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6)

由他搓揉自己的頭發。

沙發上的白白早就趴着不動,眼睛噓噓的,即将要入睡了。

耿陽擦了一會兒,猛地想起什麽,從電腦旁拿出一個平板,搜索了一個韓劇,然後遞給向夏。

向夏接過低頭看了眼簡介,說的是一個漫畫裏面的主人公從漫畫裏走出來和畫家女兒相愛的故事。

耿陽琢磨了一下措辭,緩緩開口道:“我妹妹說這部劇很好看……我想推薦給你看看。”

“好,我現在就看。”這個題材很新穎,向夏倒是也很感興趣。

耿陽還想要說些什麽,腿上的手機響起,是穆寧直發過來的信息。

上面說讓耿陽來樓上陪他喝酒。

這邊向夏抱着平板已經上床點開第一集開始觀看了,耿陽和向夏交代了一下,讓他別等自己早點睡,開門上樓。

作者有話要說: 向夏馬上就要十八歲了!!成年了!什麽都可以幹了(捂嘴)

☆、十八歲

向夏覺得這個韓劇挺不錯的,看了兩集之後,時間就轉到了十一點多了。

打了個哈欠,留了一盞燈,正準備睡覺,突然聽到門鈴響了。

急促卻還帶着節奏,門外的人感覺自娛自樂的很開心。

向夏掀開被子穿上拖鞋,跑到門前透過貓眼看向門外,看見耿陽頂着一張通紅的臉,噘着嘴在嘀嘀咕咕。

他急忙打開門。

靠在門上的耿陽失去了支撐點,直接倒在向夏身上。

實在是猝不及防,向夏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扶着耿陽的肩膀,扛着他走回卧室。

耿陽酒品有點差,但對比穆寧直那種喝醉了耍流氓還是要好一點。

他腦袋靠在向夏的肩膀上,慢吞吞地打了一個飽嗝,熏人的酒氣彌散,讓向夏忍不住皺了皺鼻尖。

耿陽側頭盯着向夏,換換眯起眼睛,嘟囔着:“霍子昂……”

向夏疑惑地嗯了一聲。

“不對,你是向夏。”

“嗯,我是向夏。”

“不!你是霍子昂!”耿陽伸手捏住向夏的臉,磨着牙湊近,額頭抵住額頭,開口,“你是我的大boss!賊壞賊壞的那種,但是你也是我的崽……我嘔心瀝血寫出來的崽……”

這一番話不知所雲,向夏只當他在喝醉了說胡話,醉人的酒氣萦繞在向夏的鼻間。

靠的太近了。

近到向夏都能看到耿陽長而濃密的睫毛,不翹,是平的,随着眼簾下垂,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他眼眸深邃,黑黢的瞳孔像沒有盡頭的漩渦,一擡眼對上就忍不住陷進去。

兩人抵着額頭地互相看了一會兒,耿陽突然一個反胃,幹嘔了一下,下一刻自己捂住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到廁所去。

向夏愣在原地,姿勢還沒變,緩緩地紅了耳根。

耿陽醒來的時候感覺頭很痛,還有點喘不過氣來,眼皮沉重不已,費勁睜開之後,映入眼中的是向夏靠的十分近的臉。

不對……這不像是向夏的臉。

耿陽清醒了不少,他從毯子裏抽出手,緩緩撫上眼前的那一張臉龐。

指尖從眉間滑向眼簾,劃過卷翹濃密的睫毛,順着高挺的鼻梁,最終落到略帶蒼白的嘴唇。

目光悠悠的下移,看到下颚上有一顆的小小的黑痣。

這是向夏的模樣,可是卻不同以往,脫去了不少稚氣,五官不僅張開了,還都成熟了不少。

他捏了一把向夏的下巴,下手力道沒控制住,瞬間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點紅。

“嘶——”向夏是被疼醒的。

他一睜眼,就看見耿陽湊近的臉,相距不過十厘米。

耿陽動作停下,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忍不住內心感嘆一句:眼睛真好看。

那是一雙黑亮的眼眸,透明清澈,像靜谧的湖,清清楚楚地印出了耿陽的臉。

“你在幹什麽?”向夏開口,聲音低沉喑啞,完全不是之前清脆的音色。

耿陽愣了愣,下意識地用掌心揉了揉他被掐紅的下巴,怔怔地開口問道:“疼嗎?”

“不是很疼。”向夏輕聲說,随後又關切地問,“你頭疼不疼?我起床給去你熬點蜂蜜水,你再睡一會吧。”

這語氣還是很熟悉的,耿陽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用毯子把自己蜷成一個蛹,靠在向夏的懷裏,還枕着向夏的手臂。

此情此景,耿陽莫名就升起一股尴尬之感,挪着自己的身體,麻溜地往外一滾,滾出向夏的懷抱。

向夏動了動被枕麻了的手臂,起身穿好拖鞋,轉身疊好床頭的毯子,順帶把地上耿陽吐懷的衣服撿起來。

動作自然,就和之前一樣,別無二致。

耿陽目光跟随向夏的動作,默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向夏長高了,身材也不再是皮包骨頭的瘦,而是勻稱修長,完全是一個青春健康的少年。

他睡覺穿的衣服都是寬大的背心和中褲,原本寬松的款式卻變成了剛剛合身的樣子。

向夏似乎自己還沒有察覺到,大概還沒怎麽睡醒,頂着卷而蓬松的頭發,率先走去廚房給耿陽泡蜂蜜水。

他的身影消失在廚房的拐角處,緊接着從廚房傳來水流的聲音,燒水壺的工作聲,冰箱被打開的聲音……

耿陽靠在床頭,囫囵解開毯子的束縛,冷靜地消化剛剛經歷的一切。

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向夏就是一個舊時寫出來還沒有被完善的人設。

耿陽忽然笑了一下,認命一樣地搖了搖頭,下床去洗漱。

他現在的心理承受能力被鍛煉出來了,就算有人跑過來和他說向夏是一個天上下來的小神仙他都可以波瀾不驚的接受。

走到廁所,按了兩下開關,發現電燈泡壞了,耿陽只好借助門外的光洗漱。

剛剛洗漱完,就聽見向夏淩亂的腳步聲,一轉頭,看見向夏眼裏依稀噙着淚光,慌張地站在洗漱間門口。

向夏剛剛經過玄關的時候,看到嵌在牆上的全身鏡,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為什麽自己會一夜之間,變了樣子?

耿陽見他抿着嘴不說話,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邊的水漬,走過去側頭問:“怎麽了?”

“我好像……長高了?”向夏顫抖着聲音陳述出這個事實。

耿陽眨了眨眼,表情稀松平常,“嗯,我看出來了。”

“可是,長得太快了,我昨晚……”向夏擡手比劃了一下,高度在耿陽的胸口處,“昨晚才這麽高。可是現在……”

現在和耿陽差不多高了。

“很正常啊。”耿陽泰然自若地握住向夏的手,他的手心還有點水,沾濕了向夏幹燥的手指,和藹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們遇到的稀奇事還算少嗎?你不過就是長高了,沒什麽大不了的,這是喜事呀。”

向夏內心的惶恐就這樣被安定下來,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閃閃地淚光收了回去。

“是這麽說沒錯……”

耿陽見他這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餐桌上擺好了一杯蜂蜜水,兩盤煎蛋,夏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黃燦燦的煎蛋上,色澤全數被反射出來。

耿陽摸着自己空蕩蕩的胃,難受地咽了下口水,和向夏落座。

耿陽不知道怎麽形容現在的感覺,眼前是有點陌生的面孔,可表情和吃飯的動作卻是熟悉的樣子。

思緒不知道飄向哪兒去了,他恍惚地想,是不是……霍子昂也就長成向夏這個樣子?

這樣一想,好似那些曾經只出現在自己的筆下的角色猛然有了實體,有了面貌。

是個活生生的人,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多麽不可思議啊。

白白癱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精神不佳的樣子。白絨絨的毛被打理的很好,蓬松幹淨,四射的光芒穿過它的毛發,虛化了輪廓。

耿陽吃着煎蛋,含糊不清地問向夏:“白白怎麽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對面的向夏張了張嘴,眉眼驟然帶上了一點笑意,緩緩說道:“你昨天喝醉了,然後抱着白白跳舞,折騰到半夜。”

昨夜白白好幾次呲牙了,但是都硬生生的忍住,帶着無限的包容,任由耿陽提起它的前腳揮舞。

耿陽有點窘迫了哦一聲,随後喝了一口蜂蜜水,跑到廚房拿出一根火腿腸,撕開包裝,笑眯眯地蹲在沙發旁,把火腿遞到白白黑黢黢的鼻前。

白白原本閉了眼,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鼻子動了動,眼睛都沒睜開就嗷嗚咬了一下。

當碰到耿陽手指的時候,力道放輕了不少。

耿陽一下子補償了好多零食給它,擡手揉它毛茸茸的腦袋。

突然眼前一閃,一道藍色的光芒在白白的頭頂上一閃而過。

耿陽皺皺眉,用手撥弄了一下那軟乎乎的毛,什麽也沒看見,觸感也沒有什麽不對勁。

眨巴一下眼睛,沒當回事。

從角落裏提出一個落灰的小梯子,搬到廁所打開,聽到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顯然已經命不久矣。

耿陽一腳踩上去,身形就搖晃起來。

向夏放不下心,擡起腳踩在下面,伸手按住耿陽的勁瘦的腰,穩住他的身子。

背心布料單薄,向夏的手心幹燥又溫暖,溫度傳到耿陽的腰肢,就好似直接貼上去一樣。

耿陽忍不住放慢轉燈泡的動作,垂眸看去。

設定值為十八歲的向夏,手比之前大了不少,幾乎這一雙手就可以把自己的腰圈住。

耿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感覺被他碰到的地方如同火燒一樣炙熱滾燙。

迅速換好燈泡,耿陽動作都被擾的有些不協調,下梯子的時候腳一滑,直接向後倒去。

驚呼聲卡在喉嚨還沒出來,耿陽渾身一僵。

被向夏接住了,是那種十分少女的公主抱。

向夏似乎沒感覺到耿陽對這個姿勢感到有多麽羞恥,直徑走到沙發上才放下他,随後泰然自若地回到廁所修梯子。

徒留耿陽一言不發,捂着羞紅的臉。

心髒狂跳,跳動的聲音在耳邊鼓噪。

這小孩兒,剛剛怎麽那麽帥呢。

作者有話要說: 向·撩而不自覺·夏

現在有多甜,追夫火葬場就有多甜~我發誓~

下一更在周四!

☆、重生前

完結的第三天,耿陽哼哧哼哧的把男女主角的番外寫好,存好稿之後去後臺看了眼評論。

今天按照約定,也更了一萬。

此時的劇情進度已經到了離開校園,進入大學可以談戀愛的時候,男主角霍修也要進入公司學習管理了。

還有,揭露霍子昂身份的時候。

讀者都是上帝視角,所以率先發現霍子昂是重生者這一個身份。

評論區都懵逼了。

【霍子昂是重生的?我感覺這事兒不簡單。】

【難怪大大有重生這一個标簽!沒想到是霍霍!】

【等等等等,我有種不好的預感……QAQ求大大不虐我家兒砸。】

【好了,現在終于符合我之前的推測了。各位就沒發現每一次小配角搞事情害我錦繡cp的時候,霍子昂總是無緣無故出現嗎?我懷疑他都有參與!】

【樓上姐妹冷靜,我家霍霍是好人!你不要胡說……他那麽可憐還依舊善良,你不要诽謗!】

【不簡單,我也感覺霍子昂不簡單。】

【我翻一下前面,看看有沒有伏筆。】

錦繡cp就是女主角井錦和男主角霍修的cp名。

在他們高中生活歡喜冤家時期,不少炮灰給他們找麻煩事情。

每次都被兩人攜手化險為夷,而每一次,霍子昂都會出現,或是在事情的開頭,或是在事情的結尾。

還幫男女主角擋過一把水果刀。

那一次賺足了讀者的眼淚。

霍子昂,是被霍家流放到國外,不聞不問過了三年的親孫子,而霍修這位假孫子卻被捧在手心裏愛護着。

可他依舊善良,和霍修成為朋友,處處幫襯着。

也默默喜歡着井錦,不給她帶來任何感情上的困擾。

紳士得體,氣質優雅。

多麽溫柔的男二啊。

都把讀者的心給看融化了。

他是重生者又怎樣?

又不會改變他是絕美男二這一個事實。

穆寧直回老家了,耿陽就沒怎麽接到他的電話了。

耿陽現在一邊擔心穆寧直,一邊在糾結,霍子昂的番外如何寫。

他的身上太複雜,經歷的心路歷程也很複雜,要是動筆寫全部可能就得寫五章以上了。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用向夏那完成一半的背景經歷,只寫出霍子昂黑化之前的樣子,再加上他重生之前的經歷。

這樣,在讀者看到前後的對比,才會更加心疼他。

霍子昂的确很慘,明明重生了,一切的事情發展都盡在掌握,這樣胸有成竹的設置下一個個陷阱,卻又十分輕易的被男女主角聯手破解。

他再一次見證心裏喜歡的那個女孩井錦,又一點點喜歡上奪走他一切的霍修。

在重生前,霍子昂被左耳聽力有問題,所以才被容不下一點瑕疵的霍家被送往國外治療。

經過了三年,聽力的問題解決了。

回國之後,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被家人接受了,努力地讨好霍家每一個人。

他幾乎是獻殷勤一樣,将自己對家人澎湃的渴望和親情雙手捧上呈給霍家爺爺,姑姑,堂妹,侄兒子……

但是霍子昂依舊走不到他們眼中。

就因為他的母親是肮髒的賣身小姐,霍家旁支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像透過了他的肌膚紋理,看到血管下腐臭流動的血液。

他們眼裏,幹幹淨淨的也許只有被霍家老爺子疼愛的霍修。

哪怕他沒有血緣關系。

而霍修得知自己的是冒牌貨的時候,傷心失意了很久,霍家人百般安慰,才讓他願意繼續留在霍家。

當霍子昂回來的時候,他心懷愧疚,将所有他得到的好東西,全部都還給霍子昂。

可這對備受冷漠的霍子昂來說,無疑是一種炫耀,是一種憐憫,是一種施舍,也是一種宣戰。

而徹底導致霍子昂黑化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春心萌動,那就是女主角井錦。

在知曉她是自己商業聯姻的未婚妻的時候,整個心房都炸開了。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得到了世界的一個小角落,足以讓他無法停靠的靈魂落腳。

但是卻被霍老爺子途中截斷,繞了個彎,開了個玩笑似的,輕輕松松給霍修定下。

霍子昂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麽。

不就是霍老爺子疼愛霍修這個冒牌貨,怕他人非議霍修,特意讓他和井錦聯姻鞏固霍修在霍家的地位麽。

即便之後,被強制綁在一起交往的兩人都是拒絕厭惡抵觸的關系,但是霍子昂還是感覺到了被捉弄的無力和憤怒。

所有積蓄已久的怨恨和不解都日積月累,化成三個字——憑什麽。

就因為,母親的出身?

就因為,後天的缺陷?

就因為,不被霍老爺子喜歡?

所以,自己的人生就只能這樣,和一團垃圾一樣糟糕腐臭,随便都可以踢一腳,可以朝裏面吐黑泥,可以置之不理掩埋?

真是……太不甘心了。

他瀕臨奔潰,黑化了。

一個人往往會被重視人傷害的體無完膚。

當霍子昂在暗地裏陷害霍修,離間井錦和霍修,掏空霍家公司的事情顯露公之于衆之後。

他徹底被霍家丢棄了。

說是面壁思過,實際上就是囚禁。

囚禁在後院,那兒的時間似乎是不會流逝的。

霍子昂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在躺椅上閉目小憩,忽然聽到霍家大廳傳來熱熱鬧鬧的人聲。

一聲高過一聲,聲聲透露着喜悅。

霍子昂沒睜眼,耳朵動了動,慢慢從哄鬧聲中聽清楚了內容。

濃密的睫毛的顫了顫。

啊……是井錦要和霍修結婚了。

緩緩坐起,下颚上的黑色小痣隐于陰影中。

他笑了笑,手心的安眠藥都被他的體溫焐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麻麻抹淚。

☆、删除

用向夏的背景,耿陽花了兩天才寫完霍子昂黑化之前的人生。

向夏也用了兩天把耿陽推薦給他的韓劇看完了。

此時正是大結局了,向夏坐在沙發下的地毯上抱着白白聚精會神地盯着畫面,就連耿陽坐到他身後的沙發上都沒察覺。

當好聽的結尾曲播放出來,向夏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好看嗎?”

頭頂驟然傳來耿陽的聲音,向夏被吓了一跳,仰過頭,用深邃地眼眸看向耿陽。

外頭的日光晃眼,将耿陽白皙臉龐的輪廓模糊了。

向夏嗯了一聲:“好看。”

耿陽抿着嘴微微一笑,眼珠轉了一圈,帶着試探性地問道:“這個題材很新穎吧?假如,假如……你是裏面的男主角,突然發現你自己是生活在漫畫的人物,你會不會很生氣?很恨那位畫家呢?”

這話說出來,耿陽的心髒都在砰砰狂跳,緊張地等待着向夏的回答。

向夏眸光顫了顫,垂下腦袋,擡手摸了摸白白的腦袋,軟白的毛從他指縫中穿過。

他幾乎不用想,就回答道:“會的。我會很生氣,和男主角一樣,去質問畫家,甚至……想要殺掉他。”

頭頂傳來一道輕輕的倒吸聲。

随後聽見耿陽結結巴巴地問:“為,為什麽啊……”

其實耿陽當然知道為什麽,他只是想要知道向夏的想法。

向夏聲音已經褪去了青澀,但是依舊帶着少年感,低聲悶悶地說:“我從小就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到孤兒院裏。更不知道為什麽孤兒院的其他小孩不喜歡我,喜歡欺負我……”

這是向夏沒有和耿眼說過的事情。

也是耿陽在人設中設定好的事情。

“我以前是聽得見的,能聽得清清楚楚。院長教書的聲音;阿姨叔叔叫自己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流浪狗對我的狂叫的聲音;其他小孩子罵我的聲音……我都可以聽見的。”

“可是為什麽我總是會被他們針對呢?明明我什麽都沒做,沒有去招惹他們,就連看都不敢看他們。為什麽他們還是要推我,罵我,打我?”

“後來耳朵不知道為什麽就流血了,聽不清楚了。”

向夏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裏面充滿了不解和自我懷疑,還有憤懑。

他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後,時間就停止了。

聽不清別人的話,也沒有人願意傾聽他的話。

那些孤兒院的小孩子都逐漸長大,而他卻依舊停留在原地。

一直沒有成長。

“如果我真的是漫畫裏的人,我所要經歷的一切都是畫家早就設定好的,因為畫家的一個念頭,一句話,一只畫筆,我就會被家人抛棄,被別人欺負,會落下殘疾……”

“我也會很生氣,很恨畫家。”

向夏緊緊咬着下唇,盡力讓自己不要太激動,眼尾抑制不住地泛紅。

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痛苦。

沒有人會問,也沒有人會聆聽。

所以他以為自己足以消化這些灼心的痛,可是一開口,還是忍不住,好想問一句憑什麽。

他委屈極了,快速眨巴一下眼睛讓眼淚散開。

耿陽現在心裏十分不好受。

向夏說的每一句話雖然是在自己身處漫畫之中的前提下的抱怨,可是在耿陽看來,這就是對他的拷問質問。

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一個想法,想要狠狠的虐一個角色,随後就寫了一句話一排字,就這樣輕輕松松地決定了一個令人如履薄冰的人生軌跡。

他內疚,自責,懊悔,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很害怕,很慌張。

如果告訴向夏,自己就是那個用一滴筆墨讓他受到如此多莫名其妙的傷害的作者,向夏會怎麽樣?

應該會和他剛剛說的一樣——很生氣。

還會……恨。

耿陽一點兒都不想被向夏讨厭,被向夏憎恨。

他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低眸看見向夏極力壓下的顫抖,緩緩擡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撫性地拍了拍。

“對不起啊。”耿陽的聲音特別輕,卻在空氣中穿梭,清楚地傳入向夏的耳裏。

向夏用手背摁了摁眼眶,将濕潤的眼眸摁幹,深吸一口氣,才轉頭看向耿陽,彎着眼對耿陽露出一個笑,“沒關系。其實都過去了。”

他以為耿陽在為提起自己的傷心事而抱歉。

耿陽眸光顫抖,視線落在向夏微紅的眼尾還有鼻尖,微微蹙起眉頭,不自覺地咬着自己口腔裏的軟肉。

他傾身摟住向夏的肩膀,下巴搭在他的頭頂,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樣順着他的頭發,又緩緩地說了一聲抱歉。

向夏沒有動,眼前是耿陽白到發光的脖頸和鎖骨,先前的難過瞬間被忽略了一點,注意力落在耿陽身上。

他恍惚間被眼前的白晃到了眼,想起一個星期前耿陽蹲坐在地上說着自己是他的幻覺。

向夏其實一直以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他的幻覺。

他有着屬于耿陽不知道的過往,而且在他記憶力根本就沒有有關于耿陽的一切。

雖說在回憶裏,無論是欺負他的人還是院長和掃地老爺爺,在他的印象中都是模糊的面孔,已經不清晰了。

但他可以确定,沒有見過類似耿陽的人。

向夏甚至想過,他已經把一切的黴運都用在了十五歲之前。

而在十五歲之後,他就把所有的好運都用在了和耿陽相遇。

耿陽帶着幹爽的肥皂香氣飄入鼻尖,頭頂是他溫熱撲灑的呼吸聲,肩膀是他輕柔地安撫,耳邊還有他一聲聲溫柔的抱歉。

向夏覺得很滿足了。

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就好了。

他不需要被其他人看見,不需要被世界發現。

只要耿陽可以看到自己就好了。

耿陽滿懷歉意,坐在電腦前面,打開關于向夏的人設文檔,目光在一次掃過那些內容,心髒逐漸揪在一起。

明明那些文字輕描淡寫,但是一想到是向夏切身經歷過的事情,就越發覺得難過。

移動鼠标,光标置于【特殊設定:弱聽】上,按下左鍵從此地一直到經歷全部選取,删掉。

電腦叮咚一響,跳出一個黃色三角形的警告:删減部分不宜超過十個字。

耿陽眉頭一動,随後緊緊皺起來,只能把【特殊設定:弱聽】這些删掉。

再點擊保存。

不出所料,電腦電腦屏幕一黑,跳出一個藍色的對話框——

#您是否确認修改?#

#是,否。#

耿陽點擊是。

下一個對話框彈出來:

#請注意,您還剩下一次修改機會。#

#最後一次修改權限僅可以增添五個字以內。#

五秒過後,對話框消失。在文檔下方內容全部又被複制了一遍粘貼到最下面,标注是《修改2》。

而下面有關于向夏的經歷依舊是#程序錯誤,請檢查神經系統連接是否出錯。#

耿陽長長松了一口氣,有點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回頭,看見迷上了韓劇的向夏,眸光裏忍不住染上了暖意。

如今的向夏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身形颀長,面容褪去了青澀,帶了隐隐綽綽的成熟感。

他和耿陽現在差不多高了,所以和耿陽同用一個衣櫃。

穿着耿陽的白色背心和中褲,頭發也長長了不少,向夏看起來的像一個大人了。

向夏感覺到耿陽的視線,轉頭将注意力從韓劇上移開,對上耿陽的目光,有些害羞地笑了笑,開口道:“這些電視劇挺好看的。”

“嗯,好看是好看。”耿陽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但是看多了就會想讓人談戀愛。你現在是不是就有點想了?”

向夏明顯聽出了耿陽話語裏的調侃意味,忍不住紅了耳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僵硬地轉回頭。

耿陽戲谑的笑聲輕飄飄地傳來,向夏用食指滑動屏幕,将電視劇的聲音開到最大,試圖蓋過耿陽的聲音。

耿陽看到向夏紅透的耳朵也不逗再他了,收斂了笑聲,轉着椅子回到電腦面前。

現在小孩的設定是18歲,是可以戀愛的年紀了。

伸了一個懶腰,靜靜等待第二天的來臨。

到時候向夏應該可以……恢複正常的聽力了吧?

不需要助聽器的幫助,可以和一個正常人一樣。

這是耿陽想到,能讓自己內心好過一點的辦法。

他還要對向夏好,要很好很好才行,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寵愛着。

算是彌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你當弟弟,你卻想……

☆、26

第二天,太陽慢吞吞地爬上雲端,溫和的日光撒到人間,驅趕夜晚留下的清冷,喚醒還在夢鄉中的人。

耿陽破天荒地早早就醒來了。

睜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放大在眼前的一顆黑色的小痣。

這應該是向夏下巴下面的突然長出來的,在耿陽尚且朦胧的視線裏,微微泛着藍色的光。

耿陽在心裏悠悠地嘆了口氣,暫且丢下心裏升起的一絲絲別扭,動作輕輕地擡手,摸到向夏的右耳,将助聽器取下來。

向夏耳朵很敏.感,此刻不由地皺起眉頭,睫羽濃密得和蝴蝶的羽翼,微微顫了顫,好似要睜眼醒來。

耿陽莫名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把助聽器藏在手心裏,迅速地閉上眼裝睡。

他想要悄無聲息地試試昨天的修改是否真的有用。

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向夏的呼吸從平緩的睡眠頻率變快了一點,然後自己枕着向夏的胳膊的動了動。

耿陽心裏窘迫又抱歉。

不知道枕了多久,一定都給睡麻了。

快把他的腦袋搬走吧。

本以為會被向夏推開,耿陽等了等,卻不料反而被摟得更近了一點。

就連自己微涼的額頭都貼到了向夏溫熱的下巴。

耿陽瞬間渾身僵硬了,額前依稀還能感知到向夏的鼻息,或許……或許在向上挪一點,就能貼到他的嘴唇……

耿陽腦海裏思緒亂飛,尴尬地繼續等了等,等到向夏氣息恢複平緩,他又睡着了。

實打實的松了一口氣,耿陽想要睜眼,但又有點糾結,最後只好就這樣待着,等像往常一樣等向夏先起來做早飯再醒來。

心裏這樣盤算着,耿陽聽着向夏的呼吸聲也不知不覺繼續陷入睡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是被向夏慌張的腳步和緊張的聲音吵醒的。

耿陽睜開眼睛,發現向夏正蹲在地板上細細尋找着什麽。

耿陽揉了揉眼睛,突然心裏一緊,坐起身來,試探性地問:“你在找什麽啊?”

“助聽器……”向夏擡起頭來,眼眶裏帶了潤潤的水光,好似快要哭了,扁着嘴又自責又懊惱,“洗臉的時候發現它不在耳朵裏了。”

耿陽頓了頓,招手讓他過來,眼裏浮起點點笑意。

向夏扣着手指,垂着腦袋走過來,蓬松微卷的頭發也耷拉下來,坐在床邊不敢看耿陽。

耿陽故意逗弄他,問:“那昨天睡覺的時候還在嗎?”

“在的……”向夏嗫嚅道,聲音又小又輕,還帶着顫抖。

“今天醒來的時候還在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去洗手間的時候掉地上了?”向夏捏着指尖,低頭自我詢問,“我再在角落處找一找,會找到的。”

那助聽器可是耿陽給他的,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屬于自己的東西。

要是不見了……

耿陽忍住笑意,擡手揉上他的腦袋,不再故意騙他:“可是,你現在沒戴助聽器,也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我的聲音啊。你已經不需要它了。”

向夏一怔,驀地擡起頭看向耿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臉上還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耿陽也不在藏着掖着,手心裏握了許久的助聽器都染上了他的體溫,将它遞到向夏眼前,笑道:“沒丢,我給你收着呢。”

向夏張了張嘴,微微外頭,視線從耿陽掌心的助聽器移到他的嘴唇,眼睫顫了顫,聲音輕輕地說:“你,你再說一句話,我想聽聽。”

耿陽笑了笑,聽話地說:“向夏,你不需要助聽器了。”

他說話一字一頓,咬字清晰,讓向夏聽得清清楚楚。

下一刻被向夏緊緊摟住。

他感覺到向夏額頭抵在他的肩上,柔軟的頭發蹭着他的下巴,抱着他的少年肩膀微微顫抖着,卻又極力忍下。

耿陽心底有些難過,夾雜着歉意,回抱住他,順着他的頭發,輕聲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從昨天到現在,他已經記不得自己說了幾遍對不起了。

可是還是覺得不夠。

向夏咬着嘴唇,眼眶迅速地騰升了水霧。

那些因為殘缺而被欺負的日子猶如放影片一樣從眼前一一迅速閃過。

如釋重負。

他感覺自己從那段黑暗的日子走出來了,不再困囿于痛苦自卑之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缺陷給了他多少的屈辱和自卑。

向夏将耿陽摟得更緊一點。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遇到了耿陽,一切都在變好。

他幾乎快要放棄尋找方法回到家人身邊這個念頭了。

攥緊耿陽的衣角,淚水逐漸濡濕他的領口,許久,向夏都冷靜不下來。

可嗅着那熟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又無比的安心。

耿陽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安安靜靜地任由他無聲地哭,順着他的背。

過了一會兒,白白睡醒了,從沙發上蹦下來,歡快地跑到卧室,用它那毛茸茸地腦袋鑽進相擁兩人的懷裏,嗷嗚叫了一聲。

餓了~

向夏深吸一口氣,迅速地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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