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都是賤人

大廳裏,南宮墨淡定地坐在一邊聽着鄭氏和南宮姝你一眼我一語的說話。

“大小姐,你這是何苦?就算你真的要改名字,好好跟老爺說就是了,何苦鬧到燕王殿下跟前,這若是傳出去了……”鄭氏一副憂心忡忡地模樣道。南宮姝也跟着道:“可不是麽,大姐。這件事當真是你做得不對了,就算你真的對爹爹有什麽不滿,也不該當着外人的面讓爹爹如此難堪啊。大哥,二哥,你們說是不是?”

南宮緒凝眉,有些擔憂地看着南宮墨道:“傾…墨兒,一會兒跟爹陪個不是吧。”

南宮晖皺眉,看了看大哥道:“這事也不能全怪墨兒,何況,王爺不是沒生氣麽?還對墨兒頗有好感,既然墨兒要嫁給靖江郡王世子,能讓燕王殿下喜歡自然是最重要的。”其實最初南宮姝提起要墨兒代嫁,他并不是真的就樂意用墨兒替換姝兒。他只是想趁着這個機會讓父親将墨兒接回金陵而已。這幾年他和大哥也曾經跟父親提過幾次,卻都被父親給駁了回去。不同意難道要墨兒在鄉下變成一個老姑娘?無論如何,鄭氏有一句話說得還是對的:墨兒年紀不小了,真的應該考慮婚事了。只是沒想到,燕王會這麽快就來,還當場逼父親做了決定。

衛君陌除了那不可說的身世和那一雙詭異的眼睛,別的其實沒什麽可挑剔的。可惜,世人最看重的偏偏就是身世。

“婉夫人,二妹,我的事情不撈兩位操心。”南宮墨淡淡道。

鄭氏暗暗咬牙,暗中攥緊了手心。婉、夫、人?!這個小賤人當她是上不得臺面的侍妾麽?就算她沒有禦賜的诰命,外人見了她誰不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南宮夫人。正室稱姓,賤妾稱名。就算是她當側室的時候下人也稱呼一聲側夫人,鄭姨娘。這婉夫人雖然也叫夫人,但是其中卻是天壤之別。這是那些沒規沒矩的人家,老爺寵妾滅妻,而且寵得還是賤籍出身的妾弄出來的不倫不類的稱呼,一般官宦人家根本就沒有。南宮傾分明是膈應她。

“大小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我就算出身低微也是清白人家出身,拜了祖宗祠堂,被老爺扶為正室的。你這樣說話,叫我還有什麽顏面活下去。”說着,就舉起手帕抹眼淚,一邊嗚嗚咽咽地捂着臉痛哭起來了。

“大姐?我娘有什麽對不住你的,你一回來就欺負我娘親?”南宮姝恨恨地瞪着南宮墨也哭得梨花帶雨。

“這是怎麽了?”南宮懷一肚子怒火回來,就看到妻女哭成一團,掃了南宮墨三人一眼不悅地問道。

“爹爹…”南宮姝撲進南宮懷懷裏,哭泣道:“爹爹,你把女兒和娘親留下丹陽吧,咱們再也不回去了。”

南宮懷皺眉,道:“到底怎麽了?”

鄭氏含淚道:“都是妾身不好,嗚嗚…妾身出身低微,在大小姐眼裏只能當個賤妾。老爺…妾身,妾身沒臉活了。”說着,鄭氏起身就要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夫人,不可!”南宮晖臉色頓變,連忙伸手去攔。如果鄭氏真得出了什麽事,傳了出去墨兒的名聲……

“二哥。”一直柔若無骨的素手輕輕抓住了南宮晖的胳膊,“二哥,她們在哭什麽?”

南宮晖一怔,心中一喜,“墨兒,你肯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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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鄭氏收勢不及,一頭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雖然沒有頭破血流,但是腦門還是痛得有些嗡嗡作響。鄭氏一臉難看地望着同樣神色僵硬又有幾分尴尬的南宮晖。南宮晖勉強一笑,“夫人,你…沒事吧?”

“嗚嗚,讓我死了吧……”鄭氏反應極快,繼續痛哭起來,作勢還要撞柱子。心中卻對南宮墨更多了幾分警惕,這才多長時間,南宮晖對她的稱呼就已經從母親變成夫人了。因為她自己沒有兒子,這些年她對南宮緒南宮晖兄弟倆當真是不差,沒想到…果真不是自己生的就養不熟麽?!

“夠了!胡鬧什麽?!”大廳裏亂成一片,南宮懷頭痛地怒道,“傾兒,向…夫人道歉!”實在不想鬧騰了,南宮懷也不強迫南宮墨叫母親了。

南宮墨擡眼,清澈地眼眸裏寫滿了不解,“我做錯了什麽?二哥,婉夫人在幹什麽?”

南宮晖苦笑,雖然他很高興墨兒願意開口叫他,但是眼前這情形……

“如果要自盡的話,最好是再後退幾步,沖過去地時候也要快一點。不然,婉夫人你就算撞到今天晚上,做多也只是起個包而已。不過…也要小心腦震蕩。”南宮墨認真地道。

鄭氏臉上剩餘的悲痛也僵掉了,被人拆穿了自己的做戲,她恨不得拿個東西堵住南宮墨的嘴!南宮墨繼續道:“父親是要我道歉什麽?”

南宮懷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鄭氏是南宮家的當家夫人,你不願意叫她母親就稱呼一聲夫人,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給我收起來!”

“婉夫人。有什麽不對?”南宮墨認真地請教。她不就是叫夫人麽?

南宮懷臉一黑,怒道:“誰教你如此稱呼的?”

南宮墨理所當然地道:“前年我跟師傅去城外李家給李夫人看病,他們家的那個寵妾就是這麽稱呼的。聽說是李夫人懷孕的時候從樓子裏帶出去的,我還聽到李家的下人偷偷議論,說等李夫人病死了李老爺就要立那位眉夫人為正室。父親,樓子是哪裏?婉夫人也是從樓子裏帶出來的麽?”

鄭氏尖叫一聲,身子一晃終于忍不住氣暈過去了。

“娘親?!”南宮姝連忙撲過去扶住鄭氏,哭泣道:“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讓大姐這麽糟蹋娘親麽?”

“我說錯了麽?”南宮墨無辜地望向南宮晖和南宮緒。南宮緒有些尴尬地偏過頭道:“墨兒,以後別聽那些話,夫人…嗯,夫人不是從樓子裏出來的。”

“那是哪裏?”南宮墨眨眼,“李夫人哭訴的時候我聽到了,她說聘者為妻,奔者為妾,連娘家都沒有,又不是當家夫人做主擡進門的,自甘做妾的都是賤人。”

摟着鄭氏的南宮姝只覺得臂彎裏一沉,鄭氏這次是當真暈過去了。

“夠了!”南宮懷怒瞪着南宮墨道:“我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的,你給我好好學學規矩!再敢胡鬧,小心扳子侍候。還有你們…剛剛的話敢傳出去半句,小心你們的小命!”冷冷地掃了一眼在場神色各異的下人。衆人連忙道不敢,心中不由暗嘆大小姐厲害,居然能将夫人給氣暈過去。

“還不送夫人回房休息!”輕哼了一聲,南宮懷怒氣匆匆拂袖而去。南宮姝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可奈何,只得幽怨地望了南宮墨一眼,親自送孫氏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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