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夜半來客
一路跑回院子,朱易乘才停下腳步,撐着牆平複呼吸:“呼……吓死我了。那影子是個什麽東西啊?桂先生難不成是個奇行種?”
“什麽奇行種,”趙小彤回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猜測道:“也許就是被鬼附身了。”
話雖這樣說,方裏卻還是保留懷疑。
“那個管家也有問題,”方裏回憶道,“他走進後院的時候,看得出來腿腳很利索。”
他始終記得,管家走進屋子後,窗戶上的影子就恢複了正常。
老管家已經很老了,那麽他會不會是當年阿雯那件事的知情人呢?
帶着這樣的疑問,吃晚飯的時候,方裏多看了管家幾眼。
老管家頭發花白,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帶着和善的笑意。
看起來,管家并不知道他們幾人傍晚溜進後院的事。
方裏盡量避開和他對視的可能,在扒飯的間隙觀察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他總覺得這位老管家身上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可仔細看去,又實在是看不出來什麽。
這種感覺和當初在天神鎮的時候木槿和傅澤仁給他的感覺又不大一樣,木槿他們身上是一種似曾相識的違和,因為他們曾經都是真正的人。而老管家身上,毫無半點人的氣息,方裏可以确定他就是一個npc,并且還是一個令人不太愉悅的npc。
他正想問題想得入迷,旁邊傳來一陣脆響。
小可一臉慌亂地站起身,她剛剛只是覺得桌上的琉璃杯特別好看,忍不住就想上手摸一摸。
結果在起身之際,衣袖将面前的碗碟全部掃落在地。
碗一下就摔成了碎片,湯汁也濺了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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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面露尴尬地站在旁邊,直到老管家貼心地走過來,遞給了她一塊手帕。
“小姐,請跟我到這邊來收拾一下。”
他對着裏屋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裏有一塊屏風。
屏風上畫的是四大美人圖,不知道是出自哪位畫師之手,把四大美女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神韻畫得惟妙惟肖。仿佛下一秒,畫中的四位美人就要從畫上走下來似的。
只是看了一眼,小可原本拒絕的說辭還沒出口就咽了回去。
“好的,麻煩了。”
她跟在管家的身後離開了大廳,其他人只當剛剛那是個不以為意的小插曲,在管家帶着人離開後,繼續享用桌上的美食。
朱易乘也在吃,中午他還因為老管家的視線食不下咽,晚上他就被可口的飯菜打回了原形。
“你怎麽不吃了?”見方裏放下筷子,朱易乘抽空問他一句。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方裏扭過頭看向他,欲言又止道:“算了,沒什麽,我吃飽了。”
剛剛老管家遞手帕給小可的時候,方裏終于發現了他身上的違和之處。
別的部位都看不出來問題,因為最違和的是老管家的那雙手。
一個人,上了年紀,臉上的皮膚像是風幹了的橘子皮。這樣一位老人,手卻像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樣皮膚白皙嫩滑不見一絲褶皺。
方裏在心裏把老管家劃進危險名單後,小可回來了。
她看上去除了有點心不在焉之外,并沒有任何異常。
方裏還注意到,她坐下的時候,動作有點僵硬,像是很長時間沒有活動過身體似的,膝蓋一彎甚至能聽到咯嘣咯嘣的骨頭脆響。
吃完晚飯,大家各自回屋洗漱睡覺。
朱易乘端着水進門的時候,眼尖地瞥見有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黑溜了出去。
他把這個發現告訴了方裏,方裏了然道:“估計是出門找線索的吧。”
這次副本裏老手多,看天黑了就想着出去轉轉或許能發現什麽。
“我們不去嗎?”朱易乘問。
方裏挑眉看向他:“你想去?”
“算了吧,”朱易乘一屁股坐在窗邊,“我不想。”
再說傍晚的時候不都看到了麽,影子有問題的是桂先生,等天亮了,從桂先生身上入手調查就行。
方裏坐在床邊思索了片刻,随後起身,從包裏翻出前一天晚上得到的字條。
“口中有口難開口,話沒出口家中走。”他把字條上這句話反複念了幾遍。
朱易乘在邊上懶洋洋地說道:“這句話說的就是阿雯和書生吧,也許阿雯上吊自盡後鬼魂一直在等着書生回來。”
方裏唔了一聲,這麽解釋,确實也有幾分合理。
“睡覺吧,你進來後就茶飯不思的,我都沒你着急。”朱易乘伸手過來在方裏腰上摸了摸,“你要是瘦了,回去之後沅哥還不得怪我。”
提到謝柏沅,方裏就下意識地勾了勾嘴角。
他心急有一部分原因确實是因為謝柏沅,他想早點見到那個人。
謝柏沅身體不太好,如果可以對列車許願,他希望自己的愛人可以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正如他當初在水神村許下的願望一樣,當時他希望的是謝柏沅永遠不受傷。
所以說愛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它能讓一個知足常樂的人變得“貪心”。
臨睡前,朱易乘還在說,要是半夜裏又發生了什麽,方裏一定要把他叫醒。
方裏嗯嗯啊啊地應着,剛合上眼,就聽到身旁傳來小小的呼嚕聲。
“……”這熊孩子平時看着膽子是最小的,真正進了副本,卻是神經最粗的。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傻人有傻福。
方裏在心裏嘆了口氣,将兩人身上的被子蓋好,閉上眼睛很快也陷入了睡眠當中。
深夜,外面又刮起了大風。
今年的冬天來得似乎格外早,寒風吹過,潔白的雪從天上落下來,一片一片地堆積在地上。
雪是極端的,它看似潔白無瑕,實則卻最能藏污納垢。
方裏打了個顫,硬生生被凍醒。
他從被窩裏探出腦袋,雙眼迷瞪地看向周圍。
很奇怪,他這會兒好像回到了視力恢複之前,眼前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
視覺被幹擾的同時,他的聽力就顯得尤為敏感了起來。
他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那聲音很輕,像是有什麽人在外面走動,但又和尋常的腳步聲聽上去不大一樣。
很快,方裏就反應過來,這似乎是一個人踩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在他們房間外面停下。
房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冷風強勢地灌進來,方裏整個人都抖了抖。
他似乎看到屋子外面是一片白芒芒,雪厚厚地積了一層。
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看不清面貌,只能看見對方消瘦的身形。
那人像是将外面的冰雪帶了進來似的,房間內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幾分。
方裏努力睜開眼,他覺得自己應該叫醒朱易乘的,但他沒有任何動作。
他現在的狀态很奇怪……全身無力,上下眼皮打架打得難舍難分,眼前的景象讓他分不清究竟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房間裏有個梳妝臺,梳妝臺上擺着一面銅鏡。
那人背對着他,在梳妝臺前坐下,開始細細地對鏡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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