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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感冒，已經是阻擋不住的了。道路濕滑，她小心翼翼，一腳深，一腳淺地走着，抹了抹臉上的水，只感覺視線都模糊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轟隆隆”的爆炸般的雷聲，一道閃電亮徹天空，柳詩涵一驚，吓得一個趔趄，當即摔倒在地！她驚呆了，腦海中一片空白，幾秒之後，才感覺腿部隐隐的疼痛，似乎是傷到了！

夏之萱聽到動靜，也趕緊過來，扶起她：“詩涵姐，我來背你！再堅持一會兒！”說完，還沒等柳詩涵回答，就背着她上山。柳詩涵驚呆了，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背，卻是她第一次被女生背——還是背着上山，在這麽個黑燈瞎火的大雨天！

“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的！”大雨刷拉聲中，她大聲叫道！

夏之萱堅定地搖頭：“你受傷了，不能下來的！”

“我能！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她繼續反抗，被一個女的背着真是特麽奇怪了！她雖然喜歡欺負人但也不是這麽欺負人吧！那小身板兒怎麽承受的了！

“不行的，你受傷了！”夏之萱也堅持，“受傷了再走傷口會更加嚴重的！”她的步履穩當，走得飛快，柳詩涵趴在背上突然想通了，似乎她下來走，也挺拖後腿的？

好吧。她有氣無力地想，你愛背就背吧。

19.019 系統君

夏之萱背着柳詩涵一路上山，到達了傳說中摘蘑菇的地方。這裏又濕又滑的路也就算了，還是一個坡面，足以見證劇組的任務有多麽坑爹。

按照這個模式，應該是一個人在上面把控着繩子，另一個拿着繩子爬下去摘，摘好了以後上面的人拽着她上來。

柳詩涵雖然以前有些嫉妒的心思，可對于幫助自己的人，也有些拿人家手軟，吃人家嘴短的意思，現在這種情況，便主動站了出來，自薦承擔比較辛苦的一份工作：“我下去摘蘑菇吧，你在上面拉着我啊，小夏。”

夏之萱有點兒擔心：“詩涵姐，你受傷了，這個工作對你來說太危險了吧。”

“你都叫我姐了，咱還不豁出去拼一把？”柳詩涵跟她開玩笑，看她神色認真，又硬着頭皮解釋，“那啥，你看我這受傷的是腿又不是手，上面拉你才真是使不上勁兒呢，滑溜了繩子那可怎麽辦？”

夏之萱想了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于是便答應了：“那好吧，那你要小心。”

柳詩涵點頭，把繩子拴在自己身上，兩人又檢查了一遍，确定困得紮實了，才動工：“小夏，繩子抓緊了哈！”

夏之萱點了點頭，異常認真地抓住繩子！

柳詩涵慢慢地摸索着下去，打開應急燈，尋找着蘑菇所在的位置。她慢慢地找着，一個一個地摘下來，放在口袋裏。

“1,2,3……”她默念着，摘蘑菇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不一會兒，她感覺自己已經摘了滿滿的兩口袋，連手中都快拿不下了。到現在，一共都摘了18個了，放眼望去，沒有蘑菇剩下了，光禿禿的一片。

“紅隊已經上來了，他們一共摘了19個蘑菇哦！藍隊是否能夠超越紅隊呢？”周婷婷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柳詩涵急了，這裏已經找不到蘑菇了，該怎麽辦啊？！

“呀！找到了！”她驚喜地叫出聲來，這一下不要緊，一不小心得意忘形，居然撒手把應急燈給丢了！這可不是白天，丢了應急燈還可以撿回來的，現在黑燈瞎火的，別想找回燈來了！

“夏夏，怎麽辦啊？！我把我們的應急燈弄丢了！”柳詩涵的聲音都帶着點兒哭腔了！

“別急，你先摸黑把那兩個蘑菇摘了，我拉你上來，應急燈沒了也不要緊。”夏之萱安靜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柳詩涵這才算是鎮定了好多，她摸索着把蘑菇采了，夏之萱拉她慢慢地上去，終于成功着陸，兩人松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好的，現在請兩隊隊員把蘑菇運送到山下，最終成績為運到山下的蘑菇數量哦！”周婷婷的聲音再次響起，柳詩涵愁了：“沒有燈，深更半夜的，怎麽走啊？”

“慢慢适應這種暗環境。”夏之萱說，“過來，我扶着你。”她聲音冷靜，手有一點兒微涼，柳詩涵牽着，在這個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裏，在這個暴露于攝像頭之下的真人作秀節目裏，居然有一丢丢的感動。大雨滂沱，絲毫見不到月亮的光，她心中似乎有光亮，柔柔地照着，脈脈溫情。

——雖然，現實的情況是，夏之萱帶着她，她才不至于撞樹，咳咳。

“小夏，你是怎麽出道的啊？”柳詩涵頗有興趣地問。

“出道？什麽意思？”

“就是進入娛樂圈，演戲！”

“哦。”夏之萱答道，“我去大學的圖書館看書，一個導演系的男生想要拍戲，我就過去面試，然後就演了一個電影。”

“那你可真幸運啊，不像我，進了SSE就以為出頭了結果還要層層選拔層層選拔層層……”她說着，語句漸漸變得含糊不清起來，難道是睡着了？還是生病了？

夏之萱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滾燙。大概是發燒了，她們還是先去帳篷裏歇息一會兒再下山吧。她想着，半是拖拽地把柳詩涵向帳篷的方向牽去，柳詩涵也跟着迷迷糊糊地走，走着走着，她突然跪倒在地，大哭起來。

“媽！我錯了！我為什麽不聽你的！非要進娛樂圈！我抽的什麽風，糟的什麽罪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大概是平常壓抑得太久，她嚎得叫一個聲嘶力竭。

夏之萱趕緊給她扶起來，她沒有燈，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到，柳詩涵懷中的蘑菇滑落幾個，掉落在地上，被雨淋得濕了。她只是急急地把柳詩涵拖進帳篷裏，也不再管什麽游戲規則，從系統裏兌換出一碗熱湯，又兌了一個小燈，對着燈光，喂着柳詩涵慢慢喝下去。

熱湯下肚，柳詩涵幽幽轉醒。一醒來，摸了摸口袋，急了：“我們的蘑菇少了幾個！掉哪兒了？”

“大概是帳篷前面吧。”夏之萱推測着，柳詩涵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燈就去找蘑菇！夏之萱跟着她，只見帳篷前面一個人提着燈一晃而過，看見他們過來趕緊躲開。

幸好的是，那個人身手不快，蘑菇還沒有被撿走。

柳詩涵大喜，一邊撿着蘑菇，一邊還不忘詛咒紅隊：“偷女生的東西，是不是男人啊！”

夏之萱汗顏，貌似，游戲規則上，是可以撿別人掉落的蘑菇的吧。

無論如何，藍隊成功收回了蘑菇，夏之萱她們，再次獲勝了！真人秀的錄制，也接近尾聲！

“好的，現在，我們的美食探險家們已經采摘好食材了，下面就只剩下烹饪這一關，鎖定‘婷婷美食真人秀’，我們下周再見哦！”錄制完成，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新一期的“婷婷美食真人秀”，也上線了。播放到柳詩涵嚎哭着說“媽媽，我要回去！”的時候，柳詩涵起身攔住了電視：“不準看！不準看！我明明不是那樣子的！誰給拍的我要去殺了他！”

“哦。”夏之萱偷笑着，點開了評論，卻發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已腦補上萬字柳夏CP百合文，女王傲嬌受X老實憨厚攻，好萌~~”

“樓上+1”

“樓上+身份證號”

“百合大法好！”

這都是些什麽？夏之萱懷着不懂就搜的态度，點開了搜索引擎，這一搜索不要緊，簡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正巧這時候，柳詩涵還湊了過來，看到她搜索的關鍵詞，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喲，小夏，看不出來啊，感情你對姐有興趣？”

“我只是不懂，就搜了一下。”夏之萱一臉正直，柳詩涵本來想調侃一下她的，都覺得沒啥意思了。

“得得得，您老是繼續學習，我先去睡覺了哈。”

“好，詩涵姐你好好休息。”夏之萱認真地說，柳詩涵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呆毛，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呆氣呢？人家對她不好她也不曉得，對她釋放善意的時候也還那麽客氣？

“那好，我去睡了啊，一小時後叫我。”她說。

“好。”夏之萱點了點頭，繼續在電腦上查詢着網絡新詞兒。最近，她在網上也學會了不少東西，比如，有些網絡小說就告訴她，她用來兌換吃食的那個東西叫“系統君”。

突然，有一道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叮，本次總計獲得積分5000分，系統正在升級中……語音系統開啓中……請稍後……”

這個“請稍後”以後，就是大段大段的沉默，夏之萱有些好奇地問道：“系統君，你是不是壞掉了？”

突然，一個機械的聲音平靜地響起：“您好，歡迎使用本系統。回答：本系統進行了升級，并沒有壞掉。”

“請問，你是可以跟我對話的嗎？”夏之萱被這個聲音吓了一跳，好奇道！

“是的，本系統随時為您服務。”那個聲音說。

“我可以問一下這個系統是幹什麽的嗎？為什麽在之前不能跟我說話呢？”這是夏之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很疑惑的地方！

“本系統為人類提供‘願力’，即活下來的動力，比如讓人熱愛美食，便可獲得積分。”那個聲音回答說，“積分達到一定數量，并以德報怨，便可升級系統，解鎖智能答疑功能，您現在的等級為二級，可以請繼續努力，解鎖更多功能。”

夏之萱大概明白了，《灰姑娘》之所以沒有獲得積分，是因為它和美食并沒有關系吶！——她自動把這個系統理解為，讓人喜歡好吃的，然後自己就可以獲得更多好吃的，與更多人分享啦！

真是棒棒噠↖(^ω^)↗

夏之萱在系統商城裏又溜達了一圈兒，看了看新增添的幾樣菜，有幸福紅燒魚，感動糖醋排骨等等，看起來挺不錯的樣子，不過就是要的積分有點多，她準備以後積分多一點再去兌換，看了一圈，她關閉了系統

——明天她還得參加美食真人秀的最後一期，周婷婷反常地公布了任務，是用所采摘的食材做菜呢。所以，現在她還是練練廚藝才好，到時候，可不能直接用現成的！

說做就做，夏之萱查了菜譜，起身去廚房，準備來做一道菜試試手，為明天做準備！

20.020 料理界的一朵奇葩

“碰！”大地震動一下。

“碰碰！”大地又震動一下。

柳詩涵從夢中驚醒，尋找到了聲音的源頭：“你這是……在炸廚房？”

“我在做菜啊。”夏之萱摸了摸腦袋，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詩涵姐，我忘了喊你，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等等等等，”柳詩涵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真在做菜？”

“是啊。”夏之萱點頭。

柳詩涵：……呆滞了幾分鐘，她看了看這屍橫遍野，如同火災現場的廚房，說：“還是我來吧……你要吃什麽？”

“不用，我是想練練，等到明天比賽的時候，每個人都得做一道菜的。”夏之萱解釋說。

柳詩涵絕望地看着那幾塊被粗暴地丢進鍋裏的大骨頭，突然就覺得，她們不會贏了！就憑着夏之萱這種黑暗料理界的奇葩，就可以把分數拉低到海拔以下——比馬裏亞納海溝還低！

就在她絕望達到最低點的時候，夏之萱完工了，她端上來一碗骨頭湯，上面還飄着幾根青翠的蔥——除了骨頭太大以外，看上去還挺正常的樣子？夏之萱貼心地遞來了一把勺子，她便舀了一勺，送進了嘴裏，這一嘗不要緊，簡直把勺子給摔了！

——這特麽是把一罐子鹽加進去了，才會有現在這麽鹹吧？

她去洗漱池吐出剩下半口的鹽水，沉痛道：“小夏，相信我，以後，別随便做菜，會死人的。”

夏之萱自己也舀着喝了一口，明白了她的感受。湯，确實很鹹。

“呃，好吧詩涵姐，我盡量。”夏之萱不得不提醒她一個悲催的事實，“不過明天拍節目，每個人都要做一道菜啊。做完了還有品嘗的環節呢。”

柳詩涵整個人都不好了！如果是隊友交換品嘗的話，她就死定了！

“算了。”她虛弱地做着垂死掙紮，“你到時候少放點兒作料就行，最好別放，保持東西本有的新鮮。”她寧願吃水煮蘑菇，也不願意吃鹽拌蘑菇！

然而，她的運氣還是比較好的，第二天真人秀的時候，成品并沒有讓隊友交換品嘗，也沒有讓對手品嘗，而是請嘉賓品嘗！

據說請的還是影帝級的人物！希望這個影帝能夠堅強！

“好的，大家猜到今天來的人是誰了嗎？他可是我的男神之一哦，是的，看來大家都猜出來了，他就是——影帝顧一白！下面有請顧一白先生！”

周婷婷挺誇張的介紹之後，顧一白上場了，場下的觀衆一片尖叫！那可是顧一白啊！平常只有在大銀幕上才能見到的顧一白！那大長腿，那修身西裝！感覺都快要窒息了好幸福啊啊啊！

尖叫過了好長時間才漸漸平息，周婷婷開玩笑道：“好啦，知道你們今天看到偶像很驚喜啦，但是也別忘了我們今天的正題，那就是品嘗菜色哦！我們知道一白的演技很高超，下面呢，就想請你進行一個挑戰，品嘗這四盤選手所做的菜色，分別露出‘喜怒哀樂’的表情，如果哪一盤做得不到位，做出那一盤菜的選手就要接受懲罰哦！如果挑戰成功，那麽節目組将捐出10萬元資助貧困山區的兒童！請問顧先生，您願意接受挑戰嗎？”

“願意。”臺上的顧一白依舊和他別的場合一樣，高冷得彬彬有禮，他今天本來是來A市拍雜志映照的，經紀人也就順道幫他接了這個客串，表演喜怒哀樂對他來說，的确不算是什麽難事。

看着臺上擁有迷の微笑的顧一白，柳詩涵有點不忍直視……天辣，最後一盤是夏之萱的，吃了她的菜，真的可以露出“樂”的表情來？

顧一白吃了第一盤，來自于長得精致到逆天卻在廚藝方面毫無天分的顏北，他做了碗蘑菇湯，油放多了，有點兒膩，不過顧一白嘗了幾口，居然還真的露出了喜悅的神色！不愧是影帝啊！

接着是第二盤，蘑菇炒肉，是唐前銳做的，有點兒糊了，但總體來說中規中矩，顧一白嘗了幾口，怒了：“有蚊子！”

觀衆們都笑了，自發地為他生動的演繹鼓起掌來！

接着是哀，這個顧一白更是得心應手，吃了幾口柳詩涵做的蘑菇飯，像是想起了心愛的初戀似的，一片憂傷空茫，節目組調皮地放起來二泉映月，那叫一個凄涼悲慘！

最後……最後的重頭戲就是夏之萱的菜了！小雞炖蘑菇！樣子看上去還算正常！

“你沒把鹽放多吧？”柳詩涵小聲地問她！

“沒呢，這次我聽了你的，根本就沒放鹽啊。”夏之萱似乎還挺自信的，可是柳詩涵一聽這話，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沒放鹽的小雞炖蘑菇！那該是什麽味兒！

但是，可能是她想多了，顧一白在臺上嘗了幾口，居然笑出聲來，一副享受美食的樣子，難道，這菜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難吃？

柳詩涵心中的疑惑，一直持續着，直到節目錄完了散場子的時候，她出于好奇，又跑過去嘗了一口那小雞炖蘑菇——雖然經過上次，她早有心理準備，可還是被吓到了——“嘔！夏……！你沒煮熟吧？一股腥味兒！”

“時間有點兒不夠，我以前沒有練過，所以可能不太好吃吧。”夏之萱撓了撓頭，看到她這麽誇張的反應，也有點兒不好意思，“那個……真有那麽難吃嗎？”

“你自己去嘗嘗吧，腥味兒那麽重！鹽不放也就算了，你都沒有用水焯一下兒？”柳詩涵崩潰地問。

“焯是什麽？”夏之萱問。

柳詩涵終于徹底崩潰了，此刻，她無比同情作為影帝的顧一白，這才叫敬業啊！客串個節目拼到這個地步，不容易啊！要換她早吐了，還樂呢！簡直是神演技啊有沒有？！

夏之萱自己也嘗了一口，默默地低下了頭。呃……确實不怎麽好吃，柳詩涵見她一副似是被打擊到的樣子，有點兒慌，趕緊補救：“哎……我是說，只是有一點點難吃，只是有一點點啦！可能是我太挑了，你別傷心啊！”

“沒什麽。”夏之萱朝她笑笑，“大不了下次我不做菜就行了。”

“是啊！反正咱的本職工作不是廚師，只要演好戲就行了嘛！”柳詩涵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想安慰幾句，就聽見劉導在喊：“小柳，還在發什麽呆呢？趕緊過來化妝拍戲！”

柳詩涵趕緊匆忙地跑了過去！

由于柳詩涵和夏之萱的關系冰雪初融，不說是閨蜜般親密，但也不至于兩看兩相厭。柳詩涵收了算計人的心思，劇組的拍攝進度自然快了許多，10號的時候就已經拍完了，再加上9天的剪輯時間，19日，《美食江湖》正式完結。

這部以美食歷險為賣點的電視劇，初期表現平平，卻在後來微博話題，美食真人秀之後，熱度節節飙升，成為了媒體炒作的範例，可是天曉得，這一切，都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21日，拿到分紅的劉導很豪氣地請大家吃飯，慶祝殺青！

嚴格說來，這是夏之萱第一次作為正式演員，參加慶功宴。這次的規格，也比以往高上許多。柳詩涵，唐前銳，顏北……那些朝夕相處的演員們，此刻也似乎變得高端了許多。觥籌交錯，香槟美女，投資人與導演，晚禮服與西裝夾雜，似是傳說中的精英聚會。

不過……這大概只是錯覺而已。

柳詩涵很快地進入狀态，喝醉了，喝醉了以後抓着夏之萱的領子，神志不清地問：“小妞兒，你是怎麽吃不胖的？！！你給我說！！！”

“可能是天生的吧。”夏之萱說，“不過我有鍛煉。”

“騙人！”柳詩涵搖頭，“都是騙子——老娘才不相信！”她大概是醉得太厲害了，視線有點兒迷離地全場掃來掃去，手随便一指：“你要是能搭讪上這個帥哥我就相信！”

這都是些什麽奇怪地邏輯……夏之萱汗顏，希望那個被指的人沒有注意到吧！

只可惜，她的願望落了空。

“呵。”被柳詩涵指的人，修身西裝，眸色深邃，面露輕嘲。

——這個人是誰呢？

Bingo，答對了，這個人，正是顧一白。

前文說過了，顧一白是一個很不喜歡炒作的人。他不喜歡和女明星炒CP，不喜歡八卦周報，不喜歡……

然而，第一次，他和夏之萱一起拍廣告，被炒作了一小下。

後來他轉了夏之萱的微博，又被炒了一大下。

再後來……再後來倒是沒有交集了，不過，就在前幾天，他又吃到了一碗令他印象非常深刻的小雞炖蘑菇。

——這不是嘩衆取寵，是什麽？

顧一白揚了揚酒杯示意，扭頭，走遠。他的面容，在燈光下，顯得更加漠然，就像是他多年前飾演的那個堕落的大天使，冷冷地高高在上，輕蔑地看着這人間的争鬥。

要想讓他失态，還早着呢。

21.021 酒會

酒會上，西裝革履的人來來去去，而旁邊的柳詩涵真的醉了，連旁邊有個投資商伸出了鹹豬手，她都毫無知覺，妖嬈地咯咯直笑。夏之萱在投資商的口水滴答中，把她攙扶出來，讓她吹吹冷風，清醒清醒。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電話又響了。

“夏夏！你是不是在市郊？過來搭把手，勸勸顧導吧！”電話裏，是小趙焦急的聲音，“他現在情況很不好！喝了酒就一直在哭着鬧自殺，我怎麽攔都攔不住！說是什麽藝術人生沒有價值之類的話，我想你們文化人應該比較懂！”

夏之萱看了看旁邊癱軟如泥，似瘋似癫的柳詩涵，有點兒為難：“我有個朋友喝醉了，我要安置她一下，過會兒才能過來！”

“好！那你快點兒！”小趙說着，挂了電話，夏之萱費力地攙扶着柳詩涵，摸出她的電話打給她的經紀人，結果居然是忙音。要不招輛出租車暫且把詩涵姐安置在她家？夏之萱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可是在晚上的涼風中等了半天，卻沒有看見一輛出租車！

是了，她忘了，這裏是郊區，雖說有幾個豪華的大酒店，那都是有專車接送的，或者自己開車來的，很少有出租車過來，這可怎麽辦才好？

夏之萱着急地很，可是躺在她肩膀上的柳詩涵絲毫不覺得，還沒心沒肺地傻笑着，就在這時候，酒店裏開出一輛黑色轎車！

夏之萱心裏一動，大聲喊道：“先生！等等！”

如她所願，車子停了下來，車窗徐徐打開，露出的是顧一白有些疑惑的臉。

她也顧不上別的，焦急道：“顧先生，我的朋友喝醉了，現在山上沒有出租車，我能搭您的車去一下市中心嗎？我發誓，一到城區我就下來！”

車上的人沉默了兩三秒。

“上來吧。”他說。無論是真是假，這個理由都很充分。

夏之萱上了車，也把柳詩涵扛上去了，歪倒在她頭上。

“麻煩送我們去市中心就好了。”她說。

“去哪兒？”黑西裝的男人又問了一遍，夏之萱一愣：“市中心啊。”她說過的。

“你們的目的地。”顧一白簡潔地說。

“X小區18號。”一瞬間，夏之萱甚至對這個自己曾經視為無禮的人充滿了感激，不過，這種感激，很快就被別的感情所取代了。

“你們平常，都是這麽随便地坐上別人的車，然後報給陌生人自己的地址？”顧一白的嗓音磁性，問出的話語，确實那樣得尖銳。

“不是的！”夏之萱一瞬間被怒火點燃了，争辯道，“只是詩涵姐喝醉了，我要送她回去，又要去顧導家，很趕時間而已！我攔不到出租車才做了你的車——你把人想象成什麽樣了？！”女孩話語急促，語無倫次，臉蛋因為生氣而漲紅，倒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只是，有沒有在撒謊，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哦。”顧一白平靜地說，“那麽跟我一起去吧，我也要去顧導家一趟。”

夏之萱突然就洩氣了。這種開啓了戰鬥模式，對方卻不接招的感覺！這個人……這個人他怎麽能夠這個樣子？！

夏之萱悶悶地跟自己生了一會兒氣，然後發現沒人理她；車停了，還是沒人理她，等到她安置好了柳詩涵，又坐上這輛車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難道是氣糊塗了，怎麽會再次坐上這輛車？！

顧一白看着女孩懊惱的樣子，心中冷笑，他幾乎可以斷定了，這個女孩兒無非就是想攀上個關系，随便報出個名字罷了！今天顧導明明是來找他的，怎麽會去找別人？他今天倒要看看，今天去了顧導的住處，這個女人該要怎麽收場？！

夏之萱在生氣，兩個人也不說話，錢叔開着車，如同暗黑夜裏的風一般，朝顧導的住宅劃去。

“咦？一白哥？夏夏？你們兩兒怎麽一起過來的，難道你兩兒認識？”小趙一開門，就滿臉訝異地說，随即又自問自答起來：“哦，是了，你們一起拍過戲，應該是認識的。”

顧一白心下有點兒驚訝。難道這個女人沒有說謊？顧導的确是喊她過來了？還是他自己，見慣了這圈子裏的形形□□，所以以為每個人的一切熱情示好，裝乖賣熟，都是刻意所為？

一瞬間，顧一白的心裏，隐隐地泛起羞愧與歉意。

是他誤會了人家，如果沒錯的話……可能還誤會了幾次。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小趙又開口了：“你們快點上來啊！”他焦急地說，“顧導現在的情況可不大好！”

兩個人趕緊跟了過來，還沒上樓，就聽見聲聲哭嚎，小趙邊走邊解釋說：“最近顧導不是拍了部電影《浮光》麽，結果還沒拍完投資商那邊就出了問題，撤資了，好不容易解決了，結果演員那邊又不行，忙活得心力交瘁，總算是發行了，文藝片，票房不好不說，一直瞄準的那個獎都沒入圍！”

“也是我不好，最近都忙着自己的事兒，都沒有來看看顧導。”夏之萱有些歉意地說。

跟在後面的顧一白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上了樓，發現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啤酒瓶，衣服，還有衛生紙什麽的，胡亂地擺放着，中間地上坐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撕心裂肺地哭着，還邊哭邊唱——

我的青春

它喂了狗

喂了狗！

狗！吐出來！

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

他嚎叫地撕心裂肺的，搬着瘋狂的音樂節奏癫狂地搖擺。

突然，他關了音響。

一切暫停。

萬籁俱寂。

“沒了。”他突然說，聲音傷心，聲音沙啞，是熬了夜嘶吼的結果。

“全沒了。”他又說，他的眼珠空洞，如同只有眼白的盲人。

“顧導，我過來看你了，我是小夏啊。”夏之萱小心翼翼地開口。

“顧導，我來看你了。”顧一白也跟在後面說了一句。

“來看我……”顧導呵呵一笑，狠狠地扔下了手中的光碟：“你他媽的來看我！顧一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捧紅了你，十幾年不搭理我，現在又來看我了！是吧！”他的語氣尖利，仿佛和顧一白有血海深仇似的，拿着碟片就是一摔！

夏之萱一驚，碟片在眼前一晃，在快要打到顧一白的時候落下。

“呵呵呵……”顧導還在笑，“也是啊！我他媽的就不是個好人！我他媽的跟你媽好了，你自然不想認我這個後爸！”

天啊……這都是在說些什麽啊……夏之萱內心，已經是一片震驚的狀态了。對于她有限而匮乏的，僅僅充滿各種佛經的人生經驗來說，現在的這種狀況，确實是太複雜了。

“一白哥你們還是走吧！我去聯系醫生！”小趙焦急地說，“其實Boss剛剛精神狀态還不錯的，怎麽不知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顧一白點點頭，即使是兵荒馬亂的現在，他依然顯得很鎮定。

“我幫你聯系。”他說，“我認識一個朋友，是這方面的專家。”

等到目送着顧導被注射了鎮定劑，擡回去修養過後，夏之萱才回過神來，這個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要不要回去？”顧一白說，“我送你。”

她下意識地搖搖頭，顧導現在這個樣子，她心裏，也跟着有點兒亂。

“要不去橋上吹吹風吧。”顧一白又說。

夏之萱點點頭，同意了。

她心很亂，确實是需要冷靜一下。

車走了幾十分鐘，到了大橋上。

午夜的風很涼，快節奏的大都市，即使是晚上，橋上依然車水馬龍，只是橋的兩邊行人稀少，只看得見遠處的燈，熠熠生輝，點亮了這座不夜城。

“很漂亮吧。”顧一白說。

夏之萱點頭。

“剛剛的事情是我誤會你了，你的确是來看顧導的。”顧一白又說。

“沒關系。”夏之萱又小聲地說。修身養性，修的又不是別人怎麽想。

“你……難道一直都這樣？”顧一白終于忍不住，問。

“怎麽樣？”夏之萱問。

“難道随便一個陌生人，你就敢上別人的車？別人誤會你，你也不生氣？”大概是晚上的風太涼，顧一白覺得自己都有點兒頭腦發熱了，問出來的問題簡直不像是平常那個帶着假面的他，“你就沒有一點點擔心，這世界上又壞人，會來陷害你？！”

“有啊，我想過啊。”夏之萱居然點點頭，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瓶辣椒水，“我随身備着呢，誰敢對我不懷好意，我就噴他。”她眨了眨眼，在路燈下，甚至顯出一點兒狡黠的神氣。

顧一白甚至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難道你，不知道嗎？

這個世界的欺騙，不止是傷害你，綁架你，這麽簡單的一回事。

更要緊的是，人心。

人心隔肚皮，輕易地信任別人，總有一天，會被傷透了心。

他有許多話要說，可他終于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你這樣想，挺好。”他只是說，“以後記得随時帶着，可別忘記了啊。”

“那是當然。”女孩揚揚眉，把辣椒水放進包裏，朝他笑，她的笑天真爛漫，那是從未經歷過欺騙與背叛，才能擁有的笑容。

真羨慕啊。他出神地想。

自己大概在死掉之前，也不會那樣的笑。

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和着這裏的燈火。

“你……跟顧導，究竟是怎麽回事？”夏之萱問。

“沒什麽。”顧一白神色有點疲憊，“我媽離婚了，他跟我媽好上了，他不知道我是我媽的兒子。就這樣。”

“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啊。”顧一白回答說。

他早就知道了啊。

父母的争吵，各自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