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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妃本是小家碧玉、清麗出塵的相貌, 這般看來竟生出了些許高高在上的疏離冷豔來。實際上, 能在建安帝身邊活得滋潤坦蕩的人, 哪會有什麽天真無邪之輩。

更何況梨妃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霸占過建安帝的寵愛。

她這一似是而非的問話說得很耐人尋味, 太子也沒急着開口, 南岐的前寵妃和前太子在這寂靜無人的冷宮中割據一般的對峙着,任誰也想不到看似毫無聯系的兩人竟會在這種場合下有所交集。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梨妃終是忍不住, 起了身。她眼睛直直的盯着不露臉的人,輕擡腳步繞着他走了三圈, 地上的泥水染髒了她唯一的一件裙子,她略微皺了皺眉停了下來。

“殿下何時回來的?聽聞殿下抛下一切去了軍中,不知可有達到心中所願?無論如何, 臣妾以為你我二人并沒有再見的必要,還是請回吧。”

梨妃之所以進宮去了建安帝身邊,全是因為三皇子的緣故。那次巡鹽,家裏陡然生了些許麻煩,多虧三皇子行了方便, 否則她們一家在或不在這個世上就是未知了。

他想要她發揮的作用,她已使進渾身解數, 如今落得個長伴冷月的下場也算是還了這一場恩, 至此以後兩方各不相欠才是正途。

這般熟絡的話語,梨妃和李獻淮之間必定是有貓膩無疑,太子一直以來的猜測變成了事實,但心底卻沒有了原來的那種驚怒, 只餘事不關己的涼薄。

“三弟現下還在北邊未歸,讓梨妃失望了。”

太子清冷的聲音低沉,和三皇子的陰柔大相徑庭,梨妃的臉色在聽到太子開口的時候立時變了幾變。

“太子?”

太子拿下了面紗,雙眼波瀾不驚的和梨妃打了個照面。

“我以為梨妃娘娘蕙質蘭心,對于本殿下的造訪心裏應當有所準備才是。”

梨妃倉惶一笑,“也是,三殿下既已得到了心中所想,又如何會再回來管我的死活。被貴妃算計,同時成為天涯淪落人的我們,倒真的是巧在一處去了。”

太子面色淡淡,一身黑衣冷漠又無情,“想必你誤會了,我來找你并不是巧合,而是來和你做一筆生意。”

梨妃雖在冷宮,可每日依然有送飯丫頭來來往,丫頭們年紀小嘴又碎,來來回回幾句話便讓她把宮裏發生的事情了解了個七七八八,也自然是知道太子被廢這件事。太子是建安帝親骨肉尚且如此殘忍,,與之相比,她的冷宮之行還算是建安帝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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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個從高處跌落到低谷的人,想回到坦途,都會比別人艱難十倍,她很好奇太子有什麽生意和她談。

太子從袖子裏摸出一件東西抛給了她。

梨妃打開看到裏面的東西之後,面上血色盡失。

太子給她的是紙包一樣的東西,裏面是一堆藥渣,因着存放的時間有點久,已經快幹成了一塊一塊的粉末了,但也還是能辨認出裏面的大致成分—這藥是她當初自己配好帶進宮來的。

不是什麽烈性毒藥,但長時間服用絕對會讓人的身體逐漸虛弱。原本以為做的□□無縫,誰知卻被太子這樣明晃晃的擡到了眼前。

由此可見,太子發展端倪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應是從一早就盯着了。

“自從你答應李獻準進宮為妃,又在父皇補湯裏偷偷下藥的時候,就應該會料到有這麽一天。”

太子居高臨下,淡淡道。

三皇子從不把身邊的事情說與她聽,但她依稀知道他視兩個兄弟為眼中釘,肉中刺,二皇子為寵妃之子,梨妃一直以為三皇子最想除掉的是二皇子,可就今天來看,太子才是那個隐忍的權術玩家。

被這種人盯上,怕是這一輩子都難以逃脫,梨妃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把柄在他手上。

她面上佯裝鎮定,實則手心一直在出着冷汗把那包紙都浸上了顏色,梨妃強笑着,“殿下好生奇怪,淨說些臣妾聽不懂的。”

太子對新棠以外的人從來都不願意花多餘的時間,他把重頭戲抛出來了,便打算速戰速決,“聽不懂不要緊,你只需記着,這樣的藥渣能出現在你面前,那必定也能出現在陛下面前,甚至......你的父親蘭巡簡面前,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個,都會比你本人對這些藥渣更感興趣,你覺得呢?”

梨妃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認命般,“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她的妥協在太子意料之中,他緩緩道,“拿着它去陛下面前把真相如實告知。”

梨妃驀得睜大了眼睛,涉及到安危的時候她總能保有幾分清明,“絕對不行!且不說我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在這種地方如何能見到陛下,單是這藥渣都是我親手倒的,一旦陛下知道實情,這與認罪又有什麽區別。”

末了,她冷笑,“太子殿下打得一手好算盤,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莫非你們皇家人的命是命,我等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太子擡腳走了兩步,不緊不慢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按我說的去做,我可以保你安全無虞。二是......”

梨妃擡眼看他,等着他接下來的話。她有預感,這話不是她想聽的。

“二是,我會把它們交給蘭巡簡,若是蘭大人得知自己的女兒在宮內發生的遭遇,想必會非常樂意替我走一趟。”

梨妃最不允許別人觸碰的,就是她的父親,這是她唯一能夠為之放棄所有的人。

還未等她崩潰開口,便又聽太子冷冷補充道,“忘了告訴你,李獻淮去軍中之前,讓人去鹽安請了你父親來京,兜兜轉轉這麽些天也不知蘭大人音訊,在我找到他之前,你還有時間考慮。”

三皇子請蘭巡簡入京這事,打得是梨妃的旗號,實際上卻是背着梨妃的。

梨妃進宮之前曾與李獻淮有過約定:她入宮之後如若得寵,不升蘭巡簡官職、不召蘭巡簡出鹽安,簡而言之,她所做的事情與蘭父毫無關系。

可李獻淮卻背棄了兩人之間的約定,梨妃咬了咬唇,下了決心,“我答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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