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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二,宜動土,安葬,是個悲悲戚戚的陰雨天。
趙志軍早就請示了秦慕陽,專程請了日升杠房的人來辦理出殡事宜。楊錦心早已沒有了眼淚,只呆呆地捧着靈位随着人群往外走。秦慕陽在大部隊走後一盞茶的時間,也驅車前往墓地。
葬禮過程中,秦慕陽遠遠看着楊錦心呆呆跪在地上,靈柩入土,她也沒有哭出一聲來,杠房的人有點意外她的狀況,又見她孤身一人,仍然有條不紊地主持完了整場葬禮。
楊錦心看着母親入土,突然間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似的,只伏倒在泥濘不堪的地面上,眼眶幹澀灼熱,流不出半滴眼淚。
“錦心……錦心……”遠處傳來霍冬來沙啞的叫喊聲,他的純白襯衫已經淋得半濕,遠遠就被衛兵攔住。
他恨恨地瞪着秦慕陽,道:“秦慕陽,蘭姨是看着我長大的長輩,不管發生什麽事,我來送她一程總是應該的!”
撐着傘的廖勇,見秦慕陽只目不轉睛地看着楊錦心,朝那衛兵點點頭,霍冬來終于被放了行。
霍冬來心痛地看着楊錦心伏在地上的身影,距離出事那天已經過去三天了,他整整在大雜院外守了三天,她都不曾再出來見他一面,現在終于可以靠近她了,她仍然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撲通”一聲,霍冬來在她旁邊重重跪在了地上,一邊重重磕着頭,一邊帶着哭音念道:“蘭姨,我來替我母親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磕着頭,流着淚說着對不起。在他兒時的記憶中,大雜院裏似乎一年四季溫暖如春,那個溫婉秀美的婦人,穿着沒有花色的衣裙,坐在桂花樹下,洗着從各處收來的衣物,一天一天不停歇。
那個在丈夫去世後堅強獨立的女子,獨自将女兒撫養長大的女子,常常溫柔地遞給他各式糕點的女子,從今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偏偏,還是因為他,才造成這樣的後果,霍冬來一想到這,就自責不已。如果,自己沒有去買衣服,如果,自己沒有離開,如果,自己說服了父母,如果……
楊錦心慢慢直起身來,偏頭看着一直不停磕着頭的霍冬來,他仍是那身血跡斑斑的襯衣,往日清俊白淨的臉上,青黛一片,那總是梳得一絲不茍的烏黑短發,也淩亂不堪,他痛哭流涕的模樣,被雨水打着,說不出的狼狽。
霍冬來也停下來,直起身看着一直定定看着自己的楊錦心,扯出一絲驚喜的笑,伸手抹掉臉上的泥水,她那淡漠的臉就在眼前,霍冬來朝她伸了伸手,想要将她摟進懷裏,看到自己滿手的泥水,又局促地收了回來。
“錦心……”他嘶啞着聲音,“我們離開這裏吧!離開這裏,過我們自己的生活,你想去哪裏都可以,只有我們兩個……”
楊錦心只覺得自己的心,撕心裂肺地絞痛起來,她忍不住捂住胸口,彎着腰,急促地踹着氣。
“錦心……”霍冬來連忙伸手去扶她,“你怎麽了?”
楊錦心輕輕避開了他的手,又擡頭看着他失望的臉,沙啞着嗓子,輕聲道:“霍冬來,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看見你了,我會止不住想到你母親刻薄的臉,我們……就這樣吧,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見你,就這樣吧!”
秦慕陽看見兩人起身說話的時候,就趕忙快步走過來,剛巧就聽到楊錦心的這番話,心裏踏實下來,這個青梅竹馬,一直就是他走向她的障礙,這下,這個障礙沒了!
楊錦心說完這話,就轉身往回走,霍冬來白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後知後覺地伸手去拉她,她已經轉過身去,最後一片衣袂都不曾在他手中停留。
“錦心……”
這一聲,帶着絕望悲涼的呼喚,刮過耳膜,随着陣陣秋風,飄散了!
雨,似乎更大了,楊錦心微微哆嗦着,滿身的泥水往下滴,她的身體寒涼刺骨,心卻火燒似的,昏昏沉沉。
胸腔裏的某個部位不知疲倦的絞痛着,眼眶裏也火燒火燎地疼痛着,一股熱浪湧出來,刺痛了她的瞳孔。
她伸手捂住了眼,身體眼看就要倒下去,一雙溫熱有力的臂膀拯救了她,她還來不及擡頭看他一眼,就感覺自己被那帶着陽光氣味的外套裹住了,眼睛已經痛到再也睜不開了!
……
晨光的手輕撫着她的臉,卻不帶半分溫度,冰涼的氣息一點一點侵入,楊錦心顫抖了一下,長睫扇動,慢慢掙開眼來。
迷蒙中,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晶亮的水晶燈,她下意識地拉高被子,觸手一片細軟的精致提花絲質被套,隐隐的熏香蹿進鼻孔。窗外是陰沉的天空,嵌着蕾絲镂花的西式窗簾,像海浪似的輕微浮動着。
這,是回到現代了嗎?
楊錦心慢慢撐起手肘,下了床,這才發現,自己穿着的是一件墜地的純白色的真絲睡裙,她瑩白圓潤的腳趾露在外面,地上是柔軟溫暖的地毯,自己躺着的這張床是一張西式大鐵床,床頭床尾是精致逼真的雕花,泛着金屬古樸的光澤。
她赤着腳在房間裏走了一圈,烏木梳妝臺,會跳出布谷鳥的鐘,這裏還分明是民國的擺設啊,可這也絕不是自己那個大雜院的房間。
随着“咔擦”一聲,房門從外面打開來,楊錦心吃驚地回頭去看,一名年約十八九歲,身穿白底藍花斜襟衫的女孩走進來,整齊的麻花辮垂在前胸。看到她,扯起淺淺的笑容,白淨的鵝蛋臉隐隐浮出小小的酒窩,俏皮可愛。
“你醒來了,我煮了粥,要吃一點嗎?”她淡淡的略微尖細的聲音,夾雜着輕蔑的味道。
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來,楊錦心皺着眉搖搖頭問道:“你是誰?”
這姑娘斂了笑,帶着隐隐的自傲,回答:“我是督軍府的蓮香。”
楊錦心疑惑地看着她,又問,“這裏是督軍府?”
蓮香搖頭又道:“這裏是烏衣巷,我們四少爺帶你來的,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楊錦心低低“哦”了一聲,“我的衣服呢,麻煩你,幫我拿來一下。”
蓮香皺着那細長的眉,臉上帶着一絲嫌棄,“你的衣服,髒的不成樣子,已經叫我扔了,我拿套我的給你吧,比你的好!”
楊錦心不明白她為何對自己帶着敵意,只咬了咬唇,道:“我在孝中,麻煩你了!”
“你等一下!”蓮香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這套素白滾藍邊的旗袍,穿在楊錦心身上,胸前略緊,腰部又太寬,帶着幾分別扭,卻讓蓮香看愣了神。楊錦心編着辮子,看到她這副表情,低頭審視了一番,不解地看着她道:“有什麽不對麽?”
蓮香耳根紅了一下,躊躇着回答:“沒什麽,你看,我這旗袍多好看。”
楊錦心順着她的手指看向鏡子裏,不過一件毫無花樣的素白旗袍罷了,還不合身,哪裏有多好看,只不過倒十分适合現在的她。
“嗯,謝謝蓮香姐!”
蓮香撇撇嘴道:“不用謝,你穿過之後就扔了罷,我不要了!”
說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走了,楊錦心看着她出去,習慣性地摸了摸左耳邊,那裏光禿禿的,那玉夾子早已不見了,以後也不會再有。
心又止不住刺痛了一下,楊錦心穩穩心神,也往外走。
出來才發現,這是一棟精致的兩層小樓,格局寬敞大氣,順着彎曲的朱木樓梯下來,客廳裏擺着淺綠色的真皮沙發,整潔大方,大理石地板泛着冷冷的光澤,她赤着腳踩上去,侵骨的冰涼感讓她縮了一下。
“你……”蓮香看到她的樣子,連忙又跑到後面提出一雙藍面布鞋出來,“穿這個吧!”
都不曾裹過腳的兩個女孩,鞋子倒還合腳,楊錦心朝她友好一笑,“謝謝!”
蓮香看着她絢麗的笑臉,又微微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就聽楊錦心淺笑着說道:“請你幫我向四少說聲謝謝,我就先走了,打擾了!”
蓮香撇了撇嘴,挽留的話在唇邊滾了一圈,變成了,“好吧!”
……
會議結束,秦慕陽急匆匆趕回烏衣巷。上了樓,卧室的門是半掩着的,他在門外稍微停了一下,才輕輕敲了敲門。
“錦心!”
無人應答,難道還沒醒?
秦慕陽眼前不由浮現出,那蒼白而美麗的容顏,倔強而脆弱的神情,真是一絲一縷動人心弦。這麽想着,秦慕陽不自覺扯起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微笑。
“錦心!”
推門進去,那熟悉的大床上,被褥整整齊齊地疊放着,哪裏還有人!
“來人!”
蓮香和廖勇都急匆匆地跑到了他面前,蓮香看着他冰冷至極的面孔,忍不住往後縮,不敢擡頭看他。
“她人呢?”
蓮香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他,又見他如刀似箭的眼光看過來,呵斥道:“我問你,她人呢?啞了?”
“楊小姐說要回去……”蓮香抖了一下,帶着哭音小聲地回答。
秦慕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往樓下跑去。
廖勇一扯蓮香,低聲道:“你這真是……走多久了?”
“剛走一會兒。”蓮香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廖勇皺眉看了她一眼,也連忙去追秦慕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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