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哄哄她
蔣林野看着她。
蔣林野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蔣林野臉上面無表情的面具悄悄裂開一條細細的縫。
他強忍:“你, 你不在意公司的股權嗎?”
“我要股權幹什麽?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善于經營公司的人。”
“那是你父親一輩子的心……”
“他會原諒我的。”
“……”蔣林野梗住。
棠寧開心極了:“我能分到多少錢?”
不等他回答, 她又自言自語:“你這麽有錢, 不管我分到多少錢, 都夠世界旅行三次, 再長期包養十個長得像你的保安了吧。”
蔣林野:“?”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想包養誰?”
“長得像你的保安啊。不瞞你說,我早就想把我們公司的清潔工全都換掉了。”棠寧很雀躍, 開始暢想未來,“你自己留在這裏當社畜吧, 我今天晚上就讓簡薇給我訂去南極的船票——對了,我們現在開始辦離婚的話,流程什麽時候能走完?我什麽時候能拿到錢?”
蔣林野已經笑不出來了, 薄唇繃緊,提醒她:“棠寧,當初是你讓我幫你瞞着老棠總,對他假稱我們倆因為互相喜歡才結婚,現在你說走就走, 怎麽向他解釋?”
蔣林野曾經認定棠寧不會跟他離婚,另一個原因, 就是太清楚她的弱點。他本來也不是什麽正直的人, 尋找別人的弱點,就是為了拿捏。
本質上來說,棠寧和夏方覺是同一類人,道德感過重, 長期被精英教育滋養,契約精神刻在骨子裏,他不在協議裏強制要求任何條款,反而加重她的道德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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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寧總覺得欠他錢,總想着要等還清人情再離婚——即使他根本沒想着要讓她還;另一方面,她也需要他在老棠總面前,和她配合上演恩愛夫妻。
——他把這種高尚的品德,統稱為傻白甜精神。
“感情破裂了呗。”但二十歲的棠寧真的完全不care,“需要什麽解釋。”
蔣林野:“?”
怎麽曾經的棠寧這麽沒有道德感的嗎?!那她後來是怎麽變成那樣的?!
他開始詞窮:“老棠總如果知道了當年的事……”
“知道就知道吧,我爸肯定心疼我都來不及。”棠寧說着說着開始碎碎念,“他要是知道我嫁給了一個跟我沒感情的人,肯定比我自己還希望我能快點離婚遠走高飛……”
她後半句話聲音不大,蔣林野仍然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措辭。
拳頭攥緊又松開,他頓了頓,啞聲問:“我們沒有感情嗎?”
棠寧蹭地擡起頭:“我們能有什麽感情?”
雖然不清楚過去五年的婚後生活到底是什麽樣,但從他現在的種種行為來看,她覺得他們就算有感情,應該也是怨侶的感情。
“但是。”蔣林野努力克制着,手背青筋爆出來,“你以前說過你喜歡……”
“小蔣,你也是個人精了,這些道理不該我教你的。”棠寧嘆氣,不明白這人為什麽像個複讀機一樣,“能談錢就不要談感情,財産可以分割,愛情沒辦法呼叫轉移。我喜歡你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你又不是卡帶的錄音機,可以不要再一直回顧我年少無知時的黑歷史了嗎?”
——年少無知的黑歷史。
她這麽形容。
蔣林野拇指向內蜷曲,觸碰到無名指上的婚戒。他明明戴了很久,可是現在觸碰到,金屬圈仍然泛冷意。
他開始口不擇言:“理論上來說,老棠總欠我錢。”
棠寧抱着毛茸茸的兒子,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嘆氣:“蔣林野,我不是故意提這件事,但我爸爸資助了你很多年。如果他知道你是一個這樣的人,他會難過的。”
蔣林野一言不發,聽見這句話,唇角竟然浮起一點笑意。
老棠總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所以才不讓他靠近他的女兒。
“不過,如果你非要這麽說。”棠寧用最後三分鐘确認了事實,眼前這個家夥真的沒有良心,她沒什麽可談的了。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覺得這場談判已經可以進入尾聲,“那我也可以說,錢和人情都是我爸欠的,跟我沒關系,你要找去找他,別來找我。”
蔣林野愕然地擡起頭:“?”
這他媽的,是棠寧能說出來的話嗎?!
蔣林野難以置信:“你不怕你爸再被氣到中風?”
棠寧微笑:“那我就把你打到偏癱,跟他住一個病房。”
蔣林野看着她,臉上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具一點一點地,開始四分五裂。
他晃了一下神,感覺有個小人跳起來啪地甩了他一耳光,扇得他有點耳鳴。
“我不同意。”所有招數都用完了,蔣林野撐着最後一口氣,沉下聲,亮底牌,“你現在失憶了,可能對財産分割沒有概念。我給你一個月冷靜期,你再去問問你的律師和財務,然後好好考慮一下。”
這有什麽要考慮的?
棠寧還想開口再逼逼,一回頭就看到蔣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片慘淡的斜陽裏,他孤身一人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周圍滿滿一沙發的玩偶咧着嘴笑,把這個孤獨凄慘又讨人厭的男人包圍在裏面。
她默了默,抱緊自己懷裏熱乎乎的小貓咪,突然大發善心,輕聲叫他:“蔣林野。”
蔣林野身形微頓,擡頭,朝她望過來。
正是黃昏時分,棠寧立在他面前,整個人被籠罩在一片溫柔的暖光裏,仍然像是少女時的模樣,面龐白皙,笑容幹淨,眼睛彎起來時無憂無慮,是真正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
他太久沒見過這麽溫情的棠寧,以為她突然想通了,下意識開口:“寧……”
可是連名字都沒叫完。
下一秒,就見她一臉乖巧地,滿臉期待地道:“如果你真的很怕寂寞,也可以包養十個熱辣女郎,組成一個女團,天天來家裏跳大腿舞呀。”
蔣林野:“……?”
“光是想想就很熱鬧,我真為你未來的生活感到開心。”
臨走前,棠寧開開心心地撂下一句:“由衷祝福你,我的前夫。”
***
陳良駿敏感地察覺到,老板最近情緒不太對。
周一晨會,一向話少的蔣總不僅一一駁回所有人的提案,還順着把每一位經理都罵了一遍;周二中午,向來嚴格把控午飯時間的蔣總不僅沒能在半小時內結束午飯,甚至盯着那道土豆牛腩足足發呆發夠了十分鐘,一直放到涼也沒有動一筷子;周三晚上下班之後,陳良駿走到半路折返回辦公室拿東西,大半夜看到蔣總一言不發地坐在窗前打電話,那頭像是空號無人接聽,他竟然着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一直打。
最最最重要的是——
他已經整整四天沒有回過家了。
……整整四天!一個人!孤獨寂寞地!睡在公司裏!
陳良駿真的好想問。
您是被夫人掃地出門了嗎,您為什麽這麽慘呢,夫人不讓您回家嗎?
“陳良駿。”
下一秒,他的注意力被老板冷酷的喊聲拉回來。
“嗯……嗯?蔣總我在!”
蔣林野低着頭看文件,故作不經意實則非常做作地問:“你和女朋友吵過架嗎?”
陳良駿下意識:“蔣總,您哄哄夫人就好了。”
“……”蔣林野整個人動作停住。
陳良駿閉上眼,想給自己一耳光。
然而下一秒,他聽到老板清冷的聲音:“怎麽哄?”
“我……”陳良駿心想您都結婚五年了,現在才來問這問題合适嗎?“我一般,送,送禮物?”
蔣林野翻頁的手微微一頓。
像是想到什麽,他停頓一會兒,竟然自嘲地笑起來:“禮物。”
他有沒有送過棠寧禮物?
也許多不勝數。
其中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大概還是他們婚後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
那時他剛剛結束一個項目,志得意滿,在拍賣會上高價拍下一枚粉鑽,掐在紀念日之前,約設計師定做了一條手鏈。
手鏈完成度很高,他把首飾盒藏在香槟玫瑰的花束裏,想象棠寧收到禮物之後的表情。
然而那晚他一個人在家,從暮色四合等到星子繁集,從滿腔熱情等到燭光熄滅,才等來姍姍來遲的棠寧。
她好像喝了一點酒,走路不太穩的樣子,蔣林野上前扶她:“你去哪了,為什麽電話也打不通?”
棠寧揮開他,擡起眼:“打不通電話你就找不到我了嗎?你雇了那麽多助理,他們不是每天都在盯着我,時刻向你彙報我的動向嗎?”
她問:“你想要的東西全部都從我這裏拿到了,你到底還想做什麽呢,蔣林野?”
蔣林野皺眉:“你在說什麽?”
“今天我聽了個小八卦……”棠寧真的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說蔣林野其實不算白手起家,他家裏以前不僅有錢而且有勢,要不是因為……”
“寧寧。”蔣林野打斷她,沉聲,“是誰跟你說的?”
“是……”棠寧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擡起頭,突然瞥見桌上的蛋糕。她轉過來,一本正經,“是誰我忘了。但是蔣林野,如果我是你,現在肯定不在這兒惺惺作态地慶祝這個鬼紀念日,我會趁着今天去給父母上墳,告訴他們,我處心積慮那麽多年,總算能夠慰藉你們在天之……唔……”
她沒說完,他扣住她的下巴,吻住她。
棠寧嗚嗚咽咽,拼命掙紮:“蔣林野,你離我遠一點,別碰我……”
她的手向後伸,不知摸到什麽,不管不顧,用力往他後腦勺砸。
香槟玫瑰的花束打在腦袋上,産生短暫的眩暈感。藏在裏面的禮物盒被遠遠地甩出去,打幾個轉,蓋子摔開,噠噠地滾出裏面光彩奪目的粉鑽。
蔣林野把她壓在餐桌上,腦子裏最後一個想法是,到底沒送出去。
……到底成了壓箱底。
“……蔣總?”
老板發呆發得入了魔,陳良駿忍不住小心地指指牆上的挂鐘,提醒他,“那個,快到開會的時間了。”
蔣林野揉揉山根,阖上文件:“走吧。”
站起身,他伸手要去拿外衣,突然想到什麽:“最近降溫?”
“嗯。”陳良駿趕緊,“您是覺得冷嗎?需不需要把空調再……”
“不用。”蔣林野假裝毫無痕跡地進行話題切換,“夫人最近在幹什麽?”
又到換季的時候了,寒流入侵,不知道棠寧的鼻炎還會不會再犯……尤其她最近又很不聽話地養了一只貓。
陳良駿:“……”
你要問就直接問不要兜圈子了好嗎,尤其是還兜得這麽僵硬?
“夫人最近也住在公司裏。”陳良駿不知道這樣講,能不能讓老板心裏好受點,“我聽簡薇說,她最近在忙着搞第三代智能項圈的新品發布會,好像打算趕在雙十一之前上線。”
“嗯,什麽時候?”
“您說發布會?就後天。”
“後天?”蔣林野聞言停住腳步,眉頭深深皺起,“我沒看到邀請函,你們怎麽辦事的?”
“因為……”陳良駿猶豫了又猶豫,小聲,“因為……”
“?”
陳良駿尬笑:“夫人她……沒、沒給我們發邀請函啊。”
“……”
***
沒有給前夫發邀請函的棠寧,最近并不住在公司。
她住在明郡公館。
那天離開玫瑰半裏,棠寧只拿走了護照和身份證。有這兩樣東西就夠了,其他的都可以再買。
可等她到了明郡公館才發現,其他東西也不需要買。雖然這邊的公寓平時沒有人,但連衣帽間竟然都是滿的,随時可以拎包入住。
棠寧對一切都非常滿意。
除了一條。
她鼻炎犯了。
“我真沒想到有這一天……真的。”可憐巴巴地裹着毯子窩在沙發角落,棠寧一邊眼眶紅紅地擤鼻涕,一邊跟盛星來叨逼叨,“我肯定是被蔣林野詛咒了,我以前明明很健康的,怎麽可能一換季就犯鼻炎,而且他不是說我已經脫敏了嗎,為什麽還會複發嗚嗚嗚……”
盛星來在電話那頭配合地怒罵:“庸醫!渣男!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不過……
她微頓,又問:“那你還養貓嗎?”
“養啊!為什麽不養!”棠寧惡狠狠地擦擦鼻子,“它可是我兒子!”
蹲在她身邊的嘤嘤怪若有所覺,擡起頭,親密地在她身上蹭蹭。
小貓咪剛做完斷子絕孫術沒幾天,脖子上還戴着伊麗莎白圈,依舊對她親親熱熱。
棠寧心都化了,低聲感慨:“貓比人好養多了。”
至少能養出感情。
“那你小心一點,別讓它進卧室,勤快點處理小貓的毛。”盛星來囑咐,“還有,記得多喝熱水。”
“知道啦知道啦。”棠寧笑意飛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話一出口,她自己一愣。
腦海深處仿佛有應答,似曾相識的對話,好像很久之前就上演過。
她被鼻炎折騰得不堪其擾,仰着頭小口小口地用嘴呼吸,有人故意湊過來親她,動作很輕,像一條大狗。
她伸手推推,甕聲甕氣,撒嬌似的:“故意的嗎……你煩不煩。”
他低聲笑,湊過來,把熱毛巾壓在她鼻梁上:“不能再拖了,明天立刻去看醫生,嗯?”
“哪有那麽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很着急啊,小孩子才生病。”男人聲線低沉,壓在耳畔,聽起來迷之性感,“生病的都是寶寶。”
棠寧握着電話,愣在原地,感覺屋子裏當空劈下一道驚雷。
她她她記憶裏的這個人是是是……蔣林野嗎?
她的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麽別的差錯?記憶開始混亂了?
盛星來見她半天不說話,忍不住叫:“寧寧?”
“啊?啊……”棠寧趕緊回過神,“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謝謝你。”
兩個人逼逼幾句,結束通話。
棠寧還有點兒沒完全緩過勁。
在她的印象中,蔣林野學生時代大多數時候都不冷不熱,後來他表現出攻擊性,兩個人才慢慢疏遠。
這種攻擊性一直到兩人結婚都沒有完全消弭,而且從她的已知信息來看,他的嘴炮大概一直打到了婚後……瘋了嗎?他們怎麽會有那種奇怪的溫情時刻?
棠寧想不通,不過她懶得糾結。
她得早點睡,第二天還要出去玩……不是,去參加新品發布會。
TJ最近也在尋求轉型,三代智能項圈的項目是與另一家公司合作進行的,對方主打小魚幹貓糧,整個公司都走深海少女系,畫風小清新得不行。于是兩家協商過,幹脆把新品發布的地點定在了海洋館。
這是棠寧失憶之前就簽下的項目,她本來沒什麽興趣,可是一看到發布會在海洋館,瞬間興奮起來:“去去去,我好久沒出去玩了!”
所以翌日,她起了個大早。
最近天氣不太好,簡薇送棠寧出門,特意囑咐她多穿一些。但棠寧整個人都很興奮,覺得自己是一只燃燒的火鳥:“沒事,不會冷的,海洋館不是在室內嘛。”
……結果被打臉了。
夏方覺看到棠寧的時候,她正可憐兮兮地捧着一杯熱水,蕭瑟地坐在空調附近,紅着眼眶吸鼻子。
他好笑:“感冒了?”
“是鼻炎……因為換季。”棠寧有些不好意思,揉揉鼻子,站起身,“發布會還得一會兒才開始呢,你怎麽也來得這麽早?”
夏方覺略一思索:“學校工作太忙,我很久沒逛過海洋館了。”
棠寧兩眼彎彎:“我也是,好久沒出來玩過。”
“那我們先在附近逛一逛吧。”他笑笑,順理成章發出邀請,“十點半發布會,十點前回來也來得及。”
現在才八點多,還早。
棠寧開開心心地點點頭,兩個人順着展館,一路向下走。
今天工作日,海洋館裏游客不多,倒是挂了很多TJ的公司LOGO。合作的公司擺了展位送新品貓糧,棠寧順手拿起一個試吃袋,看到成分裏有金槍魚,突發奇想:“我聽說有些貓糧很好吃,不知道他們這個能不能給人吃。”
夏方覺笑起來:“你吃早飯了嗎?”
他看看周圍,指出,“紀念品商店那邊好像有賣早餐,我們過去吃點東西吧。”
棠寧其實不怎麽餓。
但天氣太冷了,她很想找點東西放在嘴裏嚼。
所以她矜持地答應下來。
十分鐘後,兩個人回到原地,她手中多了熱牛奶、生煎包、章魚小丸子和兩只紅豆鲷魚燒。
另外一盒關東煮被夏方覺拿在手裏,他還提着一小袋鹽酥雞米花。
棠寧有點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一向吃得多。”
夏方覺笑着搖頭:“兩人份剛剛好,我該謝謝你請我吃東西。”
棠寧心想嗨呀老同學真是客氣:“那你敞開吃,棠總有的是錢。”
說到這個,夏方覺問:“你工作方面,都還好嗎?”
棠寧也不知道怎麽算好,她可能很快就不在TJ幹了,自己什麽時候離職,取決于蔣林野什麽時候答應離婚。
但她是那種哪怕明天就要辭職,今天也會認真完成每一項任務的人。所以她仍然以老板的姿态,揮斥方遒:“形勢一片大好。”
剛剛離開紀念品商店時,棠寧買了一只寶藍色的鯊魚帽子,卡通鯊魚大大地張着嘴匍匐在帽檐上,像極了那個“你把我鯊了吧.jpg”的表情包。現在被她戴在腦袋上,配合嚴肅的小表情,可愛程度翻了不止十倍。
夏方覺覺得她實在太可愛了,那麽多年物是人非,只有她的可愛被保留下來,以致他一看到她就想笑:“無論公司怎麽樣,都要照顧好身體,那才是革命的本錢。”
棠寧正想說好,頭頂突然籠下一片陰影。
她:“?”
天怎麽就陰了。
她正想擡頭看,忽然感覺頭頂一輕,冷風灌入之前,又被另一種溫暖包裹。帶絨毛的毛線帽子一直壓到她的耳朵,她下意識低頭,看到胸前慢悠悠地垂下兩個大大的毛球。
“今天多少度?”頭頂響起清冷的男聲,“你穿成這樣也敢出來?”
棠寧立馬知道是誰了,她又被賣了,回去就把簡薇送非洲。
他的手掌還停在她頭頂,小狐貍掙紮着想摘掉帽子:“我不要戴這個,醜死了,你把我的鯊魚還給我。”
“回去還你。”蔣林野嘆氣,“你聽話。”
棠寧想把鯊魚拿回來,但她又不得不承認,毛線帽子确實要暖和很多。
夏方覺坐在兩個人對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陣,朝這位冷面總裁打招呼:“早啊,蔣同學。”
“不早了。”蔣林野在棠寧身邊坐下,把給她帶的外套搭在她腿上,語氣有些不善,“你怎麽又在這兒啊,老同學?”
“棠寧請我吃東西,我當然要來。”
其實棠寧是請他來買東西的。
可他這麽一說,意思完全變了。
蔣林野看看棠寧,再看看他,心裏的小人突然平地而起暴跳如雷,蹿起來拼命狂搖他的肩膀,用馬景濤的聲音嘶吼着質問:
你能不能反思一下,棠寧為什麽不請你吃東西?別說生煎丸子關東煮了,她現在家也不回飯也不跟你一起吃了,你怎麽還能這麽冷靜地坐在這兒呢你不該痛哭流涕嗎?你都奔三的人了為什麽還活得這麽沒有逼數?啊?你都不想想原因嗎?
蔣林野被馬景濤吼得有點難過。
但氣勢上不能輸,他表面上仍然非常冷靜,用一種“為什麽呢”的眼神看着棠寧,語氣波瀾不驚:“寧寧,我也沒有吃早飯。”
寧寧徜徉在關東煮的世界裏,無動于衷。
他又叫:“寧寧。”
寧寧忽然推開桌子,站起身,嘆息:“好吧,看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我再去給你買一份。”
蔣林野心裏的馬景濤瞬間偃旗息鼓,他正想說,好啊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下一刻,棠寧微笑着轉過來,一字一頓,發出惡魔的呢喃:
“你就不用跟來了,前夫。”
作者有話要說: 蔣總:沒離婚呢瞎叫什麽?
請不要為蔣總的粉鑽惋惜,他已經背着我們偷偷進行過粉鑽.avi了
ps,小夏不會上位。類似“男女主是兄妹”“男二會上位”“本文是BE”這種不太主流的(?)劇情,如果有的話,我肯定會在提前文案排雷的,別怕【推眼鏡
至于糖糖是誰的?糖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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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個09.16關于評論區的小公告:
阿晉要關一個月評論區,雖然前臺不顯示,但我後臺還是能看到你們的評論,評論也都還能正常發……另外電腦網頁版好像還是能正常看到評論區的,所以你們不可以不說話!!看評論是我最大的的人生樂趣之一,不要剝奪我的人生樂趣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之後每天都會在作話裏精選寶藏言論的,超認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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