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笨蛋總監
距離午休結束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紀慈希與同事返回培訓班。
她剛把包放下,大衣扣子解開了一半 ,一名同事急匆匆地走過來沖她說道:
“劉姐讓你去會客室一趟。”
劉姐是高中部的課程咨詢顧問,前臺明星員工的展板上常貼着她笑得燦爛的照片,看起來大概有四十歲。
紀慈希有些奇怪,按理說教師與顧問的工作就像是兩條無限延伸的平行線,各自進行互不幹涉。她突然叫自己,會是什麽事?
還未走到會客室近前,劉姐談笑風生的聲音就隐隐約約地傳進了紀慈希的耳朵裏。
看來這并不是她與劉姐的單獨談話,紀慈希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但又升起些許的疑惑。
劉姐到底是要讓她見誰呢?
她擡起手輕敲了三下門後就将手放在冰涼的門把手上,等待着房間裏面的人讓自己進去。
只是她卻聽見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劉姐快步走到門口,主動為她開了門。
擡頭迎上劉姐熱情的笑容,紀慈希一時有些發愣。
她與劉姐并不熟悉,不熟到忘記了她的本名,只會跟着其他人一起客氣地喊她劉姐,可她怎麽會對自己如此熱絡?
“小紀呀,快進來!”劉姐一把拉住紀慈希的手,她的手心裏有一層薄汗,黏膩的觸感讓紀慈希極不舒服。
“這位是廖女士。”
好在劉姐引紀慈希進屋後就自動松開了她的手,她邊介紹會客室裏的第三個人邊把門關上。
被稱作廖女士的女人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紀慈希的面前。
“您好,紀老師。”
“您好。”
紀慈希規規矩矩地和眼前的女人打了招呼,不動聲色地審視着她。
她應該有四十出頭,只是一看就知道保養得很好,臉上雖然化着淡妝,但也能看得出皮膚不錯。她身上那件象牙白的毛質連身裙就像是專門為她定制的一樣熨帖,幹淨利落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
“都別站着啦,坐下說話,來。”劉姐殷勤地引着二人坐下,她又倒了杯水放到紀慈希的面前,擡頭笑道:“小紀你和廖女士原來還是校友呢,真是太巧了。”
“是啊,我知道的時候也覺得很巧。”廖女士笑道,“只是不知道紀老師是什麽專業。”
“金融數學。”紀慈希微微颔首道。
“那看來紀老師的理科确實很厲害。”女人笑道。她端起茶杯,小拇指漫不經心地勾勒着杯子上的花紋,卻并沒有喝茶。
“我理科學得不好,大學學的是社會學。”她笑道。
眼看着兩人的話題逐漸偏離主線,劉姐滿是笑意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急色,卻也不好直接把話題引過來。
紀慈希看在眼裏,行動上卻是沉默不語,只等着女人自己把話題牽回去。
女人與紀慈希就着二人相同大學的話題又說了幾句話後,就主動回到了正題:
“我聽說紀老師的數學教得很棒。”
紀慈希謙遜一笑,“您過獎了。”
“哪裏,我女兒班上的同學家長已經傳遍了,說跟着您學習,提升特別快。”
“是啊,”劉姐附和道,她沖着紀慈希笑。
“來我這兒咨詢最多的也是小紀的課程。”
紀慈希笑了笑,她拿起紙杯抿了一口水之後并沒有立刻把杯子放下,而是就拿在手裏,熱水透過薄薄的一層紙壁把熱量傳遞到紀慈希冰涼的手上,這使她的手心隐隐作痛起來。
“我聽說紀老師今年冬季的一對一家教輔導課,還沒有排好課表?”廖女士問道。
劉姐搶着回答道:“是啊,我們這邊還沒有排課呢!”
“哦……是這樣啊。”廖女士終于抿了一口茶水,之後她把瓷杯輕放在茶幾上,擡頭笑着問道:“那能不能全部都讓給我呢?”
紀慈希聞言不由擡眸看了廖女士一眼,眼神裏透出驚訝與疑惑。
劉姐顯然也被吓了一跳,往日裏能言會道的兩片嘴唇微微張開,幾個字如鲠在喉。
“這,廖女士,您有誠意,我也得和您說實話。這……”劉姐的笑容幹巴巴地貼在臉上,她口齒不清地這個,那個了半天,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們這邊的收費是一個小時三百五十塊,您這要是把老師整個冬季的課時全部包下的話……會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廖女士聞言笑了起來,她對劉姐說道:
“孩子的學業比什麽都重要,花點小錢,要是能讓孩子去一個更好的學校學習,那也值了。您說是……”
“哎——”
還未等廖女士把話引到自己身上,紀慈希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生生打斷了她。
一道水珠正順着她大衣的下擺滾落下來,被水洇出一大片深色印記的大衣隐隐冒着白氣,紙杯滾落在地上,熱水源源不斷地從紙杯中流出滲進木質地板的縫隙中。
紀慈希微微皺眉,一副吃痛的模樣,她無暇顧及大衣,而是擡起手臂,把袖子捋了起來。
滾熱的水潑在皮肉上,白皙的手臂上瞬間漲起幾個紅通通的水泡。
“咝——”她吃痛地咬了一下嘴唇,擡頭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沒拿穩,就……”
“沒事兒吧?”劉姐急忙關切道。
紀慈希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搖了搖頭。
“您剛才要說什麽?”她主動問廖女士。
廖女士含笑道:“沒什麽,紀老師衣服都濕了,不知道有沒有可以換的衣服?”
“啊這個啊,不礙事的。”紀慈希擺手,這個動作再次牽連到了被水燙到的地方,她不禁發出吸氣聲。
“紀老師還是快去處理一下吧。”廖女士說道。
“啊沒關系,剛才您不是還沒說完嗎?”
“那都是小事,紀老師的傷比那個要緊,我改日再來也可以。”
“那……”紀慈希抱歉一笑,借坡下驢:“那真的是很抱歉了……”
“小紀你快去處理一下吧,別越來越嚴重了。”劉姐催促着,紀慈希借此順理成章地離開了會客室。
關上會客室的門,紀慈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燙傷的手臂,水泡帶給自己的灼痛感愈發強烈了起來。好在潑的只是水,大衣又是深褐色的,不至于很明顯。紀慈希稍稍松了口氣,她把大衣寬大的袖子放下,離開走廊。
而會客室內的談話還在繼續。
“劉老師,無論多少錢,只要你開出賬單就好。”
劉姐有些為難地笑了笑說道:“是這樣的廖女士,我們這裏呢,還是有規章制度在的。這個排課啊必須要和老師一起商量。您看剛才出了那麽一檔子事兒,也沒來得及和紀老師商量,實在是……”
廖女士點頭道:“我明白了,還請劉老師您去和紀老師商量,畢竟我聽說她在學生家長之中很有威信,我的孩子也一直在向我推薦這位,所以……”
“那當然,這個我們一定會去和紀老師商量的,您放心!”
“那就好。”廖女士說着站起身,她拿起手袋,“那我就拜托劉老師了。”
“這是我們應該的。”劉姐也跟着站了起來,廖女士沖她笑着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送了,自己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臨下樓前,廖女士還不忘走到老師辦公室的門口,她向裏瞟了一眼,卻并沒有看到紀慈希的身影。
“廖女士?”
她聞聲回頭,劉姐正站在她的身後。
“您……”劉姐欲言又止,她顯然沒有想到廖女士竟然還在這裏。
“哦,我還挺挂念紀老師手臂上的傷的,想看看她。”廖女士神态自若道。
“哦……”劉姐點點頭,她也走過來沖着辦公室裏看了看,搜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紀慈希的身影,于是對着辦公室裏問道:“紀老師呢?”
坐在紀慈希旁邊位置的同事擡頭答道:“說是去買燙傷膏了。”
廖女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打擾了。”說罷,她對劉姐禮貌告別,轉身下樓。
走出培訓班的大門,她披上風衣,又往培訓班所在的這條路上走了幾步,找到了自己的車。
坐進車裏,她發動了汽車,一邊等待着暖氣包圍整個駕駛室,一邊從手袋裏拿出手機。
“有一點麻煩。”她壓低了聲音對着手機說道。
如今雖是寒冬,樹上卻偶爾還能看見幹枯的葉子在風中艱難地抓着樹枝,希望盡可能地茍延殘喘。然而寒風愈發蕭殺,有時還裹挾着無情的雪花。
“唰”的一聲,又一片幹葉落下,砸在銀白色的轎車上,然而只不過稍作歇息,幹葉就不幸滾入才開始轉動的車輪之下被碎屍萬段。
而就在不遠處,紀慈希放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正握着一支剛買的燙傷膏,她冷眼旁觀着這場無聲無血的殺戮開始與結束,最後,她轉身慢條斯理地邁步離開。
回到辦公室裏坐下,紀慈希把燙傷膏從口袋裏拿出來,她從寒風凜冽中穿行而過回到暖氣充足的室內,只是身上的寒意不僅沒有被驅散,反而更往身體內部沁了進去。
同事看見她握着燙傷膏出神,不禁出聲關切地詢問她:“你的手沒事兒吧?”
紀慈希回神木然地轉過頭,敷衍地笑了笑。
“還好,不礙事。”
“喔……” 同事把傾斜過來的身體又挪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卻覺得還沒說夠,于是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要是有時間還是要去醫院瞅瞅,燙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
紀慈希口頭上答應着,心裏卻不置可否,只是當她聽見同事嘴裏說出“醫院”兩個字時,心髒驟然一縮。
“今天是我走路沒看好,撞了您實在抱歉。如果以後有什麽問題,就聯系我吧。”
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個女人叫什麽來着?
紀慈希微微皺眉,努力地從腦海中搜索着那個女人的姓名,她記得自己明明在那張沒有接的名片上看到過的。
陳……陳……陳原臻!
紀慈希精神大振,她此時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麽燙傷,她湊到電腦前,十指飛快地在搜索引擎裏敲上了陳原臻三個字。
搜索引擎為她搜索出來了僅僅四十七個相關結果,她一一掃過,卻沒有一個能對的上號。
紀慈希心中的疑雲再次緩緩包圍了她的思緒。
那輛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的豪車,那個女人,還有今天這個莫名其妙的廖女士。
難道最近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
想到這兒,她伸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
紀慈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紀敘這兩天也沒給她省心,紀慈希想着大概自己是真的太累了,才會這樣疑神疑鬼。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決定這段時間不再去醫院看望紀慈文,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而另一邊,Z市中央商務區。
紅色的跑車在摩天寫字樓前停下,穿着一身與跑車顏色相同——同樣是火紅色的連衣裙的女人從車上走下,她下車後先是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那雙黑色小皮鞋,滿意地彎了彎嘴角。
雖然穿平底鞋一時有些不适應,但感覺還不算差。
她吩咐了助理去停車之後就徑直走進寫字樓,前臺的職員見到她都連忙鞠躬。
“陳總監。”
她好心情地揮了揮手,之後走進電梯。
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把臉上嬌俏的笑容收了起來。
整個陳氏集團裏的人都只當她陳原臻是個除了吃喝睡就是買買買的廢物草包,向她鞠躬問好也不過因為她是“陳”原臻罷了。
不過想想也是,陳原臻挑起自己好看的眉毛。
她陳原臻是個女人也就算了,還是陳氏集團董事長陳至山年輕時一夜風流的産物。
她在一次宴會裏偶然聽到那些富太太在背後議論,那些女人七嘴八舌唾沫星子滿天飛地說:如果不是陳董事長還算有情有義,她陳原臻一個私生女哪配待在陳家當陳家三小姐對待呢?
陳原臻的目光一點點地變得深邃,她擡起頭看了看顯示屏上猩紅的不斷跳躍着的數字不禁冷笑。
在那些女人的嘴裏,他陳至山可真是一個重情義重責任的好男人好父親了。
可是陳至山的小算盤她怎麽可能不清楚?
他之所以會讓她來陳家,無非是想要在今後可能發生的政治聯姻裏布下一枚棋子罷了。
至于家裏的那位陳太太,大概也是想要在丈夫面前維護自己大度正妻的人物設定,才會咬着牙讓她住進來。
畢竟陳原臻是個私生女,在她兩個兒子的面前是無論如何都沒有集團的繼承權的,再加上現在的陳原臻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富家小姐,怎麽看都構不成威脅。
“叮——”
電梯在第五十五層停下,緩緩地向兩邊分開緊閉着的門。
陳原臻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露出笑容。
她走出電梯輕輕跺了跺腳,平底鞋底踩在地上也軟綿綿的,絲毫沒有高跟鞋底那樣擲地有聲。
陳原臻滿意地笑了笑,她撩了一下自己的波浪卷發,從手袋裏拿出一副幾乎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戴在眼前,之後她又從包裏拿出一瓶香水,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使勁兒地在自己身邊噴了幾下,那股刺鼻的香味嗆得她直想咳嗽。
陳原臻這一套下來活脫脫一個穿着豔俗的花瓶,怎麽看都和幹練女精英扯不上關系。
而這正是她要的效果。
她一扭一扭地越過長長的走廊,從她身邊經過的員工聞到她身上那股濃郁的香水味都不免皺眉,但還是無奈地沖她鞠躬問好。
陳原臻一一笑着收下,繼續扭着走得歡快,才不在乎那些員工在轉過身的瞬間會對她翻多少個白眼。
走了大概有五分鐘,陳原臻的腳步停在寫有“副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前。
擡起手敲了幾下門之後,她聽見門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請進”聲,于是打開門走進去。
“我來看看我的二哥都在做什麽。”她邊說邊反手把門關上,在偌大的辦公室裏轉了一圈之後才摘下墨鏡笑着對坐在辦公桌前的清瘦男人說道:
“主要還是替二嫂來看看你有沒有背着她金屋藏嬌啊~”
男人站起身繞過辦公桌,當他聞到她身上那股香水味時,他不自覺地吸了吸鼻子,但也沒在臉上表現出不耐。他揮手示意陳原臻來一邊的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坐到了主位上。
“你這丫頭再對你二嫂瞎說,小心我下個月不再給你零花錢。”他笑罵道。
陳原臻沒說話,只抿嘴一笑,她不動聲色地掃視着辦公室。
記得上一次過來還是一個半月之前,不到六十天的時間,二哥陳原爍不僅從總監的位置升到了副總經理,就連辦公室也是裝潢一新。
她不禁在心中冷冷一笑。
怪不得大哥陳原炀最近那麽着急。
“原臻,原臻?”陳原爍喊她的名字。
陳原臻這才恍然回過神,看着陳原爍依舊是笑得燦爛。
“你這丫頭今天沒去逛商場,怎麽想起來找你哥哥了?”陳原爍說着上下打量起陳原臻來。
“你怎麽又穿了這身裙子?”他微微皺眉道。
“怎麽了嘛?”陳原臻聞聲也上下看了看自己,“紅豔豔的,多喜慶啊。”
“你瞧你這記吃不記打的樣子。”陳原爍嗔道:“你忘了上次爸在公司裏是怎麽訓斥你的了?”
陳原臻當然不會忘,畢竟她可是等了許久才等到陳至山來公司的那天,專門被他訓斥一番的。
只不過面對着陳原爍,陳原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她先是看起來受到了驚吓,之後又狡黠一笑。
“怕什麽,反正他現在在開會,我躲着他就是。”
“啧,你說說你要是能把這機靈勁兒用在工作上該多好?”
陳原臻吐吐舌頭沒說話,她轉頭看向辦公桌,桌上那塊新做成的“副總經理”名牌上燙金的大字還閃着光。
“聽說……”陳原臻看似漫不經心地突然引起話題。
“什麽?”
“聽說……大哥最近正大張旗鼓地找人呢。”陳原臻轉過臉,低頭一邊看着自己手上花花綠綠的美甲一邊低聲說道。
果然,陳原爍聞聲身子一震,精神瞬間抖擻起來。
“找人?”
“嗯,二哥你不知道呀?”她擡起頭一臉無辜地看着陳原爍,“我還以為大哥動靜搞得那麽大是公開化的了,沒想到他還瞞着你呢?”她說罷眼睛一轉,嘿嘿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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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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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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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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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