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蜂蜜

朱易乘不信邪地拿着鑰匙跑了趟三樓,一分鐘後又蹬蹬蹬跑了回來,跟霜打了的小白菜似的往邊上一杵,不說話了。

他們大概是最标準的……三個臭皮匠,臭死諸葛亮。

朱易乘想不明白,“鑰匙又沒有變形,怎麽第二次就擰不開了呢?”

“鎖眼裏有東西,鑰匙插入一次後,鎖眼就會自動發生變化。”謝柏沅掀開被子像是要下床,卻被方裏按了回去。

“再躺會兒。”方裏表情嚴肅得像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

謝柏沅笑了笑,感覺自己每次生完病,方裏總會表現得積極主動一些,于是他聽話又順從地将腿收了回去,甚至沒有去追究朱易乘他們幾個私自行動浪費機會的事。

這位諸葛亮看起來游刃有餘:“作廢就作廢,既然已經進過一次,想再進去有的是辦法。”

很好,聽到這句,方裏松了口氣,心徹底落了回來。

只是這句話被別墅裏的原住民聽到的話,也許會氣得鬧鬼。

“這是男主人的日記本,我們都還沒看過。”方裏看着他,身後藏着四雙充滿渴望的眼睛。

謝柏沅:“……”他将舊本子一推,“看吧。”

男主人的日記記了厚厚一本,他們挑了其中的幾頁開始看起。

10月10日天氣晴朗。

在科林醫生的建議下,我們一家子搬到了這座島上靜養。

陽光很好,我相信這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10月15日多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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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到陸地上進行了近期的最後一次采購,迪莉娅帶回來了一位年輕的管家,他說他叫喬布,是個外鄉人。

安妮看上去很喜歡他,這樣也好,安妮有人照顧,我就有更多的時間來專心完成我的創作。

10月21日雷雨天。

又下雨了,那個噩夢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怎麽會看見自己舉起斧頭,将迪莉娅和安妮砍得七零八落?她們是我最心愛的人,我絕不會傷害她們。

可是我的右手似乎不受我的控制了,它就像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想法。

12月07日晴朗的一天。

昨晚我和迪莉娅爆發了一場争吵,她說房子裏有惡靈,說惡靈正在注視着她。

老天,這可愛的姑娘為什麽不能體諒體諒我,我資金緊缺,壓力大得頭發都花白了,現在的我和貌美的她站在一起哪裏還像是一對夫妻?

上周我們又乘船回了一趟陸地,甚至有姑娘将迪莉娅和喬布看作是一對。

看着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我心中苦澀極了,名為嫉恨的魔鬼正在侵蝕我的內心。

12月15日陰雨。

我打了迪莉娅,就在剛剛,我不聽使喚的右掌落在她臉上,她滾燙的淚水燙傷了我的掌心。

可是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怎麽會傷害我最心愛的人呢?

一切都是喬布的問題,是他在勾引迪莉娅,還妄想拐走我的寶貝女兒安妮。

我要将她們藏起來。

12月21日暴雨傾盆。

我不是我了。

日記到這一天便結束了。

男主人的字跡越往後越狂放不羁,最後這句“我不是我了”更是寫得跟鬼畫符似的難以辨認。

這不僅僅是慌亂導致的,更像是——“也許男主人說得對,他的右手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方裏猜測道。

謝柏沅活動着手指:“嗯,從日記看,男主人懷疑妻子對他不忠,在打了女主人後說要将她們藏起來……”

趙小彤冷嗤一聲:“不信任不說,還家暴。打女人的我一個都看不起。”

在場的只有古鋒是有婦之夫,趙小彤索性就拿古鋒舉例子:“你看我們鋒……哥。”她把叔字在舌尖繞了一圈咽了回去,“鋒哥跟他老婆也吵架,他倆最多就吵幾句,你問鋒哥動過手嗎?”

古鋒道:“嗯,不過我最後親眼看到了她跟大學時的一個學弟摟在了一塊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頭頂看上去比朱易乘那頭青青草原還要綠上一點。

趙小彤哽了一下,強行圓場道:“就算是這樣鋒哥也沒動過手,有風度有教養的男人從不對自己的老婆動手。”

馨馨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們,提醒了衆人這裏還有個孩子在場,不能讨論少兒不宜的話題。

謝柏沅出聲道:“如果‘藏起來’是線索,那我們就得先将迪莉娅和安妮找到。”

無論十年過去,她們的身體變成了什麽樣,他們也得先将人找到再說。

“還有,你們還記得昨天在林子裏砍人的手嗎?”

方裏點點頭:“記得,那只手拿着一把斧頭——”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想到了日記裏的那句“我舉起斧頭,将迪莉娅和安妮砍得七零八落。

方裏有如福至心靈:“那只手是男主人的?”

謝柏沅:“應該是。”

“可是管家喬布呢?”朱易乘急急指出,“按照日記裏寫的,如果男主人要報複的話,第一個遭殃的應該是喬布吧?”

然而不久前他們還懷疑過喬布還在這座島上,為大家準備着食物。

謝柏沅用指腹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也許這其中還有其他的因素,比如……”

方裏:“比如?”

謝柏沅卻道:“不清楚,回頭再說。先去找點道具,把門打開。”

他們正在樓上探讨對策,樓下就傳來一陣吵鬧聲。

幾人蜂擁下樓,方裏跟謝柏沅一道下去,若有若無地扶着他的手。

謝柏沅意識到後,掃了他一眼:“其實我也沒這麽虛弱。”

方裏唰地收回手。

謝柏沅笑了笑,順勢撈過他的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縫,跟他十指相扣。

“必要的話,虛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說這話的時候謝柏沅半個人都已經貼在了方裏身上。

方裏沒說話,空着的左手有些緊張又局促地摸了摸耳朵,那裏燙得不行。

先下樓的人已經看清了樓下的情景。

五個人圍在餐桌旁,兩個站着的,兩個躺着的,還有一個吓趴了的。

躺着的那兩個是外國友人和小黃毛,吓趴了的是孕婦童淑琛。

他們渾身都腫脹了起來,像是丢進水裏浸泡了幾天幾夜,皮膚潰爛,甚至往外流着膿。以至于方裏等人差點沒認出來這兩人是誰。

餐桌上擺着幾碟食物,是啃了一半的面包。

“你們哪來的面包?”趙小彤問道。

短發妹子捂着嘴,面色很不好看:“廚、廚房裏的。”

這幫人也是心大,在廚房裏看到現成烤好的面包就敢吃。

“之前不是吃過廚房裏的蔬菜嗎,我們以為沒問題了……”

“面包沒問題,”謝柏沅道:“有問題的是蜂蜜。”

蜂蜜……

餐桌一角确實擺着一罐打開的蜂蜜。

長發妹子撩了撩鬓邊的秀發,已經從慌亂的狀态中恢複冷靜,“蜂蜜有毒,确實只有他們兩個吃了蜂蜜。”

六個小士兵,捅了馬蜂窩;蜂來無處躲,六個只剩五。

面包是剛烤好的,是誰烤的就說不準了,也許是藏匿在島上某處的喬布,也許是別的什麽人……

蜂蜜也一樣,誰放的,說不好。

方裏向謝柏沅看去,發現他的目光又停留在童淑琛身上。準确來說,是童淑琛的肚子上。

方裏也跟着看了幾眼,心頭有什麽想法一閃而過,沒來得及捕捉。

想來想去,他最大的感想就是:每個孕婦都是偉大的母親,這位偉大的母親已經很出色了,在副本裏折騰了這麽久,肚裏的孩子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又死了兩個同伴的事令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來。

尤其是小黃毛昨晚還在跟他們嘻嘻哈哈,今天就腫成了一個沒眼看的皮球。

朱易乘翻找着道具,翻兩下就要嘆一口氣。

趙小彤瞪他一眼:“別唉聲嘆氣了,人總是嘆氣會把好運嘆黴的。”

“我們還有好運嗎?”說着朱易乘又嘆了一聲,“唉,你不懂,雖然大家是萍水相逢,但都是被這個倒了八輩子黴的車拉進來的,好不容易聊了幾句快成朋友了,說涼就涼了。”

趙小彤頓了會兒,似乎被他這番話直擊心靈了,居然也跟着嘆了口氣。

謝柏沅和方裏在翻櫃子,他見方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在想什麽?”

方裏似是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問清楚:“那個傑尼,今天早上我給他解開繩子的時候聊了幾句。”

謝柏沅語氣聽不出任何異常:“哦?你們聊了什麽?”

方裏:“也沒什麽,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過副本,我拒絕了,他還給我看了他的包,包裏有百來張的車票。”

“通常不是一人一票嗎?哪怕有意收集,也很難收集到這麽多車票吧?”

他想不明白的是這一點,謝柏沅在旁邊唔了一聲,并未作答。

“你的選擇是正确的。”

方裏正盯着他,冷不丁等來這句,他憋了會兒,憋出一個字:“啊?”

“你拒絕他,選擇了我。”謝柏沅眯着眼睛,硬生生把這句再正常無比的話說得跟方裏做了什麽有關終身大事的選擇似的。

“你也說了,是通常情況下一人一票。在多次通關低級副本後,總有人手裏會掌握十幾二十幾張來自新人的車票——大多是從七號車廂收集到的。這時候如果有人願意出高價收購,總會有人願意出手的。”

謝柏沅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冷笑一聲:“如果今天死的不是他,我還會認為他有些本事。”

方裏長長地哦了一聲,謝柏沅的話用一句話總結一下大概就是碰上了個人民幣玩家的意思。

人民幣玩家雖然有錢開了個小挂,但擋不住他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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