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白世榮

二十

白雀幫之主名叫白岳松，白岳松之子名叫白世榮。

付翊微微嘆了口氣，方寒陽道：“老熟人？”

付翊沉默了一下：“就小時候見過一面。”他比白世榮要大近十歲，見面的時候還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根本玩不到一起去，這麽多年還能記得，那才是見鬼了。

三人一同往前廳去，路上偶遇陸星兒，陸星兒倒沒再作妖，只是擡起下巴看着他們說：“付樓主身後那位兄臺，請問叫什麽名字？”

蕭晉光面無表情，卻禮貌回答：“在下沈暗。”

陸星兒見他面色冷淡，心中不喜，卻還是繼續追問：“付樓主的朋友？家住何處？可曾婚配否？”

蕭晉光眉頭一皺，付翊忙道：“陸姑娘，沈兄是随我行走江湖的朋友，身家清白，無意與破霄幫結緣，還望姑娘見諒。”

陸星兒輕哼一聲，瞪了他一眼。

幾人來到前廳，房間中央的确站着一位年輕人，看着是玉樹臨風儀表堂堂，一身白衣，黑發如墨，舉止之間，頗有貴氣和涵養。

門口的侍衛忽然擡手一攔，看着蕭晉光說道：“佩劍不得入內。”

蕭晉光一向貼身攜帶碧血劍，一是作為防身之用，二是碧血劍乃其師父所贈，對他意義重大。

付翊建議道：“不如讓沈兄解劍放于陸幫主的桌案上，這樣大家都放心，可以吧？”

陸齊今天被刺激到現在，聞言頭疼似的揉了揉腦門，嘆了口氣，道：“就這樣吧，把劍拿過來。”

白世榮五官俊朗，面容溫和，嘴角帶着笑容，看着的确是位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好兒郎。見到他們過來，還行禮自我介紹，特意對陸星兒說：“久聞陸姑娘芳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傾國傾城。”

陸星兒看了他一眼，面色冷淡，半點回應也沒有，在她爹身邊坐下了。

白世榮尴尬地摸了摸鼻頭。

陸齊道：“別在意，我這女兒，嬌慣壞了。”

白世榮轉過頭，語氣不怎麽友善，看着付翊道：“你就是付翊？”

付翊微微笑着，“你小時候，還叫我一聲哥哥。”

白世榮面色一窘，或許所有人都不怎麽喜歡自己小時候丢臉的事被提及，或是無法忍受有人的輩分壓了自己一頭。

方寒陽朝陸齊行禮，陸齊道：“醒了？身體可有不适？這件事我會傳信給令尊，向他道歉。”

方寒陽道：“多謝陸叔關心，我沒事。這件事不怪陸幫主，是我自己大意，不夠警惕。”

白世榮認得方寒陽，不過兩人關系不好，于是他連虛僞的慰問都不想給，目光落在被上繳的碧血劍上，雙眉一挑。

碧血劍劍鞘并不尋常，花紋雖不繁雜華麗，卻透着一股古樸有致的莊嚴大氣，用料上乘，一看就是好劍。

白世榮速來喜歡收藏好劍，他手中的白虹劍是去年在一場拍賣會上花了幾十萬兩銀子拍下來的，說是當朝天子所用之劍，但現在與碧血劍一比，忽然就暗淡無光了。

他想要這把劍。

白世榮道：“好劍！請問此劍何名？”

陸齊看了一眼，也露出驚豔神色，蕭晉光不卑不亢地答道：“碧血，恩師所贈。”

陸齊看着他道：“你叫什麽名字？我看你武功高強，名師出高徒，你師父是哪位大師？”

蕭晉光道：“在下沈暗，家師為人低調，現已遁世歸隐，無名，姓沈。”

陸星兒側頭與陸齊低聲交談了幾句，陸齊眼神裏多了許多審視探究的意味。

白世榮見陸齊神色裏有一絲贊賞的意思，心中有些不快，道：“實不相瞞，白某平生最喜好收藏名劍，此劍樣式不凡，我心裏甚是喜歡，沈兄不妨賣給我，無論多高的價格我都願意。”

方寒陽道：“都說了是師父所贈，意義非凡，為什麽要賣給你啊！白世榮你也太異想天開了。”

白世榮眉頭一皺，眼神裏有些怒意，險些繃不住那張彬彬有禮翩翩公子的臉。而方寒陽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看不慣白世榮那張僞善的面具，恨不得動手把那腦袋揍成豬頭。

陸齊微咳了一下：“既然大家都見過面了，世榮、寒陽都是照白幫主和方宮主的囑咐來參加我女兒的選婿比武，我不希望有任何争端，你們都下去吧，沈暗留下。”

付翊忙起身，陸齊一見他就頭疼，“你也下去吧。”

等他們都離去，陸星兒走到蕭晉光面前，看着他的臉，道：“昨日你在摘星攬月樓救過一個姑娘，我看見了，請你你卻不願意過來。我想問問，來破霄幫願不願意？”

蕭晉光神色淡漠，道：“閑雲野鶴，志不在此，陸幫主還是不要強求。”

陸齊起身走到他面前，威勢逼人，“你看我這女兒如何，若你願意來，可以做我女婿，這天下第一幫，将來可就由你繼承。”

陸齊膝下無子，只有一寶貝女兒，破霄幫主的位置，将來只有兩個去處，一是破霄弟子，二是陸星兒的丈夫。

這麽好的事，在江湖上，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蕭晉光忽然嘲諷地笑了一下，毫不示弱地看着陸齊，他們兩個身形挺拔，相比之下，蕭晉光身形更高一些，陸齊與其相比，氣勢上竟然不能壓住對方。

這個年輕人，若是細看，一身貴氣，氣質卓然。

陸齊見其不願，心下也有些惋惜。

……

蕭晉光回來後，忽然一場大雨，付翊本來打算方寒陽沒事之後就走，這下不得不在破霄寄宿一晚。

陸齊似乎不知道用什麽态度對他好，讓人安排兩間廂房，給他們住下。付翊在房間嗑瓜子看游記落得個清閑，午睡起來後，有個人上門了。

是許聞。

許聞最後被陸齊踢出內門，分派到外地破霄幫分部去了，也被這一場大雨阻攔了腳步，他找到付翊，扒拉着門問：“餘……餘樓主最後安葬了嗎？”

付翊看了他一眼，涼涼道：“既已經逃出師門，霁月樓弟子冊上就會被除名，你拿什麽身份問我？”

許聞有些生氣，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餘欣小師妹呢？還有師母還懷着的那個孩子呢？”

付翊丢了瓜子，走到門口，忽然擡腳踹他，“你居然還好意思問？小師妹？你有個什麽鬼的小師妹，人家跟你沒關系了，嗯？賤不賤？滾出去，下次再過來我就拿劍捅你。”

許聞猝不及防倒在雨幕裏，沾了一身污水。

付翊正要關房門，蕭晉光走過來了，他有些氣，語氣不怎麽好，道：“打烊了，今天不接客，客官有事明天來。”

蕭晉光掰住房門，卡着縫兒進去了，“這麽生氣？”

付翊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冷笑道：“怎麽，陸幫主看中了你，想讓你做女婿，天下第一大幫等着你光顧，怎麽還來我這寒酸的地方？”

蕭晉光見他冷嘲熱諷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難受，神情一頓，伸手抓住他左手手腕，露出了一絲疑惑神色看着他，“你在胡說什麽，我沒答應他。”

手腕上的珠串冰涼，蕭晉光的手勁有點大，付翊被磕得有點疼，也清醒了。他其實不應該發火，蕭晉光為陸齊看中他有什麽立場憑什麽資格說話？許聞也已不是霁月樓弟子他生氣什麽？

付翊多年來一直維持的潇灑肆意的表象終于卡擦一聲裂了個粉碎，滅門之禍，父母雙亡，舊疾纏身，就像餘妄臨死前說，不出意外，他的面相便是孤獨終老抑郁而終的命。不說這些，長生教的陰影還在眼前，他不但堵死了自己的命途，還有可能禍害別人，把別人帶上死路。

他能怎麽辦，雲淡風輕背後，他其實怕的要死。怕保護不了餘欣，怕又給別人帶來災禍，比如又被滅門的月裂。如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的生活，他還怎麽敢要求感情這種柔軟溫情的東西？

蕭晉光覺得有一絲異樣，付翊的手腕微微有些顫抖，皮膚陰冷，臉色蒼白。

蕭晉光把他拉到床上按下，彎着腰抓着他的手，“你怎麽了，手這麽冷？”

快要入冬，天氣轉寒，氣溫确實低，付翊還在外面吹了冷風。

付翊嘴巴動了動，蕭晉光湊上前去聽，全身一僵。

他說：“滾。”

他又提高了聲音，冰冷無情地說：“滾出去。”

他抽回了手，蕭晉光全身僵硬，頓時尴尬無比，付翊還是一副漠然冰冷的面孔，蕭晉光站起身，轉身就走了。

付翊呆坐了半個時辰，房間裏空無一人，下人也沒經過一個，他感覺自己冷的快成冰棍了。

……

大雨過後，天空依舊陰沉。

蕭晉光心緒煩悶，提劍出去練劍。他剛走到院門口，就瞧見白世榮和陸星兒，心中煩悶更甚，沒有理會背後叫他的聲音，又走回了房間，把劍擱在桌上。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煩躁了。敵軍來犯、南朝即将亡國時，他還是很篤定自己可以救下國都的，顯然最後成功了。後來數百場的戰鬥中，也并非沒有驚險萬分的情況，但，他心中一直很平靜，平靜到無論輸贏，一定有轉機，一定可以達到他的目标。

但現在，他一向平靜如水的心境動搖了，像是草原上忽然開了一朵花，這朵花忽在這個世界冒出來，帶來了摧枯拉朽一般的改變。在這朵花面前，他像個一個卑微貧瘠一無所有的小孩子伸出手，想摘卻不敢摘的樣子。

然後他愣了，他這是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蕭晉光：太礙眼了，害得媳婦誤會我，作者菌為啥不讓我砍了他們

我：因為我……這章寫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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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今天有點小晚，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