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高露雖然破天荒頭一次沒等路寰就一個人走掉了,可她的心裏卻并不似跟路寰嗆聲時表現的那麽理直氣壯。

回家的路上,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保镖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小姐,今天在學校遇到什麽事了嗎?”

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套個麻袋什麽的?

“沒有!”高露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否認了,然後連珠炮一樣的說,“我只是有事所以才先走一步才不是因為陳振森跟阿玉鬧了矛盾覺得她總拿我當小孩子看生氣了呢!”

車內頓時一片靜默。

保镖&司機:“=口=!!”

所以說,這才是傳說中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吧!

吼完了之後,高露頓時就感到一陣神清氣爽,好像腹中的濁氣都被排出一樣。

然而看到後視鏡中保镖複雜無比的臉色,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剛開始琢磨是否要再說點什麽亡羊補牢一下,她的通訊手環上就閃現出陳振森的名字。

保镖幹咳一聲,馬上升起擋板,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去觸碰自家小姐那脆弱的少女心了。

高露猶豫了下,還是戴上耳機,按下接通鍵。

“露露,”陳振森說,“你快到了嗎?”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是也不知怎麽的,高露突然就覺得有種若有似無的煩躁。

“你催什麽啊!”她本來就不是個愛委屈自己的人,心裏想什麽,臉上嘴上立刻就表現出來,“我不去了行不行!”

陳振森馬上道歉,“對不起啊露露,是我不對,我只是擔心你,天馬上就黑了,你來的時候小心啊,對了,記得加件衣服,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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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我自己開車,小不小心的我說了能算麽?”高露稍微軟了語氣道,“我知道了,大概十分鐘之後到。”

“好,不着急啊,我等你。”

笑着結束通話之後,陳振森的表情馬上就變了。

溫暖的笑意從他臉上隐去,轉而被譏諷和鄙夷取代。

“切,什麽玩意兒啊,真難伺候!”

“怎麽了,剛上手就膩味了?”旁邊有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笑着調侃道,“你這也忒喜新厭舊了吧?”

陳振森嗤笑一聲,吊兒郎當的擺擺手,“什麽上手啊,沒見我還在奴顏婢膝的當孫子麽,到現在本兒還沒收回來呢。”

“啧啧,”同伴用手中的啤酒瓶碰碰他,一臉正色的譴責道,“你也忒庸俗了,別談錢啊,多傷感情。”

“你少來,”陳振森無所謂的聳聳肩,“人忙忙碌碌一輩子,起早貪黑的,誰不是為了錢?感情?你特麽騙鬼呢!”

“得咧!”同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兄弟可就指望你了啊,日後飛黃騰達了別忘了拉扯我一把!”

“沒問題!”陳振森笑着跟他碰了碰拳頭,臉上滿是志得意滿,好似勝券在握。

這個高露是出了名的花錢如流水,只要将她哄得服服帖帖的,到時候那些錢還不緊着自己花用?

十五分鐘之後,高露到了約定地點。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外面天色隐隐發黑,因為隔着玻璃看不真切,高露微微搖下來一點車窗。

“露露!”

看見窗縫裏露出來一點雪白的臉,狂飙演技的陳振森一臉欣喜地跑過去,彎腰就去抓她的手,“冷吧,我給你捂着,別凍壞了。”

“你幹嘛呀!”沒等他碰到自己,高露就一把把他給拍開了,“公共場合你注意點!”

陳振森愣了下,然後馬上就點頭,“對對對,是我太心急了,抱歉啊。”

說話間,他看到高露一歪頭,露出來的空蕩蕩的脖子,“哎,露露,上次我送你的吊墜呢?”

“哦,”高露漫不經心的說,“那個啊,跟我今天的衣服風格不搭,就放家裏了。”

陳振森的笑容僵硬片刻,心頭突然一震:

該不會,她看出來了吧?!

等等,卧槽我怎麽忘了這一茬兒了,她平時肯定經常接觸貴重珠寶吧,萬一……

可是,可是東西都送出去了,而且對方也沒明确說發現了是假東西,自己總不好直接問吧?

這,這可怎麽辦?

“你發什麽呆?”高露拍拍他,“不是說要去玩的嗎?”

“哦哦,是,”陳振森連連點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兩張電影票,似乎是帶點羞澀的說,“咱們去看電影吧,票我都買好了,今天是首映呢。”

算了,就這麽将錯就錯吧,反正她那麽多錢,想必也不會在意。

書本和電視上不都這麽說的麽,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們,都是看重心意的,只要你含情脈脈的看着她,哪怕送個狗尾巴草戒指都能被當成寶貝呢!

高露現在自然是不知道他的龌龊心思的,她剛要說還不如去我家的私人影院看呢,可是看他臉上的熱切和期待并不似作僞,猶豫片刻之後還是答應了。

“太好了,那咱們走吧!”

搞定!

嘿嘿,到時候借着電影高潮的大好氛圍,再來個真情流露的表白什麽的……

結果踏進放映大廳還不到半分鐘,高露就無法忍受的沖了出來,陳振森呆滞了幾秒鐘,也緊随其後往外跑,身後迸發出一片波浪式的罵聲。

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剛不是還好好的麽,究竟是哪裏出錯了?

“露露,露露你等等我啊,露露你怎麽了?!”

陳振森終究是身高腿長一點,高露跑出去沒有多遠就被拉住。

他一臉擔憂的問,“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高露撇開他的手,眉頭緊鎖,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抱怨和不滿,“環境太差了,那麽多人,空氣也渾濁!而且座位也不舒服,手腳都沒地方擱,我剛才看見前面那人都把鞋放上去了,誰知道上面多少細菌!聽說”

聽說還會有人專門挑在電影院裏做不幹不淨的事兒!

雖然陳振森以前也做過勾搭小姑娘的活兒,可他今年也才大二,就算他天賦禀議吧,能有多少經驗?

而且在這之前,他所遇到的女生中家境最好的也就是小家碧玉和暴發戶了,還真沒碰到高露這麽“奇葩”的。

誰談戀愛不都是逛街啊看電影什麽的?以前碰到的那些也都哄得服服帖帖的,這怎麽就待不住了?

一時間,他竟也有些無言以對。

高露越想越覺得不對,越說越覺得驚悚,總覺得身上已經沾了無數細菌。

她一皺眉,竟是直接把外套脫了下來,毫不猶豫的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陳振森的嘴巴張得都能塞進去鴕鳥蛋了,他是見過花錢如流水的,可還真沒碰到過這麽拿着錢不當錢的!

現在正在垃圾桶裏躺着的外套或許沒有那麽多誇張的裝飾,但是它的價格絕對非常誇張,因為脖領子上的商标幾乎晃瞎人的眼睛!

這還沒完呢,高露又從皮包裏掏出來一堆消毒濕巾鋪地上,兩只腳放上去輪流踩了十幾遍,這才松了口氣。

陳振森強忍着面皮的抽搐看她做完了一切,這才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的問,“那,那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誰知高露就跟看神經病似的瞅了他一眼,“你沒發燒吧?跳舞的哪有下午四點之後還進食的?”

陳振森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巴掌,特麽的讓你丫的多嘴!

無比痛苦的在心裏掙紮一番,陳振森的眼睛瞥到不遠處的宣傳了,突然就生出一種得救了的詭異感覺來。

“露露,咱們去看畫展吧!”

雖然高露其實已經在畫展第一天就已經看過了,但是她忽然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要是自己再說不好,保不齊陳振森會當場哭出來……

于是,高大小姐只好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反正藝術嘛,多欣賞幾遍也是有利無害的。

陳振森或許有超人的舞蹈天賦,精通中産階級的吃喝玩樂,但對油畫,還真就只是一知半解。

天知道,剛才提議要來看畫展,絕對是權宜之計。

當他真正站在展廳門口,看着令人眼花缭亂的畫家介紹時,頓時就有種拔腿就跑的沖動。

該死的,對于油畫,他從來就只是簡單粗暴的分為人物畫和風景畫,誰知道究竟什麽是古典派?

欣賞了大約半個小時,高露終于問他,“你怎麽一言不發?”

陳振森有些尴尬的笑笑,“呃,賞畫嘛,重在心領神會,而且講話的話不是會影響到別人嗎?”

高露輕笑一聲,點點頭,“也是,不過展廳夠大,而且牆壁和隔牆都是采用了新型吸音材料,小點聲讨論的話是完全沒問題的。”

陳振森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幾下,開始琢磨究竟該如何脫身。

然而事實并非總是如他所願,高露往前走了幾步,在一副足有半人高的畫前停住。

她靜靜欣賞了會兒,然後笑眯眯的問陳振森,“你覺得這幅畫怎麽樣?”

“啊?”陳振森擡頭一看,頓時頭大如鬥。

什麽怎麽樣,落在他眼裏,畫上的內容不過就是幾個豐滿肥碩的外國女人,連個正臉兒都沒露!

欣賞到了好作品,高露的心情也變好了一點,她笑着催促道,“說說看嘛,大家剛好交流一下感想。”

“呃,”陳振森努力地想啊,心道古典主義到底能怎麽解釋啊,他硬着頭皮想了會兒,“果然不愧是大師,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近看之後更覺震撼啊。”

高露點點頭,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然後呢?”

陳振森在心裏苦笑幾聲,努力維持着鎮定的模樣道,“你看這個筆觸,這個配色,真是極其大膽啊……”

“你到底懂不懂油畫?”高露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直截了當的說,“古典派講究的就是色調柔和,畫面平穩,哪兒來的大膽?”

陳振森張張嘴,終于決定铤而走險。

他滿臉歉疚的說,“對不起,我是真的不懂,可是我知道我搞砸了今天的約會,只是想要找個機會彌補下,所以”

“你能這麽想我還是挺開心的,”高露雖然這麽說着,但臉上可看不出半點開心,“但是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你應該知道的啊。”

陳振森點點頭,“對不起,你只是想要真心而已。”

高露突然就沒了興致,她擡手看了下表,“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啊?!”陳振森有點驚慌了,“不如,不如咱們再去玩點別的啊。”

“不去了,”高露轉頭就往外走,在門口停下跟他說,“以後,我希望你能實話實說,再見。”

陳振森看着她毫不留戀的上車離去,在原地傻乎乎的站了幾分鐘,突然擡起腳來朝虛空踢了一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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