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有客來訪
大少奶奶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妹夫,自從情同一母同胞的庶妹與皇商陳家的大少爺結了這門親事之後,他們夏家的喜事便是一個接着一個,先是親家家裏生意越做越大,隐隐就有要趕超京城首富的意味。
現如今妹夫更是個争氣的,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郎,本是要直接進翰林院的,奈何他卻自己要求要出外歷練兩年。
如今功成歸來,聽身為禮部尚書的父親說,妹夫這次怕是要直接進戶部了。
大少奶奶越想越覺得高興,自家相公已算出色,如今妹夫又這般的能幹,她們夏家的姑娘果然都是有福氣的。
趁着晚膳還沒準備好,大少奶奶一把便将一旁坐在夫婿身邊的庶妹拉了過來。
“來,随姐姐出去轉轉,你難得來一次,姐姐正好帶你瞧瞧咱家的宅子。”
夏家三小姐夏墨一聽,先是笑了笑,轉首卻望向了身邊正在和姐夫閑話的夫婿,見他表情平淡,便低頭道:
“好,我本來也有此意的。”
桃家大少爺桃清見了,溫笑道:
“去吧,帶着妹妹好好的轉轉,不過不要走的太遠,一會兒晚膳就準備好了。”
二人同時點了點頭,夏三小姐臨起身之時還不忘對着自己的丈夫輕聲說了一句。
“我去去就回。”
待得了丈夫的點頭之後,她這才微笑着随着一旁的姐姐離開了屋子。
……
于歸是在晚膳之時過來的,之前一直沒露面則是想要空出更多的時間來給自家大嫂和其妹妹單獨相處。
大嫂是個聰明的,知道她的想法,所以直到到了晚膳之時才派了身邊的大丫頭橘紅過來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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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設在了歇腳涼亭,雖然已過了四月,天氣仍舊乍暖還寒。
這時涼亭之中的四角仍舊還放着炭盆,男人們倒是不怕的,卻是怕涼到了女眷們。
要是依着大少奶奶的意思,根本無需将晚膳的地點設的這般花哨,可是架不住自家相公骨子裏的情趣講究過多,今兒再次見到妹婿,與他談的又頗為的投緣,索性金口一開便定了這麽個地點。
說什麽這樣才更詩意一些,可以一邊飲酒一邊閑聊,身邊又有花香又有蟲鳴,多惬意啊!
……
“奶奶,大小姐過來了。”
夏氏一聽,忙着便起了身,迎出了歇腳涼亭。
夏家三小姐和夫婿這時候也随着站了起來。
不遠處,有人提着燈籠指引着,玲珑的身影緩緩的跟在了身後。
擡頭間,那遠處原本模糊的人影便近在眼前了。
陳熙看着看着不經意間便皺起了眉頭。
近前少女的臉上帶着溫婉的笑容,像是梨花帶着斑斓的光,斜斜的傾灑下來,讓人如沐春風。
腦中似是忽地閃過了一道影子,卻也僅在頃刻之間轉瞬即逝。
陳熙輕微的,不動聲色的晃了晃頭。
對面的少女卻在這時輕皺起了眉頭。
怎麽會這般相像?
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
算是經年久事了吧,如今再次見到曾經有過一個深深的照面的男人的影像,于歸已然十分淡定的內心還是忽地動了一下。
莫非,當初自己舍身玉碎之後,他的那個新郎官也魂斷玉損了?
怎麽可能!
微微的在心裏搖了搖頭,于歸很快便驅走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怕只是長得相似罷了。
于歸輕輕的垂下頭,福了福身道:
“大嫂!”
“哎……”
“快上來,一路過來冷着沒有,怎麽沒讓丫頭給你多穿件衣裳,這晚上還是有些涼的。”
“無礙,已經較以往多穿了呢!”
“那就好,來,大嫂給你介紹。”
……
“這便是我常提起的,我家才貌雙全的妹妹于歸。”
“于歸?”
“正是。”
“好名字。”
陳家少爺聽了微微笑道。側首之際便對着對面的清秀儒雅的少女拱手作了個揖。
“大小姐好。”
“诶,莫要叫的生分了,就與我一同叫聲妹妹吧!”
大少奶奶爽朗的開口道。
“恭敬不如從命,于歸妹妹好。”
陳家少爺從善如流道。
于歸再次微福了福身,還禮道:
“三姐姐,三姐夫好。”
……
用膳的過程并沒有多融洽,除了桃家大少和陳家少爺偶爾的談書論經之外,女眷裏夏家的三小姐和于歸是個同樣的性子,有些沉悶,不愛說話。
只有大少奶奶夏氏一人唱了會兒獨角戲,終歸有些了無生趣。
用膳的間隙,于歸幾次偷眼觀瞧,發現這位陳家少爺和之前自己腦中的那個人還是有些相似的地方的。
首先,容貌。兩人似乎長着同一張面孔。
其次,說話的聲音,于歸記得,當初在婚禮前一個時辰裏,她和那個男人是說了不少話的,所以多多少少的還是記得那個冷淡而疏離的聲音。
若不是身處在不同的時空之中,于歸有一瞬間甚至覺得,那個男人真的也和她一樣,再次重生了。
怎麽可能?
這豈不是太不可思議了!
有心試探一下。
于是在哥哥和他話落的空隙裏,于歸直接輕巧的接過了話對着端起酒盞的陳熙道:
“姐夫不知,咱家除了梨花釀還有另外一種好喝的酒,不過很少拿出來待客,概因這酒不是誰都能夠接受的。”
嫂子平時就喜歡鼓弄一些亂七八糟的,今日桌上的這獨特家釀梨花釀,就是她去年潛心研究出來的作品。
好喝是好喝,可是相較于那些上了年紀的專業釀酒師釀出來的佳釀,于歸覺得大嫂這酒也就那麽回事,奈何全家人卻對此酒贊不絕口。
誰讓他們從來沒喝過呢!
“哦?難道說還有比二姐姐這酒更好的?”
微微一笑,于歸開口道:
“自是有的。”
……
“不知是什麽樣的酒,妹妹可否告知一二。”
于歸很自然的點了點頭道:
“一種叫波爾多的産自域外的葡萄美酒。”
……
相傳陳家大少愛好廣泛,吃喝玩樂的種種均有涉及,甚至是來者不拒。
然,他卻獨獨只喜歡飲一種酒,一種叫波爾多的域外葡萄酒。
這是一種産自域外狄康堡的一種名酒。
狄康堡屬于域外一個小國的名字,以生産波爾多酒聞名。狄康堡波爾多葡萄酒具備濃郁、淳厚帶有甜味的特性。相傳每一枝狄康葡萄藤僅僅生産一杯葡萄酒。
這是當時在病床上的她在下人口中得知的一段關于陳家大少的信息。
那時候的她再過一月便要成為那個男人的新娘子了,因為對未婚夫的不了解,齊婆婆心裏着急,便找人進行了調查,只希望于歸能在成親之前直接将這些東西記在腦中,省的婚後和夫婿相處起來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
齊婆婆真的為她用心良苦啊!
當時她已然抱定了必死之心,所以對于這份信息也不過是随便一聽罷了,不過是不想辜負了齊婆婆那樣一副殷殷期盼的眼神。
……
果然,這邊自己的話剛一落地,對面男人的眼神便似真的較之前亮了一些。
于歸瞬間便挑了挑眉。
莫非真的被她猜中了?
“妹妹這酒聽起來便有些不同,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機會嘗試一二?”
再次挑了挑眉頭,這下她是真的有些不太确定了。
“姐夫自來博學出衆,難道就沒聽過這種酒嗎?”
貌似誠實的搖了搖頭,對面的男人一臉惋惜的回道:
“沒有,從妹妹的口中這是第一次。”
“……”
旁邊一直聽着兩人談話的大少奶奶夏氏這時卻匆忙的接過了話茬。
“怎的咱家還有這種酒,我确是從來都沒聽說過啊,相公,你知道嗎?”
桃大少爺微笑着搖了搖頭道:
“我也沒聽過。”
“妹妹你是怎麽知道的?莫不是你曾經嘗過?”
被自家大嫂一搶話,于歸倒是瞬間松了口氣,剛剛的些許冷場她還真的有些接應不下去了。
人家說從沒聽說過這種酒呢。
“其實我也就見過一回,在祖父那裏,可能是他老人家珍藏着的。”
微微的搖了搖頭,于歸有些抱歉的對着在場的衆人道。
見衆人均是看着她,于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咳,原是随口說說的,真的要拿還不定是否拿得出來呢,這得要問祖父的。”
于歸笑着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道。
……
一小段的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大家仍舊延續了之前的風格模式。
直到小半個時辰用完晚膳之後,夏家三小姐和夫婿便擡手告辭了。
桃夏氏本想要将兩人直接留在府中,反正家裏的屋子多得是,想要準備出來給他們住,別說是一間屋子,就是一個院子也是不成問題的。
可惜,二人離意已決,任憑桃大奶奶挽留的再熱情,他們也還是要走的。
用陳熙的托詞說,離家幾載,家裏長輩甚是惦念他們,所以一定要回去盡盡孝,多陪在他們身邊。
既是這麽說了,桃夏氏和桃清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了,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
……
送走二人登了馬車離開之後,于歸便直接帶着丫頭們回了自己的歸園。
夜已深了,丫頭們伺候着于歸睡下,琥珀守在了外間榻上服侍。
吹滅了燈,黑暗過後,漸漸的便能見到窗棂上透進來的月光。
桃家偌大的府邸重歸于平靜。
于歸輕輕閉上眼,悄悄的笑了,笑容在嘴角慢慢綻開,灼灼其華。
那些曾經的過往并不是真的就消失不見了,只是更深的被她隐藏了起來,到如今被塵封已久,再次顯現出來的時候,其實除了初時的意外之後,卻什麽也沒有了。
想來歲月真的是一把利刃,什麽樣的歡心和痛苦,在歲月的長河之中也不過是繁華一夢,過眼雲煙。
再回首已百年身。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那些恩恩怨怨,愛恨癡纏,都早已在不經意間塵歸塵土歸土,剩下的也不過是一些抹不去的痕跡罷了。
然而,痕跡終歸就是痕跡,除了能記載當時的過往,讓記得它的人在再次見到它的時候,唏噓感嘆一番,其它的,什麽也不會再有了。
如今的她,有家人的關愛,有自己喜歡的事情可做,為何還要去想那遠久的痕跡作甚。
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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