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祁東是頭一個解凍的人。

一把将秦晚手裏拿着的房卡搶過來，祁東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對她說：“明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客戶要過來，我安排他在這裏下榻。”

話是這麽說，但是祁東紅通通的耳後根再一次出賣了他。

“但是客戶不是明天才來嗎？為什麽今天晚上就給他開房了呢？”

今日不同往時，面對上司的上司，秦晚也敢勇于拆臺了。

沒想到秦晚居然敢有意見，祁東很顯然地怔了一下，才記得辯解：“客戶是淩晨一點抵達的飛機……”

“哦……”秦晚長長地應了一聲，又抛出了一塊板磚，“但是我們公司明明在南山區，為什麽要跑這麽大老遠來福田區開房間給他住呢？南山不是離公司和離機場都近嗎？”

秦晚三言兩語把臺給拆得連塊渣渣都不剩，祁東站不住腳了，惱羞成怒：“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秦晚的嚣張氣焰就被祁東這句話給吼回去了。

“我不是十萬個為什麽……我只是萬萬沒想到……”

秦晚弱弱地咕哝了一句。

也不知道祁東聽到秦晚咕哝的話沒。

只見祁東将房卡往大衣口袋裏一塞，再擡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然後過來拽了秦晚往車邊走：“這都過十一點了，回去回去！”

————

被祁東塞進了車裏坐好，秦晚一邊磨磨蹭蹭地扯安全帶下來，一邊扭頭去問上了駕駛座的祁東：“……真的就這麽回去了？”

真的不要去……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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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東差點兒被甩上的車門夾到手。

無奈地回過頭來，看到秦晚兩眼水汪汪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祁東只覺得好像有根羽毛在自己的心頭上搔了一下，癢癢的。

癢得他幾乎要兵敗如山倒推翻自己剛剛說的話。

祁東趕緊移開與秦晚對視的目光，伸手去拽她半天沒插對地方的安全帶。

替秦晚插好了安全帶，祁東輕嘆一聲，說：“明天還要上班……你最近工作量大，休息好比什麽都重要。”

說完，祁東轉身過去，啓動了車子。

此刻秦晚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我褲子都脫了，你特麽的就讓我聽這個？！

看着車子緩緩地開出地下停車場，秦晚咬咬牙，決定再争取一下：“其實吧，我覺得一周有那麽兩三天晚點兒睡也沒關系……”

正在刷卡繳費的祁東幾乎要把伸出去的手縮回來了。

但是他還是意志堅定地繳費完畢，開車出了京基100.

将車子駛入燈紅酒綠之中，祁東扭頭過來對秦晚說了一句——

“秦晚，不要勾引我。”

祁東眼眸如熠熠生輝的星子，瞧得秦晚又是一陣小鹿亂撞。

三分羞澀七分不屑地撇開頭，秦晚默默地将祁東腹诽了好一頓——

勾引人的明明是您好嗎？！這麽不要臉地把鍋甩過來真的好嗎？！

這個鍋我才不要背哩！

————

祁東将秦晚送到她家樓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了。

秦晚看着祁東将車停穩，遺憾之餘，也生出了滿腹牢騷。

撩完人家，說走就走，這都什麽和什麽嘛！

秦晚連句道別的話都懶得和祁東說，氣呼呼地下了車。

眼看着秦晚重重地甩上車門，就算祁東是個弱智，也看得出她不高興了。

祁東趕緊解開安全帶下車，拿了車後座上面的他送給她的玫瑰花，大步追上去：“等一下。”

氣歸氣，秦晚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作祁東。

秦晚轉身回來，不聲不響地抱過祁東手上的花。

祁東順勢抓住了秦晚的手，将她一把拉到懷裏。

秦晚愣了一下，緊接着耳邊響起自己轟鳴如雷的心跳聲。

這又是幹什麽呢？！

秦晚有些氣惱地掙紮起來。

可是她掙紮得越厲害，祁東的雙手就捆得越緊。

在秦晚想着要不要擡腳給祁東的小弟弟來那麽一下子的時候，她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又溫柔的聲音——

“aseve，秦晚。”

秦晚動作一頓，然後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歸複安靜。

秦晚你完蛋了完蛋了！都這樣了還沒辦法對他生氣……！

秦晚自暴自棄地唾棄着自己，破罐子破摔一般，擡起手環住了祁東的腰。

偏過臉靠在祁東的心口上，秦晚聽着他一下一下快速而強勁的心跳，回答了一——

“aseve，學長。”

平安夜快樂。

————

這個擁抱很溫暖，暖到秦晚都不舍得離開。

祁東一手摟着秦晚，另一只手輕輕地拍着她的小腦袋。

時不時還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秦晚真想就這樣和他相擁到天荒地老。

突然間，外面響起了大聲的倒數的聲音——

“5——！4——！3——！2——！1——！”

“聖誕快樂~！！”

在歡呼聲中，無數的煙花劃破了夜空，炸開一朵朵色彩斑斓的花火，将原本就絢爛的深圳夜景點綴得更加美麗。

秦晚驚呼了一聲，動了動自己脖子，要去看煙火。

卻不想秦晚才擡起頭，就看到祁東頂着身後一片比霓虹燈更熱鬧的夜幕，向她俯過來。

唇瓣相觸的那一剎那，秦晚覺得耳邊的喧嚣都空了。

時間靜止了。

全身上下的感覺消散去，只能感覺得到唇齒間的溫度和柔軟。

祁東吻得很憐惜，輾轉厮磨着，輕柔地細細吻着。

秦晚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麻，忍不住墊起腳，靠向他。

祁東的氣息有一瞬間的停頓。擡手扶住秦晚的後腦勺，他緩緩地撬開了她的雙唇，慢慢地加深這個吻。

清淡的酒香在齒間漫開，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

卻讓人都沉醉。

————

煙火停了，人聲散去了。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祁東說。

秦晚像只慵懶的貓兒一樣縮在祁東懷裏，抱着他不肯撒手：“再抱一會兒。”

祁東無奈地笑了。

抱着秦晚搖擺了一下，祁東收緊了自己的雙臂，說：“那就再抱一會兒。”

抱過一會兒還有一會兒，抱完了一會兒還有一會兒。

拖拖拉拉地時間到了十二點半，祁東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再留了。

在秦晚的小腦袋拍了拍，祁東說：“我是真的該回去了。”

秦晚把頭埋到他懷裏，撒嬌：“再一會兒~”

祁東把秦晚從自己懷裏挖出來，在她唇上輕啄一下：“不必急于此時……來日方長。”

————

秦晚回到家的時候，秦雪就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聽到關門的聲音，秦雪回頭過來，看到是秦晚，“喲~”了一聲，算是打招呼了。

“阿姐你怎麽還沒睡？”

秦晚一邊換鞋一邊問秦雪。

秦雪抱着手走過來，沒回答秦晚的問題，反而突然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和祁東在一起了？”

秦晚差點沒在玄關摔倒。

“姐……”

秦晚無奈地叫了一聲，正要說話馬上就被秦晚打斷了：“看你倆在樓下對啃的那勁兒，啧啧啧，真是肉麻。”

秦晚：“…………”

“他就是你拒絕關南的理由吧？”秦雪過來在秦晚的腦門上戳了一下，“你就這點出息了？！六年過去了還是吊死在祁東這棵樹了！”

秦晚今晚上膽子是真的肥，不僅敢挑釁祁東，還敢捋秦雪虎須了：“姐，你莫說我。你還不是兜兜轉轉最後吊到毛毛爸爸那棵樹上去了。”

說完，秦晚趁着秦雪還沒反應過來，抱着花束溜進了自己的房間。

果不其然，外面一聲怒吼——

“秦晚你欠打不是？！你給老娘出來！”

秦晚躲在門後面嘿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把祁東送的玫瑰花放在梳妝臺上。

哼着小曲整理着玫瑰花，秦晚突然間發現好像有些不對……

咦？！關南送的那盒花呢？！

————

聖誕節當天上午，聽完秦晚敘述的張婧的表情是精彩的。

可惜電話那頭的秦晚看不到。

“你家祁東學長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張婧心裏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氣氛弄起來了，房間開好了，妹子也做好心理建設了……他丫的居然就這樣開車把你送回家了？！”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張婧忍不住當了一把複讀機：“居然就這樣開車把你送回家了？！居然就這樣？！把你送回家了？！”

秦晚弱弱地開口：“……男人的世界我不太懂……”

“男人的世界我懂！但是你家祁東的世界我沒法懂啊！”

張婧要抓狂了。

秦晚：“…………”

張婧吐槽了祁東好長一通，終于打住了。

“不過他說了’來日方長’……嘿嘿嘿……”

張婧笑得很陰森。

秦晚一聽就知道自己這個閨蜜要開始污了。

果不其然，張婧狗嘴裏還是吐不出象牙：“那你們就來’日’好啦~”

秦晚忍住打人的沖動：“張婧你給我夠了！”

————

聖誕節是星期五。

在接秦晚上班的路上，祁東就和她說好了，晚上下班了之後去他家吃晚飯，他給她做紅酒牛排吃。

下午下班時間到了，秦晚的工作卻還沒做完。

祁東等她等到快七點，終于坐不住了。

從辦公室裏出來，祁東徑直走到秦晚位置邊上，搶過了她手上的鼠标，将她桌面上的文檔和郵件一份一份地保存過去，關閉。

祁東動作飛快，秦晚看得可着急：“哎呀哎呀！還有十分鐘就能把這個報告做完了！boss您別關別關！這個郵件也是要今天回的！不能關啊啊啊！”

不管秦晚在後面咋咋呼呼什麽，祁東不容分說，将她的電腦桌面上的工作清理幹淨了，按下了關機。

把鼠标還給秦晚，祁東拿起了她擱在桌上的包包，對隔了兩個位置外同樣在加班的聶浩說了一聲：“你的人我帶走了。”

從祁東來到秦晚身邊起就一直在偷瞟他兩人的聶浩十分大方地答應了：“沒問題！boss你就帶着小秦自由飛翔去吧！”

就這樣被自己主管給賣掉的秦晚：“…………”

得了聶浩這句話，祁東不再拖拉，牽着秦晚下班去了。

————

看着外面華燈一副已經上了好久了的樣子，秦晚弱弱地問祁東：“這麽晚了，要不咱們就不自己做飯，在外面吃了吧？”

祁東專心地開着車，目光看着前方，否決了秦晚的提議：“那個牛排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我做很快的，不一會兒就好了。”

老大都這麽說了，秦晚就默默地閉嘴了。

兩人來到祁東家裏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到了七點四十。

看着祁東脫掉外套徑直走進廚房，秦晚想了想，還是跟了進去。

“boss，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秦晚問。

祁東取了圍裙挂上脖子，然後背對秦晚，指指自己的後腰：“幫我把圍裙系一下。”

“好噠~”

秦晚說了一句，小跑上前去給祁東系圍裙。

打了個完美的蝴蝶結，秦晚再次發問：“還有什麽要我做的嗎？比如洗菜什麽的？”

祁東已經将湯鍋架上了天然氣竈，聽到秦晚這樣問，回頭來勾住她的腰，把她勾到跟前，然後低頭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回答：“你在旁邊陪着我就好。”

秦晚被這突如其來的吻給臊紅了臉。

推了祁東的肩膀一把，秦晚說：“那你快去做吃的吧。”

看秦晚小臉紅紅，祁東按捺不住心猿意馬，又在她唇上用力地吻了一下，才放開她去做紅酒汁。

秦晚看慣了祁東坐在辦公桌後面一臉嚴肅地看着文檔的模樣，今天看到他圍着圍裙一臉認真地做菜，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安定感。

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小細節，秦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祁東将蒜頭、胡蘿蔔、洋蔥切成丁，放入湯鍋裏清炒，再加入高湯和紅酒熬汁。

放紅酒汁在鍋裏煮着，祁東又取出平底鍋，準備煎牛排。

廚房裏安安靜靜的，只有湯水滾開的“咕嘟咕嘟”的聲音，還有黃油在鍋裏燒化的“滋滋滋”的聲音。

聽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黃油燒得滾燙，祁東從冰箱裏取出腌制好的牛排，下到鍋裏。

“滋啦——”一聲響，鍋裏揚起牛肉的醇香。

聞到這個味道，秦晚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她揉了揉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然後踮起腳湊到祁東身邊，往鍋裏看：“學長，還要多久呀？”

“很快的。”

祁東笑着回答。

祁東的牛排煎得很熟練。

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大廚風範。

煎好牛排出了鍋，他又從冰箱裏拿出兩個雞蛋，順口問了秦晚一句：“雙面煎？”

早已經被祁東的大廚做派征服的秦晚點頭點頭。

待祁東的荷包蛋煎好，和牛排一起擺好盤，紅酒汁也熬好了。

祁東将熬好的醬汁澆在牛排上，用兩片薄荷葉點綴一下白盤，撐着桌子，對秦晚說：“好了。”

————

做完了牛排，祁東打發秦晚端出去後，又簡單地做了一份蔬菜沙拉，和冰箱裏放着的慕斯蛋糕一起端了出去。

擺好桌，祁東又從櫃子裏取出燭臺，插上蠟燭點燃，倒了紅酒，關掉燈。

然後對秦晚招招手，叫她過來吃飯。

燭光、紅酒、美食。

還有自己喜歡的人。

秦晚覺得自己真是要幸福死了。

唯一的不足就是自己的動作太慢，切肉的速度跟不上吃肉的速度……

祁東看秦晚拿着刀叉那笨拙的模樣，無奈地将自己面前的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推到秦晚跟前：“你吃我的吧。”

說完，祁東把秦晚的那份拿走了。

秦晚也不客氣，對着祁東嘻嘻一笑，再次投入到永無止境的吃肉大作戰中。

————

吃完了一份比臉還要大的牛排，秦晚坐在祁東家的沙發上，捧着高腳杯，晃悠着杯裏的紅酒，覺得人生實在是太圓滿了！

收拾好桌面的祁東還是沒有開燈，由着燭臺上的三只蠟燭在客廳裏發着幽黃的燈光。

走過來将電視打開，祁東對秦晚說：“我給你看個東西。”

秦晚的血液都充到胃裏幫助消化去了，大腦明顯地供氧不足，祁東說什麽就是什麽：“好~”

看着祁東将一個u盤連入電視的usb線，然後使用鼠标打開了裏面的一個視頻文件。

吵雜的聲音過後，視頻裏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周卓麗。

周卓麗手裏拿着一束小小的捧花，當做話筒一樣放在嘴邊，對着鏡頭打招呼——

“哈羅~晚晚~你現在應該是在看視頻了吧~？”

秦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迷茫地看向祁東：“這是什麽？”

祁東已經從電視機前走回來，在秦晚身邊坐下，身手摟住了她：“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祁東這樣說，秦晚就老老實實地繼續去看視頻。

只見穿着飄逸長裙周卓麗在鏡頭前風騷地轉了兩個圈，帶着鏡頭奔跑，跑到了海灘邊上。

鏡頭拉遠，遠處的海灘上，氣球、鮮花、彩帶、薄紗，熱熱鬧鬧地堆成了許多的心形。

這些心有大的、有小的，有在地上的、有立起來在半空中的，高低起伏，将一整片海灘妝點成五彩缤紛的世界。

看到視頻裏的場面，秦晚驚住了。

周卓麗繞過那一個又一個愛心，偶爾還扯飛幾個飄在空中的氣球，這才跑到了一個由鮮花堆成的拱門下面。

扶着這道拱門，周卓麗努力地凸了個s的造型，将頭發一甩，對着鏡頭做出遺憾的表情——

“晚晚~你怎麽可以半夜裏跑路呢？你知不知道我們準備這些，準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