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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樾降下車窗,按了下喇叭,對着蔣慕承笑笑,說:“四哥,一定要把蘇韻送到宿舍樓下,看着她上樓啊。”
也不管蔣慕承有沒有聽懂,林樾驅車離開。
蔣慕承把車又朝蘇韻這邊開了幾米。
蘇韻的心跳已經創了歷史新高,感覺能達到每分鐘三百次。
她本想坐在後座,可又感覺不禮貌,于是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對着蔣慕承輕聲道:“麻煩你了。”
“沒有什麽麻煩的。”蔣慕承長臂一伸,将她的安全帶系上。
發動引擎後,緩緩驅車離開。
蘇韻兩手放在身側,手掌緊張的蜷起,她不知要跟他說些什麽,只好側臉看向窗外。
午夜的街道已經沒有白天的擁擠,她現在多希望馬路上堵個水洩不通,這條回醫院的路可以走到明早,甚至明年。
蔣慕承的視線朝她那邊掃了下,問道:“你住在醫院的宿舍?”
蘇韻回頭:“對。”
就這麽一個字,她都覺得自己的聲音在發飄。
他說:“我是林樾朋友,你也可以把我當朋友,不用這麽拘謹。”
蘇韻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尴尬的笑笑。
一路無言。
汽車很快就到了宿舍樓下。
蘇韻下車後,蔣慕承也下來。
蘇韻雙手緊緊攥着包帶,緊張,興奮,不知所措,各種滋味具雜而來。
她不敢與他對視,眼神飄忽不定,“謝謝…四哥。”
蔣慕承有片刻的沉默,随即淡淡一笑:“上去吧。”
“好,那你…開車小心點。”說完轉身就朝宿舍公寓大樓走去。
她感覺他在看着她,連路都差點不會走了。
蘇韻想轉頭,可始終沒敢。
明明要乘電梯上樓的,可她慌裏慌張的竟走了樓梯上去。
蔣慕承靠在車門上,拿出煙,擱在煙盒上磕了磕,他不自覺擡頭看了眼公寓樓。
最後又把煙塞進煙盒,打開車門,坐穩,驅車離開。
等紅燈的間歇,他發了條信息給林樾:【人已經送到。】
接下來的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着。
蘇韻沒有再偶遇那個某某某。
不知不覺間,時間從酷暑七月已經走到清爽的九月。
這天清晨的五點,蘇韻是被雨點聲吵醒的,水滴噼裏啪啦的打在窗玻璃上,密密麻麻。
有扇窗戶是開着的,風吹進來,涼飕飕的,有股秋天的味道。
蘇韻下意識的拉了毛毯蓋上,還是有點涼。
她起身把窗戶關上,剛才還是雨滴,眨眼的功夫,現在眼前是一片雨簾,天地間一片昏暗。
這已經是九月來的第三場雨。
蘇韻又重新躺回床上,醒了後就再難入睡。這麽美好的周末懶覺就被雨水給攪黃了。
她雙手枕在腦後,盯着天花板發呆。
這段時間一直都忙,白天要在手術臺上站十多個小時,回宿舍後洗個澡躺床上馬上就睡着。
沒有閑暇的時間去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現在想來,她和林樾這段時間好像就見了兩次,也只是匆匆吃了個飯。
這兩個月林樾因為海外的那個項目忙的焦頭爛額,大多時間都在國外。
而自那晚之後,她也沒再見過那個她喊了聲四哥的男人。
田甜這兩個月也不在北京,她孕早期的反應特別厲害,還有流産先兆,就請了假回上海的娘家養胎去了。
她的生活又瞬間回到了從前。
安靜,簡單,又無趣。
一直胡思亂想到七點鐘,她又迷迷糊糊的閉上眼。
才睡了不到半小時,就被電話吵醒。
林樾的電話。
“起床沒?”
蘇韻的聲音發翁:“沒。”
“我剛下飛機。”
“你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好了?”
“差不多了,還有點收尾工作。晚上我去接你吃飯。”
“好。”
林樾稍稍停頓了下又說:“跟朋友一起吃飯。”
“啊?”
林樾解釋:“其實今天是我生日,我本來也沒打算回國,但是那幫狐朋狗友非要給我整個生日派對,說三十歲生日不能糊弄過去。誰知道我媽通過我那個大嘴表姐也知道了派對這事,就叮囑我一定要把你給帶上,說讓你盡快融入到我的朋友圈。”
蘇韻:“…可是我跟你朋友不熟,肯定也談不來。我要是去了,會不會給你丢面子?”
“什麽話!她們哪個有你漂亮!蘇韻,這事怪我,我光忙公司的事了,就把我們倆這茬給忘在了腦後。我會盡快找個時間把這事解決了,以後你就不用這麽為難。”
林樾這麽一自責,蘇韻倒是感覺挺過意不去。
挂上電話後,蘇韻就趕緊起床,就算是假情侶,既然是生日,也要準備一份像樣的禮物。
她又看了眼窗外,已經是瓢潑大雨。
對她這個沒車的人來說,這樣的天出去,真是夠糟心的。
簡單吃了個早飯,蘇韻拿上傘就出門了。
外面狂風肆虐,天地間霧茫茫的一片。
蘇韻撐着傘才剛走了沒幾步,從四面而來的大風席卷着雨水将她的褲腳全部打濕。
她雙手用力撐着傘,頂風逆行。
雨水落在地面又瞬間濺起,形成白茫茫的水霧。
蘇韻的鞋子,褲子,還有衣袖都淋濕了。
她在心裏把林樾罵了八百零一遍。
蘇韻在十字路口過斑馬線時,就連風都開始跟她較勁,突然間轉了風向,一陣暴風從身後呼嘯狂飙吹來。
‘哐啷’一聲,傘被掀翻,蘇韻還緊緊握着傘柄,也被風吹的往前踉跄了幾步,頭上臉上被雨水哆的發疼,她不由彪了句髒話。
蘇韻趕緊轉過身讓雨傘逆着風,本以為雨傘能自己恢複變身,可她抖了好多下,雨傘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韻仔細一看,艹,傘骨支架竟然斷了幾根,她趕緊用手想将它們一根根給掰過來。
這時人行橫道的信號燈已經由綠燈變為紅燈,她面朝北,東西方向直行的車已經緩緩開動,而她就站在路中間。
這個路口很寬,往前走,不可能了。
往後退,更是想都別想。
蘇韻只能撐着把小破傘站在原地不動。
第一次站在車海裏,還是個視線不好的下雨天,她感覺自己分分鐘就有被撂倒的可能。
她開始左右相顧,時刻注意着從她身邊經過的汽車,生怕他們一不留神會碰到她。
蘇韻向右轉臉時,看到某個車牌號,心髒的某處不由一縮,然後她又罵了句自己神經病。
大紅色的跑車從她面前經過,可不知為何,明明是在十字路口的中心位置,前面還有那麽多輛烏龜一樣行駛的車,那輛大紅色跑車突然就跟脫了缰的野馬一樣,不受控制的撞向前車。
然後就是第二輛,第三輛…
還好,從車的受損程度來看,裏面的人沒什麽大礙,但最前頭車裏的人應該被吓壞了。
只是在這個堵的不行的路口,竟然會五車連環撞…
蘇韻一個激靈,心道,不會是因為她張太漂亮,車裏的男人光顧着看她,然後就一個激動,腳底不做主,加大油門了吧。
沒過兩秒後,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她淋的跟落湯雞一樣,沒有半分美感可言。
蘇韻被淋的不行,想着趕緊找地方躲雨去。
還沒走兩步,就聽有人喊她:“蘇韻。”
蘇韻循聲轉頭。
黑色車的車窗降下,後座的男人沖她喊道:“上車!”
蘇韻眼睛一亮。
原來是他。
大概是剛才心情太糟糕,竟然連他的聲音都沒聽出來。
蘇韻把那把破傘幹脆給收起來,她用胳膊擋在頭頂,往汽車那邊小跑着過去,跑到車邊,拉開後座的門上去。
她渾身差不多都濕透了,也不好意思坐在這麽貴的座椅上,她半蹲在前後座的空檔處。
好在這車夠寬敞,她蹲着也不感憋屈。
蔣慕承看她這個狼狽樣,別過臉,無聲失笑。
他又從儲物盒裏拿出幾條毛巾,丢了一條給她,把剩下的兩條疊好後放在座椅上,“坐吧。”
蘇韻一遍擦着臉,拿眼觑了他一下,小心翼翼的移坐到座椅上。
這一刻,她的大腦清醒了,她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麽他讓她上車,她就乖乖聽話上來了?
然後一個清晰的聲音在胸腔內回蕩:因為兩個月沒見,想他了。
因為五車連撞,本來就擁堵不堪的道路,現在是寸步難行,後來司機幹脆熄火等着。
車窗外,雨越下越大,可車裏卻安靜詭異的不行。
突然司機轉臉對蔣慕承說道:“蔣總,我下車去看一下前面什麽情況。”
蔣慕承:“好。”
待司機下車後,蘇韻驚詫問道:“你也姓蔣?”
蔣慕承看了她幾秒,然後點頭,“恩。跟蔣慕承是本家。”
“哦…”蘇韻讪讪一笑,被看穿心思後,有些許的尴尬。
蔣慕承身體往前傾,從副駕駛上拿過一個購物袋。
蘇韻看了眼購物袋,牌子她不認識,但是購物袋做的很精美。
蔣慕承從裏面拿出一條小碎花的棉質裙子遞給她:“看樣子還要堵上個幾十分鐘,你衣服都濕了,先換上吧,免得感冒。”
蘇韻的手僵在那裏。
蔣慕承又說:“是我侄女的裙子,孕婦裙,可能比較肥,湊合着吧。”
蘇韻現在的确感覺不舒服,濕噠噠的衣服緊緊貼着皮膚,很痛苦,還很狼狽。聽到是他侄女的裙子,她心裏就沒有那麽介意了。
可她還是拒絕了:“謝謝,真不用。”
蔣慕承也沒再勉強,又把裙子放到購物袋裏。
這時司機回來,跟蔣慕承說:“至少要堵上半小時。是袁穎的開的那輛跑車撞上了前車,人沒受傷,受到了點驚吓。”
袁穎?
是個女人啊。
剛才她還自作多情的以為是個男人開的車呢。
蘇韻拿着毛巾繼續擦濕漉漉又有些亂糟糟的頭發。
蔣慕承聽後‘呵’了一聲,“淨給交通添堵。”
他看了眼手表,又問蘇韻:“是繼續等,還是走着去商場?”
蘇韻微怔,他怎麽知道她要去逛街?
蔣慕承:“不是要給林樾買生日禮物嗎?”
蘇韻徹底傻眼了,這個男人會讀心術不成?
蔣慕承看出她的疑惑,但也沒再解釋,而是自作主張:“走吧。”
他拿了傘,推開車門下去。
蘇韻拎上包,不忘拾起腳邊的那把小破傘,緊跟着下了車。
這陣子的風雨要小一些了。
可她從車裏下來時還是不由打了個冷戰。
蔣慕承看了眼她手裏的那把小破傘,嫌棄的口吻:“還不扔?”
“…哦,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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