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回來

也許是那張布票起了作用，也許是莊靜真的很喜歡吃張母包的餃子，難得來一次張家的莊靜到底是上門了。張母一大早便去排隊，到真的讓她買到了一塊兒好肉，厚厚的一層豬油，可遇而不可求，她咬咬牙買了二斤，用去了兩張肉票。

雖然說比預想的要多出一倍去，但是這豬肉也不能直接吃，還得先耗油，肥肥的豬肉鍋裏一放便飄出了濃濃的香味，齊敏家的兒子小名兒蛋蛋的皮小子守在門口怎麽也不肯走，張家吃肉的時候少，蛋蛋又是小孩子饞的很，根本邁不動步子。齊敏心疼兒子，假裝沒看到，自己在屋裏忙活。

老兒子大孫子，張母也疼這個唯一的孫子，油渣出來第一時間便夾出了幾小塊讓蛋蛋吃，等到莊靜和張善明進門的時候這小子已經吃的滿嘴流油了。

一斤豬肉耗的油渣，一大顆白菜，玉米和白面二合面和的面粉，包了整整兩大蓋簾餃子，不過餃子雖然不少人也多，六個大人一個小孩，每個人都敞開吃了還不見得夠。

莊靜是個挺斯文的姑娘，臉上白白淨淨的，不過吃的餃子卻不少，莊靜嘴甜，直說張母包的餃子好吃，把張母哄得高興的合不攏嘴。說豬肉還有剩，什麽時候想吃了再過來。

也許妯娌天生就是天地，雖然張家人都覺得莊靜好，但是齊敏卻覺得她假模假樣的，不過作為長嫂，她表現的倒是十分熱絡，畢竟現在還不是張家人不是。至于剩下的豬肉想都別想，她還想讓兒子好好補補呢。

吃過餃子，齊敏把蛋蛋領去屋裏睡覺，張母挨着莊靜坐下又開始老調重彈，跟莊靜說起她和張善明的婚事來。莊靜腼腆一笑說道：“阿姨，你看我什麽都不懂，這事兒還得您跟我大姨商量才是。”

莊靜說的大姨就是說這門親的媒人，是莊靜的表姨，上次她一張口就是一百塊錢的彩禮，還要一輛自行車，這對張家來說是不可能的，張母說了半天，彩禮可以少些，但是自行車必須有。因此她才想着在莊靜身上下功夫，沒想到莊靜聰明的很，根本就不接這個話茬。

飯後稍坐了不久，莊靜就提出要離開了，張母把人遠遠地送出門這才依依不舍的回來。

遠在柳樹屯的張善美可不知道，她随手放進去的肉票和布票竟然起了這麽大的作用，一眨眼劉志強已經走了好幾天了，事實上日子比張善美原本預料的要好上很多，也許是知道張善美這裏有人照顧，這幾天劉大伯娘只來過一次，崔鳳蘭見劉大伯娘不上門也放松了不少。

崔鳳蘭和杜桃兒兩個人雖然都是一副怯懦的樣子卻十分能幹，不光是廚藝好，就連杜桃兒都做的一手好針線，小孩子的小衣裳随手就能剪出形狀來，張善美猶豫很久都沒敢動剪刀。

母女兩個在家就是一味的幹活兒，幾乎就沒有休息的時候，甚至還給張善美在院子裏開出一小塊兒地來撒了些白菜籽，雖然或許不能長成大白菜，到時候吃個小青菜總是可以的。

然後便是腌鹹菜，曬蘋果幹，簡直前腳掌打後腦勺，而張善美什麽都不用幹，只用在屋裏寫寫畫畫就行，一開始張善美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快便習慣了，不過幾天她感覺自己的臉都白胖了一圈。

在走了十幾天後，劉志強終于回來了，十幾天在外面折騰，劉志強胡子拉碴，身上也髒的很，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真的讓他們找到了一個可以大量收水果的地方。

這幾天的時間，劉志強便瘦了很多，和雖然還沒有什麽孕相卻白胖起來的張善美相比就更明顯了。崔鳳蘭做的面條他自己根本沒喘氣就吃了三大碗。

雖然有縣裏給開的條子，但是事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他們在外面折騰了很久，不知道跑了多少冤枉路，走的時候他們背着不少水果，準備給人看看品相，這樣加重了本身的負擔。不過成果卻是好的。這下柳樹屯可以過個好年了，每家每戶過年起碼能多分十幾二十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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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劉志強回來了，崔鳳蘭和杜桃兒也就該回去了。就算是劉志強是親兒子崔鳳蘭也不太敢面對他，因此便一直低着頭，而杜桃兒恨不得縮到地底下去，就那麽瑟縮着，前幾天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小女孩兒的活潑全都不見了。

要說杜桃兒對劉志強影響最深的是什麽，還是三四年前劉志強一個人把她大哥二哥都撂倒的事情了。那時候杜桃兒還小，雖然有她姐姐杜棗兒護着卻還是經常受家裏人欺負，就連他大哥家的兩個小侄子都會欺負她。

她娘當然會護着她，但是大多時候都是一起被欺負，劉志強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他一個人打倒了了兩個平時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的哥哥，甚至對她爹都一副看不上的眼神，他就那樣挑着眉惡狠狠地說“誰再敢欺負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揍不誤。“

劉志強來過幾次後，他們母女三個的境況的确好了很多，杜棗兒嫁的人家也不錯，但是杜桃兒對這個哥哥就是怕。

劉志強這次不是空手回來的，還從省城買了不少東西回來，他精得很和高建峰回來往縣裏又轉了一圈，很多東西就賺那個差價，這種事情兩個人幹起來熟門熟路，從小到大不知道偷偷的幹過多少回了。

就算賣了很多，但是帶回來的東西也不少，不過劉志強卻把十塊錢塞到崔鳳蘭手裏，給了東西她也留不住，倒不如給錢。

崔鳳蘭見兒子掏錢，臉漲得通紅，連連推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孩子果然還是怪她的，要不然也不會跟他生分到這種程度，她肯來柳樹屯不是為了錢，是真心實意的想幫幫這兩個孩子。

劉志強也懶得跟她推搡，直接一使勁兒把錢塞進她手裏說道：“別傻乎乎的什麽東西都往家貼，你還有個閨女沒婆家呢。”然後便對着傻呆呆的縮在一旁的杜桃兒說：“別在一旁傻站着了，去收拾收拾東西，我一會兒送你們兩個回去。”

杜桃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回屋收拾東西去了，其實他們并沒有什麽東西，不過是兩件換洗衣裳，一會兒便收拾好了，提上兩包帶回來的點心，劉志強跟着兩個人一起走了。

雖然他認這個娘，但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跟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因此一回來便把兩個人送走了。

一來一回，劉志強回來的時候已經該吃晚飯了，張善美正在廚房熟練的熬粥貼餅子，看的劉志強一呆，然後一腳就把旁邊的水桶踢翻了，“奶奶的，老子是讓她來伺候孕婦的，沒讓她來享福，我去找她。”

張善美不太會做飯，尤其是不會用村裏的那種火，現在見張善美這麽熟練劉志強便誤會了，還以為張善美受委屈了，那火氣騰一下就上來了，感情在他面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是裝的，他終日大雁卻被啄了眼。

張善美被劉志強突然發脾氣吓了一大跳，等知道他為什麽發脾氣簡直哭笑不得。以前的張善美或許不善廚藝，但是現在的她做飯水平已經不錯了，前幾天不行純粹是适應不了這種要燒柴火的大鍋，這幾天熟練了也就好了，誰知道劉志強會誤會了。

說到底，劉志強對崔鳳蘭的事情還是太敏感了，簡直碰都不能碰，如果是平時他絕對不會這樣沖動。

張善美連連解釋，劉志強這才重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其實我并沒有怪她改嫁，只怪她走的那麽突然。”劉志強叼了一根煙，坐在院子裏，對着廚房的張善美說道。

崔鳳蘭這個性子不改嫁帶着一個孩子根本活不下去，劉志強他爹是工傷死的，賠了些錢，他活着的時候也存了不少，要不然劉志強也不會十八歲搬出來住的時候就住上了新房子，這錢全都是這樣來的。

這錢一直攥在劉大伯手裏，崔鳳蘭連知道都不知道，一直到劉志強長大了要蓋房子搬出家去住劉大伯才把錢交給了侄子。

因為崔大伯把得緊，因此崔鳳蘭幾乎什麽都沒得到，但是不過一年多她就迫不及待的嫁人了，嫁的還是那樣一個德行的人，劉志強怎麽也無法釋懷。因此現在稍稍有一些懷疑，劉志強便認定了是她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