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人形星空

我本來只是漸漸墜落而已，但是在一瞬間又突然停止，好像跳樓的時候總算接觸到地面的一刻那樣，但是身體卻沒有條件反射地彈起來，而是像栽倒海綿中一樣，所有的力氣都被稀釋了，我躺在不知名的物體上，靜靜的仰望着頭頂的星空，以及四周沒有邊界的星辰，當我站起來時，往腳下看去，還是無窮無盡的星宿與黑暗。

當我還能夠站在地面看向星空的時候，總是感覺非常的美麗，非常的美好，總是經不住地心生向往，愚蠢的向往讓我自認為我的願望是與那些高不可攀的物體融合，孤獨地呆在寒冷黑夜的最高點，自認為很了不起，自己也變得高不可攀了，但是實際上不是這樣，之後又會去懼怕，再去渴望別的東西......

愚蠢的小故事中，一個非常非常rich的人在半夜趴在路上，警察過來問他：“你為什麽不回家呢？”

“我沒有家。”

“那麽那邊的是什麽呢？”他指了指遠處富人華麗的房屋。

“那只是個房子而已......”

我忘了他最後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大概意思就是那裏已經沒有任何家人了。

我對此感到不可理喻，在富人還是個窮人，他還有家人的時候，他大義凜然，大言不慚，拼死拼活的将自己變成富人，得到的華麗的房屋，花哨的家具，昂貴的奢侈品，唯命是從的傭人，當他得到他大言不慚時說出的一切，他卻感覺到了後悔，因為某種原因而失去了曾經有的東西，然後又放棄了房子，最後無論是富裕還是家人都無法得到。

因為他的軀殼太沉重了，然而靈魂又是那麽的輕薄。

靈魂已經承受不住肉體的欲望，蒙塵、變得灰暗、變得迷茫。

我大概也是同樣的人，當我現在已經處在星空中的時候，我為無法回到地面，見到妻子和小孩子而感到悲傷、恐懼，可是當我能夠見到他們的時候，我日日夜夜地為自己的平凡感到憤怒，于是我去了香港，但是在那裏捅了簍子，我應該比那個富人好一些，沒有将不幸帶到家中，但是我卻在這裏迷失，這也與傳達不幸是差不多的結局了。

就像墜入沙漠的二戰飛行員一樣，當感到迷茫和恐懼一段時間之後，開始決定進行無謂的反抗，決定去行走，走出沙漠，我也決定去行走，走出一片虛幻的星空。

我希望并且渴望着更多的光亮，于是向夏季的銀河走去，我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直在走，并沒有走很快，但是我每走一步，所看到的又是另一番風景，那叫什麽來着？“移步換景”？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準确來說應該是我每走一步，都在進行一次空間跳躍。

最終我走到了夏季星空的盡頭，變成了一片無窮無盡的，光線所照不透的黑暗，這時我知道了回頭，再一次回到我剛剛墜落的地方，速度非常的快，我僅僅是走了一步就到達了那裏，當我在為選擇了夏季而感到後悔時，我已經走入了冬季，星雲、天狼，我也漸漸錯失，再一次走到盡頭的黑暗，再一次回到起點。

然後又選擇秋季暗淡的天空，希望我能在黑暗中逃避黑暗，從而離開黑暗。

但是這一次黑暗不離不棄地一直伴随着我，當我又一次回到起點，我看見了在天邊流淚的雄獅，隐于雄獅身後的處女，那是最後一個季節，要放棄也等穿過軒轅十四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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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地盯着軒轅十四，不斷不斷地向他靠近，我逐漸靠近一個因為旋轉速度過快而變得扁平，并且一不小心就會将自己撕裂的年輕王者，最後一步，我進入了軒轅十四，這是以前的三個季節所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我所看見的一片的藍白色，然後一瞬間我好像又掉進了別的世界，再次出現在香港繁華的街道上，然後我就立刻離開了香港，回到曾經那個平凡的家庭裏，但是我卻很奇妙地發現，已經過去了兩年。

......

（中間省略n篇日記）

今天早上，我本來和兩個小孩子坐在桌邊，很快樂很平常地閑聊，但是突然一下，就在我的眼前，我的兒子——August突然一下憑空消失了，在他剛剛坐着的地方，留下了一片人形的星空，但是我看見胸口的位置一片空洞，一片黑暗，一顆星星都沒有，像是被扯下來了什麽一樣，那一刻，我也感到自己的胸口左側往裏一寸被扯掉了什麽，總覺得永遠能記住這一個瞬間。

我覺得我能夠銘記一生的不只是這樣而已，因為我還在August的雙胞胎妹妹，我的女兒——May的眼中看見一種令我追悔莫及的感情，令我感到害怕的感情——恐懼，本來不應該有的才對，“不到四歲”究竟是什麽樣的年齡？我知道她本來是趴在桌子上的，但是因為我看向了那一片人形星空，她也轉頭去看，目光正好就直直的對上了那一片像黑洞一樣，甚至還在微微旋轉漸漸吞噬的黑暗，也許是人類基因深處銘刻的恐懼，讓她在一瞬突然體會到那種感情。

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好，May也不哭，也不尖叫，像我一樣茫然并且恐懼，那樣呆滞地盯着黑暗和閃爍交織的人影。只是過了幾秒而已，人形星空消失了，我猜我在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可是May好像沒有意識到，還是剛才的茫然，不過這樣正好。

我自以為剛從香港回到家沒有多久，确實沒有多久，才剛過了不到半年的安穩日子，但是我也必須明白，我又要去香港了，這次并不是為了名譽，也不是為了地位。只是想要再一次坐上那一輛列車，在時間與空間之間，因果與必然之間尋找逃避BE的方法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只是想把老爹寫的文藝一些而已，但是為什麽總覺得他知道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