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夢與未來(三)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散發出淺淡的光芒,幹澀的雙眼被這光芒刺到,我緩了很久才看清那上面顯示的數字。

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分整了。

如果再不出現的話,是不是就太奇怪了?

點開聊天欄,兔子頭像被我設為了常駐置頂,此時正高高懸挂在好友列表的最上方。他最後給我發的一句話是晚安,時間顯示在昨天晚上。

我滑動屏幕,過往的聊天記錄字字句句掠過我眼底,但我卻恍若未見,直到日期逐漸向前推移,來到了5月6日,這才堪堪停住繼續向上的指尖。

閉上眼,那一日的夕陽仍在眼前,他的每一句話語也都印刻在我的心底。

那是我人生中最夢幻的時刻。

我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命中注定的結局,那往往都是人們為自己的不夠努力而編撰的借口。所以我沒有放棄,因為我知道如果不去争取的話,那麽就永遠不會有結果。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并沒有錯,我如願以償的站在了他的身邊。但只可惜,我忽略了他的想法,也從來沒有真正看透過他的內心。

在這條道路上,我們都是初學者,沒有人知道路的盡頭會是怎樣的光景,也沒有人知道堅持到底是否就能收獲理想的幸福。

明明……才剛開始而已,可我卻仿佛已經經過了很多很多年,過往的回憶太長太久,以至于讓我無法看清眼前的這一切。

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可以在這裏就停下腳步。

我不能放手。

因為放棄的話,就什麽也沒有了。

爬起身拉開門板,走廊的燈光依然還是那樣明亮又刺眼,房間前卻已經沒有了綱吉的身影,想必是已經回屋去了。

我站在原地出神了兩秒,這才轉身走向電梯間,一邊走一邊拿起手機給他發去一條信息,告訴他我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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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掌心的震動,他很快給了我回複,說這就出來接我。

我打下一個好,将手機重新放回口袋裏,擡腳走進敞開的電梯之中。右上角的數字漸漸變小,我頂着門童愕然的視線重新站在了餐廳的中堂,垂下視線避開四周不經意掃來的好奇打量的目光。

前後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電梯門再一次打開,綱吉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先是下意識朝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眼,但很快就發現了我的位置,色調柔和的褐色眼底漾開一抹笑意,眉宇間沾染上燈光的溫度,顯得溫暖又柔軟。

我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着他邁開腳步向我走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的縮短,我也逐漸從平視變為了仰視他。

終于,他來到了我面前。

“等很久了嗎?”他一邊說一邊牽過我的手,帶着我一步一步離開人來人往的中堂。

通往十一樓的電梯門隔絕了所有聲音,狹小的空間幾乎給我一種錯覺,就仿佛這世界突然變小了,小到只剩下了我與他。

我望着他這些年來清隽但也輪廓越發分明的側臉,恍惚中感到這個畫面與過往的記憶重合了。我忽然很想問問他,他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情選擇了我,事到如今又對我懷有怎樣的感情。

然而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将心底的疑惑說出來。

心髒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掌緊緊攥住,血液中溢滿了難以言明的酸楚與痛苦,它們在以這樣的形式大聲告訴我:不要問他,不要去尋找那個不屬于自己的答案。

原來在這一刻,我竟是害怕的。

我害怕從他口中聽到回答,更害怕那回答會讓我失去眼前所擁有的一切。

所以,我不能問。

頭頂倏然間一片溫暖,我回過神,發現綱吉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身,此時正目露擔憂地注視着我。

“怎麽不說話,是身體不舒服嗎?”他收回手掌,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眉心微微蹙起,半是遲疑地開口,“還是……心情不好?”

下意識的,我握住了他準備撤離的掌心。他的手指纖長又白皙,骨節處微微凸起,指甲的邊緣被修整的幹淨圓潤,中指上的彭格列指環在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圈淡淡的銀光。

這是很漂亮的一雙手,一如他這個人一樣,雖然看似溫和纖細,卻有着一顆溫柔又強大的心。

我收緊手指,就好像這樣便能将他永遠桎梏在我的身邊。緊接着我便揚起笑容,告訴他他想多了,我只是因為剛剛和風告別而感到有些失落而已。

“怎麽說也算是我最特殊的一位朋友了,難得見到一次還這麽快就分開,連話都沒能好好說幾句,實在是太可惜了。”

假的。

“而且風這個家夥竟然兩手空空的就來了,上次寫信的時候他還說要給我帶他家鄉的特産呢,我猜是忘記了吧,虧我還那麽期待。”

你不要相信。

“真的嗎?”綱吉輕眨了下眼

我點點頭:“當然是真的呀。”

當然是假的了。

我是善于僞裝的虛幻的霧,從我口中說出的違心話,又怎麽能當真呢?

“太好了。”綱吉似是松了口氣,眉心重新舒展開,微微一笑道,“我還以為夏ちゃん生氣了呢。”

看着他的驀然間柔和的表情,我不禁也露出了笑容,用仿佛只是随意接話的口吻輕聲說道:“怎麽會?我當然不會生你的氣。”

因為,就算為此感到憤怒的話,我最應該生氣和埋怨的,也該是這個膽小又懦弱的自己吧?

我不懂我還在堅持着什麽,但我的心卻告訴我,不能就這樣結束。

所以,什麽都不去問就好了。

懷揣着如同自欺欺人一般的思想,我最終戴着虛僞的假面,就好像從來沒有聽到過那樣的一番對話似的,自顧自将這出虛假的獨角戲唱了下去。

我不知道綱吉那日到底有沒有看出什麽,又或者是看出來了卻又不确定,但總歸,他也沒有再細究下去。

于是我不禁在想,也許我們兩個人都是膽小鬼也說不定,但我的膽小來自于看到了那條逐漸清晰的分界線,他的膽小卻尤未可知。

時光輾轉,就在我沉浸在這苦澀的戀情中努力掙紮的時候,綱吉卻已經先我一步上了岸,那段小小的插曲似乎并未影響到什麽,他也終究無法在我身邊停留太久,很快又重新投入到繁雜的事務中去。

就在尤尼繼承了吉留羅涅的一個月以後,黑|手|黨世界的一部分家族因不滿傑索家族在匣兵器資源上獨占鳌頭,為了争奪這種新式武器的所有權而陸續爆發了幾次沖突,導致匣子的研發者伊諾千堤與威爾帝在亂戰中喪生,僥幸逃脫的肯尼希則再也沒出現在人前。

與此同時,可樂尼洛與瑪蒙在前去找威爾帝交易的途中也遭遇了襲擊,最終兩人都沒能順利回來,巴利安迫不得已更換了新的霧守,弗蘭作為替補幹部正式上位。

拉爾米爾奇在得知消息以後便瘋了一樣奔往了現場,但彩虹之子名為被詛咒的嬰兒,死去後連屍體也不曾留下,只帶回了一個失去光芒的奶嘴與染滿了鮮血的頭巾。

瑪蒙與威爾帝的奶嘴去向不明,但根據戰鬥中其他家族的說法,似乎與傑索家族有着脫不開的關系。由此,綱吉與尤尼分別向白蘭進行了發去了消息,希望他可以歸還屬于彩虹之子的奶嘴,卻被後者一一拒絕了。

當時因為與巴吉爾一起來到總部試驗雨海豚的聯動配合攻擊,我恰好也在現場,于是整個首領室中除了綱吉以外,沙發上還并肩坐了我、裏包恩,以及出差歸來不久的山本。

眼前的視頻通訊中浮現着一張巨大的臉,白蘭依然笑眯着雙眼,一手撐着臉側,一手的食指與拇指夾着一顆棉花糖玩弄着,整個人的态度顯得格外漫不經心。

“都說了東西已經是我的了,不管你再講多少次我都不會改變想法哦^ ^”

白蘭說完,便将棉花糖放進了嘴裏,吹了吹指尖上的糖粉,像個孩子似的彎起眼角:“而且綱吉君的誠意未免也太少了一點,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說也應該親自來傑索家族找我面談才對吧~”

綱吉端坐在辦公桌後面,眸光沉穩,聽到這話後也只是笑了笑:“我認為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是嗎?”雖是反問的話語,但白蘭卻似乎對他的回答感到意料之中,臉上的表情沒有分毫變化,依然笑的明媚,朝他揮了揮手,“既然這樣的話,那我還得繼續努力才行,遲早有一天我會讓綱吉君親自請求來見我的^ ^”

以這句嚣張狂妄的話作為結束語,通訊頓時一黑,□□脆利落的切斷了。

我聽的心裏全程都在打鼓,不知為何有一種極為糟糕的預感,一時間皺起眉頭,感到有些坐立不安。可放眼望去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凝眉思索的樣子,不禁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傑索家族再如何厲害,在彭格列的面前也依然還是略遜一籌,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如果白蘭真的想要與彭格列家族對抗的話,那麽最終的結果估計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這是很不明智的選擇,我不認為他會這麽做。

正因如此,我才越發覺得他在整件事情中仍然留有後手,只可惜卻不知道那是什麽。如今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計劃什麽,所以除了提高防範以外,一時竟也沒有別的辦法。

與山本蹙眉沉思的表情不同,裏包恩從一開始便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坐在單人沙發上靜靜地喝着咖啡,漆黑的眼瞳中不見任何波動,讓人無法看出他此時真正的想法。

直到一杯咖啡見底以後,他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擡起頭叫了一聲綱吉的名字。

這一聲打破了室內的沉靜,同時也讓望着窗外風景的綱吉倏然回神,他收回投落在窗外樹梢上的視線,轉而望向坐在那裏的裏包恩:“他來了嗎?”

裏包恩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這兩人仿佛打啞謎一樣的對話實在讓人摸不着頭腦,但我依然還是看出他們接下來似乎有要事需要商談,便主動離開了首領室。

等電梯的過程中,我腦海中仍在回想着方才白蘭說的那些話,直到聽見叮咚一聲輕響才回過神。只見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着黑色正裝的挺拔身影出現在了我面前,細碎的劉海下一雙狹長的鳳眼,慣無表情的眼底一片淺淡的漠然。

雲雀恭彌擡起腳走出電梯間,目光掠過我時沒有絲毫停留,就好像看到了一團空氣一樣,徑直擦着我的肩膀走過,信步朝走廊深處的首領室走去。

我望着他消失在開合門板間的背影,終于知道綱吉他們在等着的人是誰了,在恍然大悟的同時又忍不住擔憂起來。

畢竟,連無事不出并盛的雲雀都被喚回了總部,這是不是也間接證明白蘭的事情真的讓綱吉感到非常棘手?可是,我除了在這裏無謂的憂心以外,卻什麽也無法為他做到。

我終究……還是離他太遠了。

又是半個月,就像是白蘭在映證自己的話一樣,由他所發起的戰鬥矛頭這一次指向了素來默默無聞的卡魯卡沙家族,持有雲屬性奶嘴、被譽為擁有不死之身的彩虹之子史卡魯在逃亡的過程中被擊殺。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死的,伴随着卡魯卡沙家族覆滅的消息,原本就籠罩在黑|手|黨世界上空的烏雲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至此,白蘭的目的也已經暴露了出來,他似乎是想要除掉七位彩虹之子,并奪取他們守護的彩虹奶嘴。尤尼向彭格列總部發來了一封邀請函,稱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說明,于是綱吉應邀前往吉留羅涅,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麽,他一直到深夜才回到住所。

我半夢半醒中被手機的震動吵醒,揉着眼睛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他在給我發晚安,于是乎清醒了不少,強打起精神回複他的消息。

【我永遠喜歡鲔魚:你回來啦】

【男神:咦】

【男神:原來你還沒睡嗎?】

我随手回了個嗯,沒告訴他其實他才是那個将我從美夢中叫醒的罪魁禍首。

正在思考着接下來該說什麽的時候,手機又嗡的長鳴一聲,竟是綱吉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深更半夜突然響起清脆的鈴聲着實顯得有些詭異,我手忙腳亂中點下了接聽鍵,摸着黑去找臺燈的開關,手背卻不小心磕在了櫃子上,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怎麽了,是摔倒了嗎?”那邊的綱吉很快緊張起來。

“沒什麽,不小心磕到了而已……話說你這麽晚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昏黃的臺燈點亮了封閉的室內空間,我一邊疼的甩着手做怪表情,一邊努力思考着今天發生的事情,試探性地問道:“尤尼跟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他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

我立刻警覺的挑了挑眉,卻聽到他溫潤的嗓音裏染上了淺淺的笑意。

“夏ちゃん不要多想啦,我就是突然很想聽一下你的聲音而已,并沒有什麽別的事情。”

“我就知——啊?”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我篤定的話說了一半就被迫吞了回去,把自己憋的夠嗆。

臉頰上漸漸升起溫度,我蜷起身子,像是毛毛蟲一樣的縮進了被子裏,唇角在不自覺中已經向上彎起,一個人對着黑暗傻樂了兩秒,這才一本正經地說道:“那你現在聽到了,有什麽感想嗎?”

“嗯……果然跟想象中一樣,心裏變得平靜了很多呢。”

綱吉想了想,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柔和的聲音透過電子設備的傳導,落入耳中時無端就比平日裏顯得更加動聽了幾分,帶着一股撩人心神的暖意,“說來很不可思議,但是夏ちゃん的聲音的确可以安撫我的情緒,所以每次在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心裏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

不知為何,我的心緒被這好似情話一樣的剖白攪動了,一時怔愣在那裏沒有接話。

反倒是綱吉在說完這番話以後只是略微頓了頓,再開口時已經自然的轉移了話題。我一耳朵進一耳朵出的聽了一會兒,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到底在說什麽,忍不住掀開被子坐起身,驚訝地揚起聲音:“你要回并盛?和我?兩個人?”

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他确定的說了一個是。

似乎是覺得我的反應很有趣,他忍俊不禁地補充道:“這次主要是為了去看一眼新落成的地下基地,不打算呆太久,所以就不叫上大家一起回去了。”

我哦了一聲,在接下來的通話中全程夢游,完全不記得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反倒是對綱吉始終含着笑意的語氣印象深刻。

等反應過來時,我才發現自己忘記問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他身為家族的首領,為什麽突然要自己跑去視察基地的成果,明明讓手下彙報一聲不就夠了嗎?

只可惜接下來的幾天裏,我都沒有再見到綱吉,因此這個疑問被我一直保留到了踏上前往日本的飛機,這才終于把它問了出去。

對此,綱吉的回答也顯得十分令人詫異。他看了一眼窗外掠過的雲層,突然便反問了我一個問題。

“夏ちゃん知道什麽是非73射線嗎?”

從未聽說過的詞語瞬間令我呆住,但很快腦海裏的靈光一閃而過,我忍不住猜測:“是尤尼告訴你的事情嗎?”

綱吉轉過頭朝我微笑了一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寬和的眼底倒映出我好奇的臉龐,用一種溫和又平靜地語氣跟我說,非73射線能夠對彩虹之子産生嚴重的傷害,而白蘭目前已經掌握了這種射線。所以——

“我打算讓強尼二在新基地中加建能夠阻擋非73射線的門禁,如果以後出了什麽事的話……就讓裏包恩他們搬來這裏居住。”

我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啞聲問道:“風……還是沒有消息嗎?”

在得知了白蘭意圖殺死全部彩虹之子的意圖以後,我第一時間便聯絡了據說前往日本去看望一平的風,只可惜寄出的書信杳無回音,反倒是一平在群裏告訴我,說風只在她那邊呆了幾日便離開了,現在應該已經回到中國去了,想必很快就會有回複的。

相比于她的樂天,我卻始終不太放心,于是一邊堅持着給他寄信,一邊私下裏調查他的去向,發現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東京的羽田機場,在這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整個人仿佛突然間離奇失蹤了一般,至今都沒有人得知他的下落。

綱吉沒說話,而是伸出手摸了摸我的發頂,這動作有些安撫的意味,讓我瞬間低落的心情好過了一點。

重新回到并盛町,我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綱吉的家裏。因為飛機延誤的關系,我們最終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剛剛走進院子裏,正好撞見在外面晾衣架上收斂換洗衣服的奈奈阿姨,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啊啦”一聲丢下手裏的長衫,雙眼放光的沖到了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這不是夏莉ちゃん嗎?好久不見,你比以前又漂亮了哦!”

沒想到一來就得到了誇獎,我頓時耳根一紅,難得扭捏了起來。雖然每一年來到綱吉家裏不知道有多少次,見到奈奈阿姨的次數也完全數不過來,可這一次卻不一樣,這是我和他交往以後,第一次正式的以綱吉女朋友身份見到她,所以意義也就格外特殊一點。

只可惜我還沒來得及感動太久,就間奈奈阿姨擡起頭四處張望了兩下,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奇怪地問:“綱君不是說要帶女朋友回來的嗎,我怎麽只見到了夏莉ちゃん?”

我:“……”

這也太打擊人了吧!意思是在奈奈阿姨的心裏我和綱吉完全就是朋友的姿态嗎?

還是說這就是天然呆的力量?難怪她這麽多年下來都沒發現自己的老公和兒子到底在做些什麽……

就在我開始思考要不要就這麽直接把真相告訴她的時候,一旁的綱吉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牽起我,另一只手則拉過了奈奈阿姨,帶着我們一起進了屋子。

“媽媽,我已經和夏莉在一起了,現在是正在交往的關系。”他說着摸了摸鼻子,似是對坦誠這樣的事情不太擅長,神情變得有些腼腆。

我一邊換鞋一邊偷偷拿眼角看他,聽見他在長輩面前親口承認我們的關系,唇角不禁向上揚起,心中一片彌散的暖意。

他一直都是一個會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的性格,正因如此我才始終堅信,只要這段關系持續的足夠長久,那麽他就沒有辦法再将我抛下。

我隐隐約約意識到自己的心态與以前相比似乎有了不小的變化,但是我卻不願意去細想,也不願意去深究那些也許并不美好的原因。

總之,只要他一直留在我身邊就足夠了,只有這一點,是我最不能妥協的事情。

值得開心的是,奈奈阿姨得知了這件事情立刻驚喜的雙手合十,囑咐了完綱吉一大堆要對我好的話以後,便欣慰的看着我,說這麽多年我實在是辛苦了,從今往後除了綱吉以外,她也會努力成為更好的長輩。

“那麽,就先從做好今天的晚飯開始吧!”

說完她便轉身進了廚房。

我被她說什麽做什麽的行動力驚住了,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連忙跟在後面試圖把她拉出來。

“這頓飯請務必讓我來做,就當是報答您這些年來的照顧了!”

“不可以哦,夏莉ちゃん可是非常重要的客人呢,怎麽能讓你來做這種事!”

我們兩個都據理力争,誰都不願意讓對方去做,一時間僵持不下。綱吉站在門口一臉無奈的看了一會兒,輕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伸出手扳過奈奈阿姨的身體,推着她的肩膀把她帶了出去。

“是是,所以這頓飯就由我和夏ちゃん來做就好了,媽媽你去客廳裏休息一下吧。”

“哎呀。”奈奈阿姨乖乖的站在廚房門口,回過頭看了我們一眼,不禁彎起眼角笑道,“感情真好呢~既然綱君都這麽說了的話,那就拜托了!”

她說着便轉身朝外走去,似是由此想到了自己的老公,我隐隐約約聽到了有關于意大利的字眼,不由好奇地捅了捅身邊的綱吉:“叔叔要帶奈奈阿姨去意大利嗎?”

綱吉此時正專心的跟案板上的胡蘿蔔作鬥争,聽到我的話以後只是嗯了一聲,過了會兒才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聽說是爸爸想陪媽媽一起出去旅游,但是具體什麽時候還沒有定下來,可能也就是這兩個月吧。”

“其實冬天去意大利也很好啊,那裏又不冷。”我随口接了一句,目光牢牢地被他拿刀的姿勢吸引住了。

其實綱吉本人是會做飯的,只不過會的種類卻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以簡單方便的西式為主。在上大學的時候,平日裏放假在家也偶爾會自己煮飯,但又因為特別喜歡輕食的原因,食物基本都是煎炸類。

後來從大學畢業,他進入了彭格列,在那裏他身為首領,完全不需要自己做飯,因此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他下廚的樣子了,冷不丁一見他這麽笨拙的拿刀姿勢,總感覺哪裏有點怪怪的。

沉默了一會兒,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手覆上他的指尖,幾乎是手把手的在教他調整。

“下來一點,別抓那麽高,我怕你不小心切到手。”

“不要用那麽大力啦!胡蘿蔔又不會跑!還有你是在切塊還是切片,我怎麽沒看出來?”

“……換一根吧,這根被你切的只适合用來炖土豆。”

綱吉默默地從我手裏接過新的蘿蔔,也許是因為不太擅長的原因,他被我說的有些緊張,整個人從背後看去時連肩膀都是緊繃的。

我本來想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放松,但又害怕吓到他害他切到手,于是只好放輕了聲音湊到他耳邊,調笑般的輕聲說道:“好久不見了,家政苦手的沢田綱吉君。”

綱吉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從我這個距離,很容易便能看清他眼睫的弧度,十分自然的向上翻卷着。

“不要嘲笑我啦。”他苦着臉哀嘆一聲,肩膀也不由自主垮了下來,“我真的好久都沒有切過菜了……”

我不動聲色:“胡說,你明明每次都有幫奈奈阿姨打下手的。”

“那也只是洗菜而已啊,其他的平時都是碧洋琪她們在幫忙!”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拆了自己的臺,綱吉登時閉上嘴,任憑我怎麽說都不再開口,似乎是覺得這樣在我面前很沒有面子。

我想了想,告訴他:“我們接下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你如果覺得好的話就點點頭,不好的話就搖頭。”

綱吉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你不能說話哦,只能點頭或搖頭作為回答。”我定下了規則,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臉,朝他粲然一笑,“你覺得我今天好看嗎?”

綱吉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從動作幅度上能看出他高漲的求生欲。

這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忍不住背過身偷偷笑了笑,這才又一本正經地問出第二個問題:“那你覺得自己今天好看嗎?”

這一次,他遲疑着搖了搖頭,注意到我挑起的眉毛後,又很快點了一下頭。

“請這位選手不要二次答題。”

我扳住了他寫滿了迷茫的臉,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這次他很乖覺的點點頭。

于是我又笑了起來,開始給他挖坑:“所以好看的人就該和好看的人在一起對不對?”

綱吉無限點頭,因為被我捧着臉的緣故,似乎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于是輕眨了兩下眼睛。

我的視線立刻便被他這個小小的舉動吸引了過去,目光掠過他清澈柔和的雙眼,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最終落在了他看似單薄但卻無比柔軟的唇邊。

我望着他,望着這個我戀慕了将近十年、卻在此刻離我如此之近的男人。

我突然間便想到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什麽也沒有想,腦海中形形色色的畫面紛紛劃過,最終卻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我喜歡他。

只喜歡他。

喜歡到只要能讓他留在我身邊,便什麽都可以忍受。

我原本是這樣以為的。

迎着他目露疑惑的眼神,我彎起眼睛遮擋住其中流轉的情緒,不願意讓他看穿我複雜的內心。

“閉上眼睛,我要親你了。”

說完這句話疑惑,我便踮起腳尖湊了上去,輕輕的一吻落在他的唇角。

綱吉似是呆住了,身體條件反射般的在我靠近時倏然繃緊,但很快又因為意識到什麽而極力想要放松,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哪個也沒有成功。

他眼底倒映出我的模樣,臉上的表情有些怔愣,以至于他明明是在看着我,卻又好像因為出神的原因而想着別的什麽東西,只是還沒等我生氣,面前突然一黑,竟是他伸出手臂将我擁在了懷裏。

“……謝謝你,夏ちゃん。”

他的下巴輕抵在我頭頂,說話時胸腔微微震顫帶起的共鳴也随之傳入我的心裏。

我沒有說話,兩只手輕輕回抱住他的腰,閉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中。

多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哪怕只有一秒也好,我想讓他感受到我的心意。

多一點、更多一點,就這樣小小的累積起來,彙聚成缥缈的長河,承載着我真正的希望,奔向這條看不清前路的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早起偷偷捉個蟲

感謝小彤的地雷,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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