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以前認識你
過道的前方沒有路,正對一扇小窗,旁邊是下樓的樓梯。窗外漆黑一片,夜晚的老舊小區透着不尋常的靜谧。
此刻,一只烏鴉合攏翅膀,他落在小窗戶上。
同樣是烏鴉,鴉九頭頂有一戳心形的白毛,這只烏鴉和一般烏鴉一樣,他全身黑羽毛。
烏鴉面對顧長明和秋時,他微微地揚了揚腦袋:“凡人,這些事你們不該管,你們可以走了。”
秋時木着臉:“你是誰?鬼差還是實習鬼差?”
“我是鬼差。”烏鴉得意,“什麽都不要問,忘記這裏發生的一切,知道太多對你們沒有好處。”
秋時面無表情:“你的令牌呢?”
“令牌?”烏鴉驕傲臉,“本鬼差的令牌不是誰都有資格看。快走吧,有些人惹不得,有些禍惹不起。”
秋時的爪子蠢蠢欲動,他再也不說鴉九很傻了。傻鳥的腦袋被鬼門夾了,也比眼前這家夥正常。
他果斷撲上前,分不清敵友的烏鴉先揍一頓。
他們前腳剛到,這只烏鴉後腳就到,秋時不信世上有這麽巧的事。難得抓到一只不表明身份的烏鴉,他的貓爪子終于能過過瘾,撲烏鴉可有趣了。
幾分鐘後,一只烏鴉可憐巴巴地縮在牆角:“別打了,別打了,你怎麽敢打鬼差?”
烏鴉眼淚汪汪地取出一塊令牌,秋時看也不看随手丢給顧長明。
顧長明點燃令牌,令牌轉眼燒成灰。他說道:“假的。”
不遠處,老奶奶家的門打開一道縫,鴉九探出腦袋,他頭頂的一戳白毛不自覺地抖了抖。
牆角那只烏鴉的羽毛掉了好多,慘不忍睹,簡直要撓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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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鴉九淡然地關上門,他的任務是守護老奶奶,別的事不歸他管。
顧長明問烏鴉:“誰派你來的?”
烏鴉擡起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顧長明,生怕顧長明又放橘貓折騰他,他老實回答:“我不知道。”
他縮了縮脖子,緊貼着牆壁,委屈不已:“我當真不知道。有人給了我一塊令牌和一筆錢,他說如果哪天,一只頭頂有戳白毛的烏鴉,跟着四樓小女孩的魂魄來到這裏,我就以鬼差身份出面趕人。”
“就這些?”顧長明問道。
安排這只烏鴉的是誰?
這只烏鴉的戰鬥力負值,以趕人為目的,別說遇到顧長明和秋時,哪怕烏鴉直面鴉九,照樣必輸無疑。
顧長明若有所思,他握着烏鴉令牌的瞬間,他下意識的冒出一個念頭“燒掉令牌”,于是,他毫不猶豫地燒掉了烏鴉的令牌。
然而,他燒完假令牌,他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反而産生了古怪的想法,烏鴉的令牌要燒掉。
烏鴉的令牌要燒掉?
他已經燒掉了烏鴉的令牌,為什麽他依然一無所獲?
不對,顧長明臉色微變。
這裏還有一只烏鴉,還有一塊令牌。
鴉九的令牌對應實習鬼差的身份。燒掉令牌的暗示,難道指的是燒掉鴉九的令牌?
眼下的形勢有點複雜,顧長明權衡再三,他遵從自己的直覺。他叫出守在老奶奶身邊的鴉九:“你的令牌給我。”
鴉九沒多問,他取出令牌遞給顧長明。
他的目光掃過牆角的禿毛烏鴉,天知道這只烏鴉什麽來歷。不是每只烏鴉都是好烏鴉,像他這麽勤勤懇懇的實習鬼差不多了。
鴉九局部失憶歸局部失憶,他對自己的實習鬼差身份有信心。他不是冒牌貨,他是堂堂正正的優秀實習鬼差,他的能力遠遠超過來歷不明的禿毛烏鴉。
顧長明得出的結論與鴉九的自信相符。鴉九的令牌是貨真價實的真令牌,鴉九的身份沒問題。
燒掉令牌,顧長明有可能落入陷阱,不燒令牌,顧長明也許永遠不知曉真相。
被動等待不符合顧長明的個性。
火焰裹住令牌的剎那,顧長明的身體猛地顫抖,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點燃鴉九的令牌,火焰沿着令牌殘存的隐秘氣息,燒到與令牌相關的另一頭。
火焰燒到了顧長明自己。
這塊令牌的根源和顧長明息息相關,令牌出自顧長明之手,暗藏顧長明的氣息。令牌是顧長明交給鴉九的,哪怕顧長明和鴉九都不記得了。
火焰燒到顧長明的那一刻,顧長明眼前驟然浮現出奇特的畫面。
一扇血紅的巨門,巨門兩側矗立着高大兇猛的石像,門的上方清晰可見三個血紅的大字“鬼門關”。
顧長明站在巨門下方,他完全不畏懼巨門的氣勢。
巨門透出古怪的牽引力,不斷的拉扯顧長明的身體。一抹和顧長明一模一樣的血紅身影,很快飄出顧長明的身體。
顧長明伸出手,要抓住血紅身影。可惜,他沒能抓住,血紅身影穿過鬼門關消失不見。
顧長明遺憾之餘,他偏過頭看向一旁。
他身邊站着一道模糊的人影,對方環繞在橘色的光芒之中,顧長明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但他心裏清楚,他認識這個人,他們認識很久了。
對方帶着傲氣,帶着嚣張,以及對他的關切。
橘色光芒裏的人影沒在意那道走了的血紅人影,他對顧長明說道:“這破門,越來越破了。”
新三百年,舊三百年,縫縫補補又三百年,是時候換新的了。
顧長明心底一動,對方的聲音十分耳熟,他剛要開口說話,那些景象眨眼間消散。顧長明愣愣的站在筒子樓的房間裏,點燃的令牌已然燒成灰燼。
“醒醒,快醒醒!”一只貓爪子按在顧長明臉上。爪子的小肉墊,一下又一下拍着顧長明,“回家再睡覺,別在別人家裏站着睡。”
顧長明一動不動的樣子怪吓人的,吓壞了老奶奶怎麽辦?
秋時圓溜溜的眼睛盯着顧長明。
千萬別告訴他,顧長明的魂魄又出了變故。顧長明再弄丢魂魄,再損失一部分,秋時要哭給顧長明看。他這是倒了幾輩子的黴,遇到這個魂魄咯嘣脆的家夥。
小橘貓的憂慮表情太明顯,顧長明笑着伸出手要摸摸秋時的腦袋,給小橘貓一點兒安撫,卻被秋時避開了。
秋時瞪他,這麽多人圍觀,顧長明動手動腳的做什麽?不要仗着魂魄脆弱就得意忘形。
他現在特別愁,他美好的貓生一去不複返。
顧長明早就習慣了秋時不滿的避開小腦袋,秋時向來是不給肉吃,不給碰。他笑着說:“我記起一些事。”
聽到這話,秋時下意識的豎起耳朵,鴉九好奇地望着顧長明。
唯有禿毛烏鴉可憐巴巴的,他有話不敢說。大哥,令牌燒完了,能不能放他走。他收錢辦事,他賺點兒生活費還挨打,他太不容易了。
顧長明的記憶恢複程度,是秋時關注的重中之重。
只是,秋時感到有點不對勁,顧長明的笑容,怎麽看怎麽危險。難不成顧長明決定殺貓滅口,裝作彼此不熟,另尋新歡?
顧長明的笑意加深:“我以前認識你。”
秋時心底“呵呵”兩聲,好一個認識,精準的無話可說。他們之間的認識,就是顧長明追着秋時求婚,并承諾照顧一輩子的那種認識。
他丫的就還沒有恢複正常。
秋時別過頭。
認識?不,他不認識顧長明。說好了要結婚,幾百年沒實現諾言的家夥,鬼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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