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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念之不傻,她也不是真正十一歲的小孩兒,心裏有了懷疑,再看原東良的時候,就存了幾分心思。越看,越是覺得,自己之前猜測的那點兒事情,應該是正确無疑的了。

然後,就又想到爹娘那邊的态度,不讓自己和原東良見面,想方設法的阻攔,是不是說,他們不同意這事兒?

其中緣由,寧念之稍微一想也就明白過來了,她爹娘都是真心疼愛她的,不同意,那肯定就是因為嫁過去有不好的地方,最明顯的,就是太過于偏遠,成了遠嫁了。

寧念之翻個身,寧寶珠還沒睡踏實,迷迷糊糊的問道:“大姐,你要起來喝水嗎?”

寧念之趕緊擡手拍拍她:“你睡吧,我不起來。”若是除掉這外在的一切原因,自己是願不願意嫁給東良的呢?三五年後,自己總要嫁人的,與其到時候選擇一個不熟悉,甚至是見都沒見過的人,其實還不如選在原東良。

至少,他們青梅竹馬。

最最重要的是,東良是自家爹娘養大的,跟着自家爹娘耳濡目染,将來,也必定會和自家爹爹一樣,只要一個嫡妻的。可若是嫁給別人,這事兒可就說不準了。

就是二叔那樣的書呆子,都還有兩個姨娘兩個通房呢。祖父倒是好,連個庶子庶女都沒有,但祖父書房裏的那兩個,也不是擺設。

就是尋常百姓,家裏有錢了,也有那趕緊納妾找通房的。

可自己是見慣了爹娘一輩子恩恩愛愛,連吵嘴都沒幾次的,将來,當真能忍受那樣的生活?然後,将自己變成和二嬸一樣的女人,整日裏不是懷疑這個姨娘給她下藥了,就是懷疑那個姨娘背地裏給她上眼藥了,或者就是擔憂庶子将來長大了會分薄原本屬于兒子的家産。

二叔沒有通房之前,二嬸雖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整天說話也是中氣十足,性子也是愛笑愛鬧的。可自打寧旭出生,她就再也沒見二嬸像是以前那樣笑了。

可爹娘之所以恩恩愛愛一輩子,是因為娘喜歡爹,爹也喜歡娘,他們兩情相悅。可自己,是喜歡東良的?若是不喜歡,就算是将來自己嫁給了他,這日子,也定不會如爹娘這樣過的美滿吧?

再者,人心易邊……不不不,除了原東良,別人也都是人,也都會人心易邊。

自己兩輩子加起來,比東良還大好多歲呢,總覺得,自己若是嫁給他,是不是有點兒……但也不能等再過幾年,去找個老頭子吧?

寧念之哆嗦了一下,心裏惡寒,默念,我只有十一歲,只有十一歲,十一歲!

好啦,繼續考慮,那自己對東良,是個什麽心思?只當哥哥弟弟,還是,願意将他當成未來的夫婿?說起來,十五六的少年郎,已經算是半大的人了,若是早點兒,也是能定親了。

原東良年幼時候雖說跟着狼群受苦了,但被寧家收養之後,卻是吃的好穿的好,身子補回來了,現下,也是長的高高壯壯的。寧念之忽然就想到,前段時間,自己曾看見他在院子裏練武,天氣熱,就脫了外面的衣服,上半身。

那身上鼓囊囊的肉,看着就像是鐵塊,汗水從上面滑過,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摸一下。

寧念之覺得臉上有些發燙,翻個身将腦袋埋在枕頭裏,要死了,多大年紀了,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呢,這會兒卻是想起來了,居然要發癡了。

可下次若是有機會,自己還真是想摸摸……

感覺,看見原東良的上半身,和看家自家老爹的,絕對是不一樣的感覺。寧念之擡手捂住胸口,那是不是說,自己其實并不是很在意什麽兩輩子加起來的年齡比原東良大的?只是給自己找個借口而已,其實,若真是能嫁給原東良……好吧,都是大人了,上輩子也舉辦過及笄禮了,這輩子沒必要一直裝小孩兒,裝作自己什麽都不懂的樣子來。

坦白點兒,大膽點兒,就承認吧,其實,自己也很願意嫁給他的。前些年原東良回西疆的時候,自己還能說,是在惦記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可原東良從西疆回來之後,事情都已經變了。

他早就不是自己記憶裏的小孩兒了,他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已經是翩翩少年郎了。他是用一種全新的樣子出現的,他用一種堅決的态度告訴她,他長大了,他能保護她了,能為她遮風擋雨了。

見面的那一瞬間,這個高大的少年,就已經取代了記憶裏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孩子了。怕是早在那會兒,自己心裏也已經跟着起了變化了,那會兒卻只以為,自己是心疼他一個小孩子就要受那樣的磨難。

卻不想想,原老太太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親孫子,怕是将他疼到了骨子裏,哪兒會讓他在吃苦受累。

寧念之忍不住露出個笑容,所以,其實自己也是喜歡他的?他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他,這是不是就是兩情相悅?是不是就能和爹娘一樣,一輩子恩恩愛愛,除了彼此,再沒有別人?

若是,若是原東良将來能保證這一點兒,那嫁給他也行。至于遠嫁什麽的,總會有回來的一天的。

想了半晚上,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腦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寧寶珠在一邊戳她:“趕緊起來啊大姐,一會兒咱們到河邊去釣魚去,昨兒晚上你不是答應我了嗎?趕緊的,要是去的太晚了,就要中午了,那會兒可是很熱很熱的,我才不想在外面呆着呢,大姐大姐,你快起來。”

寧念之有些郁悶,翻個身,打個呵欠:“我實在是太困了,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帶着安成他們,再多帶幾個丫鬟婆子。”

“大哥要走了,你不送送?”寧寶珠想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寧念之搖搖頭:“不送了,等回京就能看見了,送什麽送啊。”

昨晚上她剛想清楚,這會兒突然見面,會有些不好意思的,等她什麽時候能保持着臉上的表情不變了,再去見。寧寶珠可不知道這裏面的官司,她還想別的辦法來引誘寧念之起床呢:“李大娘今兒做了一種菜餅子,特別好吃,你想不想吃?”

寧念之搖頭:“不想吃,也不想喝什麽東西,就想睡覺,你別在這兒唠叨了,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不會起床了,你要是想玩兒就自己去,再不去可就中午了。”

寧寶珠實在是沒辦法,只好自己起身走人。到了客堂,見了馬欣榮,無奈的攤手:“大姐說是太困了,就不想起床了,也不吃早飯了,讓咱們別等她。”

馬欣榮皺眉:“不吃早飯怎麽能行……”

“娘,別擔心,偶爾一次不吃也沒事兒,我看是妹妹前段時間在京城熱着了,在莊子上難得能睡一個好覺,娘就別讓人催她了。”原東良忙說道,馬欣榮無奈點頭:“好吧,那今兒就縱容她這一次,咱們快吃,一會兒東良你也該走了,起身太晚,到京城那會兒可是正熱呢。”

一邊給原東良夾菜,一邊絮絮叨叨的說道:“回去和你爹你祖父他們說一聲,就是天氣太熱,晚上也不能用太多的冰盆,要不然對身子不好,平常吃飯要清淡些,讓廚房多準備一些消暑湯放着,回來就喝一碗……”

原東良忙點頭,吃了飯,再看看寧念之的院子,估摸着人還是沒起床,就翻身上馬了:“娘,那我先回去了,等過兩天我再來看你們,這太陽也升起來了,你快些進去吧。”

馬欣榮目送着原東良走人了,這才轉身回房。

寧念之睡到快晌午的時候才起床,吃了午飯,寧安越精神頭好得很,鬧着要去樹林裏乘涼,寧念之沒辦法,只好帶了人過去,順便拿了鏟子和籃子,聽李大娘說,樹林裏也有一些野菜什麽的,正好能采了回去,晚上加個菜。

也不知道原東良是被什麽絆住了,總之,走了之後,又過五六天,居然都沒有再回來看看。寧念之想着,估計是又被自家爹爹看住了,也沒多在意。

可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有些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可是剛剛想明白這幾句的心思,這時候的狀态,就像是情窦初開的小丫頭,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見一下人的。

上次是不好意思,這時間長了,就有些惦記了。也不知道他在府裏,吃的如何,睡的如何,大熱天的,別中暑了才好。自己這會兒在想他,那他這會兒,是不是也在想自己?

實在是睡不着,索性爬起身,窸窸窣窣的穿了衣服,蹑手蹑腳的出來,得虧寧寶珠白天玩兒的太瘋了,晚上睡的沉,要不然,還真不一定能出門。

走下臺階,寧念之站在院子裏,仰頭看着頭頂的夜空,居然沒月亮!自己可是好不容易出來一回,打算對着月亮抒發一下情懷的,說不定文思泉湧,也能做出來一首詩呢,結果竟然沒月亮!

悶悶不樂的嘆口氣,打算回房睡覺,連個月亮都沒有,自己的情懷也抒發不出來了。算了,本來自己也不是那傷春悲秋的人,不就是想見見原東良嗎?等過兩天回京了就能見到了。

剛打算上臺階,就聽見牆那邊忽然傳來一聲輕響,寧念之迅速轉頭,盯着那邊的牆頭看,記得之前寶珠拎回來一根棍子,說是她打算明兒自己做推鐵圈的扶手的。寧念之憑着記憶摸到那根棍子,握在手裏,心思急轉。

因為馬欣榮懷着孩子,之前來莊子上的時候,寧震不太放心,就派了好些個親兵,守在莊子周圍。又有婆子家丁巡邏,按說,是不會讓人摸進來的。但若是換個功夫高的,可就說不準了。

所以,若來的真是人,那自己,不一定能打得過。但是逃走也不行,屋子裏可是還有個寧寶珠呢,她寧念之可不能扔下妹妹自己逃走,更何況,馬欣榮的院子就和他們的挨着。

若是出其不意,自己說不定能偷襲成功……就算是不成功,自己這會兒叫了人過來,然後堅持一會兒,說不定也能撐到救兵過來。

寧念之心裏着急,又有些害怕,生怕來的是個功夫特別高的。但最近京城也沒出什麽功夫特別高的賊寇流犯啊,難不成是她運氣不好,今兒就正好遇上?

顧不得多想,寧念之蹑手蹑腳的走到牆下,那邊輕輕的腳步聲已經停下了,牆上倒是有動靜,估計,是正在爬牆。寧念之貼牆站着,盯着牆頭連眼睛都不眨。

等牆頭上更有個腦袋尖冒出來,就迅速的将手裏的棍子橫着砸過去。

“唉喲!”她砸的太快,那小賊也沒準備,正好被砸着,輕呼了一聲,然後又沒動靜了。寧念之知道自己暴露了,正打算喊人來,卻聽那邊問道:“妹妹?”

這聲音有點兒耳熟,寧念之眨眨眼,随即哭笑不得:“大哥,這大半夜的,你怎麽過來了?來就算了,你還不走正門,你翻牆過來,這要是被人看見了像什麽樣子!”

原東良重新爬上牆,扒在牆頭往下看:“我也沒辦法啊,白天沒空過來,爹爹現在是往死了操練我,白天看書,吃了晚飯還要練武,大半夜的還得推演沙盤,我實在是太想你了……咳,想你們了,所以就只能趁着這會兒過來看看了。”

寧念之嘴角抽了抽,自家爹爹果然是防範的夠緊的啊,怕是除了吃飯時間,也就只給原東良留下了去茅房的時間了。

“那你也不能翻牆過來啊,這幸好是我沒睡,我若是睡了,你打算怎麽辦?”寧念之又瞪牆頭的人,原東良尴尬的笑了笑:“我就是打算在院子裏站站,然後就回去的。”

他是知道寧念之和寧寶珠睡在一個屋子的,當然不可能偷偷的進屋去看看了,只在院子裏站會兒,若是能和妹妹說兩句話,那就已經很滿足了。倒是沒想到,居然還能見到人!

雖然沒有月亮,但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照樣能将下面的妹妹看的清清楚楚。

幾天沒見,越發的漂亮了!

“妹妹這兩天吃的可好?”原東良沒話找話,寧念之擡手揉揉脖子,仰頭時間太長了,脖子有些酸痛,原東良索性翻身進來,伸手要給寧念之揉脖子。

寧念之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脖子就被人按住了。瞬間,身上的汗毛都要站起來了,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比較新奇的感覺,兩輩子加起來,除了祖父和爹爹以及兩個弟弟,還沒有別的男人能碰她脖子後面呢。

而且,這人還是她剛剛想明白的,有點兒喜歡,将來可以嫁的人。

怎麽說呢,感覺比較複雜,有些害羞,又有些發熱,就覺得那手掌像是……不太柔軟的皮毛,帶着些粗粝,卻摸的脖子很是舒服。

“你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覺?”原東良又問道,寧念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含糊的說道:“你不是也沒睡嗎?”又有些欲蓋彌彰:“我是白天睡的太多了,所以這會兒睡不着,你白天若是沒空過來,晚上也不用這樣來回跑,從京城到莊子上,至少要一個半時辰,來回就是三個時辰了,你這一晚上,總共才能睡幾個時辰?”

不到四個時辰,結果跑一趟莊子上來,回去也頂多了能睡一個時辰多一點兒。

“沒事兒,又不是天天這樣。”原東良笑着說道,眼睛亮亮的看寧念之:“這兩天有沒有想我?”

寧念之無語,擡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忽然想起來,自己前兩天,是不是還打算捏捏這人身上的肉來着,今兒可不就是機會?于是,該掐為拍,雖然隔着衣服,但是,這胳膊的結實,還是讓她有些……小興奮?

這種高興,怎麽來的有點兒詭異呢?高興個什麽勁兒?

“想了,想你,想爹爹,想祖父。”寧念之一本正經:“要是你們都能來莊子上避暑就好了。”

原東良正高興呢,又被後面跟着的兩個稱呼給打擊了一下,心裏有些暗淡,還要安慰自己,不要緊不要緊,現在自己還是妹妹心裏挺重要的人的。可想想,爹爹和祖父都是長輩,除掉這兩個,自己還是有希望的。

“爹爹和祖父要上朝的,怕是沒空過來,今年皇上也沒打算去避暑山莊,倒是可惜了。”原東良說道,看看寧念之身上的衣服,又問道:“你冷不冷?這莊子上,晚上還是有些冷的,你穿的是不是太少了些?”

寧念之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天穿的那一身,丫鬟們還沒來得及拿過去洗,也不算太薄,搖頭。原東良擡手就捏了她手心:“不冷就好,那累不累?咱們到那邊坐一會兒?”

寧念之哭笑不得,這就是尋找機會親近一下?

不過,到也沒反對坐一會兒的提議,院子裏有石桌石凳,寧念之剛打算落座,原東良又趕緊拽住她:“我聽說,女孩子不好受涼,這石凳太冷了些,你別坐。”

說着将自己的衣擺扯過來,疊了兩下鋪在石凳上。可這樣一來,原東良就不得不往前傾身子了,和寧念之的距離,也就是兩條胳膊的距離。

寧念之有些不太自在:“要不然,我進去拿個墊子吧?”

原東良點頭,看寧念之進去,頗有些惋惜,差一點點兒,自己就能碰到妹妹了。妹妹身上的味道,可真好聞啊。也不知道用的什麽胰子。

“爹說,到八月,西山打獵的時候,要帶上大哥,大哥最近可要多多練武,到時候,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寧念之沒話找話,原東良立即點頭:“妹妹放心,我定會努力,不會讓爹爹和你失望的。”

“妹妹,你想不想到西疆去看看?”原東良猶豫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問道,寧念之眨眨眼,原東良忙說道:“西疆和京城可一點兒都不一樣,西疆四季如春,冬暖夏涼,鮮花常開,你想不想去看看?”

寧念之輕笑了一聲:“若是有機會,倒是想去看看。”

原東良忙點頭:“我帶你去,西疆那邊挺好的,住時間長了,對身體也挺好的,西疆的吃食也很獨特,還有衣服,和京城的也不一樣,你肯定會喜歡的。”

然後,絮絮叨叨的就開始描述西疆的東西,從花花草草到風俗節日,寧念之安安靜靜的聽着,偶爾插嘴問兩句,原東良是越說越開心,寧念之則是逐漸有些犯困。

倒不是說原東良說的那些內容太枯燥,而是他本人就不是說書的料,再加上時間越來越晚,寧念之困勁兒上來了,就有些撐不住了。

“妹妹,妹妹?”快睡着的時候,忽然聽見兩聲叫,寧念之不太願意睜眼,然後,身邊就沒聲音了。她還有空想,這會兒原東良回京,城門會開着嗎?

不對,城門不開,這家夥是怎麽出的京城!

猛然一驚,剛打算擡頭問問,就感覺,額頭上忽然多了個東西,溫溫軟軟,然後就驚呆了,不用看她都知道,那家夥,居然敢親她!

不過,原來被人親一下是這樣的感覺啊。沒等寧念之多品味一下,原東良就又推了她一下:“妹妹,快醒過來,外面太冷了,不能在外面睡,趕緊回房,回去再睡好不好?乖,快點兒起來。”

寧念之裝不下去了,睜開眼,又不好意思面對原東良,只做出睡迷糊的樣子來,順着原東良的力道往門口走,然後回房,聽原東良替她關了房門,才忍不住撲到床上,打個滾——天哪天哪天哪,居然被親了一下!臭家夥,居然這麽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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