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楊錦歡興高采烈地留下來,楊錦心勸說無效,劉嫂仍然讓她住在了她昨天醒來的那間房間,反而将姐姐安排到樓下離主屋最遠的房間住下。楊錦心不解,劉嫂解釋說,因為害怕楊錦歡煙瘾發作,這裏離大門近,方便衛兵和醫生出入。

楊錦心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但是,不到中午就來了一個英國醫生,她也聽到他說這樣安排很好,才稍微放下心來。

姐妹倆就這麽在烏衣巷住下來,楊錦歡每日帶着嬌羞的笑,楊錦心滿臉都是淡淡的愁緒,她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想母親,想以後,也想……那個被自己趕走的人。

“啊!”

尖利的慘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緊接着,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伴随着的還有桌椅倒地發出的沉悶聲。

楊錦心赤着腳,披散着頭發就沖出房間來,剛走到樓梯口,就被背後伸出的大手箍住了腰身。

“別下去,百合的煙瘾犯了,醫生已經去了,你去幫不了忙!”是秦慕陽冷淡的聲音。

楊錦心用力掰着他的手,又是那個讓他使不上勁的方法,順利掙脫出來。

“我要去陪着她!”

秦慕陽捏捏手指,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樓下的房間裏,是楊錦歡凄厲的慘叫聲,廖勇和劉嫂正死死按住不停掙紮的她,英國醫生手腳麻利地用繩子将她捆綁起來,楊錦歡披散着頭發,慘白的臉上布滿了汗水,她還在不停地掙紮咆哮,繩子緊緊勒在她身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放開手任憑她在地上翻滾着。

“姐姐!”楊錦心不管不顧地沖上去,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懷裏,“姐姐,忍一忍,忍過去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啊!”楊錦歡猛烈地搖着頭,掙開迷蒙的雙眼,牙齒咯咯作響,“讓我抽一口,就抽一口……讓我抽一口……”

楊錦心緊緊将她抱在懷裏,她不忍看見她的臉,眼淚跟着往下掉,“姐姐,就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啊!”

陷入癫狂中的楊錦歡突然發力,猛地将楊錦心撞倒在地,又狠狠地朝她踹過去,“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這樣,你這個狐貍精……哈哈……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楊錦心被她的模樣吓呆了,不閃不避只呆呆地看着她,身上的疼痛也比不上姐姐對她的态度,這是她第二次從姐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了。

秦慕陽已經沖過來,将她抱在了懷裏,楊錦歡也被廖勇拉開了。

“別怕,別怕!”秦慕陽看着她蒼白的臉,心疼地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慰。

楊錦心卻輕輕掙脫了他的手,又朝楊錦歡走過去,她急切的想要弄明白,姐姐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姐,你看着我,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這樣,我怎麽會感受到你的恨意,為什麽?”

楊錦歡恨恨地瞪着她,英國醫生飛快地拿紗布堵住了她的嘴,“為什麽不讓她說話?”楊錦心朝着醫生大吼,她想要聽姐姐告訴她真相。

“再不堵住她的嘴,她會咬到舌頭,那就麻煩了!”英國醫生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秦慕陽走過來,朝廖勇看了一眼,楊錦歡立刻被帶到床上,劉嫂開始準備繩子,将她綁在床上,楊錦歡被死按在床上,只瞪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楊錦心,那十足的恨意流淌,冰凍了她的心。

“來,喝杯茶,休息一下。”秦慕陽将楊錦心帶到客廳裏,倒了一杯茶給她,看她蒼白的臉充滿悲傷和不解,剛想伸手将她摟進懷裏,楊錦心又突然站起來,讓他的手撲了個空。

楊錦心使勁推了推門,沒推開,房門被醫生從裏面鎖上了。她用力拍打着房門,“開門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她會害怕,讓我陪着她……”

“錦心!”秦慕陽跟在後面制止了她的舉動,微皺着眉頭,“你進去只會打擾醫生的治療,你放心,我答應幫你把她的煙瘾戒掉,就一定會做到,我們先去休息!”

楊錦心轉頭看着他,焦急和不安布滿那水霧缭繞的眸子,讓秦慕陽看得心中一顫,不自覺就露出溫柔的笑意,“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謝謝四少!”楊錦心又轉回頭對着禁閉的房門,輕聲道,“我要在這裏陪着她!”

這個夜晚,房間裏壓抑的**聲,持續到天蒙蒙亮。

終于,房門輕輕從裏面打開來,站在門外的楊錦心一陣驚喜,快速地蹿進房裏去,正好跟開門出來的廖勇撞在一起。

“楊小姐?你……”

楊錦心顧不得跟他打招呼,只急急地奔向床邊,楊錦歡已經睡着了,汗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原本就不大的臉,更是小了一圈,沒有了之前健康的紅暈。

她仍然被捆綁着,雙手雙腳都被固定在床架上,身體蜷縮成奇怪的形狀。

“能把繩子解開嗎?她這樣睡不舒服!”楊錦心懇求地看着英國醫生。

醫生看着她,又偏頭看了一眼楊錦歡,皺着眉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但是,等她發作的時候,還得綁回來,這樣才能控制她。”

“謝謝!”楊錦心露出感激的笑,伸手就準備去解繩子,卻被廖勇搶了先。

或許是折騰了一夜之後體力和精神都透支了,楊錦歡迷迷糊糊睜眼看了楊錦心一眼,又偏頭睡過去。楊錦心微微放下心來,坐在床邊守着她,她知道要戒掉鴉片瘾不容易,但是,無論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她都要陪着姐姐挺過來。

秦慕陽也在這時候走進來,見楊錦心面色蒼白的坐在床邊,皺緊了眉頭,只深深看了她幾眼,又轉身出去了。

二樓書房裏。

秦慕陽站在窗前,一只銀色的打火機在手中緩緩翻滾着,他英挺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眉宇間平滑的看不出一絲心緒,周身冷氣環繞,散發出生人勿近的訊號。

廖勇敲門進來,朝他行禮道:“四少,您一晚沒休息,今天就晚點再出去吧!”

秦慕陽看着花園裏幾株花開正豔的芙蓉,楊錦心那如花的容顏浮現在眼前,轉瞬又變成了那雙眼通紅,蒼白憔悴的模樣。秦慕陽眯了眯眼,聲音冷清地開了口。

“你想辦法讓她安靜下來。”

廖勇停了幾秒,回答:“那她的煙瘾……”

“不管用什麽方法,別再打擾她的生活。”秦慕陽說着這話時,轉過身來,銳利的眸子直射過來,“最重要,讓她聽話!”

說完,“啪”的一聲,将打火機扔到了書桌上,徑直往外去,廖勇連忙稱是,從架子上拿起軍裝外套,跟在身後出去了。

……

城南的霍公館,朝南的卧室大床上,霍冬來瞪大了雙眼,他雙手被綁在床頭,整個人呈大字仰躺在床上。他已經這樣子躺了三天了,手腕處被磨得血跡斑斑,卻仿佛不知疼痛般,一直用力掙紮着。

“兒子,媽求你……你別再倔了,你是醫生,你的手要用來拿手術刀的……兒子……”

霍夫人坐在床邊哭泣着勸它,她也哭腫了眼睛,可霍冬來就是聽不進她的話。起先,他還會大聲呵斥、反駁,後來,嗓子也啞得發不出聲音,他就只不停地拿手腕磨着繩子,再不說話。

“你別管他,他都不疼,你心疼什麽!”霍然從外面進來,氣急敗壞地大吼,“你以為,你這樣,就守護了你的愛情?你以為你是誰?霍冬來,老子告訴你,那丫頭已經搬到烏衣巷去了,知道烏衣巷嗎?那是秦慕陽金屋藏嬌的地方,你以為,她放着大樹不靠,偏要你這小枝丫,你醒醒吧!”

霍冬來聽了這話,激動地将床蹬得咚咚作響,嘶啞着聲音大吼:“不許你侮辱她,她不會!她不會!啊……”

霍夫人被他這舉動吓白了臉,哭的更厲害,霍然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饞扶着霍夫人就将她往外拖,“別管他,讓他發瘋,我們走!”

“你怎麽這麽狠心,兒子的手要是壞了,你讓他怎麽辦,要是他有個好歹,我……我也不活了!”霍夫人剛出了房門,就揪着丈夫的衣服不放,哭得昏天暗地。

霍然的臉也僵了一下,又被房間裏傳出的怒吼聲,激起沖天的怒火,“他要是手廢了,我就養他一輩子!”

霍夫人聽了這話,哭得說不出話來,拳頭落在丈夫身上,心疼得不可言表。

霍然硬扯着霍夫人下了樓,夫妻倆坐在大廳裏,霍夫人仍然嘤嘤哭着,霍然也苦惱地嘆着氣,相顧無言。

傭人卻在這時,引了人進來,秦夫人一見她人進來,慌忙地擦着臉,扯起一絲帶着哭意的笑容,迎上去。

“榮小姐來了,真是有失遠迎!”

這榮小姐,只微微一笑,自傲地微擡着下巴,“我聽說了冬來的事情,來看看他!”

霍夫人臉色僵了一下,不知怎麽圓過去,就聽這清亮的聲音,又道:“伯母不用為難,我都知道的,但是,我也不會因此放棄冬來,您放心,我去勸勸他,畢竟,我和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要過,我們之間,總不能一直都隔着個人吧!”

“好好好,我就知道,得了你這麽好的女孩,是我們冬來的福氣,也是我們霍家的福氣。”霍夫人重重松了口氣,拉着她柔軟的手。

“走,我帶你上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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