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夏喬從沒指望蔣慕承能回應她,他主動打電話來已經讓她受寵若驚,哦不,是感激涕零。

等了半晌,蔣慕承那邊果真沒出聲。

夏喬知道,他老人家大概又不滿她剛才打招呼的方式,喊他前男友。

礙于他現在相當于她的‘金主’,她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于是自顧自說道:“四哥,今天這是吹的什麽風,你怎麽打電話給我了?哦,想起來了,一定是陶然跟你說了,咦?你怎麽還會有我號碼?陶然當時可是不許你手機裏有我號碼的。你不會把我號碼記心裏了吧?”

說完後,夏喬咯咯直笑,她覺得自知之明的最高境界就是拿自己開涮。

蔣慕承終于開口,語氣還是跟從前一樣,冷淡疏離,帶着些許的不耐煩:“說夠了?”

“當然沒夠,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呢。”夏喬倚在樓梯口的扶手上,摸出煙點上,“說吧,找我啥事,反正不是跟我談情說愛。”

蔣慕承問的很直接:“誰告訴你然然住院的?”

他說話從來簡單直白,更不帶任何溫度,好在夏喬已經習慣。

夏喬抽了口煙,緩緩突出煙霧,笑說:“你不是該質問我,怎麽又出現在了然然面前?”

蔣慕承厲聲道:“夏喬!”

知道他沒有什麽耐心,可現在的夏喬不會像以前那麽怕他,還專門喜歡跟他作對,帶着叛逆的口吻:“不想告訴你,你猜!”

蔣慕承無暇顧及她現在的态度,思忖片刻,問她:“袁穎?”

“知道了還問我!”

蔣慕承略有沉默,随即又警告她:“以後別出現在然然面前。”

夏喬很受傷:“蔣慕承你的心也特忒狠了吧,你不知道我剛離婚,心靈很脆弱?”

蔣慕承沒有半分同情,也是毫不顧忌夏喬的心情:“你這是自作自受,當初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不聽。”

夏喬心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我想嫁給你,你不是也不聽我的?

只是如果當初她聽勸,沒有嫁給那個渣男,那麽,一切會不會變的不一樣?

她又狠狠抽了口煙,特麽的,她什麽時候變這麽矯情?

瞬間,她語氣又恢複往日的油腔滑調:“四哥,這樣呗,幫我教訓渣男一頓。”

蔣慕承毫不留情的拒絕:“沒這個義務。”

夏喬聽後也不在意,又嬉皮笑臉說着:“四哥,你要知恩圖報,我把袁穎都賣給了你,你不得好好感謝我?”

她不知道袁穎突然來律所找她是何目的,雖然袁穎打着咨詢相關法律條款這個幌子,但憑她的第六感,袁穎來者不善,應該是別有意圖。

閑談時,袁穎漫不經心的扯上了蔣慕承,又說到了陶然,還說陶然生病了。

她便去看了陶然,跟陶然聊天時故意說了她離婚的事,還假惺惺的透露出對陶然有關心,她想,心思缜密的蔣慕承一定會主動來找她。

她下午剛去看過陶然,這眨眼的功夫,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夏喬樂此不疲的重複剛才的話題,“四哥,準備怎麽感謝我?”

蔣慕承懶得多費口舌,說道:“我還有事。”

夏喬知道他這是不願意跟她閑扯,要挂電話,于是着急問他:“等一下,四哥,那個…袁穎想要幹嘛?”

“不知道。”

夏喬把煙頭扔到垃圾桶,又點了一支,也沒指望他能告訴她,提醒他:“反正你防着點她就好,這女人不簡單,她們家的制藥公司跟你的公司現在有利益沖突,小心她背後使詐。”

蔣慕承揉揉眉心:“恩。”于是又多問了她一句:“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話鋒轉的讓夏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好半晌她才意識到,原來蔣慕承也有心平氣和關心人的時候。

她現在很好奇,他對着蘇韻時,是什麽樣的狀态?

還是現在這般冷冰冰的?

關于以後有什麽打算?

夏喬看着手裏的煙怔神,沉默幾秒後回蔣慕承:“賺錢啊,我現在發覺錢比男人好使,哪天開心了,我可以多找幾個男人伺候我,還不用擔心被背叛。”

她被煙嗆的咳嗽了幾聲。

蔣慕承:“怎麽,學會抽煙了?”

夏喬笑:“聽說抽煙的女人有魅力。诶,四哥,聽說你找了個漂亮的媳婦,什麽時候也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蔣慕承回絕得很幹脆:“沒必要。”

夏喬也不惱,還是笑着:“四哥,你這樣就不可愛了,我又不會把她拐跑。對了,你媳婦是醫生?”

蔣慕承眉心微蹙:“又是袁穎說的?”

夏喬:“對啊,她還說的挺多,大概是覺得我已經離婚,鼓動我回去找你呢。所以我說她不簡單,你要防着她點。”

“知道。”蔣慕承再次提醒她:“記得以後別出現在然然面前,她要是再不高興,你律所也不用開了。”

你大爺的!

夏喬跳腳:“蔣慕承,你這是過河拆橋,你有良心嗎?”

蔣慕承淡淡說道:“你記住我的話就行。”

夏喬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蔣慕承挂掉電話後,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腦海裏捋了一遍,總覺的哪裏有什麽不對,可到底哪裏不對,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也可能是真相正在朝着某個方向靠近,他有點不敢相信。

他發了條信息給姜特助:【把股權轉讓的事交給秘書辦,周一陪我去趟城,訂上午的機票。】

蔣慕承回到別墅,蘇韻沒在客廳,管家說蘇醫生在網球場。

聽聞,蔣慕承不由皺眉,這都快天黑,她一個人跑去網球場幹嘛?他連衣服也沒換,直奔後院的網球場。

暮色朦胧,院子裏的路燈和地燈都亮起,點點的黃暈像天際裏的星光,柔和溫暖。

網球場的休息區,蘇韻正趴在桌上看着球場發呆,蔣慕承走近了她都沒有發覺。

蔣慕承走過去,拉了一張椅子在她邊上坐下,蘇韻側頭,對着他笑,“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蔣慕承手臂支在桌面上,另一只手輕輕描繪着她的輪廓,問她怎麽不回別墅。

蘇韻抓住他的手放在桌面上,側臉枕在他手心,“想你那天打球的場景。”

“以後我陪你打。”

蘇韻點頭,而後一直溫和的看着他,也不說話,就這麽淺笑着看他。逆着光,他的五官沉溺在黑影裏,可她看的那麽清楚,像定格在了眼睛裏。

蔣慕承俯身湊過去,在她的唇上輕輕吮吸,吻到深處,蘇韻情不自禁的嘤咛一聲。蔣慕承自己也有了反應,把她抱坐在腿上,蘇韻勾住他的脖子。

天色已經暗下來,院子裏只有偶爾的蟲鳴。

兩人忘情的擁吻,昏天黑地。

蔣慕承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耳後,問她:“身體還疼嗎?”

“有點。”

蔣慕承本想要她,聽到她說身體疼,又及時打住,只是用力箍着她,想要把她嵌進自己身體裏。

蘇韻在他懷裏一動不動,嗅着他的氣息,感受着他身體的溫度。

蔣慕承又問她下去做了什麽,晚上想去哪裏。

蘇韻:“沒做什麽,就在院子裏閑逛,晚上哪裏也不想去,跟你待在一塊就行。”

蘇韻覺得自從跟蔣慕承在一起後,她就越來越黏人,想時刻跟他待在一起,兩人可以什麽都不做,就像這樣抱着就行。

在他懷裏,她就覺得有了全世界。

這時蘇韻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幾聲,蔣慕承提醒她,有信息。蘇韻沒動,懶懶說道:“微博消息推送的聲音,不用管。”

她的臉又在蔣慕承胸口蹭了蹭,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從未有過的滿足。

蔣慕承低頭瞧她一眼,別有深意的說:“這麽愛玩微博?”

“以前不愛玩。”

“什麽時候愛玩的?”

“…”

“怎麽不說話?”

蘇韻:“…說什麽?”

蔣慕承在她屁股上揪了一下,“還裝!”

蘇韻不滿的捶了他兩下,死不承認:“誰裝了呀!”

蔣慕承将她不老實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問:“怎麽會想到用微博引起我關注?”

“…”冤枉呀,蘇韻趕緊解釋,表情很無辜:“我真沒想過用微博引起誰的注意,那是個意外,我以前不是跟你解釋過一遍?”

蔣慕承靜默片刻,他也開始疑惑,難道事情不是他曾經以為的那樣?他錯怪了她?

索性直接問個清楚:“既然不是故意,你留言後,還雇傭水軍頂置帖子,在網上吵的沸沸揚揚做什麽?”

“什麽?”蘇韻不由提高聲音,從他懷裏坐起來,“雇傭水軍?我為什麽要雇傭水軍?”

“不是你做的?”

蘇韻覺得自己快被冤枉死,“我吃飽了撐的去雇水軍,用這種方式引起你的注意?我都不認識你是誰,我怎麽會…”

蘇韻覺得現在是有口難辯。

看來蔣慕承真的以為她一次次都是故意接近。

她解釋:“我當時也好奇,我就不小心一條留言,怎麽會引起那麽多人關注?最後差點鬧的沒法收場!

蔣慕承再次确認:“你之前真不認識我?不是裝的?”

蘇韻:“…我為什麽要裝?我是到了花花公子群裏才知道你是誰,之前一直以為你姓蔣,但不知道你就是蔣慕承,我發誓。”

蔣慕承一直以為她蓄謀已久,先是微博留言,然後在服務區問他借打火機,當着他的面又跟閨蜜說出那番話,目的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後來下雨天,他遇到她,她在車上問他姓什麽,他當時真想揭穿她來着,可轉念又想,既然她願意演,他樂意配合。

再到那晚派對上替她解圍,送她回宿舍時,她還是裝作不認識他,問他叫什麽名字,他當時就想,這女人到底要演到什麽時候,他再次配合了她。

一直到産檢中心那回遇到她,他好多天都不曾見過她,再次見到她,他竟然會特別的想她,于是他不想再跟她玩躲貓貓的游戲,就拆穿了她。

蘇韻聽後,感覺這一切真是滑稽的無法言喻,她就說,蔣慕承怎麽會每次都不願意大方的告訴她他的名字,原來人家是照顧她的演技。

蘇韻抱着蔣慕承的脖子,問他:“想不想聽我的解釋?”

蔣慕承點頭:“你說。”

蘇韻娓娓道來。

當時蔣慕承做客央視節目時,她正好參加了國際醫療援助,不在國內,巧的是,田甜自費去國外進修了六個月,那段時間她們都沒有關注國內的新聞。

等她們回來時,蔣慕承的視頻和照片應該都被他自己從網絡上撤掉,她們身邊的人也沒有誰特意保存他的照片,畢竟沒有人會想到,萬能的度娘裏,有天會找不到蔣慕承的照片。

不過他的腦殘米分裏,肯定有人有他的照片和視頻。

就像網絡上有些不雅視頻,會很快被删掉,再也找不到痕跡,但是有的網友早有先見之明,存了下來。

她和田甜還商量過,要是實在從蔣小米那裏要不到,就到論壇裏去求。

只是還沒等到她們去求,她就從林樾那裏得知,蔣慕承不是四哥,她也就沒那麽着急找蔣慕承的照片。

後來田甜孕早期反應厲害,就回了娘家,這事就被抛在腦後。

最後蘇韻誠懇的看着他:“四哥,整個事情就是這樣的,你這樣想,我一個醫生,怎麽會做那樣的事?再說,我那時還真沒有閑錢去雇傭什麽水軍。”

蔣慕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可那條留言發出後,為什麽幾分鐘的時間就達到了上萬的轉發和回複,各種謾罵,關鍵還有那麽多網友寫了很多暧昧的話他們倆。

如果不是有意為之,一條不起眼的留言,怎會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随後那麽多女人都出來說是跟他有‘關系’的,各種假證據層出不窮。

一夜間,他的名聲一落千丈,出現了他人生裏的第一次信譽危機。他從沒有想過,有天,他自己也會受到網絡的冷暴力。

即便有各種公關,但依舊是杯水車薪。因為連鎖反應,中川集團的股票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而那段時間他不在國內,正在瑞士跟rt總部談建立研發中心事宜,因為股票的大幅波動,差點沒談妥,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查到始作俑者後,他沒想到她是蘇世凱的外甥女,否則,他怎麽可能輕易饒了她。

他又篩選了那些網友的ip,來自全國各地,幾乎沒有相同的,也沒有境外惡意的ip參與,潛意識裏就放松了警惕,沒再深究。

只以為是那些想成名女人的一種自我營銷手段。

現在想來,他忽視了另一種可能,就是這個網絡事件背後,極有可能是一個強大的團隊在操作,而這個團隊的黑客水平,超越了他,所以他才沒能及時發現蛛絲馬跡。

思及此,蔣慕承的視線落在蘇韻的臉上,怔怔盯着她看。

難道說,她的那條留言恰好被有心人利用了?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他順利建立藥品研究中心。

如果真是如此,事情遠比他想的更複雜。

蘇韻伸手在他眼前揮揮,問道:“怎麽啦?”

蔣慕承回神,“可能是有人惡作劇,我讓姜特助去查一下。”

“也好,正好還我清白。”蘇韻又用力捏捏他的下巴,“诶,那時候你都确定我是個有心機的大騙子,你怎麽還會喜歡我?”

蔣慕承深邃又專注的眼神靜靜看着她,他自己都想知道為什麽就喜歡上了她。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答非所問:“我周一要出差。”

蘇韻失落的‘啊’了一聲,問道:“去哪?”

蔣慕承沒打算跟她說實話,因為之前答應過她,不會查她舅舅的那個案子,更不會收拾曾經欺負她的那些人,但他要食言了。

于是騙她說:“去上海,大概要兩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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