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話【親密障礙症】

奢華的餐桌上擺着鮮豔的紅酒及精致琳琅的美食，蠟燭的光暈微微閃爍，照亮對面冉巡的臉龐。面目俊朗、劍眉星目，此刻他看着有些出神的鄒爾柳，淺淺地笑着，露出若隐若現的梨渦。

還未正式喝酒，鄒爾柳卻已經感覺有些微醺了。她完全沉醉在融洽的氛圍裏，以至于當冉巡開口的時候，她才猛地被拽回現實。

冉巡的眼神裏透露着一股認真勁兒，問道：“我怎麽感覺最近你好像在躲着我？”

“躲你？”鄒爾柳的疑問脫口而出，又回想起自己最近的表現，不回他的短信、還總是沒說幾句就走開，好像是有些疏遠他的意思。至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突然覺得有些口幹，拿起紅酒杯抿了一口，有些話難以啓齒，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說：“我……其實……”

千言萬語最後凝結成了一聲長嘆：“哎，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麽了？”面對這樣不明不白的解釋，冉巡自然理解不了。

鄒爾柳又猛喝了一口酒壯膽，連正眼都不敢瞧冉巡一眼，頭低着，死命地盯着桌布，都快瞪出個窟窿來了。良久之後，她又拿起酒杯，将杯中僅剩的紅酒一飲而盡。

“你悠着點，明天不還要比賽麽……”

他關懷的話還未說完，卻聽見鄒爾柳略顯突兀的聲音：“因為我沒有戀愛經驗，所以現在還不是很适應……要我天天跟你噓寒問暖的，肉麻得我自己都受不了，所以幹脆就不回短信了。還有，跟你相處也覺得很奇怪，總覺得與從前有了許多的差別，我适應不了。”

冉巡楞了片刻，終于明白她為什麽沉默了這麽久，這些話對于鄒爾柳來說，就已經很“肉麻”了吧。鄒爾柳之前一系列的冷漠行為，讓他以為她是後悔了，後悔跟自己在一起，又或者事後才發現自己也沒有那麽喜歡他……

他想過一百個理由，但就是沒料到竟是出于這個原因。但是仔細想來，确實又在情理之中，他知道鄒爾柳從小對自己的目标便是成為一個刀槍不入的女戰士，所以對于突然與一個人變得親密這件事，她沒有辦法習慣。

鄒爾柳的情緒很是忐忑不安，始終不敢擡頭看冉巡，更不敢想象他此刻會是什麽表情，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奇怪？她知道自己這是親密障礙症，但她沒法在一夜之間改變。心裏亂成一片的時候，卻聽見冉巡篤定的聲音：“沒關系，那我們慢慢來好了，你就當咱們倆的關系還與從前那般。”

這是他想到的最好辦法，但鄒爾柳卻一下子急了，第一時間反駁道：“怎麽會一樣呢，明明就不一樣……”她着急的時候直接看向了冉巡的眼睛，在看見他的神情以後，後半句話突然越說越輕了。

她聽見冉巡的笑聲了，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必須得說些什麽，就算顯得自己很奇怪也好，有些話不能永遠憋在心裏，她也要傳達給對方。

“我喜歡你。”她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說出這樣肉麻的話，但是她還是說了，看見對面冉巡露出略顯驚訝的神情，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但我不是那種特別黏人的女生，所以不喜歡你一直發短信、或者兩個人随時随地黏在一起，我需要自己的空間……最起碼現在是這樣……”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認真地盯着冉巡，像是在給自己壯膽似的，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麽地……大義凜然。冉巡有些想笑，用嫉惡如仇的眼神說這些話實在有些違和。方式很變扭，但是他已經感受到了鄒爾柳內心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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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明白她不習慣做出這樣略顯肉麻的“坦白”，但還是能感覺得到，她在讓自己顯得坦誠，只因為坦誠是戀人之間的必要條件，她在為他改變着自己。

心裏突然覺得一陣明快，變扭也是另一種說愛的方式。

冉巡聳了聳肩，神情有些輕松，“我知道，你是特別獨立的女生。”他讓自己盡量看起來随意一些，起碼不要讓鄒爾柳察覺出自己是在故作輕松。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她，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本來就知道你是這樣的女生，所以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更不要羞愧。

鄒爾柳在看見他的表情之後，緊繃的面部神情果然緩和了不少，肩膀耷拉了下來，身體也不再緊張地前傾，向後靠了不少。

“吃飯吧，菜都要冷了。”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神裏好像閃爍着光芒，傳遞着一種篤定的情緒。

“嗯。”不得不說，鄒爾柳好像真的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覺得自己奇怪。

這個話題不了了之後，冉巡很體貼地再沒有提及這個話茬，倒是說起了那日在情報局門口的事，他跟冉林昌回軍區以後，他爸也一個字都沒對他提，還故意回避了他的問題。

鄒爾柳觑起眼睛，托腮思索道：“這裏面一定有貓膩。”她全身的懷疑細胞都豎起來了，就連冉林昌也是一副避而不談的态度，看來當年的事情背後一定大有文章，她的直覺不會有錯的。

吃完晚飯以後，冉巡和鄒爾柳重新散步走回旅館，他一路送她到她的房間門口，雖然鄒爾柳一度想要拒絕，但她及時地意識到自己的親密障礙症在作祟，于是忍着沒拒絕。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臨離別之前，冉巡拉着她的手，臉上帶着笑容。鄒爾柳“哦”了一聲，下一秒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靠近她，心裏狐疑了一會兒，他這是要幹嘛？

他眉清目秀的臉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冉巡立刻直起了身子，有些窘迫地撓了撓頭，“是我太唐突了……”

看着他把錯都推在自己的身上，鄒爾柳的心裏有些內疚，她糾結了片刻，還是踮起腳尖主動親了親他的臉頰。稍縱即逝的一啄，像是擦過臉頰的羽毛一般，要不是看見鄒爾柳的臉龐此刻一片潮紅，冉巡一定以為這只是他的錯覺罷了。

他難掩地高興，暗自慶幸着她始終低着頭沒有看自己，不然她一定會看見自己燦爛無比、甚至還有些傻裏傻氣的笑容。

“我先回房休息了，明天再見。”鄒爾柳說完這些以後，飛快地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終于難以抑制地大笑起來，心情像是得到全世界那般明朗。

是啊，慢慢來，鄒爾柳只是不适應與另一個人變得親密罷了。這麽多年來，她為了保護自己，在外表和內心之間豎起了堅強的外牆，裝作好像長着角的怪獸，但是只有他知道，這只是她的僞裝。他會一點一點融化她溫柔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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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鄒爾柳就與他們團隊的其他人一起去了争霸賽，冉巡在她房間門口等了半天，才意識到她是早離開了。他的心情微微不爽，不是說好“明天再見”嗎，怎麽又自顧自地走了。

不過冉少爺的心情也就陰沉了1小時，當他和同伴們進入争霸賽的虛拟機房，戴上全息頭盔，拿着全息武器，進入主辦方設計的系統內後不久，他發現自己和鄒爾柳一隊被分配在同一個地形裏，而且距離還頗近，因為他和隊友們才在沙地裏晃悠了十幾分鐘，就恰好遇上了鄒爾柳他們。

這次真是恰好，電腦随機分配的，還能彼此相鄰，這就是緣分吧。以至于當冉巡愉悅地對鄒爾柳打招呼：“好巧啊。”這次對方無法反駁他。

他自然而然地選擇跟着他們，正巧聽見鄒思博在說話：“本來以為是全息系統，還能省力一點呢，結果意志進入虛拟環境，身體還要跟着動。我好累啊，你們走得不累嗎？”

确實如此，冉巡原先也以為是像平常的虛拟機一般，只是意識進入系統，身體還是坐在原地不動的。但這裏的系統不一樣，他們得事先帶上自己專屬的武器，再在武器上安上特殊的全息器，這樣便能将武器1：1比例地傳輸到虛拟系統裏，以便随身攜帶。

所以無論是走動還是打鬥，那都是真的身體跟着在動，只是每個組都被安排在獨立的房間內，實際是接觸不到彼此的，只是在系統內碰面。

“才走了十幾分鐘，你就累了？”鄒爾柳鄙夷地看鄒思博一眼。

鄒思博直接忽略了她的吐槽，自顧自繼續道：“這裏的場地也好逼真吶，沙子都像是真的。”突然想到了什麽，回答鄒爾柳的問題道，“怪不得我覺得累呢，在崎岖的沙地上行走十幾分鐘能不累嗎？”

鄒爾柳懶得回答，但卻有人搭理他。

“逼真是有原理的。”柏豪粲解釋道，“我賽前做了些功課，說是這屆争霸賽選擇的5處地形都是按照1：1的比例照搬橙青星球上5處地标性場所，利用高科技攝影技術全景還原，一草一木都相同。而我們進入的是沙地，想必代表的就是星沙地吧。”

“你說什麽？！”鄒爾柳始終難以打起的精神總算振奮起來，“這裏是星沙地？”

柏豪粲聳聳肩，“橙青星球最有名的沙地肯定是星沙地吧。”

還以為只能賽後再獨自調查了，但既然這是按照1：1的比例錄入進虛拟系統的星沙地，與真正站在星沙地上，也沒什麽分別。她的嘴角揚起笑容，“看起來這場争霸賽比想象得還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