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分手後的日子,總是過的漫長而煎熬。一天抵上以前的好幾個月。
那天早上蘇韻醒來,恍惚中以為是好幾年之後,等清醒時才發覺自己又做夢了。
摸過手機看了眼,已經快六點鐘。
現在租的房子離醫院很遠,花在路上的時間将近兩小時,每天早上六點鐘就得起床洗涑。
原本醫院的宿舍她還可以再住上兩年,但之前蔣慕承給她請了幾個月的假,把她大部分東西都搬到了別墅,正巧科室又來了新人,主任問她如果宿舍不住,能不能讓給新來的小姑娘,她都沒考慮就同意了。
醫院就把宿舍分給了新來的小姑娘住。
誰知道幾天後就跟蔣慕承分手。
回來上班後,她問過後勤有沒有空餘的床位,結果自然是沒有的,因為醫院新來了一批實習生,還有進修的,床位緊張。
她只能再去租房子。
洗涑好之後,她拿上牛奶和面包就匆匆出門,邊走邊吃,到了公交站臺,她的早餐也吃完。
已經十一月底,來了一波寒流後,穿着羽絨服都感覺冷。
等公車時,蘇韻原地跺腳取暖。
在她邊上有對情侶,男的把女的手握着放進他外套的口袋,背對着風口,替女的擋住寒風。
蘇韻的視線總是會不自覺的落在男人外套的口袋處。
以前蔣慕承也喜歡這樣,有時還會把她裹在他的風衣裏。
蘇韻深呼了口氣,這時她坐的那路公交車到站,随着人流擠上車。
…
蘇韻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簡單,忙碌,因為又帶了個實習生,她更沒有時間去想別的。
可晚上下班回到出租屋,那些心酸的孤單的情緒就會全部湧出。
她總是不經意的就會想起蔣慕承,想他跟誰在一起,在做着什麽,會不會偶爾也會想起她?
再次見到蔣慕承是在一個雨天的中午,她正在食堂吃飯,接到了他的電話。
看到屏幕上的那個熟悉號碼,她眼眶發熱。
平複了幾秒鐘才接起來。
“喂。”
他的聲音不再是以前那樣溫和甚至是帶着絲寵溺。
如今變的寡淡疏離:“我在你宿舍樓下,你放在別墅的東西我給你拿過來了。”
蘇韻的心頭狠狠顫了一下,聲音都有些沙啞,說:“我在食堂,你等我一下,馬上到。”
他說:“嗯,快點。”語氣裏有點不耐煩。
蘇韻沒再吃的心思,收起餐盤就往宿舍公寓趕。
蔣慕承不知道她已經不住在宿舍,所以還在那邊等她。
他和一個月前沒什麽變化,看不出絲毫受分手的影響,反倒是她,還瘦了幾斤,也可能她每天要奔波在出租屋和醫院之間,免不了有點憔悴。
蘇韻幾乎一路小跑着過去,到了他跟前,她喘着粗氣,撫了撫胸口說:“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蔣慕承看了她幾秒,沒說話,打開後備箱把她的行李箱提下來給她。
這才說了句:“怎麽瘦了?”
“可能是最近比較忙。”
蔣慕承聽後也沒再說旁的,點了點頭,便打開駕駛座的門坐上去。
蘇韻握着行李箱的拉杆,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下次再見也不知道會是哪年哪月,也可能再也碰不到。
蔣慕承調好車,在她跟前停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最後說:“蘇韻,人都是現實的,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耗在你身上,遇到合适的我就會結婚,以後我妻子也不會那麽大度的再允許我管別的女人。你和蘇檸檸好好照顧好自己吧。你之前的事我都處理的差不多,應該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但這個世上也沒有絕對的事,你要還有什麽麻煩,就去找沈淩,找林樾也行,他們會替你處理好。”
蘇韻眼裏泛起薄霧,她鼻頭一酸,說:“好,我知道。”
蔣慕承張張嘴還想說兩句,又發覺挺沒勁的,便驅車離開。
回到公司後,沈淩已經在他辦公室。
看着蔣慕承陰沉的臉,沈淩戲谑:“欲求不滿?最近不是挺多名媛排隊約你麽,這都滿足不了你?”
蔣慕承指指大門,讓他趕緊滾。
沈淩笑的越發得逞。
說:“你跟林樾不愧是難兄難弟,被她們姐妹倆可整的不輕,你是被踹,林樾是被虐,蘇檸檸壓根都不瞧他,他就厚着臉皮死乞白賴的貼着人家,把男人的臉都丢光了。”
蔣慕承嘴角抽動了下,總覺得沈淩指桑罵槐。
提到蘇韻,他就煩躁,岔開話題問沈淩:“這幾天袁氏那邊有什麽動靜?”
沈淩正低頭玩手機,漫不經心說着:“還能有什麽動靜,內亂了,傅明琰非要離婚,袁穎經歷過那晚陪酒,本就敏感,現在哭鬧着死活不肯,傅遠忠妻子現在站兒子這邊,堅決支持離婚,袁家那邊心生不滿,袁峰被你注射後,毒。瘾很厲害,袁家正給他戒。毒,這一個月袁氏股票被你搞的不輕,袁家暗裏操控的生意被你又使了絆子,你說他們能好過?”
蔣慕承不滿的望着沈淩,自嘲道:“被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挺不是人的!”
沈淩給了他一個你才知道的眼神。又提醒他:“狗急了會跳牆,你當心着點袁氏使詐。”
蔣慕承不屑一顧:“比心狠手辣,誰能比的過我。”
沈淩很心塞的看着他,無話可說。
蔣慕承不忘叮囑他一句:“蘇世凱案子的事你幫我盯着點,馬上就要走申訴流程。”
到時候肯定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知道要牽扯多少利益團體出來。
中午跟蘇韻撒謊說,她所有的事他都處理好,也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寬慰自己。
他和袁氏這場持久戰也才剛剛打響,他必須全力應戰,不能輸,也輸不起。
他很疲倦的揉揉眉心。
沈淩還感覺不夠亂,又調侃他:“聽我媽說,給你介紹了個誰誰家的千金大小姐,雖然長相一般,但情商智商的都在線,跟你絕配,要不你就試着跟人家處處,說不定就能擦出愛情的火花。”
沈淩故意停了下:“女人麽,關了燈還不都一樣!”
“沈淩,你吃飽了撐的?”
“我中午還沒吃飯,本來想到你這蹭飯吃,哪知還沒到下班時間你就眼巴巴的去了醫院,害我等到現在。”
說着,沈淩來了精神,下巴揚了一下:“诶,你這是去求複合的?結果怎麽樣?”
蔣慕承剜了他眼,覺得聒噪,打電話到保安室,讓保安把沈淩趕走。
沈淩也不是頭一回被趕,早就習以為常,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心軟,給他指點迷津。
“蔣小四,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跟蘇韻就這樣分開。她心理一直都不健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說你還跟她計較什麽?”
蔣慕承嘴唇緊抿,莫不吱聲。
沈淩嘆口氣:“可能我跟你認識的蘇韻不是同一個人。她在你面前又作又矯情,在我這裏她一直都懂事,堅強,還很樂觀。你自己想想這是為什麽?”
沈淩點到為止,沒有明說,他覺得就算蔣慕承是當局者迷,不過憑着蔣慕承的智商也該能猜透。
他難得做回好人,索性做到底。
“實話跟你說,在知道蘇韻是你女朋友前,我動過娶她的念頭。”
蔣慕承本來在盯着電腦看,忽的把視線落在沈淩臉上,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夜譚。
他太清楚沈淩對婚姻的态度,怎麽可能還想過娶蘇韻?
沈淩知道這招絕對奏效,不過事實也是,他真的想過要娶蘇韻。
“雖然我跟她沒有男女之情,可現實裏不是多了去的夫妻沒有愛情而結合到一起,他們日子過的也不錯。夫妻間,要是好好相處,時間久了總歸會有感情,婚後不自律的,就是雙方結婚前感情再深厚,總有天也會消磨殆盡。”
蔣慕承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緊盯着沈淩,心裏感慨萬千,他終于說了回人話!
沈淩看着蔣慕承表情松動,知道他已經感慨良多,于是見好就收,不能唠叨太多。
沈淩走後,蔣慕承也開始忙起來,那些問題就被拋之腦後。
再次閑下來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剛到停車場就接到了姐姐的電話。
“姐,掐秒打來的?”
“可不是,我這裏才淩晨四點,算好你下班時間定的鬧鈴。”
蔣慕承坐上車,才說:“姐,有話你就直說吧”
那邊沉默幾秒,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我也就不跟你繞彎子了,瞞着你給你安排了個飯局,不要求你怎樣,吃個飯就行。”
蔣慕承知道這所謂的飯局就是相親。
他半開玩笑說:“萬一我今晚有約,那不是拆你的臺,不給你面子?”
“我自然是打聽好你的安排才定在今晚。”
蔣慕承示意司機開車,他低頭看了眼手表,有些心不在焉的問姐姐,“是二哥讓你安排的吧?”
姐姐沒置可否,而是好生勸他:“既然都定了餐廳,人家女孩估計也準備了大半天,你就去見個面,也沒非要讓你一下子就決定跟人家交往,就是彼此試着了解一下。”
蔣慕承的手指輕輕叩着車窗,“姐,你還不了解我麽?”
“行,那先不提交往不交往這事,你就去見個面,吃頓飯,這總行了吧?不說別的,這是對女孩最起碼的尊重,也是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紳士,是不是?”
“姐,你是不是在紐約待久了,連你弟弟是什麽德行都忘了?”蔣慕承似笑非笑的反問,“紳士這樣高大尚的做派,我什麽時候有過?”
“……”
“這頓飯誰訂的誰去吃吧,別找我,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眼巴巴趕去吃飯,我有毛病!”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對了,那女孩長的不錯。”
“就是天仙我也不稀罕。”
“……”
“姐,我就這麽跟你說吧,我不會主動去找蘇韻複合,但只要她回頭,我就不會拒絕,我還沒确定她會不會回頭的情況下,不會跟任何一個女人相親吃飯。”
姐姐被噎了半天,“你就這麽…小四啊,你說我該說你什麽好呢!”
司機已經把車開到路口,回別墅有兩條路可走,司機現在拿不準自家老板今晚想走哪條,只能轉臉用眼神詢問。
蔣慕承指了指右邊。
司機心神領會。
蔣慕承接着講電話,“既然不知道說我什麽,那就別說了,說了也是浪費口舌。”
姐姐除了嘆氣還是嘆氣,最後問他,“蘇韻要是一直不回頭,你還就不結婚,等她一輩子?”
蔣慕承看着窗外,因為陰雨天,天黑的早,才四點三刻,路燈就已經亮起,暗黃的燈光在小雨裏更加模糊迷離,也比平時多了幾分清冷。
他對着手機聽筒說道:“我不知道我有多少耐心,一輩子肯定不會,但一兩年還是有可能。”
然後他又笑說:“不過也不一定,萬一明天又出現了一個讓我動心的女人,那蘇韻就只能成為過去,她再回頭也沒用,是不是這個理?”
“所以,姐,你也別跟着二哥瞎摻和,我都這麽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要什麽,你知道的,我比誰都現實。”
後來蔣慕承又勸慰了姐姐幾句,這才挂上電話。
不知不覺,汽車就已經拐上了醫院門口的那條路。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又是下雨天,堵車特別厲害。
蔣慕承收起手機,一直看着車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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