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羊角嶺

——羊角嶺。

她如何不熟悉呢？

只要是住在這裏的人，從小就會被父母叮囑：進沙漠的時候，回頭看一看羊角。

羊角就是回家的方向。羊角嶺很高，走進沙漠後很長一段距離都能看到，這裏的人們把它當做沙漠裏的燈塔，指引外出的人安全歸家。換言之，當你深入沙漠，距離遠到已經看不到羊角嶺了，那麽你随時都會有迷路的危險。

韓嬌嬌不曾在這裏出生長大，前世的時候，她為了逃脫買主的追捕，躲在荒漠戈壁裏生活，有時缺少補給，她會走出戈壁，到附近的原住民聚集區采購物品。就像獵人一樣，用新鮮的變異獸的肉和毛皮換取生活用品。羊角嶺的名字，就是在那個時候得知的。

那個時候，她坐在荒蕪又凄涼的戈壁灘上，看着遠處羊角嶺模糊的淡淡虛影，心裏總忍不住想：你為無數人指引着方向，卻無法給我指引方向。我的家在哪，連我知道也不知道……

這樣寂寥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後來，她身邊有了幾株變異植株，那些怨恨與苦悶才漸漸收壓到心底。

韓嬌嬌想起了珀佩爾，想起了她的小瓜和小豆，今生已經不同，也不知道它們還在不在……

她看着車窗外，記憶就像眼前的景色，被拉着向後退去，越來越遠。

韓翊見她眼睛惺忪，知道她又困了，摟她的那只手移到背上，輕輕的拍打，低聲哄着，不一會兒，韓嬌嬌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車子無聲無息的駛下高速，拐到了另一條不知名的公路上。

“看左邊，塔克伊沙漠！”言笑壓着聲音對副駕駛位置上的白凱瑞說道。

“啊，沒有看到沙子呢……”

塔克伊沙漠面積遼闊，并且它不完全是沙漠，而是由西部的塔嘎戈壁與中部、東部的克爾曼戈壁以及南部的伊阿善沙漠三大塊組成。

目前他們看到的這個部分，是克爾曼戈壁東部的一部分。觸目所及是一片布滿粗砂礫石的戈壁灘，戈壁灘上寸草不生，只有幾座被風沙侵蝕得形态各異的巨石伫立其中，在火紅的落日映照之下，這些巨石給戈壁灘更添一種粗犷豪邁的浩瀚氣勢。

旅行車沿着公路行駛了一段，兩側漸漸有了房屋，也逐漸看不到克爾曼戈壁了。韓翊選了一處路邊的民居，作為今晚的住宿處。

“這裏很安全，只有一些體型不大的變異獸。”韓翊說着，讓言笑去附近房屋裏找些能燒的東西來，“在這裏燒幾個火堆圍起來，變異獸怕這個。”

這樣一來，晚上不用守夜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紛紛下車，開始為住宿做準備。韓嬌嬌見沒有人取笑自己，有些不大自在的下了車。

民房不大，要住六個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且裏面很是髒亂，打掃起來不知要費多少功夫，蕭簡便挨着牆在房屋前面支起幾個帳篷，鋪上防潮墊和厚厚的保暖墊子。韓嬌嬌在地上擺了六個臉盆，每一個裏面裝上大半盆水，邊上搭一條一次性毛巾，這種條件下肯定是不能洗澡的，擦洗擦洗也就行了。韓翊從空間裏拿出食物和水，陸長淵擺弄手裏的爐子，言笑和白凱瑞從四周的房子找到一些殘舊的桌子椅子……

“嬌嬌！”

言笑活動了一下胳膊，走過來道：“嬌嬌？發什麽呆呢，給我一塊肥皂，洗手液也行，這地方的灰真厚。”

韓嬌嬌愣了愣，回過神來，從旁邊的收納袋裏翻出一小瓶洗手液遞給他。他們出發之前，韓嬌嬌把浴液洗發水這一類東西分裝成一小袋一小袋的，方便攜帶使用。總不能每次要拿個什麽東西，就讓哥哥開啓空間。

言笑蹲在她身邊，就着盆裏的水狠狠洗了洗手，又搓了搓胳膊，剛才他去這些老房子找東西，翻騰得一身是土。

“不行，還得再來一盆水，我還沒有洗臉洗頭，太髒了。”言笑用的這盆水已經髒得不能看了。

“噢，水在車裏放着呢，哥哥從空間裏拿了好幾桶。”韓嬌嬌指了指後車廂，忍不住又說道，“你洗那麽幹淨幹嘛，反正明天風一刮就又髒了。”

“你是不是女孩子啊？虧你還是個千金小姐，這麽不講究小心變村姑哦。”言笑一邊拎着水一邊打趣她。

韓嬌嬌白了他一眼，嘴中道：“好啊，我是村姑，你最講究，你是千金小姐。”

“小丫頭膽子不小啊，居然敢這麽說你家言少？”言笑把胸一挺，道，“想當年我也是清江風流人物之一。”

韓嬌嬌想起言笑以前的那條長辮子，抿着嘴笑，“是呀，誰能跟您比風流啊，您那長辮子又黑又亮的。”

言笑搖頭嘆氣，“唉，我說不過你。後生可畏啊。”

他哪裏是說不過她呢，韓嬌嬌心裏也知道，言笑是讓着自己呢，便也不再多說，笑呵呵的去端他的臉盆。

“幹嘛去？”言笑微愣，“髒水就潑這邊得了，跑那麽遠幹嘛。”

韓嬌嬌搖搖頭，“剛才看到那邊有一棵沙棗樹，我給它澆澆水，也不算浪費水資源了。”

言笑看着韓嬌嬌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自言自語道：“你怎麽認得沙棗樹……”這是只有在貧瘠荒蕪的地方才會生長的植物，她一個城市裏生活的嬌嬌女，怎麽會認識……

陸長淵和韓翊走過來用水，言笑湊過來很八卦的說：“韓哥，嬌嬌居然認得沙棗樹，我都不知道那顆擰巴的小樹苗是沙棗樹。”

韓翊卻只是微怔了一下，然後點了一下頭，好似根本不吃驚。

倒是陸長淵，在旁邊意味不明的說道：“車開到這附近之後，她好像經常發呆。”

韓翊沒說話，言笑在旁邊很贊同的說道：“是啊，剛才叫了她好幾聲才回過神，也不知道小丫頭是不是藏了心事，唉！不行，我這個知心大哥等會兒得去找她聊聊。”

陸長淵嗤笑一聲，“人家有現成的哥哥在，用得着你？”

“陸哥，這你就不懂了，韓哥那種不叫哥哥，應該叫——爹——”

“滾。”韓翊踹了他一腳。

言笑挨了一下，忍着笑跑開了，心裏忍不住覺得，偶爾撩一下大魔王，感覺真刺激！

這時，韓翊忽然站了起來。

“怎麽了？”陸長淵見他神色肅然，出聲問道。

“有車過來了。”韓翊微微皺了下眉，“車裏有一個異能者，不過，看不出來是什麽異能。”

大家彼此相視一眼，白凱瑞和蕭簡默默的拿起了手邊的槍……

這麽荒蕪的地方，誰會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