞧不起妹妹是草包的模樣太過氣人,不怪妹妹欺負她了。

曲沁摸摸妹妹的腦袋,沒再說什麽,和她一起進了房去探望穆氏。

穆氏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傳統女性,容貌只堪稱清繡,但才情極好,嫁入曲家後,和丈夫琴瑟相合,夫唱婦随。見姐妹倆進來,忙讓丫鬟上茶,笑着對她們道:“上回聽潋妹妹說喜歡我這兒的蜜餞,今兒我娘家送了一些過來,到時候潋妹妹便帶罐回去吧。”

曲潋歡喜地笑道:“那就謝謝嫂子了。”

在榆林胡同待了半日,季氏方帶着兩個女兒離開。

剛回到家不久,卻聽管家來報,餘長昊過府來了。?

☆、第 95 章

? 聽說餘長昊來了,曲潋頓時看向自家姐姐的表情很是促狹。

季氏卻頗為重視,在她的想法裏,她禮待女婿,恨不得掏心掏肺出來讓女婿感覺到她的好,目的也是想讓女婿将來也能善待她的女兒,雖然很直白,卻是一個母親最真摯的心思。

對此,曲潋和曲沁嘴上雖然不說什麽,但是心裏頗為感動的。

“餘公子怎地來了?”季氏有些奇怪地詢問來禀報的管家,“可是有什麽事情?”

管家答道:“屬下不知,餘公子神色有些不對,似是有什麽急事。”

若是沒有什麽急事的話,餘長昊也不會親自過來一趟了。

聽罷,季氏心裏一緊,忙讓人将餘長昊請去廳堂稍坐喝茶,母女三人整理了儀容後,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去見客。

因為兩家已經定親,所以規矩也沒那麽多,并不需要再設屏風。所以這回曲潋倒是在近距離中看了一遍餘長昊,他濃眉大眼,生得很是英俊周正,不過和紀凜、周琅他們比起來還是稍遜一些。然而他的眼神十分清正、舉止有世家教養出來的氣質,倒也不算差。

當然,還得她姐姐滿意才行。

曲潋想着,偷偷地瞄了姐姐一眼,見她低眉信目,舉止沉穩,看不出有什麽異樣的情緒,平淡得仿佛見的是一個與她無關的人,沒有絲毫姑娘家見到未婚夫該有的期待羞澀。曲潋看得想嘆氣,她姐姐果然是随便什麽人都好,能嫁出去不連累到家人便行。

見季氏進來,餘長昊忙起身行禮,擡頭的時候視線不免在季氏身後兩個姑娘身上多停留了下,如此自然也看到曲家姐妹倆。曲潋年紀雖小,但她的容貌最是精致嬌美,容易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那種類型,很是惹眼。不過餘長昊只看了一眼,目光便留在安靜沉穩的曲沁身上了。

曲潋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嘴偷笑,心裏對餘長昊的反應有些滿意。

“餘公子請坐。”季氏坐在首位上和餘長昊寒暄片刻,方問他的來意。

定親了,便要避嫌,在這方面,餘家和曲家都做得很好。倒是曲潋在曲家上下寵愛和淑宜大長公主睜只眼閉只眼中,和紀凜三天兩頭地見面,互贈禮物。相比之下,曲沁和餘長昊那真真是規規矩矩的。

餘長昊也不啰嗦,他眉峰微鎖,用一種擔憂的語氣道:“昨日侄兒收到了家中的來信,得知父親身體有恙,讓侄兒回家中侍疾,明日便啓程回鎮安,待父親身體轉好再回京城。”說着,他偷偷看了曲沁一眼,想到母親的來信中說的還有另一個可能,心中略沉。

另一個可能便是父親若是挨不過去,怕是……他要守制三年,如果曲家怕女兒受委屈,不同意倉促舉辦婚禮,那只能再将婚期推後了。

季氏聽了吓一跳,忙問道:“餘老爺病得重不重,大夫怎麽說?”

餘長昊搖頭,憂慮道:“想來是家母匆促下所書,信中并未詳細提及,只叫我侄兒回去侍疾。”說罷,他突然起身,朝季氏長長一揖,擡頭道:“伯母放心,待父親身體恢複健康後,侄兒明年定會如期而來。”

這個如期,便是如期來迎娶罷。曲潋忍不住又看了她姐姐一眼,見姐姐此時也擡頭看向長揖的少年。

季氏見他如此,忙道:“餘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禮,我自是信你。”

餘長昊神色有幾分輕松,不過憂心家中的父親身體,緊蹙的眉頭并未放松。他陪着季氏說了會兒話,見天色差不多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眼站着門邊的少女,那一抹倩影,從初見面時,便讓他心生好感。

送走了餘長昊後,季氏便愁眉苦臉地對兩個女兒道:“上回見時,餘老爺看起來身體挺健朗的,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吧?”

曲潋怕她操心來操心去,雖說是關心,但表現太過只會讓周圍的人一起跟着心情不好,便拉住她,朝她使了個眼色。

季氏頓了下,想到曲沁還在旁邊呢,忙閉了嘴,決定還是将一腔心事告訴給佛祖聽吧,順便讓佛祖保佑餘老爺身體健康。想到這裏,便馬上往小佛堂去了。

曲潋見母親去的地方,知道佛祖又要忙了。

等季氏走後,曲潋便跟在她姐姐身邊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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