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誤解

沒事？蘇淩嘆口氣：“你聽聽你的聲音，像是沒事的樣子嗎？你要出門？”

顧厲恒一身正裝, 不像準備待在家裏。

顧厲恒輕咳一聲, 然而這樣并沒有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更自然：“嗯, 等會兒出去, 去客廳休息會兒。”

蘇淩走進客廳, 視線一掃，前一天他放到花瓶的花依舊沒有蹤跡，他也沒問, 将今天帶來的放到花瓶。

他打量着顧厲恒的臉色：“我認為你需要補覺, 出門不是好選擇。”

顧厲恒看着他, 薄唇微抿，聲音低沉：“沒關系。”

蘇淩輕聲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一般睡不好, 不是身體緣故就是心理緣故，為什麽非要出門？

顧厲恒語氣沒什麽起伏：“沒有。”

蘇淩很無奈, 要是對方是他戀人，他還能伸手抱抱，現在對方明顯不想多說，而且有事隐瞞，他卻沒轍。

顧厲恒看他表情，意識到他的話太單調, 而且顯得很冷漠, 主動詢問：“你昨天的設計圖做好了嗎？”

蘇淩搖搖頭：“還沒有, ”他看了眼時間, “我約了設計師等會兒見, 準備去實體店看看裝修材料，再确定細節。”

顧厲恒：“顧氏旗下有建材裝修公司，你可以去看看。”

蘇淩笑起來：“好，我先走了，”他起身，“你別送了，有空休息一下吧。”

顧厲恒還是站了起來，蘇淩看着他，上前一步，兩人距離極近：“你這樣我挺不放心的，但做什麽又沒立場。”

他擡眼，神色認真：“我真的喜歡你，和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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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提出結婚了，至少不會懷疑他的感情了吧？

他能感覺到男神喜歡他，除了懷疑他的感情，他想不出男神一直拒絕他的任何理由。

顧厲恒專注地看着他，喉結滾動，半響才艱難開口：“不行。”

蘇淩不解地看着他，突然臉色微變。

難道納魯叔叔提過的傳言是真的？男神真的有性功能障礙？

所以就算喜歡他，也一直拒絕他？而且忍耐能力驚人！

蘇淩面色複雜，總覺得自己真相了。

他如果直接說不介意會不會顯得敷衍，而且揭露男神的痛處，男神會很難堪吧？

還是得好好想想處理辦法，至于性生活，他并不太介意，現代輔助工具就很多，貝萊只會更全。

他更需要的，是穩定的關系。

想到這裏，他狀似輕松的笑了笑，見他面色比平時還要嚴肅，他說：“你別有壓力，我說過，我耐心很好。”

“我剛剛這麽說，只是有點不放心你。”

顧厲恒從沒想過，他的心能像此刻這麽柔軟，又酸澀。

他聲音很低：“我會注意休息。”

蘇淩眼睛彎了彎：“那就好，我先走了，明天見。”

顧厲恒将他送到門口，等車消失在視野，轉身回了客廳，和米爾聯系。

他手指輕抵着額角，語氣黯淡：“我昨晚失眠了，一直在做夢，幼時的經歷不停在夢中反複，半途醒來，我幾乎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米爾：“白天發生什麽是了嗎？”

顧厲恒：“白天和和母親見了一面，這是這麽多年第一次在醫院外的地方和她正常交談。”

米爾：“我提議過，讓你遠離刺激源。”

顧厲恒：“我想克服心理障礙，而不是逃避，你說過，完全治好，面對她的反應最重要。”

米爾于是不再糾結他的舉動，詢問：“你們聊天不愉快？”

顧厲恒：“不，我很少說話，母親講宴會安排，我只點頭或偶爾嗯一聲。”

整個過程他本能的緊張，但控制的很好，看起來就是面無表情，和平時并無差別。

他返程時，心情甚至是愉悅的。

原本他計劃在母親面前情緒穩定，就向少年告白，并告知少年他的情況，由少年決定是否還是選擇和他在一起。

他都想好了，今天接受少年的花，并回贈。

可是晚上的夢魇讓他打消了這個想法，還不行。

嚴肅沒有笑容已經很影響生活氛圍了，如果他連晚上睡覺都不安穩，根本不可能給少年提供幸福的環境。

夜晚，房間裏的人做噩夢的反應，會讓清醒的人感到害怕。

這種感覺，他再清楚不過了。

父親意外逝世後，他每晚都能聽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喘斷氣的喘息聲，以及尖叫和哭泣。

他昨夜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沒有尖叫也沒有哭泣，但喘氣聲很重，這種音量不大卻沉重地聲音，實際是最可怕的。

那時候他睡前的好心情就全沒了，他知道，他今天不能給少年回複了。

米爾：“可能是因為，她恢複後，和你記憶中的她更接近了，因此以往你去醫院探望的時候沒有做夢，但昨晚做夢了。”

顧厲恒也覺得有道理：“我該怎麽辦？”

米爾：“除了做夢，見面時，感覺怎麽樣？”

顧厲恒：“還好，能控制情緒，也不是很難受。”

米爾：“在你承受範圍內，可以試着和她繼續相處，逐漸習慣現在的模式，替代你腦中的固有印象。”

“當然，其餘的時間你該運動，注意營養，和朋友交流放松，這樣會更有利。”

顧厲恒：“好，謝謝。”

·

蘇淩在返程路上收到一條信息，是顧厲恒發來的盛裝百貨貴賓卡，附加一條信息，男神：可以打折。

于是和設計師碰面後，他直接說：“去盛裝百貨看材料。”

設計師：“顧氏旗下的？那可不便宜，預算可能不夠。”

蘇淩笑了笑：“沒事。”納魯做預算的時候沒有考慮他身上的錢，只要超出不多，完全足夠。

男神連打折卡都送了，他肯定得關照生意，完全不考慮其餘店。

設計師笑道：“不是只是定細節嗎？你準備把材料先買了？”

蘇淩：“先預定吧，原材料還沒有用完，店還能開兩天，今天買了沒位置放。”

設計師點頭：“也行。”

等看到折後價時，設計師驚呆了：“你哪裏來的卡？給我一張吧！”

蘇淩笑着道：“就一張。”

·

顧宅花園

顧母正察看新送到的花卉，就聽管家彙報顧厲恒來了，她有些意外，笑着回到客廳。

看到顧厲恒的臉色，她溫聲問：“昨晚沒睡好嗎？”

顧厲恒表情嚴肅：“有點。”

顧母打量着他的神色：“你今天來有什麽事嗎？”

顧厲恒目光落到她臉上，很專注的模樣：“來看看你。”

看多了，也許就習慣了。

顧母對這個回答感到意外，很快又笑起來：“我以為你不想看到我，你把我從醫院送回來，直到昨天我提，你才過來一趟。”

顧厲恒：“不是。”

不是不想，只是害怕，害怕情緒控制不了，被發覺異常。

·

接下來兩天，蘇淩依舊送花，顧厲恒每天都回一趟顧宅。

因為香吧從六號早上開始就會暫停營業，開始全面裝修，于是五號下午，蘇淩從香吧搬走了。

他的東西不多，主要是靈植和提取器，有空間背包，還有納魯送，搬家非常輕松。

到了租處後，納魯先将每個房間都仔細檢查一遍，确定沒問題才放心。

房子是精裝修的，每間房的家具都很齊全，為了放置靈植，蘇淩和納魯花了不少時間清空了一間房，專門用來放靈植。

蘇淩用手掌扇了扇風，看了眼時間：“納魯叔叔，我請你吃晚飯。”

吃飯時，納魯越想越不放心：“你一個人住，靈植又都在你那裏，還是得注意安全，這樣，你和安保公司聯系，把香吧的安保系統換到你這裏。”

蘇淩笑道：“靈植在我這裏才安全。”

納魯見識過靈植的殺傷力，也覺得有理，不過轉而一想：“萬一別人有武器呢？還是裝上，明天香吧裝修，總是要拆下來的。”

蘇淩笑了笑，為了讓他安心，當着他的面和安保公司聯系，談好設備遷移的事項，定好明早安裝。

納魯滿意了，吃完飯，把蘇淩送回公寓才離開。

蘇淩将靈植們放到空房，仙魔芋将紅色的花瓣舒展開來，沒有受到任何阻擋，于是非常滿意。

透骨草和落絲花比之前淡定很多，雖然和仙魔芋共處一室，但花瓣葉片都不抖了，只是彎着枝幹，盡力拉開和仙魔芋的距離。

蘇淩默默感嘆，這情景實在太眼熟了，他信息素沒好的時候，只要露出信息素，所有靈植都是這樣的舉動。

不過還是仙魔芋更慘，畢竟它現在香香的。

兩株躲避的動作完全沒用，仙魔芋根須又長又有彈性，可以随心所欲的竄到這個房間的任何地方。

蘇淩逗了逗兩只，又和仙魔芋玩了會兒，提醒它不要傷害小夥伴，離開靈植室。

他回主卧，整理床鋪，套床上四件套，又擦了擦衣櫃，四處看了看，将穿衣鏡和懶人沙發的位置都動了動。

衣櫃他也想移，但他移不動，等把卧室布置得勉強符合他的習慣，他已經累的不想動了。

Omega的體能，實在太差勁了。

他拿着睡衣進浴室，默默将鍛煉身體列入日常表。

早上他是被鈴聲吵醒的，他擡手，手臂一陣酸疼，他唔了聲：“哪位？”

“我是肖睿，不好意思打擾了，你比平時約定的時間晚了五分鐘，你沒事吧？”

“啊？嘶……”蘇淩驚訝地爬起來，昨天偶然做了點重活的肌肉全都開始抗議。

“怎麽了？”肖睿忙問。

蘇淩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三十五了，他一般七點半就會去肖家。

“沒事，不好意思，我睡過了，馬上就來。”

肖睿：“我讓司機接你。”

蘇淩：“我洗漱很快，司機沒有打的快。”

肖睿也覺得有理，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

蘇淩嗯了聲，挂斷通訊，迅速換好褲子，随意套了件T恤開始刷牙洗臉。

出門前将靈植們放到背包，打的前往臨水別墅。

他到的時候已經八點了，他先道了歉然後去取球液，取好交給一直等着的私人醫生。

從靈植室出來，肖睿的母親站在門口：“辛苦了，我讓人準備了早餐，聽阿睿說你沒吃飯就直接來的。”

蘇淩不好意思：“我起的太晚了。”

肖母：“也不晚，阿睿以前放假都是□□點才起床，來，看看我家早餐合不合口味。”

蘇淩吃了早餐，向肖母道了謝，便告辭了，肖母讓司機送他。

司機每天都送他，已經習慣了，快到花店時，速度慢了下來：“蘇先生，還買花嗎？”

蘇淩看了看時間，平常這個點，花都已經送到了。

他手臂酸疼，身體累，心也累。

這幾天男神的狀态很差，臉色一直不好，昨天因為易感期結束，稍稍好點。

不過比之前更沉默了，而且不像之前，會因為他的關心露出明顯的喜悅，情緒十分內斂。

這讓他拿不準男神的态度，總覺得捉摸不定。

他默默感嘆，追人太累了。

“不買了，直接去小區。”休息幾天，也讓男神放松一下。

他猜想他那天說結婚吓到男神了，他追得太緊，讓男神很有壓力。

他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他那方面有問題，喜歡的人追自己，真的是甜蜜又折磨。

車速立即加快，蘇淩的手環響了起來，是安保公司的通訊，他接通，對方跟他确定具體位置和他是否在家。

“新綠小區二棟301，我馬上就回了。”

顧厲恒坐在沙發，沉默地盯着茶幾上的空花瓶。

少年今天沒有來，是耽誤了？還是放棄了？

他手指輕觸手環，指尖在聯系人上方停了半響，收回手。

這幾天和母親見面後，雖然他醒來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每天晚上依舊會做夢。

他很清楚，連續幾天睡眠受影響，整個人狀态很差，少年每天待的時間越來越短，今天不來，是受不了他的沉悶了吧。

原本這是他最初希望的結果，可現在，心像是被什麽堵着，他擡頭揉了揉額角，起身走出客廳。

上車後，他視線掃向往窗外：“別墅區內開慢點。”

一直到車離開小區，整條別墅區的路上，沒有任何路過的人或車。

車繼續往前行駛，顧厲恒依舊看着窗外，半響，肖睿和林檬在他視野中晃過，兩人挨得很近，正往商場走。

他收回視線，硬挺的五官非常嚴肅。

肖睿既然陪林檬出來逛街，球液肯定已經取了。

他得恢複的更快一點。

顧母見到他時，習慣性的溫柔笑容收斂：“你該照照鏡子，你的臉色實在很難看。我以為，你這個年紀，已經懂得照顧自己了。”

“就算放假，你也該注意一下你的形象，被人看到，很可能會傳出顧氏不好的消息，你回去休息，我不希望明晚你以這幅面貌出現在生日宴。”

顧厲恒下颌緊繃，穩穩坐在她對面的沙發：“我沒事。”

他只用跟她待在一起就行了。

顧母擰眉：“你這幾天，來了後說的話一只手都數的過來，你想做什麽？”

顧厲恒：“看你。”

顧母：“……如果你換個表情，我可能就相信了。”

顧厲恒手指攥緊，視線落在她臉上，僵硬又緩慢地輕扯嘴角，露出一個外在的笑容。

霎時，呵斥聲在耳邊炸響，心慌和緊張如影随形，他牙齒緊咬，兩頰颌骨堅硬如鐵，目光沉靜又冷漠。

他這幅模樣，并不比面無表情要好。

顧母眉頭擰得更緊，自從伴侶逝世後，她便受排斥症影響，最初只是情緒化，後來越來越嚴重，頭腦總是處于混沌狀态。

好在那時阿恒已經掌管顧氏，一切都不用操心。

可現在看到顧厲恒的模樣，她發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笑容太僵硬了。

他原本以為阿恒只是生性嚴肅，不喜歡笑，可現在，她忍不住心慌。

她說：“你……不想笑，不要勉強。”

她的音量自然，不高昂也不激動，顧厲恒耳邊的聲音陡然消失，負面情緒也迅速退散。

顧厲恒嘴角下落，神色認真：“不，我想笑。”他道：“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這天晚上，他沒有夢到小時候的事，但依舊沒睡好，夢裏他看到少年漸漸跑遠，撲到一個看不清臉的alpha身上。

轉天早上，少年依舊沒有來，他站在窗臺，盯着門口看了許久。

蘇淩這天起的很早，圍着操場跑了兩圈，吃完早餐然後去了肖家。

一進去，坐在沙發的林檬就跳了起來：“淩淩！”他喊着就要去拉蘇淩，被肖睿制止。

蘇淩笑了笑：“我先去取球液，等會兒再聊。”

林檬眼睛亮晶晶的：“我跟你一起去，我想看看。”

蘇淩：“來吧。”

取完球液，林檬拉着蘇淩坐到沙發，不停說着：“淩淩真厲害，”又好奇，“你信息素什麽時候好的？”

蘇淩：“前段時間。”

林檬笑得燦爛：“太好了，真好聞，應該讓趙琪聞聞！”

蘇淩挑眉：“我對他又沒興趣。”

林檬大笑，笑過後說：“等會兒我們一起去挑禮服吧？昨天沒有選好，今晚顧總母親的生日宴，要穿好看點。”

蘇淩不解：“生日宴？”

林檬：“對呀，你沒收到請帖嗎？”他大眼睛帶着迷茫，顧總喜歡淩淩，怎麽會不給淩淩請帖。

蘇淩想起來，他确實聽過這件事，刺紅球暴露，就和這個生日宴有關。

不過從沒有聽男神提過，林檬不提，他都忘了：“我沒請帖。”

林檬：“顧總居然沒給你請帖？我母親說，好多家裏有未婚的富家Omega都被邀請了，顧夫人其實是想借生日宴……”

他看蘇淩皺眉，沒有說下去。

但蘇淩已經明白了：“相親宴？”

林檬：“你別生氣，都是顧夫人請的人，也許和顧總沒關系。”他眼睛一轉，“要不你晚上跟我一起去？”

肖睿攬着他的肩膀，好笑道：“哪有Omega帶伴的？而且你是我的舞伴。”

林檬拿下他的手，準備扔了，轉念一想又抓住，笑起來：“我和父母去，你帶淩淩去。”

蘇淩：“不行。”

林檬：“為什麽不行？這樣多好！”他覺得他的主意特別好。

肖睿揉了下他的頭發：“你不吃醋啊？”

林檬皺了皺鼻子：“淩淩喜歡的是顧總，我才不吃醋，”他看向蘇淩，“淩淩你該不會也這麽想吧？沒關系的，進了宴會，我和阿睿再碰面是一樣的。”

“你想想，那麽多單身Omega，趙琪也去呢，你能放心？”

蘇淩：“……”他确實不太放心。

男神剛過易感期不久，萬一有人做手腳，未必不會中招。

要是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發現難言之隐，他都不敢想男神什麽表情。

他道：“麻煩你們了。”

林檬笑起來：“不麻煩，”他拉着蘇淩起來，“走，我們去買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