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婚禮

張善明和莊靜的婚禮定的時間不錯，雖然仍舊很熱，但是卻沒有那麽悶，一大早張善明和他的同事以及張家幾個親友便去接新娘了，張家人也不少，張父張母穿着張善美做的新衣裳笑的一臉開懷。

過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嬉笑喧鬧聲傳來，卻原來是張善明把新娘接回來了，一路從樓下抱到了屋裏去，衆人的起哄聲幾乎都要把屋子沖破了。

莊靜和張善明的屋子雖然不是最大的，卻也裝飾一新，大紅緞子的被子疊放在床頭。滿屋子都是喜氣。親朋好友送的背面枕巾都放在新房裏，畢竟這是給新人的。新娘進來以後，新娘的嫁妝陸陸續續的也搬進來了，被子、洗臉盆、香皂盒、枕巾，熱水壺甚至還有剪子，東西很齊全，都是成雙成對的

莊靜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穿着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腳上是一雙嶄新的皮鞋，頭發盤起還在鬓角插了一朵紅色的花，顯得嬌豔又漂亮。

而張善明則是白色襯衣黑色西褲，臉上也帶着十分的喜氣，夫妻兩個站在一起還真是郎才女貌，親朋好友少不得要誇張父張母有福氣。

婚禮是在一家國營飯店辦的，因為現在的條件很多人家甚至直接省了這一環節，直接領證新人甚至連身新衣裳都沒有，張家和莊家聯合在一起請了十幾桌已經算是大排場了。儀式很簡單，唯一精彩的地方大概就是張母給了兒媳婦兒一個金戒指做見面禮，之後便開席了。

莊靜和張善明挨着桌子敬酒，張善美他們也入了席，四涼四熱，裏面的葷菜少得可憐，就是這樣旁邊仍不時地傳來啧啧的稱贊聲。張善美忍不住想起了和劉志強結婚那會兒，他們結婚是在冬天臘月裏，殺了兩只肥豬，連着熱鬧了兩天，那時候作為新娘子的張善美都驚呆了。

張善美跟張善麗坐在一起，自從張善美回來就一直跟着忙碌，倆人甚至沒來得及說些知心話，也是這時候張善麗才有時間問問張善美最近的生活怎麽樣。

張善美說自己挺好的，劉志強賺的錢足以養活他們一家三口，再加上她每個月還有補貼，生活并不愁。張善美覺得自己過得還不錯，卻有些擔心張善麗。張善麗上輩子過得并不是很好，她沒考上大學，雖然郭彬考上了，但兩人一直兩地分居，郭家房子比張家還緊張，張善麗就一直在娘家湊合着呢，但是娘家幾個嫂子弟媳也沒有省油的燈，也許是心裏長期苦悶，張善麗的身體便不怎麽好。

後來因為身體虛弱，好多年沒懷上孩子，當時姐妹兩個都不能生還被引為笑談，也不知道求了多少醫喝了多少藥，張善麗終于懷上了，後來生了個小姑娘，那時候歲數已經不小了。不過也算是有些後福。張善美記得姐夫郭彬雖然話不多，但是為人卻不錯，張善麗那麽長時間求醫問藥，他一直陪着從沒說過別的話。也許是愧疚吧，畢竟張善麗可以說是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了他。

張善美是希望張善麗繼續考大學的，只是從明年開始高考改革，張善麗這個年紀再加上已婚的身份已經不能夠再考了。因此張善美也沒再說考大學的問題，反而說道：“大姐，你以後想過要做什麽呢？”

張善麗苦笑，她怎麽沒想過，只是她上大學是不可能了，進工廠也沒那麽容易，如果容易二哥也不會只是個臨時工了，就這還是托了好幾個人才找到的。張家和郭家都輪不到她，她也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張善美正想說什麽，便見到莊靜和張善明過來了，張善明端着酒，莊靜因為懷孕了，裏面裝了一些飲料。倆人都是笑容滿面的，他們這一桌人也站起來，張善美舉了舉杯子說道：“小哥，嫂子，祝你夫妻同心、百年好合。”旁邊的人也說些早生貴子之類的祝福的話。

宴席散的很早，等幫着把客人送完回來，張善美發現張母和張父的臉色卻不是那麽好看。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劉志強，劉志強搖了搖頭，示意她什麽話也別說，過了一會兒張父和張母黑着臉回來了，張善明和莊靜的臉色也不是那麽好看。

卻原來因為結賬的事情跟莊家起了沖突，張家五桌客人，莊家六桌，份子錢分開收，本來錢也該分開結，莊家這時候卻說是張家娶媳婦兒不肯出錢出糧票了。平白多了這麽一大份兒支出也難怪兩老面上不好看。莊家要的彩禮就不少，這時候又坑了他們一把，別說兩老拿不出這錢來，就算是拿得出來也不能拿。

總不能為了娶一個兒媳婦兒一家人以後的日子都不過了吧，老大媳婦兒在一邊看着，老二現在連個對象都還沒有呢。還是莊靜和張善明兩邊說盡了好話，莊家才意思的拿出些錢和糧票來，總算把這一天過去了。因此幾個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莊靜一回來便摔門進了屋，張善明跟進去之後很快裏面便有争吵聲傳來，聽着裏面的動靜，張母擦了擦紅了的眼睛說了聲作孽，張父低着頭抽煙啥話也沒說。可不是作孽，這大好的日子也安生不了。

張善美和張善麗兩個女兒坐在客廳裏沒什麽話說，齊敏卻生氣的很，今天把家裏所有的糧票都花出去了，難不成以後一家人要喝西北風。她一回來就鬧着要去莊家讨說法，還是張善聰罵了兩句才氣呼呼的坐下了。

又是打又是鬧劉曉婵有些被吓到了，撇着嘴縮在劉志強懷裏，甚至連哭都不敢哭。張善美看女兒實在是可憐，便和劉志強抱着孩子出去了。劉曉婵接觸的環境一直比較簡單，這樣的吵鬧，張善美還真怕把孩子吓到了。這孩子就算是哭起來也是大喊大叫，像這樣撇着嘴委屈的哭，還是第一次。

好在這孩子也皮實，出來被劉志強逗着抛了幾個高高又哈哈的笑了起來。見女兒笑的開心，張善美這才松了口氣。

“讓你看笑話了，”張善美對劉志強說道。好好的一場婚事鬧成這樣子，張善美雖然早已經不對家裏人抱希望了，臉上仍舊火辣辣的。上輩子這時候張善美已經再婚了，因為跟娘家關系不是特別好，酒席吃完便走了，後來也沒聽她媽提起過，還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也難怪張善美驚訝在張家人眼裏莊靜人長得好、工作好，家庭條件也好，張善明算是高攀了。沒想到會做出這種類似于無賴的事情來。

“沒啥，村裏這種事兒多了去了。”劉志強看出了張善美的難過，便說道。其實這都是窮鬧得，如果大家日子都好過，也不會為這點兒東西斤斤計較了。柳樹屯這種事情更多，只不過劉家有劉老倔這尊大佛立着，張善美沒遇到。

“其實回家來我并沒有你想想中的高興，家裏事情太多了，我只有兩只手，很多事情根本沒法解決。大嫂心思多，三嫂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一家人反倒不像一家人了。”張善美并沒有流淚，反而更像是在平鋪直敘，這些事情她早就想開了，只是再經過一次，仍舊有些難受。

劉志強見張善美情緒低落，有些心疼。一開始張善美在他眼裏有些沒心沒肺，後來生了曉曉以後劉志強發現她到也挺懂事，還能吃苦，現在更是覺得她什麽都明白，只是憋在心裏不說而已。

“兩年前你就不是張家的人了，是我們老劉家的，以後你想回來就多回來，如果不想回來多給兩老些養老錢咱們也不虧心。”劉志強拍拍張善美的頭安慰道。

他父女緣分稀薄，因此對這個也不強求，甚至對崔鳳蘭也是讓她自己選擇是不是讓他養老。只要盡了心，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被劉志強開解了一番，張善美心情也好了不少，兩人一邊往回走一邊商量着明天便回去，當然是回柳樹屯，先不說在這兒實在是不方便，倆人回去還有不少事情要做，要趁着現在麥子下來收些糧食，再腌鹹菜、腌酸豆角、現在可不光家裏要吃，縣城的生意還要用到呢。

因此這次不得不出來，劉志強便把事情托給了高建峰，不過到底得自己看着才放心。事情那麽多，張善美也不想再繼續耗下去了。

說道家裏的事情，張善美覺得自己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雖然累但是卻十分有成就感。這種一步步打拼的感覺讓人心裏踏實。她再也不是那個愛慕虛榮，卻什麽都要別人給予的張善美了。現在她要靠自己，不對，張善美看着走在旁邊抱着孩子的劉志強，他們要互相依靠着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