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殺死安歌
翼仔表情糾結,一時間不知道應不應該因為安歌叫得親昵而高興,摸着腦袋想了想,“哦……确實,如果找人合作,小旋風還比較可靠。聰明冷靜,也不像是會背後捅刀子的人。”
說到這裏就更糾結了,“剛剛尤裏安說,他不想傷害別人,所以給自己投了一票,我稍稍有點愧疚,如果還有別人投他,那豈不是誤傷。”
“不可能,”安歌說,一邊走上樓梯,“真不想傷害別人,可以選擇棄權。而且他總共就得了兩票,你投了一票,另一票是我投的。”
翼仔倒吸口氣,跟着他竄上樓梯,兩眼閃閃發亮,“Clay哥!你也覺得他就是殺手?”
安歌搖搖頭,“殺手至今沒行動,還不能确認到底是誰。現在我只确認一件事,那個人,絕對不安好心。”
兩人說完後已經來到了三樓,翼仔站在走廊盡頭,看着牆上的油畫開始沉思。
這也是另一幅博施油畫的一部分,他們昨天檢查的時候觸碰過,只得到簡單至極的說明:【博施的又一幅作品】。
城堡主人顯然是很喜歡博施的畫,才會在各處挂了不少,走廊這一幅的內容,比起餐廳的則乏善可陳,大概是博施的練習作,只是一片風景,比較不同的是天空塗成了肉粉色,使得畫中的樹林仿佛被怪獸吞進胃裏似的。
翼仔也跟着沉吟,“這麽一說,餐廳裏的油畫有編號的,跟這些都不一樣。”
安歌給他科普:“餐廳裏那個是博施的代表作,叫塵世樂園,本來就是三聯木版油畫,原本從左到右,依次畫着天堂、人間、地獄。餐廳裏那三幅拼起來就是中間最大的人間那一幅。”
提示是這樣的:
【塵世樂園1/3:人間界】
【我在人間界歡宴,在天堂裏安眠,在地獄中清醒不堪。】
翼仔若有所思一擊掌,“我在人間界歡宴,所以人間挂在餐廳裏,那天堂裏安眠,天堂應該挂卧室?然後……清醒,在哪裏最清醒呢?如果是我,那就是在洗澡的時候,挂浴室?”
安歌認為他思考方向是正确的,只是細節上有待商酌,于是翻出記錄檢查,“主卧我昨天看過,牆上除了壁燈之外別無他物,貼的牆紙據說是二十年前更換的……破壞了會惹怒薔薇守護者,所以沒有動手。”
翼仔摸着下巴,“那……難道安眠的地方是浴室?那間超大浴室跟個小型有游泳池似的,有個很棒的按摩浴缸,睡覺肯定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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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跟浴室杠上了……”安歌哭笑不得,“我覺得得從城堡主人的思路去推測,假設是浮士德,對他來說,哪裏适合睡覺,哪裏适合清醒?”
翼仔掰着手指,“睡覺當然選擇卧室的床……或者客房?那床也太多了……一個個篩選嗎?說到清醒,他是個癡迷追求知識的學者,自然搞學問、看書最清醒!”
“但是,這裏說的是‘清醒不堪’,不堪兩個字,似乎帶着一種并不樂在其中的情緒,甚至,可以說有點被迫清醒的意思。”
安歌開始摳字眼,翼仔就抱頭蹲在牆腳呻、吟,“哇這麽一說感覺複雜得不得了,真是讓人腦殼痛。”
安歌默默中斷了分析:“總之,閣樓先放一放,去書房跟藏書室都看看吧。”
城堡裏總共三個書房兩個藏書室,昨天他們檢查了兩個書房一個藏書室,另外兩個在三樓走廊盡頭,位置很偏僻。
翼仔自告奮勇走在前面,說是萬一遇到陷阱什麽的好保護他,雖然安歌認為機關陷阱不會做在這麽明面上,但也心領了他的好意。
藏書室沒有異常,接下來就是最後的書房了。
翼仔依然先他一步進去,一如既往開始四處亂摸,這次居然讓他摸出一張床來。
這張單人床藏得非常隐秘,收攏起來時就是個書櫃,而且,如果普通人碰那一整列黑色的抽屜拉手,一般只會想到往外拉,然後就會正常地拉出空抽屜來。
然而翼仔不知道怎麽做到的,乍看好像只是手癢沒處使力了,所以惡作劇似的抓着拉手扳動了幾下。
接着安歌就目瞪口呆看着他刷拉往後一拉,從書櫃裏拖出一張單人床來。
這簡直是幸運骰随手一扔就扔出99的奇跡……
翼仔本人卻毫無自覺,只是興高采烈地坐在床上試墊子的軟硬,“彈性不錯,挺舒服的,哇這哥們會享受啊,在書房裏睡懶覺!”
單人床做得結實而精細,床墊固定在床板上,酒紅色天鵝絨包裹的海綿厚實而且彈性十足,不說全新,也有九成新,說是兩個月前才裝好的也不為過,大概是魔法的力量在維護吧……
安歌誇了翼仔幾句,走近了仔細看。在連結書櫃的一頭,墊子明顯高出很多,像是自帶枕頭的樣子。
他想了想,就躺了上去,後腦剛好放在枕頭位置,突出的織物部分熨帖地支撐着脖子。
簡直像是量身定做一樣完美。
而且大半個頭都探入到書櫃凹槽裏,遮擋了光線,似乎也遮擋了聲音,營造了非常适合安眠的寧靜幽暗氛圍,令人放松。
安歌稍稍一放松,突然頭暈目眩,眼前閃過了許多破碎的畫面,有那麽一瞬間,他感到深沉無比的驚恐,但下一秒鐘,翼仔的聲音在耳旁絮絮地盤旋着,“怎麽樣怎麽樣?其實我覺得這個設計挺不錯的,回去我們也在書房裏搞一個吧!”
于是又一次釋然,硬着頭皮仔細看。
書櫃內側好像比剛剛更黑了,黑色迷霧之外,影影綽綽的影像閃爍着,像是年代久遠的破爛攝像機,又像是某人殘缺不全的回憶。
他看見覆蓋着細細絨毛的膜翼在夜空下扇動,圓滿皎潔的銀白月亮照耀着黑色的松針林尖梢。
他看見鮮紅的血帶着熱氣噴淋在瑩瑩發亮的雪地,無數的鐵叉、鐮刀和刀劍伴随火把在密林中起伏揮舞。
他看見衣衫褴褛的農民們甚至打着赤腳,帶着滿臉憤怒與狂熱的無畏,揮舞着農具翻越過山林,往遠處孤獨伫立的城堡沖去。
随後他甚至聽見他們那既蠻荒又真摯、既赤誠又飽含殺意的叫喊聲。
他們的嘶吼在山谷、林間此起彼伏,交織回應,仿佛是全世界意志聯合起來的怒吼:
“殺死浮士德!殺死浮士德!殺死浮士德……”
“……殺死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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