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三天
死神一旦揮動鐮刀,誰也阻止不了。
根據趙小彤的描述,當時大家正在讨論昨晚發生的事,她發現方裏他們不見了就準備去找尋他們,結果那兩個妹子就毫無征兆地開始自燃了。
兩個妹子被燒死,變相說明了一點:別墅裏不止一個鬼魂,至少是兩個同時在作祟。
“我嘗試救火了的,沒用,那火根本撲不滅,而且只燒她們兩個,我挨得近了根本感受不到火有熱量。”趙小彤搓了搓手臂,嘀嘀咕咕:“還好我昨晚沒給你開門……”
方裏面露無奈:“都說那個不是我了。”
他怎麽可能大半夜跟謝柏沅吵架跑出去啊!
由于隊伍裏兩個妹子離奇的死亡,不等男主人出現,他們用衣服包裹住那兩具焦屍,搬起屍體提前回到了別墅內。
吃過午餐,大家平安無事地度過了一個下午。
傍晚的時候男主人從外面回來,看到他們還有些意外。
陳舟面色很不好看,他強忍着怒氣上前詢問:“先生,今天我們去了後山,在後山那裏看見了一個跛腳男人。”
“後山?”男主人動作頓了頓,“哦,你們說的是老韓吧,他是我們家花匠,別墅前的這片玫瑰花海就是他負責打理的。”
方裏問:“既然是花匠,為什麽會住在後山,後山那裏到處都是……”
“您想說墳場是吧?”男主人笑了笑,将外套脫下來遞給管家,“那片墳場據說是這座別墅之前的主人世世代代安息的地方,後來別墅的主人家道中落,将整座莊園賣給了一個德國人,我又從德國人手上買了回來。”
男主人的表情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十年前的一場大火,燒死了老韓的妻女,他本人也毀了容,又不能說話。我見他可憐便讓他留在我這裏做花匠,他擔心自己容貌醜陋會吓到別墅裏的女傭們,便一個人住在了後山。”
這一切解釋起來似乎都合情合理,方裏卻直覺沒那麽簡單。
如果僅僅是這樣,花匠老韓看到他們的時候為什麽第一反應是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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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老韓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生怕被人發現他的什麽秘密似的……
吃過晚飯大家便準備上樓了。
謝柏沅走上樓梯,在拐角略作停頓。
“季先生,”男主人姓季,“您和夫人初次相遇的時候,她是否穿着一身紅色的旗袍?”
男主人聞言面色微變,笑道:“是的,她穿紅旗袍的時候模樣非常美,我曾給穿紅旗袍的她寫過情詩。”
謝柏沅嘴角挂着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真是非常浪漫呢。”
走在二樓的走廊上,謝柏沅問:“你發現了什麽?”
“啊?”方裏想了想,遲疑道:“他在害怕。副本裏的npc也會害怕嗎?”
“會,npc在各自的副本裏都是真實存在的,有喜怒哀樂都很正常。”謝柏沅緩步前行着,目光在走廊盡頭那幅《哭泣的男孩》畫像上稍作停留,“他怕一定是因為有足以令他懼怕的東西。”
方才男主人雖然笑得甜蜜,但擺在褲管兩邊微微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似乎每次提到女主人相關,男主人就會表現得很不自在。
女主人已經去世,男主人卻堅持說她在樓上睡覺,這真的是因為所謂的深愛嗎?
那晚教育小圓的紅旗袍女人又是誰呢?
下午衆人将被燒死的那兩具焦屍擺在她們平時睡覺的房間裏,果然,一下午過去,兩具焦屍也憑空消失了。地上留有兩道焦黑色痕跡,痕跡消失了房門口,說明這兩具屍體是被人為地拖拽出去的。
別墅裏的鬼在殺人後,有人在替它們善後。
也就是說,別墅裏包括八個乘客在內的二十多個活人裏,有人是內鬼。
方裏想起了三樓走廊上的那幅最後的晚餐,他早就有畫對應人的猜測,現在能進一步确定了,他們這些人中,确實有一個“猶大”的存在。
聯想到今天無端被燒死的兩個姑娘,他跑去問女傭要了塊黑布,将二樓那幅哭泣的男孩畫像用布罩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跑回房,脫了衣服摘下眼鏡,準備安心入睡。
謝柏沅倚在床頭看書,見他筆直地躺下就有些好笑。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方裏:“什麽?”
謝柏沅:“像保護貞操的良家少女。”
方裏:“……”
謝柏沅:“都是男人,放松點,昨晚摟着我睡的……”
“睡覺。”方裏耳朵有點燙。
“方裏,你睡了嗎?”這才剛躺下,那邊趙小彤敲門來了。
有了前車之鑒的方裏學聰明了,先隔着門板核實身份。
“你是誰?”方裏問。
趙小彤愣了愣,反應過來,叉着腰理直氣壯道:“我是你小彤姐姐,妖精開門,還我爺爺。”
方裏:“……”
他把門拉開一條縫,看到的是門外生龍活虎的趙小彤。
“打個商量呗,”趙小彤抱着枕頭被褥,嘿嘿笑道:“問問沅哥,能不能通融一下,收留我一晚?”
方裏一挑眉:“昨天你也是這麽說的。”
“昨天那個是我麽!”趙小彤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我那個室友,叫樂菲的那個,膽子比我還小,已經先一步溜去找陳舟他們了。我跟他們又不熟,一個人又不敢睡。”
方裏回頭看謝柏沅,咨詢他的意見。謝柏沅只顧翻書,淡淡道:“沒有床位給她。”
趙小彤抱着枕頭從門縫裏擠了進來,讪笑道:“那哪能啊,我不打擾你們,我打地鋪,打地鋪。”
說完趙小彤女士背過身去,對着牆壁流下了單身狗的淚水。
方裏看她确實是兩只腳踩着地面進來的,也就放下心來。
不過一個屋擠三個人,氣氛有些詭異。
熄了燈後,方裏翻了幾次身,忍着沒往散發着熱量的謝柏沅身上靠。
在一片沉寂中,方裏以為早已沉睡的謝柏沅陡然出聲:“你怎麽不抱我了?”
一語驚死屋裏的另外兩人。
謝柏沅毫無察覺似的:“你昨晚還抱了我一宿呢。”
趙小彤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你倆要是唠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
方裏哭笑不得:“他說的是擁抱的抱。”
“睡不着的話,給你們講個睡前故事。”謝柏沅主動靠了過來,他的呼吸很平穩,帶着一絲絲熱氣。
方裏正準備拒絕,睡在床下的趙小彤來了精神:“行啊,沅哥還有這項技能呢?”
方裏想說你聽了就知道了,你會後悔的。
果然,謝柏沅醞釀了一番,緩緩說道:“一位年輕的婦人獨自在家哄兒子睡覺,小男孩無論如何也不肯躺下,他嚷道:‘媽媽,媽媽,你看看我床底是不是有人。’,婦人為了讓小男孩乖乖睡覺,邊蹲下身去看床下。”
趙小彤吞了吞唾沫:“床下怎麽了?”
謝柏沅道:“婦人在床下看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小孩望着她,天真爛漫地問道:‘媽媽,媽媽,你看看我床上是不是有人。’”
這個故事在漆黑的夜裏,從謝柏沅的口中用這樣舒緩的語調講出來,還是蠻吓人的。
尤其是在地上睡着的趙小彤,已經把頭死死地悶進被子裏,生怕自己一擡頭就看見床底下站着什麽小男孩。
第二天一早,外面天色暗沉,天邊烏雲密布,七點多的時候就下起了小雨。
別墅前的紅玫瑰在雨中随風擺動,遠遠地看過去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團火。
謝柏沅早早地起床洗漱好,站在窗邊,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
方裏有些擔憂:“你多穿點,小心又着涼。”
“我知道了。”謝柏沅笑了笑。
方裏将窗戶關緊,以免雨水吹進來打濕床鋪。
“早上好。”趙小彤從地上爬起來,揉着腰小聲抱怨地板太硬太冰,硌得她腰酸背疼。
“早。”方裏說:“今天下雨,應該不用外出了吧?”
如他所說,男主人今天沒有帶他們出門的意思。
今天是第三天,離畫展開始還有四天,剛進入副本時的十二名乘客也已經只剩下了八名。
沒人出門,大家各自三兩組隊,在別墅裏四處探索。古鋒的女兒馨馨,倒是和小圓玩得很開心。
別墅裏能探索的房間都已經探索過了,只剩下三樓女主人的卧室反鎖了起來,以及一樓角落裏上鎖的房間。
雨下了一整天,傍晚大家圍聚在一起享用晚餐。
餐桌上男主人表現得有些煩躁,他将目光投向別墅外面,門外,雨勢轉大,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濺起一圈圈的泥點。
他緊緊握着手裏的刀叉,身體緊繃,仿佛雨裏藏着什麽令人驚懼的東西似的。
沒有人說話,只剩下銀質的刀叉劃在盤子上的清脆響聲。
雨勢越來越大,男主人顫抖得也越發劇烈,到最後他連叉子都握不住了。
玫瑰叢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方裏擡頭看去,在密集的雨幕裏,看到了一個隐隐綽綽的瘦長人影。
随着人影的靠近,衆人頭頂的燈開始忽明忽暗的閃爍了起來,方裏下意識地拉住謝柏沅的手,他看見了一張屬于女人的臉,那張臉往下滴着雨水,面色慘白。
那張臉的主人,穿着一身暗紅色的旗袍,仿佛窗外暗夜裏的玫瑰。
幾息之後,燈重新亮了起來,方裏聽到了隊伍裏樂菲的一聲尖叫。
男主人趴在餐桌上,手臂不自然地垂在兩側,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胸口出現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
作者有話要說:
沅哥: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從前有個膽小鬼叫方裏,後來他被謝柏沅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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