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8)

了，似乎是來緩解這場無聲的讨論。

“鳳以，怎麽樣，你們都拿到了神物嗎？”

“嗯，拿到了。”

我将袖子裏的血色的鳳凰珠拿了出來，沉津也拿出了黃色的麒麟環，盡野的龜珏是白色的，巴掌大。

爹很是欣慰，“太好了，既然這樣，那咱們明日就開始吧。”

寒芽問道：“開始什麽？”

“重新布置結界。”

“不要！”

“不要！”

“不要！”

三個拒絕同事出口。我看着說話的另外兩個人——寒芽和阿蒲，心生歡喜，看來，她們也不希望銀止這麽快就離開我們。

娘關心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沒有準備好嗎？”

寒芽帶着有些絕望的眼神看着銀止：“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哥不禁會死，還會在這世間消失嗎？”

娘看着爹，爹看着娘，巳修叔叔看着大海，大家都安靜了。

很詭異的沉默。

重重的嘆息聲從爹的口中蹦出來，夾雜着萬般無奈。

“我就是怕啊。”

巳修叔叔繼續爹的話：“我曾見過我祖父那一輩因為赤閩子而碎掉的結界，龍族的先靈的确在結界重新布置之後消失了。這，沒辦法避免。”

寒芽哭着問：“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爹搖頭：“不清楚。沒有聽人說起過怎樣才能挽救而不會消失。”

人群中忽然有一聲輕笑：“好了，既然已經注定了，那就不要再勞心勞力了，就這樣吧，明日就開始吧。早點布置好結界，三界才好安寧。”

銀止依舊是淡然，我看着他時，他還沖着我笑。

他難道不考慮他愛的那個人嗎？

“銀止，你……”爹說話，手擡起，在半空中，卻不知該放在哪裏。難道要拍着銀止的肩膀說一聲——辛苦了嗎？委屈了嗎？

這哪裏只是辛苦？

“都不用擔心我了，就這樣吧，明天就開始吧。”

銀止先離開了尋靈山。

盡野點頭說了句告辭，也離開了。

屋外忽然變得很冷清。

“鳳以啊，你去虛枉山看看銀止吧。”

“啊？”

娘再次強調：“去看看。”

站在虛枉山的平地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一下子就找到了這裏，沒有費一絲氣力。

順着竹子沙沙的響聲，我來到一座竹屋前。

這是哪裏？

院子外，站在紫色錦服的男子，安安靜靜，遺世獨立。

“銀止。”

聽見叫聲扭頭看見我的銀止，眼神裏是無比的欣喜，他向我奔來，一把将我抱在懷裏。

“你來了，你來了。”

銀止将我摟的太緊了。

“娘叫我裏看看你。”

銀止抱着我的手臂忽然一送：“是嗎？”

“嗯。”

他将我完全松開。

我圍着竹屋轉了一圈，“這就是你的家啊，竹屋很好看。”

“你怎麽找到這裏了？”

我撓撓頭：“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覺就找到這裏了。”

“這就是虛枉山，你一路過來，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景色不錯。”

我們沒有再交談，一直在屋外看那象征着生命的綠色，聽竹葉沙沙作響。

我肚子叫的時候，銀止終于是笑了出來：“我看竹子看的忘記了，你等着，我去給你做飯。”

一切都是那麽平淡。

回到尋靈山，已是深夜，爹娘見我進屋，也沒有說什麽，我打了聲招呼，徑直回了屋子睡覺。

躺在床上，閉着眼睛想象着明日的場景。我看着手裏血色一般的鳳凰珠，嘆息。明日就要重新布置結界，我心裏十分抵觸。

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不要，明日不要去布置結界。

夜晚異常的安靜，我躺在床上，都能外面海水拍打着岩石的撞擊聲。

出門逛了一遭，漆黑一片。今天晚上連月亮都躲起來了，絲毫沒有什麽景色可以欣賞。

嘆息一聲，我準備回屋。

“喲，一個人在這裏欣賞景色呢？”

玉笙寒又來了！

他怎麽這麽閑！

說實話，現在倒沒有怎麽讨厭他了。

我看着一臉悠閑的玉笙寒，冷哼一聲：“你也真是閑啊，竟然還有心思來這裏逛。你們妖界的大水治好了？”

“早就好了。”

“哼，想必你現在也很焦急吧，畢竟，這結界要是一日沒有重新布置，你們妖界就會面臨大水的困擾。”

玉笙寒沉默。

看來，我說對了。他畢竟是妖皇，妖界衆妖的安危在他手裏，他身上有很大的擔子。

“我們明日就會重新布置結界了，到時候，你怕是不會在來神界了。”

“銀止也會死。”

這次，是我沉默了。

“重新布置就重新布置，來神界逛了一遭，沒什麽稀奇的東西。我走了。”

潇灑轉身，黑色的袍子和黑夜融為一體。

銀止明日，就要死了。

☆、記憶

早上，我是被娘叫醒的。

她坐在床沿，我能感覺到她用手輕輕的捋了捋我淩亂的發絲，然後喚道：“鳳以，鳳以，起來了。”

我沒有睜開眼睛，假裝還在睡覺，可神智卻很清晰。

腦海裏已經有了銀止漸漸消失在眼前的場景。

“鳳以，娘知道你醒了，快起來吧，再過半個時辰，一切就要開始了，過去的，就都要結束了。”

“娘，我不想讓銀止離開。”

“那是什麽理由呢？你不讓銀止離開的理由。”

“不知道。”

“唉，造化弄人啊。”

我張開眼睛，娘焦慮的神色猶如一根針紮進我的心。

“起來吧，準備準備。”

萬般不願，都是枉然。

銀止今日穿着一件白色的錦服，比往日的紫色衣衫更好看。他腰間挂着一個通體發白的玉佩。陽光直射在玉佩上，我覺得那是一團白色的火焰，在燃着我的心。

天帝布置何時也來到了尋靈山，他自責，可念及他的功績，衆仙家還是将他留下來，執意要他繼續做這三界的主宰。

他一直沒怎麽看我們，心裏有愧。

我們四人站在一起，等待着。

太陽開始不斷的往上升，到某一個點，我看見爹點頭，示意我們可以開始了。

騰雲而起，我将鳳凰珠抛擲半空，劃破手指，以血續它。

漸漸的，空中形成了一個三角陣，銀止站在三角陣最中央，面朝着我。

三角陣越來越大，似乎要涵蓋整個神界，因為失血，我的身子有些不支。

爹在遠處一聲令：“銀止，世間到了。”

我急忙看着銀止，帶着恐懼，他也看着我，嘴裏仿佛說着：鳳以，永遠忘了我。

鳳以，忘了我。

忘了我。

銀止在白光的照耀下，慢慢的變成了一條銀色巨龍。巨龍不停的呼嘯着，開始在這神界翺翔。

三角陣覆蓋了整個神界。

巨龍就在其中。

我看着他身上銀色的鱗片，鱗片一片一片剝落的時候，他就要離開了。

“鳳以，你混蛋，你就是銀止最愛的那個人啊！——”

寒芽冷冽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是銀止最愛的人！

心堵。

我閉着眼睛，可怎麽也安心不了了。

我是混蛋嗎？

我一直閉着眼睛。

回憶翻滾，就像巨大的石塊砸中了我。

那似乎是在天宮，天後的壽宴，我第一次參加壽宴——

我踩到了某個人的腳，回頭看，天哪，這上神竟然長的如此俊俏：“這位上神可曾娶妻？你看我如何啊？”

身前的男子淡淡一笑，“這位神女，踩腳了你得先給我道個歉。然後，咱們再談論我是否娶妻可好？”他的聲音也好聽，微微沙啞，卻有磁性。

“……”

最近真是諸事不順啊！我心裏叫苦。不過他也是好眼力，能看出我的身份。

“抱歉。”我還鞠了一躬。

“無事。”

“……”

“在下虛枉山的銀止，不知神女是？”他看着我，眼中閃着一絲絲光。

果然是虛枉山的龍族。

“尋靈山的鳳以。”我答。

“哦。”銀止輕輕點頭，将那聲哦的尾音拖的老長，似乎在說着他曾經認識我。

“嗯。”

“……”

“……”

四目相對，相望無言。

九霄寶殿之上——

“銀止上神。”我大叫了一聲。

銀止的腳步頓了頓。

“銀止上神，你為何說話不算話？”

聽到這話，銀止回頭。大殿內所有的人都看着我。

“何事說話不算話？”銀止滿臉困惑。

嘿嘿，我奸笑，誰叫你長的這麽帥這麽合我口味呢？本神女恨嫁，看上你了。況且，我現在有難，你既然被我看上了，那就得幫我了。

我莞爾一笑，“銀止上神，剛剛在外面，我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腳，我道歉，可是，你那鞋子已經被我踩髒了，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你說，以身相許就行了。難道，你就忘記了？”

銀止：“……”

虛枉山竹屋——

“你喝茶都喝半個時辰了，怎麽還沒有喝完？”銀止終于是忍不住了，他開口問我。他看着杯子裏的茶，臉上的表情十分好笑。

我：“……你泡的茶太好喝了，我不想一次性就喝完，想慢慢品嘗，所以我喝的慢。”

銀止：“謝謝誇獎，可是我看你那杯杯子，你差不多要将茶葉都吃完了。”

我：“……我喜歡，我就喜歡吃茶葉。”

銀止：“……”

銀止無奈的搖搖頭，“不過，你那麽喜歡喝這個茶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一些茶葉，你回去後可以自己泡。我現在就去給你拿。”

銀止起身，我也急忙起身，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袖說道：“銀止你知道嗎？有的東西要看主人的，要是我自己泡，說不定就沒那麽好喝了。所以，你再去給我泡一壺茶吧。”

“你是賴定這裏不走了是吧？”

“被你看出來了啊。”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

那日從月老住處回來，明寒海上——

我騰雲站在原地，瞬間石化。蒼天啊，如果你再給我一天的光明，我一定會仔仔細細的看看銀止，然後睡了他。

“鳳以？”銀止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耳畔。

媽呀，看來不光是被閃瞎了眼，還開始有了幻聽？我搖搖頭，看來是無力回天了。

“鳳以？”銀止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回頭，騰雲的銀止站在我對面，正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着我。

“啊，銀止。”我開心的往他身邊靠，摸了一下他的臉，還緊緊的抱住了他。

原來，不是我眼睛閃瞎了，是剛剛下來時，天已經黑了。一下子沒有适應而已。

銀止嫌棄的打掉我的手，使勁的推開我，“你一個人傻站在這裏幹嘛？”

“我忘記我回家要走哪邊了。”人生何處無瞎編。

銀止一臉不相信的看着我，“你确定你不知道你家的方向了？”

“是真的。”

“你跟我來吧。”銀止說完，騰雲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後。

“銀止，你去幹什麽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看着他的背影，問道。果然，帥的人背影都是那麽養眼。

“去找盡野了，我沒有十五都去找他，閑來無事，陪他下下棋。”

閑來無事？我腦子飛快的轉了轉。

“閑來無事，你可以來找我啊，我可以陪吃陪喝陪你……玩。”最後一個字，不是玩的，是睡！可惜，我說不出口。

天哪，我捂臉，我居然有這麽矜持了？我看着銀止俊俏的背影，沒錯，是他拯救了我。

“陪我玩？”

“你想玩什麽都行的，我這個人可塑性特別強的。”做人，要學會推銷自己。

“看出來了。”

半晌——“尋靈山到了。”銀止看着我，說道。

的确是到家了，可是，怎麽辦，還想和他待在一起。

“我走了。”銀止繼續往前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舍。

“銀止，你沒娶妻，你考慮考慮我啊，我這個人很好的，賢惠，溫柔，大方，體貼。只要女人該有的優點我身上都有。”

銀止審視的看着我，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說道：“優點嘛，你是有，可惜缺點也太明顯了。”

“什麽缺點？”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缺點，就是最大的缺點。”

“……”無力反駁。

十五郎來訪——

銀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對我搖搖頭。我能看見他眼神裏有深深的笑意，他應該是在憋着笑。

我小聲的對他說：“這十五郎是個智障啊。”

“……看出來了。你問了之後就更加确定了。”

“那你要接下請帖嗎？”

“先接下吧，難得他腦子有問題還千裏迢迢的來給我送請帖。”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銀止。

我萬分驚恐的看着銀止，他這要是接下請帖了，我都不知道十五郎是該感激他還是該讨厭他了。

在怡紅樓——

銀止沒有說話，我們安安靜靜的躺了一會兒，他忽然一個側身就摟住了我的腰。

我心裏一驚，“銀止，那個，雖然咱們以後會成婚，可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

銀止：“……什麽沒有準備好？”

我：“……就是，就是……哎呀，你懂的。”

銀止：“我不懂。”

我：“……”你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銀止。

銀止忽然摟的我更緊了，我感覺我的心都要跳出我的身體了。

銀止：“好好睡覺，腦子裏想些什麽呢？”

我：“……我什麽也沒有想。”

銀止忽然靠近我的耳朵，用很沙啞的聲音說着：“那你剛剛到底要說什麽？”

我：“……”

楞了一會兒，我開口：“我剛剛什麽也沒有說，好了我累了，我要睡了。”

是他，是銀止。

腦海裏的回憶越來越多。

深宮大院裏——

我站在原地，才發現站在這屋頂上往下望，能看到這皇城裏的每個角落，時不時有侍衛走過長廊，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銀止。”我叫道。

他扭頭看着我，慢慢地走近我，然後向我伸出一只手：“把手給我，這上面滑。”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掌裏，他緊緊的握着，牽引着我走到他的身邊。

十五郎騙我，明明那個陪我去南海的，也是銀止——

我實在是心有不甘，我拿着鬥篷，想打道回府了。這麽好的東西，起碼我得用過一次再送人吧！

銀止拉着我的手臂：“上次那麽肯定的說要和我一起去，就反悔了？”

我只好硬着頭皮和他繼續往南海飛。

“對了，銀止，你的賀禮呢？”我不禁有些好奇，我看着銀止，他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有。

“沒準備，我上次只是答應了十五郎會來，我又沒有說會帶賀禮。”

“……”我竟然無言以對。

往事歷歷在目。

那個還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答應要娶我的人，現在要永遠的離開我了。

淚水不斷的從臉頰滑落，往下低落，與明寒海的海水融為了一體。

銀止，我怎麽能忘了你。

怎麽，大家為何都騙我，明明，明明是我忘記了銀止。

我怎麽能忘了他！

那日，從南海龍宮回來的路上，我說過，我要一直陪着他的——

我看着身邊的銀止：“銀止，今日我送你回家我再回去吧。”

“怎麽，怕我做出什麽事情來？”

“才不是呢！”

“鳳以。”

“嗯？”我看着銀止，對上了他那帶有一絲絕望的眼神，“怎麽了？”

“借我抱一下吧。”

“啊？”

我還沒有弄明白，銀止便将我摟入懷中，嘴裏還喃喃的說道：“鳳以，一下就好了，就抱一下。”

他将頭埋在我的頸邊，沉重的呼吸聲夾雜着海風的呼嘯聲響徹徹在耳畔。

我的心開始狂跳。我眨巴着眼睛，盯着他被海風吹動的發絲。

“鳳以，我怎麽都沒有想到，是我娘。”

我慢慢的環上了銀止的腰，“銀止，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着他，可我卻失信了。

随着一聲龍叫，我看去，銀止身上的鱗片要開始一片一片剝落了。

“不要！——”

我看着銀止，哭叫起來。

興許是聽見了我的叫喚，銀色的巨龍長嘯一聲，可卻一直沒有回頭。他堅定的向着前方。

我看着鳳凰珠，這要是沒有血蓄着，一切都是白費。

有人輕輕拍了我的肩膀。

“去吧，鳳以。”

我哥回來了。

“哥。”

鳳尋擦了擦我臉上的淚水：“快去。這裏交給我。”鳳尋劃破手指，用他的血蓄着鳳凰珠。

我飛身而去，身子慢慢的變成了紅色，因為這樣，我才那個飛得更快，我才能趕上他。

我想，如果能看見，那将會是美景。

多年後，孩子問我，娘，這世間最美的是什麽，娘見過最美的景色是什麽呢？我想，我怕是會這麽回答吧——

一條銀色的巨龍，一只如血的鳳凰，交織在天際。

☆、大結局（一）

大家都看向天空，銀色巨龍長嘯一聲，回頭，輕輕的用頭蹭着如血的鳳凰，鳳凰的頭靠着巨龍的頭，它的叫聲哀傷又凄厲。

銀止看着鳳以，語氣有些哀婉：“鳳以，我必須去了。”

“你要抛棄我了？銀止，我不讓你走。”

“快回去，不然，你會和我一起死的。”

“不要，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太傻了。你快回去，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死了，你爹娘怎麽辦？快回去。”

鳳以回頭看了一眼正站在平地上的爹娘，尤其是娘，臉上已經挂滿了淚水。她怎麽舍得讓娘這麽傷心。

“聽話，快回去。”

“可是……”

“還有，鳳以，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你今後的生活還要繼續，好好生活。知道嗎？”

銀色巨龍往前方飛去。

鳳凰在原地哀鳴。

可惜，無論鳳凰再怎麽叫，也是徒勞。

就在衆人唏噓不已之時，突然之間，另一聲龍嘯響起。衆人看去，一條黑色的蛟龍從遙遠的天際而來，周身還圍繞着黑色的妖氣。只見黑色的蛟龍在三角陣之外盤旋不已，猛然穿過雲海，一頭紮進了三角陣。

一頭紮進三角陣的黑色蛟龍的叫聲更加凄慘。

黑色蛟龍。

我停在原地，細細想了起來。我記得知姜說過，玉笙寒本是一條蛟龍。

那，我看向那向我飛來的蛟龍，難道，難道那蛟龍是玉笙寒！

蛟龍在我面前停下，“鳳以。”

真的是玉笙寒。

蛟龍真是玉笙寒。

我看着變成蛟龍的玉笙寒，他怎麽來了？他是妖，怎麽能往三角陣裏闖！

他要送死嗎？

衆人都被這一巨變驚擾了，紛紛議論。

我急忙問玉笙寒：“玉笙寒，是你嗎？你，你這是要幹嘛？”

玉笙寒輕聲笑了笑：“以命換命。”

“什麽，以命換命？你這會所的是什麽話？你欠了誰的命？你怎麽會？到底是什麽意思？”

“來不及跟你解釋了。你只是還沒想起來你我以前的話罷了。”

以前的話？以前的什麽話？

三角陣的最中央出現一個圓形的光環，我看着銀止已經靠要接近圓形光環了，而玉笙寒奮力往那裏飛去。

玉笙寒他本是妖，在這三角陣中，在神物的淨化之下，他周身的妖氣就已經逐漸褪去。随着在三角陣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妖氣幾乎已經消失。

他在後面追上了銀止，二人不知道再說些什麽，然後他攻擊銀止，奮力飛進了圓形光環裏，他身上的妖氣在一剎那完全散去，他怕是受不了，龍嘯聲傳遍整個天空。

凄厲。

我看去，玉笙寒身上的龍鱗一片片剝落，化成了金色的光芒飛向神界各地。

結界慢慢的重新恢複。

玉笙寒的龍鱗竟然可以用來不知結界？

怎麽會？

玉笙寒的龍鱗怎麽可以用來重新布置結界呢？玉笙寒是妖啊！

雖然疑惑，可玉笙寒依舊忍者痛待在圓形結界裏。銀止在外面盤旋，似乎是在和玉笙寒說話。

最後一片鱗片剝落時，玉笙寒的叫聲越來越小，最終，那叫聲似乎是化作了一聲嘆息，消失于天際。

沒有了龍鱗，玉笙寒救沒有了生命，圓形陣裏的他漸漸化作一縷白煙，消失在我眼前。

三角陣也慢慢消失。

結界重新橫亘在神妖兩界。

衆人歡呼。

我看着自己，慢慢變成了人的模樣，在看去，銀止也化成了人的模樣。

變回來了。

爹急忙趕來，他看着我，問道：“怎麽了，怎麽回事？剛剛那條龍是誰？”

“剛剛的那是玉笙寒。”

娘也已經趕來，她将我摟進懷裏：“娘剛才以為，你就要和銀止去了。”

也許，剛才我真會和銀止一起去了。

“娘，對不起。”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傻孩子，都過去了。辛苦你了。”娘放開我，為我擦去眼角的淚水，微笑的看着我，将我推向站在一邊的銀止，“去，快去抱抱銀止。你們兩個也真是遭罪了。”

還沒等我走到銀止身邊，他就一把拉住我，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低頭吻了下來。

這個吻，溫柔而又堅定。

好吧，我害羞了。原來我還是有臉皮的。

吻完，寒芽出現在我旁邊，不懷好意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低頭。

一團白光慢慢凝聚，在天際飄蕩着，來到了我們身邊，我看去，那白光裏有一個人影——似乎是玉笙寒。

“鳳以。”從聲音來判斷就是玉笙寒。

“玉笙寒，你……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忘記了你在紫薇宮和我說的話了嗎？”

紫薇宮說的話？

什麽？

我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那日在紫薇宮——

玉笙寒四處走了走，看着我：“鳳以，咱們玩個游戲吧。”

“什麽游戲？”雖然昨日知姜去找我的時候，已經告訴了我玉笙寒喜歡和人做交換的游戲，可是我聽玉笙寒親口跟我說他要和我玩一個游戲時，心裏還是有些緊張。

我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手。

“你回神界，可以，我給你兩條路選。你回去後，肯定會将在妖界知道的事情說出去，沒關系，反正我的計劃不會受任何東西的打擾。但是呢，即使你說出去沒關系，可總得有點兒代價。”

“代價？”

“對，代價。”玉笙寒勾唇，“我已經在你身上下了咒。你回去後，若你說出了在妖界的事情，第一，你喜歡的銀止，他會受到七七四十九根蝕骨釘的蝕骨之痛。我聽說神界的蝕骨釘是連神仙都聞風喪膽的，既然如此，那他就嘗嘗那滋味兒。”

“你憑什麽要銀止受罪？”

“憑你現在在妖界，憑你無法從妖界離開。”

我無法反駁，玉笙寒說的有道理，我現在，沒辦法和他讨價還價。可是，我怎麽能讓銀止受傷？

“你別急啊，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答應，這不，還有第二條路啊。只要你說出了在妖界知道的一切，五日後，你就會忘掉銀止。”

“忘掉銀止？”

“你不是很愛他嗎？我倒要看看，你這麽一個人，忘記一個喜歡的人，是什麽樣的。”

我看着玉笙寒，沒有說話。

“好了，你選擇吧，就這兩條路。”

“我要是不選呢？”

“那你就在妖界等死，反正我的計劃已經開始了，神火是勢在必得，你随便，要不要回神界通風報信，提前給他們個心理準備是你的事情。你可得守護神山守護神界，你若願意在妖界一直陪着我，我也不介意啊。”

我暗暗咬牙，玉笙寒的條件一點都不好，要麽是銀止受蝕骨之痛，要麽我忘記他。我肯定不願他受蝕骨之痛。

我出去後，肯定得跟爹娘他們說妖界的事情。我該怎麽辦？不能選第一條路，我得選第二條路嗎？

忘了銀止嗎？

“怎麽樣？選好了嗎？”

我看着玉笙寒，一切都沒得選擇。

何況，銀止可能不願意見我了。

玉笙寒看着我走出紫薇宮，我知道，他在笑，可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轉身看着玉笙寒，“玉笙寒，若我以後将忘記的事情都記起了呢？若我記起了所有的事情呢？”

玉笙寒飛到我身邊，湊近了我的耳朵。

湊近耳朵之後……

對，我忽然想起了他後來說的話——

他說：“鳳以，如果，如果你有一日全想起來了，不管将來發生什麽，我都用自己的命，換銀止的命。”

用他的命，換銀止的命。

難怪，難怪他要闖進三角陣。

他用他的命，換了銀止的命。

我看着玉笙寒：“可是，你怎麽知道你的鱗片可以呢？你可是妖。”

天帝拍了拍我的肩膀，解釋道：“其實，只要是龍鱗，都可以用來重新布置結界。你要知道，在三角陣中，神器帶來的仙氣早會淨化這世間一切的邪氣，最甚的是三角陣中的圓形陣。玉笙寒的鱗片早就被淨化了，所以，自然就可以了。”

還有這麽一回事。

說話間，白光似乎也要消失了。

“謝謝你。”

“世間太無聊了，我終于可以離開了。”

世間，再也沒有玉笙寒。

但是，他應該是快樂的。

天帝走到我們身邊：“一切都是奉瑟的錯，我已經把她關在了鎖仙臺，你們想怎麽處置都行。”

天帝也不容易。

我看着我哥，鏡女是個妖怪，作為神仙，他不可以去插手妖精的事情。可是，我想幫幫他，我看着天帝：“天帝，我能和你做個交易嗎？”

大家都望着我。

“鏡女是個妖怪，可她一生并沒有害人，我希望她能重新投胎，到一戶好人家家裏，我哥可以去看她。奉瑟的話，就讓她在人間受七七四十一輪回之苦吧，您也可以去看她。您看，如何？”

天帝自然是歡喜的。

按照以往，奉瑟應該要受蝕骨之刑，她或許會喪命。這輪回之苦，已經是輕的了，輕太多了。

我哥聽完我的話，第一次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像看一個救世主一樣。

天帝沒有說話，也算是默認了。

娘看着我：“好了，該準備嫁女兒了。”

我看着銀止，他也看着我，笑了。

☆、大結局（二）

今日是個好日子。

我穿着蔻心娘親給我親手做的那件千年冰蠶絲服，坐在自家的紅色鴛鴦床單上，心裏喜滋滋的。再過不久，銀止就要來迎娶我了，我終于要出嫁了！

雙手放在腿上，我輕輕的摸着蔻心娘親一針一線繡好的錦服，心裏不甚感激。蔻心娘親很有新意，我穿的喜服的胸前，左邊是一條金線繡成的龍，右邊則是紅線秀娥朝那個的鳳凰，象征我和銀止。這件喜服我很喜歡。

可是啊，我還是有些惱啊——原來，這冰蠶絲雖然珍貴，倒也不是那麽稀罕。我還及得當年我在天宮看大公主出嫁時，據說穿的千年冰蠶絲做成的喜服，我還以為有多珍貴。早知道，我就要寒芽的娘親再給我用更珍貴的東西做喜服了。

唉，畢竟我家裏沒什麽嫁妝，這喜服都算是嫁妝了。

腦海裏忽然又想起爹娘的話：“鳳以啊，嫁妝什麽的咱就就不要了，反正你就是光人嫁過去銀止都會疼你的。”

想到這裏，我翻了個白眼。

“鳳以，鳳以，準備好了嗎？銀止已經來了。”娘走到我房間外，叫着我。

“好了，好了。”

身邊的寒芽急忙将我扶起來，還說道：“鳳以啊，以後我可以不叫你大嫂嗎？”

“不可以。”

“好吧。”寒芽嘟了嘟嘴。

寒芽比我大，她十分不情願叫我大嫂。

可惜，誰叫我嫁給了她哥呢！

走出了屋子，來到外面，我隔着紅色紗巾掃了一下周圍，沒有見到我哥鳳尋。說來也奇怪，這一大早，鳳尋跑哪裏去了？他親妹成婚他都不準備參加了嗎？

算了，不管了。

我搖搖頭，在寒芽的攙扶下上了喜轎。

坐在轎子裏，随着慢慢的颠簸，我知道，轎子已經要開始遠離尋靈山了。

我真要出嫁了。

還是嫁給銀止。

紅色喜轎在天邊飄過，坐在轎子裏，我能清晰的聽見外面仙子仙官的贊嘆聲和祝福聲，以及衆多羨慕的聲音。

轎子一路在天際劃過，留下痕跡，最終落在了虛枉山。

這一次，将我攙扶着走進竹屋的是銀止。我隔着紗巾能看見他英俊的臉龐，他輕聲喚道：“來，鳳以，把你的手給我。”

我倆從竹林小道一路走近竹屋，一路上，身邊的竹葉沙沙作響。

是銀止的娘親嗎？

我想也許是吧。

她現在，應該很欣慰吧。

隔着紅色紗巾做成的蓋頭，我淡淡的掃了一眼，竹屋內早已經布置得喜慶，大紅的蠟燭擺在屋子的正中央，我在銀止的攙扶下走進屋內，正中央，冥夜爹爹和蔻心娘親正等着我倆，二人喜笑顏開，合不攏嘴。

我再看了看身邊穿喜服的銀止，他現在恐怕是世間最美的男子了。

我聽見銀止喚了一聲爹——

冥夜答道：“好。”

銀止和他爹，忘記了過去。

生活總該繼續。

象征着吉祥的彩鳥在虛枉山的上空飛着，聲音響徹天際。

拜堂完畢，我在寒芽的攙扶下打算往新房走去，還在門口，不知與什麽人撞了個滿懷。

“哎呀。”我摸了摸腦袋。

嗚哇——

前面嗎忽然傳來小孩子的哭聲。

“鳳以，你拜堂完了？”

頭頂傳來鳳尋的聲音。原來是我哥啊。他可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