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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祎倏然瞪大眼睛，腦袋裏那根弦“啪嗒”一聲斷掉，甚至還帶着陣陣回音，嗡嗡嗡像有一千只小蜜蜂飛過。

新來的嘉賓還在做自我介紹，攝制組工作人員忙前忙後，周圍女生竊竊私語讨論對面男生哪個腿長哪個更帥，一朵又一朵的桃花奔着顧硯青飛過去。

而她這一角落空氣仿佛凝滞，視野皆變黑白，只有那人光芒耀眼。

那句無聲的“追你”似乎在耳邊無限循環。

在短短一個小時裏，業務能力超級強的沈祎小朋友迎來第二次大腦空白。

她上學時也不是沒被人追過。從劇組回到學校，隔三差五也有小男孩堵在教室門口或者樓道，送情書送巧克力送各種禮物。

奈何她總是大腦當機反應慢半拍，左檸和葉恒深受其害——因為要去幫她把禮物一樣一樣還回去。

有一次被顧硯青撞見，那時候他還不是男朋友，沈祎趕緊磕磕絆絆解釋：“我不喜歡他的你知道我就喜歡……”

那個“你”字鲠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說不出口，顧硯青似乎是笑了，擡手摁摁她腦袋：“哥哥去上課了。”

打那以後，她就像是被人詛咒了一樣——但凡和她說過“喜歡”的男生，不出三天就會自動消失在她視野。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甚至到第N個，無一例外。沈祎一度懷疑，這些男生是不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逗她玩兒呢。

所以雖然追她的男生不少，但其實并沒被正兒八經、認認真真追過。

不過也無所謂。

反正……她就只喜歡他。

顧硯青的名字雖然常年挂在學校表白牆，但平時人低調得很，被家裏保護得嚴嚴實實。

即使是現在，在網上搜索顧氏集團總裁，也只能看到那半頁閃耀着學神之光的履歷，至于照片，就只有模模糊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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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幾個月，他上下班時間準時，很少現身應酬、拍賣會、各種公衆場合。或許他去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飯局，還都是她們那個小破劇組的。

而現在……這哥們兒竟然放着大總裁不當，跑到這個半真半假玩兒票性質的戀愛綜藝。

……還一點緩沖餘地都沒給，突然說要追她。

節目組租的別墅共有三層，一樓是客廳和開放廚房，二樓四個房間，三樓四個房間，大家通過抽簽決定自己住哪兒。

在不顯眼的位置，裝有大量小型攝像頭、自動搖頭機，記錄他們的相處日常。

顧硯青抽完自己的房間號，就站在一邊等沈祎。

“小顧哥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一陣甜到發膩的香水味飄過來，蔣櫻笑着走到顧硯青身前。

蔣櫻，女團出身愛豆，頂着一張微整過的“初戀”臉，走甜美路線。

顧硯青薄唇一掀：“叫我名字就好。”

換言之，哥哥不是給你叫的。

蔣櫻卻像是什麽都沒聽明白一樣，天真問：“你抽的是幾號房間呀？”

顧硯青看了眼手中紙條：“二樓，東一。”

沈祎很是自覺地等到最後一個抽簽。紙條上，二樓東二。

顧硯青仗着身高優勢看清她手裏房間號，剛要說什麽，蔣櫻就湊過去：“沈祎姐姐，我可以和你換一間嗎？我喜歡朝陽的房間。”

沈祎看看顧硯青，再看看比自己小三歲的小女孩兒，剛要答應。

“抱歉，”顧硯青語氣溫和，但聲音裏卻又帶着反差極大的不容拒絕：“我比較想沈祎住我隔壁。”

晚飯後，為讓四個男生四個女生盡快熟悉，也為活躍氣氛、增加話題度，節目組的任務卡送過來：

“真心話大冒險。”

“節目組事先準備撲克牌，抽到大王的人為勝方，抽到小王的人為輸方，選擇真心話，則輸方必須回答勝方提問，選擇大冒險，則輸方必須完成勝方提出的所有要求。若輸方選擇放棄，則需負責一周晚飯或者一周衛生。”

大家在地毯上圍着坐了一圈兒，初見的尴尬漸漸消散。

第一輪，抽到大王的是沈祎的小師弟，抽到小王的是流量愛豆蔣櫻。

小師弟思考片刻：“那我問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好了。”

蔣櫻眨眨眼睛，長長的假睫毛帶起一陣風，又調度了個甜度滿分的笑臉：“你盡管問。”

“這次的男嘉賓裏，有讓你一眼就心動的嗎？”

蔣櫻擡眼看顧硯青——即使是懶散地坐着，他的脊背也挺拔如劍刃，漆黑眉眼帶着恰到好處的疏離。

一道無形屏障把他和周圍隔開。這邊的熱鬧喧嚣進入不到他的世界，他好像也并不想參與他們其中。

即使她的視線長時間落在他側臉，他也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是坐在角落的沈祎。

第二輪，抽到大王的是影帝陸勳，抽到小王的是顧大總裁。

陸勳，當今最年輕的影帝。

顧硯青對他有印象，不是因為他看過他的電影，而是沈祎小時候老把他挂在嘴邊，男神、男神地叫。

陸勳笑笑：“哥們兒，初吻是在什麽時候。”

顧硯青略一擡眼，坐在他對面的沈祎低着頭，淡淡的粉色從臉頰一點一點蔓延到耳朵尖兒。

她偏開臉頰，悄悄吸了口氣，瓷白的小臉一點一點鼓起。

作為顧硯青初吻的見證人和親歷者，被大庭廣衆地問出來，沈祎已經害羞到想把腦袋埋進臂彎。

……是在高二吧？那個時候顧硯青看着她劇本的吻戲吃醋，然後就突然親了過來。

“高一。”

顧硯青淡淡開口，聲線平靜，和在總部開總結會議的時候無異。

“……我去，早戀啊哥們兒！”小師弟一臉欽佩。

另一個男嘉賓面無表情地比劃了一下顧硯青的臉：“長成這樣，有什麽好驚訝的。”

“所以呢，是初戀嗎？”蔣櫻雙手托着腮，眼睛眨了眨：“都說初戀是沒有結果的呀……”

顧硯青轉頭看她，這下眸底寒光沒有遮擋：“這好像是第二個問題了吧。”

大家注意力都在大帥哥的初戀上，沒人注意到在一角沉默不語的沈祎。

她以為顧硯青的初吻是在高二。

她以為她、是他親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她以為顧硯青在她之前并沒有交過女朋友。

是他們班班花，還是一中校花？

又或者是哪個世交家的小妹妹？

追他的那麽多，她竟然一時都想不起來是誰。

一想到，顧硯青眉眼溫柔地抱着別的小女孩兒，或者還會低聲在小女孩兒耳邊說些什麽叫人臉紅心跳的話，她心裏就酸得要命。

所以，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顧硯青不是突然開竅會撩妹的。

或許他一直都會，只是他沒那麽喜歡她，所以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是她主動。

他今天才剛剛跟她說了要追她。

她還不争氣地為此臉紅心跳一整天。

現在就提起和前女友的初吻了。

大概情場失意，商場得意。一整個晚上，沈祎運氣很好，抽到大王好幾次，但是沒抽過小王。

游戲索然無味，她看着指針一圈一圈轉着，終于等到節目組喊停，一個人悄悄跑到別墅外透氣。

別墅裏一舉一動都有人看着，細微表情會被鏡頭無限放大，讓她喘不過氣。

室外寒涼，空氣裏都是自由。

“不冷嗎。”顧硯青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出來。月光落在他清隽眉眼，溫柔得幾乎能将人溺斃。

這是在他說“追你”之後，兩人第一次獨處。

沈祎擡手蹭蹭臉頰，傳到手背的熱度滾燙，底氣不足道：“不冷，想要透透氣。”

她沒有理會他，自顧自低着頭往前走，外面套了一件暖黃色羽絨服，因為剛剛下過雪，每一步都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顧硯青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影子狹長，和她的重疊在一起。

沈祎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一下就撞到顧硯青懷裏。顧硯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攬住她後腰。

“我站穩了呀……”沈祎手臂垂在身側，言外之意：哥們兒，松手。

“給我抱一會兒。”顧硯青聲線清晰，可是壓得低，聽到耳朵裏像是有細微電流。

他太想抱抱她了，從知道分手理由那一刻開始。

甚至還想些別的，更過分的。

兩人面對面離得很近，沈祎咕咕哝哝，因為害羞聲音含混：“你來的時候，說的那兩個字，是臺詞嗎？”

顧硯青劍眉微挑：“嗯？”

“就是……”沈祎被他抱着，底氣越發不足，聲音也越來越小：“就是你說，你說要追我的事兒啊……”

路燈昏黃，沈祎額頭抵在他胸前，不敢擡頭的樣子可愛得要命。

顧硯青語氣無奈：“不是，哥哥是認真的。”

沈祎猛地擡起頭。他眼睜睜看着她耳朵變成充血的顏色，比臉頰要深好幾個色號，嘴唇張了張，什麽也沒說出來，像只呆頭呆腦的小兔子。

他沒忍住擡手揉揉她腦袋，語氣無奈：“意外？”

能！不！意！外！嗎？

隔了老遠用口型說是一回事，面對面被抱在懷裏說是另一回事啊！

沈祎像是被定住，隔了好一會，才繼續往下說：

“那先不說這個，作為我的未婚夫，你是不是應該跟我交代一下你的感情史。”

她清澈的小鹿眼黑白分明，挺翹的小鼻尖有些紅，聲音軟軟的毫無震懾力，更像是在跟他撒嬌：

“你說要追我，你現在還沒追到呢……”

“就……你得跟我說清楚，我才能決定要不要你追。”

“你初吻，為什麽是高一。”

顧硯青唇角勾起，是有點兒壞、故意逗她的那種笑：“想知道？”

沈祎氣鼓鼓瞪他一眼：“這就很不公平嘛，我以前就喜歡過你一個啊，也只親過你一個。可你竟然在高一就親過別人。”

大概因為說着說着開始委屈，沈祎眸子裏濕漉漉的，眼圈還有點兒紅。

顧硯青抱着她的手臂又緊了緊，溫聲道：“哥哥也沒有親過別人。”

光明正大讨論初吻這種事情，實在是難為情，沈祎又羞又惱，索性豁出去一口氣說完：

“你騙人，那個，就你第一次親我的時候是高二，冬天，幫我輔導物理的時候……所以你是不是剛才一不小心說了實話現在撒謊圓不過去了？”

這也太可愛了。

顧硯青舔舔唇角，聲音都帶上三分笑意：“所以你現在，是在吃醋啊。”

他低着頭，清隽的面容無限放大，淡淡的薄荷香氣落下來，清冽好聞。

他的眉眼微垂，眼眸深處又好像有細碎的光閃爍，微涼的鼻尖抵着她的蹭了蹭：

“吃你自己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