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争吵

初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想念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顧興問初夏。

初夏認真想了想，說道：“不知道什麽感覺，總之，不管什麽時間，什麽地點，什麽事情，總是會想，要是他在，會是什麽光景。大概就像張愛玲說的‘聽到一些事 明明不相幹的 也會在心中拐幾個彎想到你’。”

顧興還在細想她的話，初夏又問道：“你沒有想念過一個人嗎？”

顧興說道：“我之前一直是獨身主義，沒有哪個人會讓我有這種感覺，以後可能就會有了。”

初夏怔了怔，假裝并沒有聽出這句話可能隐含的意思，說道：“你應該找個女朋友了，不然浪費了你這一手的好廚藝啊。”

顧興本來想說“那你應該多來吃我做的飯”，怕她有壓力，到底沒有說。只是開玩笑地說道：“所以在相親市場上我最大的優勢是會做飯對嗎？”

初夏笑起來，說道：“你應該說長得帥的沒你會做飯，會做飯的沒你長得帥。”

顧興哈哈笑起來。

不知不覺，初夏就到了。

“進去吧。”顧興說道。

“嗯，謝謝你的晚餐。”

“別客氣，晚安。”

“晚安。”

第二天，初夏只有一堂課，下了課她就去畫材市場買麻布、顏料、牆繪用的畫筆及其他工具。

走到報刊亭的時候，她好像瞥到葉韞的照片，連忙過去看。果然是葉韞的照片，雖然戴着墨鏡，但是她一眼就認出是她，只穿着一條泳褲，健壯的身材一覽無餘，在沙灘上少太陽。旁邊是穿着比基尼的馮笛。新聞的标題是：葉馮聯姻新進展，雙方甜蜜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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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很悠閑很親密的樣子，原來他說的絕密商談也包括和馮笛在沙灘曬太陽。初夏有一種被欺騙和不被尊重的感覺，她昨天還未一頓晚餐對葉韞懷有歉意，可是葉韞卻堂而皇之地在和別的女人曬太陽。

他們之間還是沒有公平可言。

又過了一天，初夏去醫院看望周先生。她在醫院一直待到中午，和周太太一起吃了午飯，她才趕去伊麗莎白小學上課。

中途她試着打了葉韞的手機，依舊是關機。

由于前天晚上沒有睡好，加上葉韞杳無音訊讓她情緒很低落，她一直不在狀态。不過總算熬到了課堂結束。

出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她看着雨也不大，于是冒着雨快速走起來。

“初夏！”沒走幾步，聽到有人叫她。

是顧興。

初夏站住，顧興已經走過來了，他撐着傘，瞬間把初夏也罩在傘下。

“下雨你也走，你家裏有熱包子等着你怕去晚了會變涼麽？”顧興笑着說。

他說的很好笑，可是初夏卻笑不起來，她今天一直出于低敏感慢節奏狀态。

顧興看她沒反應，不再打趣她：“你怎麽了，精神很不好的樣子。”

初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沒事，可能沒睡好。”

“一起走吧，只有一把傘，我送你到門口。”顧興說。

初夏想起她答應過葉韞不和顧興一塊回家的，可是顧興一片好心，如果拒絕也太無禮了。

“謝謝。”初夏接受了顧興的好意。她想着反正葉韞又不知道。

兩個人并肩走着，顧興把傘往初夏的方向傾斜着。

初夏心裏有事，不願多說話。

于是打破沉默的任務自然就降落到顧興身上，他看出來了，除非他先說話，初夏不可能會先開口。

“我猜，你這個包包，不但是正品，而且一定是男朋友送的。”顧興說道，因為他看到初夏一路把包緊緊抱在懷裏，不讓它淋到半滴雨。

初夏又不好意思了，自己傻也就算了，還被人這麽明顯地看出來了。

“你這麽聰明，在你手底下做事會不會很累？”初夏問。

“你怕了嗎？”顧興問。

“怕，所以想求你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初夏說道。

顧興笑了笑，“你太緊張了。”

這時候一輛車疾馳而過，顧興連忙把傘斜過來擋住初夏，但是擋住了下面，卻沒有擋住上面，初夏的臉上被濺上了泥水。

“這人什麽素質？”顧興憤憤地說了句。

說着就從口袋裏掏出了手帕，初夏第一次見現在還有人用手帕的，顧興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沒等初夏反應過來，顧興就用手帕去擦她臉上的泥水了。

初夏一陣心慌，一邊慶幸，幸虧葉韞看不到這一幕。

“你看，這麽高檔的別墅區也還是有設施不盡完美的地方，下雨天就沒有人走的地方。”顧興說道，無形中化解了兩人過于親密的尴尬。

“也許設計者沒有想到在這裏還會有人在下雨天走路呢？”初夏接着他的話說，也是不想讓兩人太尴尬。

好在顧興很快就擦好了，兩人準備繼續走。

只是，一輛車在他們兩旁邊停下了，這次很慢，沒有濺出泥水，初夏還想說什麽人素質這麽好。她看到了車子，立刻傻眼，這不是葉韞的車麽？

車窗搖了下來，葉韞坐在後面，靠近窗口的位置空着，顯然是為初夏留着的。

出于禮貌，初夏應該介紹葉韞和顧興兩人認識一下了。可是，不等她開口，葉韞先開口了。

“上車！”葉韞板着臉，看也不看外面的兩人，吐出兩個字。

初夏尴尬地看了看顧興，顧興理解地對她輕聲說：“上去吧。”

“謝謝你送我。”初夏強力擠出一點笑容。

“沒事，我的榮幸。”顧興說道。

初夏這才轉身打開車門，坐進車裏，滿懷歉意地朝顧興揮了揮手，顧興也舉起手跟她道別。

她上來後，司機立刻啓動車子。

初夏看了看葉韞，臉色難看得可怕，她猜想大概顧興替她擦臉被葉韞看到了。她想解釋，但是想到葉韞消失好幾天，連個短信也沒有，報紙上又那樣寫他和馮笛，心中的歉意立刻消減大半，因此什麽也沒說。

本來小別勝新婚的的歡樂變成了沉悶的冷戰。

“答應過我的事情，你全忘了。”葉韞用陰沉的口氣說道。

“我沒忘，你不要多心。”初夏說道。

他以為她會很緊張地一邊道歉一邊詳細解釋剛才是什麽情況，沒想到只得到這樣輕描淡寫的說法。

“我多心？他幫你擦臉，你連拒絕都不拒絕一下，下次是不是直接親上了？”葉韞惱怒地說。

見他實在很生氣，初夏到底讓步了，她很小心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幫我擦臉，再說，可能在他眼裏，這就是朋友間平常的舉動，換作是別人他也會這麽做。你不要太敏感了。”

葉韞見初夏口氣裏對顧興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認可，對自己雖然是小心安撫，卻不可避免地帶着否定，更加不悅。

“既然你有個又多心又敏感的男朋友，你就好好在家待着，不要想着上班了。”葉韞突然冷冷地說。

初夏不相信地看着葉韞，他又來了。

車子已經到了，葉韞先下了車，初夏跟着下了車。

“你一定要這樣嗎？”進樓之後，初夏問葉韞。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葉韞反問她。

“就因為別人給我擦了臉上的泥水？”初夏不可思議地看着葉韞。

“因為你答應過我不跟他一起回家，你沒做到。你答應過我不跟他說公事以外的話，也沒做到。你明知道他對你有想法，卻還跟他同撐一把傘，給他機會，讓他幫你擦臉。我生氣了，你不但不覺得自己有錯，還認為是我多心又敏感，這麽多理由，夠不夠？”葉韞一口氣說道。

初夏怔住了，半晌，才擠出幾個字，“要是我不答應呢？”

“你沒有權利不答應，你是我的女人，我說了算。”葉韞說道。

“是不是你只有在享受權利的時候才會想起我是你的女人，是不是我們之間永遠都沒有公平可言，永遠都只有你一個人說話的份？”初夏終于忍不住了，她反問葉韞。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沒有做到作為我女朋友的本分，我收回我給你的權利，我覺得這很公平。”葉韞說道。

“你可以好幾天不打電話不跟我聯系，可以跟別的女人一起說話，一起吃飯，一起坐車，一起去沙灘曬太陽，還可以跟別的女人傳出緋聞，我就不能和異性朋友有一點點特殊狀況，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初夏激動地說，連日沒有葉韞的消息，加上報紙上關于馮笛的報導，再加上葉韞剛才的強勢态度，徹底擊潰了她的忍耐。

葉韞被她問住了，他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确實不公平，可是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你要的公平我給不了，你要愛情太完美，我也給不了。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确定我還可不可以去愛一個人。你要是覺得已經受不了，我們可以考慮再回到我一開始定的游戲規則。你要是還覺得受不了，”他停了停，因為下面一句他不想說了，但是還是說了：“可以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