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暴走的翼仔
一定是屋子裏太陰冷了,安歌說完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盤坐的雙腿過了這麽久也有些麻木,于是撐着毫無溫度的地毯站了起來。
他回過頭,卻發現這次輪到翼仔皺着眉,閉着雙眼,好像很頭疼的樣子,兩手緊緊握拳放在膝蓋上。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浮現出清晰的青色筋絡。
易地而處後,安歌發現,果然這種狀況會讓人忍不住擔憂,彎下腰去按住翼仔的肩膀,問道:“怎麽了?”
翼仔倏地張開眼,仿佛浮現出一抹冷笑。
安歌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男孩呯地一下,按着肩膀後退,撞在了身後的書架上。
安歌:……
有點疼,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人格切換竟然這麽突然,毫無預兆。
“憑你也想要觸碰我,你?一個區區的愚蠢人類?”男孩仗着身高居高臨下,将安歌壁咚在書架間。不過鑒于身後不是牆壁而是書架,所以大概應該叫書架咚?
換成校園戀愛題材的話,大約是十分浪漫、拍成電視劇會被觀衆一邊吐槽老套一邊嚷着甜到齁的場景。
然而眼前的主角卻是位滿口中二臺詞的小哥,簡直是浪漫兩個字的強力破壞者,如同小蘇打遇到冰箱夾層的頑固污漬一般,将姿勢帶來的旖旎氣氛沖刷得幹幹淨淨。
安歌滿腦子除了“卧槽太蠢了這麽羞恥的臺詞虧你說得出口!”已經塞不下別的念頭了。
然而男孩好像很不滿足于他的沉默,一只手貼着他的耳朵按在了書架上,緩緩低垂了頭,如果是日系寫手,大概會花費大量筆墨來描繪他這個姿勢動作的每個細節,來極力突出他的帥氣霸道。比如“越子墨·裏危險地眯了眼,熾熱的視線盯着某人(安歌覺得太過丢人,不願意在此處帶入自己),宛如霸道的頭狼在緊盯着只屬于自己的獵物。他用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捏住了某人的下颌,指腹貼着某人因為緊張而幹燥,卻依然天生柔軟紅潤的嘴唇輕輕摩挲,似乎在提前試探獵物的滋味。”
“之後,越子墨·裏用優雅悅耳、宛若惡魔拉動的大提琴的琴弦在魅惑顫響的嗓音,低低地笑了起來,湊近某人(安歌再度拒絕帶入!)的耳畔,以嘴唇快要貼在耳廓上的距離開合着,氤氲的熱氣炙烤着某人,如同甜美的毒藥從耳邊戰栗着傳遞到全身。他後背發麻地、膝蓋發軟地、猶如震懾于眼鏡王蛇視線而失去行動力的兔子一般,毫無抵抗力地傾聽着。”
然而越子墨·裏卻在這個時候說:“老子跟他不一樣,老子最讨厭被人碰了!可惡!”
破壞氣氛之鬼!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耽美小說跟現實之間隔着不可逾越令人絕望的次元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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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可惡沒多久,男孩就松開了他,默默轉身面壁……面朝另一邊書架,垂着頭像在反省似的。
安歌小心地碰了碰他,男孩緩緩擡頭,又委屈又困惑,“Clay哥……”
還好還好,這是越子墨·表又回來了。
不對,其實一點也不好。
在認識翼仔後,安歌就去翻了翻跟解離型人格障礙有關的論文和案例分析。假如人格轉換太過輕易和自然,這表示……病症加重了。
安歌想了想,也顧不上找什麽寶藏猜什麽謎題了,說:“我們先回去再說,外面始終……不方便。”他冷漠地掃了眼腳邊打盹兒的肥兔子,忍住了踢一腳的沖動。
翼仔努力扯出個笑容說:“沒、沒事的,先把幾個疑點理清楚了比較重要。”
安歌牽着他的手走出藏書房,“別拖延,你更重要。”
翼仔突然說不出話來了,默默地跟在青年身邊,一直走回了卧室。
你更重要。
有多久……不對,是從來沒有過,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句話。
而且不是出于做戲或者故意想讓他知道,而是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看安歌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就知道了。
而安歌也确實沒反應過來,他腦子裏問題太多了,千頭萬緒,哪裏顧得上。
匆匆回了房間,等兔子也進了門,安歌反手關上,徹底隔絕了外界,這才問:“剛剛為什麽會突然就?”
翼仔坐在沙發上,有點垂頭喪氣的樣子,兩手放在雙腿間,讓人想起夾着尾巴的小狗。
他很認真地想了想,“你提到那個人,就是給我們情報那個人,不要說他的名字……會稍微好點。好像他對那個人反應更加激烈了,一個不留意就被趕走了。”
安歌沒忍住問:“是什麽感覺?”
翼仔摸摸後頸:“該怎麽說?——突然昏迷?嗯,或者說什麽都不知道……睡着了似的,又或者說,像機器狗突然被切斷電源吧?”
所以你比喻自己的時候為什麽用的是機器狗而不是機器人?是因為內心深處也有自覺嗎……
安歌按捺住吐槽之魂的蠢蠢欲動,仔細想了想,“那你再問問他,為什麽那麽讨厭……那個人。總要有點理由吧?”
翼仔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苦笑搖頭,學了一遍越子墨·裏的話:“讨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老子想起他就惡心!順帶一提我也讨厭你,還讨厭那個四眼仔!”
安歌推了推眼鏡,交叉雙臂,安之若素,“要不,讓我來問問吧。”
翼仔猶豫了一下,“我、我擔心他會對你做什麽。”
安歌鼓勵說:“怕什麽,你不是擔保過他不會傷害我。”
翼仔沮喪無比:“現在不那麽确定了……這家夥跟瘋狗……”
話沒說完,他表情又變了。
簡直像是溫順的小天使薩摩耶秒變狂暴鬥士羅威納,再次氣勢洶洶地撲上來,把安歌撲倒在沙發上,哼哼冷笑着:“是你讓他問的吧?有本事怎麽不敢自己問?嗯?你這個愚蠢的人類!”
安歌:……
什麽羅威納啊,分明是個豹貓。
安歌:“你不是讨厭被人碰嗎?全身都被我碰到了哦。”
越子墨·裏語塞,下一秒鐘怒氣沖沖從他身上跳下來,“老子告訴你,讨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而且在我讨厭的人名單裏,現在你排第一!絕對不會改的!”
安歌掩面,雖然第一次見面好像還差點被殺掉,當時明明覺得這個人格相當危險。為什麽現在卻……奶兇奶兇的。
他坐直了身,清清嗓子,說:“請便,不過既然見面了,我還是問一下吧。”
越子墨·裏冷笑,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兩腿一疊,擱在茶幾上,姿勢嚣張無比:“老子憑什麽回答你?”
安歌還是沒什麽表情:“你們——你曾經吞食過一個惡魔對吧?你讨厭那個人,甚至到了要暴走的程度,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
越子墨·裏的表情再次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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