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 眼前這一幕,實在是打了蕭氏一個措手不及。
蕭氏之所以會在羅纾回到京城的這一天關閉晉江侯府的大門,是因為她了解羅簡、羅纾這對兄妹,知道他們一個好面子,一個脾氣急,可羅纾脾氣再急也是顧念兄長的,如果知道關閉大門是羅簡的主意,定會氣得七竅生煙、怒罵羅簡,但是怒罵過後,羅纾大約會忍氣從角門進來------親哥哥出的好主意,親哥哥要對付她,她還能怎樣?總不能真和羅簡鬧翻。退一步說,就算這口氣實在不順,也不過是在大門外頭多耗一會兒,多丢丢臉,這是蕭氏想到的最糟糕的局面了。
倒不是蕭氏托大,而是有兩件事在這兒擺着呢:一件事是林楓被康王押解入京,另一件事是懷遠王沒有得到太後和皇帝的允許,擅自向林昙求婚。這兩件事單單拎出一件來已經是令人無法忽視的重大事件,更何況兩樁事情趕到了一起呢?攤上了這樣的事,按理說林家應該是要謹言慎行的,可是,他們竟完全不按照常理來行事!
蕭氏數十年來在晉江侯府苦心經營,收獲頗豐,可是這一回,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羅纾本來是沖着幾位老太太哭訴的,見蕭氏出來,馬上轉向了她,委屈說道:“姨母,你向來不是刻薄的人,今天怎恁地反常,竟這般小氣。我早就寫信回來了,定下日子今日回京,你把大門緊閉,這是不許我回娘家麽?這是我爹的家,我娘的家,姨母,你需攔不得我!”
蕭氏頭疼欲裂,勉強堆起一臉笑,“我并沒有要攔你的意思……”
“還說沒有,我們全看見了!”三位老太太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替羅纾打前陣。
蕭氏的兒媳婦全氏忙也站出來替婆婆說話,“三老太太,六老太太,九老太太,你們怕是誤會了……”
“你婆婆在呢,沒你說話的份兒。”大嗓門的九老太太雖然年老,聲若洪鐘,“你閃開,我們只和你婆婆講理。”
全氏紅了臉。
九老太太給羅纾打氣,“你是晉江侯府的大姑奶奶,你要回娘家,誰敢攔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一邊說,一邊斜睇蕭氏,眼神又是厭惡又是鄙夷。三老太太脾氣好一點,和聲細語勸蕭氏,“侄媳婦,你不喜纾兒,我們都是知道的,可你也不能關着大門不許她進來啊,這不是待客的道理。”六老太太更溫和了,“便是姑爺犯了事,姑奶奶還是姑奶奶,對不對?身為娘家長輩,不能這時候落井下石啊。”
三個老太太仗着自己年齡大、輩份高、耳朵不好,也不管蕭氏、全氏等人做何反應,只管高談闊論。她們三個說的高興了,蕭氏這位侯夫人卻頗覺臉上下不來,笑容浮在臉上,越來越虛假。
蕭氏自從嫁到晉江侯府後一直很會做人,得了很好的名聲,也得了很大的實惠。可再怎麽長袖善舞,她也不可能有精力把羅氏族中人人都照顧到、人人都打發得舒舒服服,族裏還是有人和她不和睦的,譬如這三位不請自來的惡客,三老太太、六老太太和九老太太。這三位和晉江侯府也算是近支族親,可如今已是窮了,子孫沒一個争氣的,潦倒的很,饒是這樣,還一個比一個沒眼色,自恃是蕭氏的嬸嬸輩,非要在蕭氏面前擺長輩架子,蕭氏便不大兜攬,日子久了,便結下了怨恨。這會兒,三位老太太顯然是報仇來了,幫着羅纾,把蕭氏好一通數落。
三人同心,其利斷金,三位老太太聯手,說的蕭氏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林沁樂的要不得,伸出小手一一細數,“三,六,九。”-----她雖然年紀還小,不大識數,可是三、六、九,她一聽就覺得很順耳,很有趣。
“六是三的兩部,九是三的三倍。”林寒是個好哥哥,不失時機的教給妹妹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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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林沁眨着大眼睛。
林寒很有耐心的告訴給林沁,“阿沁你伸出左手,對,數上三個數……嗯,對了……這是三,明白麽?你再同時伸出左手和右手,數上六個數……對了,這是六,阿沁你看,六是不是兩個三……?”
林沁伸出指頭按二哥教的法子一個一個賣力去數,兄妹兩個一個教,一個學,專注又認真。
羅簡看得稀奇極了,“阿寒,你平時也這麽教阿沁麽?”林寒點頭,“那是自然,一有機會我便會教給她的。阿沁太小了,不大識數,可我教的多了,她或多或少總能學會點,積少成多,集腋成裘,那便不得了了。”羅簡大為驚訝,“你這小子看着冷冰冰的,沒想到挺疼阿沁。”林寒忍耐的看了他一眼,板起臉,“她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我能不疼她麽?
林寒的眼光不大熱絡,冷冰冰的,羅簡不由的打了個寒噤。
羅簡心中大為惱怒。這個羅纾,她是怎麽管孩子的?怎麽她管出來的孩子,一個一個都這麽難對付?!
林沁喜孜孜的叫他,“舅舅,我會數了,你看你看,這是三,這是六,這是九。”羅簡瞅着林沁伸出胖呼呼的小手指數來數去,打了個哈哈,“阿沁數的真好。”一邊誇着林沁,一邊留意着蕭氏、羅箴等人,見蕭氏眼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往這邊掃過來,心裏發虛,拉着林沁往路邊躲了躲。
蕭氏目光何等敏銳,羅簡這一套小動作,她一點也沒漏過,全部看在眼裏。
“羅簡什麽時候改性子了,對小孩子會這麽好?”蕭氏看到羅簡一臉不自然的往旁邊躲,手上還忘不了拉林沁,不由的心中詫異。
她多看了林沁幾眼。見林沁長的既玉雪可愛,小臉上又堆着笑,笑靥如花,不由的皺了皺眉頭,“也難怪,是很讨人喜歡。不過,羅簡若是喜歡羅纾的兒女,那卻是不成的,我可不答應。”
羅箴去察看過被砸壞的大門,氣沖鬥牛,蹭蹭蹭幾步到了羅纾面前,指着角落裏的羅簡大聲說道:“你也不用在我家又是打砸又是哭鬧的,你去問問咱們這位世子爺,是不是他一力主張不開大門的?是不是他大包大攬,說接你回家的事他一個人包了,不用我們這些人插手???”蕭氏皺眉,慢悠悠的提醒羅箴,“這可是你大姐,不許無禮。”羅箴眼神閃了閃,忍下一口氣,聲音不覺低下來了,“大姐,你多年沒有回京省親,我和你弟媳婦、侄兒侄女都想念的緊,巴不得早日看到你,争先恐後想要出城去接你。是大哥不許我們出城,也不許我們管,才會是這樣的。”語氣也軟和多了。
羅簡先是裝作和林沁說話,後來索性蹲下來教給林沁算術。林沁學得津津有味,他教得更是十分投入,對這邊的争吵充耳不聞。
羅箴見他這樣,氣了個仰倒。
羅纾雙手叉腰,氣勢萬千,仰頭笑了三聲。
笑完之後她轉過頭,小聲問自己的兒女,“阿開,阿昙,娘說些啥好?”
林開和林昙都不禁笑了。
林昙含笑走到了羅夫人身邊。
蕭氏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她身上,只見她上身穿一件簡簡單單的交領斜襟藕荷色杭羅大袖衫,下着黛紫底遍灑奇花異卉曳地貢緞長裙,袅袅婷婷,舒緩從容,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眼中都有了驚豔之意。
怪不得懷遠王發誓要娶她。
林昙斂衽為禮,溫聲問道:“敢問二舅舅,現如今住在晉江侯府榮安堂的,是哪一位?”
羅箴微怔,道:“榮安堂是侯府正房,自然是侯爺、侯夫人居住了。”
林昙微曬,“原來二舅舅也知道,居住在榮安堂的,才是侯府的正經主人。”
羅箴不由的臉上一紅。
蕭氏語氣溫軟,“這是阿昙麽?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個好孩子。阿昙,你不知道,我雖頂着個侯夫人的名,實則卻有許多煩難之處,不足為外人道也……”
“對不住,貴府的家務事我們不關心。”林昙彬彬有禮的打斷她,“我們是客人,有事只和正經主人說。至于主人家裏是否有不服管教的子弟,或者其他棘手情形,做客人的可是管不着。”
蕭氏要訴苦,林昙偏不許她訴,把話堵得死死的。
三位老太太見林昙拿話堵住了蕭氏,又來了勁,繼續逮着蕭氏一通好說,“你說說,纾兒才落地便沒了娘,多可憐呢。娶你來家本是為了照看孩子的,你怎麽挫磨起纾兒來了,明知道她要回娘家,不遣人去迎一迎也便罷了,連個大門也不給開?”“你這是故意的對不對?讓纾兒灰溜溜的由角門進來,她今後在晉江侯府便擡不起頭,以後便由着你搓圓揉扁了,對不對?唉,最毒繼母心啊。”
九老太太的孫子曾經和蕭氏的孫子在族學裏打過架,吃過大虧,對蕭氏痛恨的要命,這會兒她數落着蕭氏,越說越上瘾,上前抓住蕭氏的衣領嚷嚷道:“你個不賢良的!走,這便跟我到祠堂去,有話你去跟纾兒的娘說,跟你已經過世的姐姐說!”也不管蕭氏渾身上下穿的是什麽稀奇罕見的绫羅綢緞,扯着她硬往外頭拽,粗暴之極。
蕭氏哪見過這個?臉都綠了。
全氏等人哪能由得九老太太這樣對蕭氏呢,都上來勸架,“九老太太,您先放一放。”蕭氏的嫡親孫女、晉江侯府大姑娘羅文蔚心疼祖母,伸出留着長指甲的纖纖玉手死命掐了一下,“死老太婆,放開我祖母!”九老太太吃痛,倒吸一口涼氣,松開了蕭氏。羅文蔚啐了一口,“呸,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便敢拉扯我祖母來了,你配麽?”正得意着,卻見九老太太眼中似要冒出火來,掄起胳膊,“啪---”的一聲,重重給了羅文蔚一記耳光!
羅文蔚一聲哀嚎,伸手捂住了嘴巴。
一縷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她臉頰麻麻的,過了一會兒才覺到鑽心的疼痛,眼裏冒出了淚花。
“你,你敢打我……”她一手捂着熱辣辣的臉頰,一手指着九老太太,氣得語無倫次。
蕭氏、全氏等人見九老太太竟然在晉江侯府動手打人,都怔住了。
羅箴最先反應過來,怒吼一聲沖到九老太太面前,“你竟敢打我女兒!”全氏也回過神,一頭撞到九老太太懷裏,號啕大哭,“ 我女兒嬌滴滴的姑娘家,是你能動手打得的?你有本事,打死我算了!”拿着九老太太的手,讓九老太太打她。
羅文蔚忍不住哭出聲來,蕭氏大痛,忙抱着她柔聲哄着。侍女、仆婦們拿冰塊的拿冰塊,拿手巾的拿手巾,忙成一團。
羅箴和全氏的小兒子羅文祒不顧他哥哥羅文禮的阻止,也撲過去和九老太太吵鬧。
晉江侯府整個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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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遠王從宮裏出來之後,回到自己的王府處理過幾件要緊事務,便騎馬出門,去了襄陽長公主府。
說來也巧,他到了襄陽長公主府門前的時候,襄陽長公主的馬車也差不多是同時到了。
襄陽長公主笑吟吟踩着腳踏下車,和在宮裏時一樣,左手牽梁綸,右手牽高元煜。
“高元燿你今天蠻好的,光明正大的就來了。”襄陽長公主笑咪咪,“有長進啊,比昨天強多了,昨天本公主差點沒被你吓死。”
梁綸和高元煜見了懷遠王齊聲歡呼,掙脫襄陽長公主的手,你追我趕的往懷遠王馬前跑。
“慢着點兒。”襄陽長公主着急,提起裙子想親自追。
她才沒走了兩步,懷遠王已大踏步上前,一手抱起一個,把梁綸和高元煜穩穩的抱在懷裏。
襄陽長公主放心了,嫣然而笑,“這兩個臭小子,見了你倒是蠻親的。”
梁綸用請求的語氣說道:“大表哥,你若得閑,教我騎馬好不好?我能騎着馬小跑了,可是跑不快。”高元煜興高采烈的嚷嚷,“大哥,掏鳥窩,掏鳥窩!”一手摟着懷遠王的脖子,一手往樹上指。
懷遠王一名侍衛快馬馳來,小聲報告了一件什麽事情。
懷遠王眼眸中閃過怒色。
“怎麽了?”襄陽長公主敏感的問道。
懷遠王淡淡道:“無事。晉江侯府不大太平,姑姑,我過去看一眼。”
“你媳婦的外祖父家呀。”襄陽長公主恍然大悟。
懷遠王聽到“你媳婦”三個字,心裏甜絲絲的,俊臉上現出腼腆的微笑。
襄陽長公主湊到他面前,仔仔細細打量,“高元燿,請問你此時此刻是在害羞麽?”
懷遠王被打趣得臉上發燒。
梁綸和高元煜這兩個小屁孩兒也不管懷遠王要去做什麽要緊事,反正就是堅決不肯下來,高元煜尤其會耍賴,兩只小胳膊死死摟住懷遠王的脖子不放,懷遠王無奈,只好帶着這兩個小累贅一起上了馬,“姑姑,等這兩個臭小子玩夠了,我親自把他倆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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