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不極端，留不住你1

“這是公寓的鑰匙，下午我叫人來載你過去。”鹿筝邁開修長的腿到床邊，甩手扔了把鑰匙在被上。

說完就轉身，走了幾步就說：“對了，我在你包裏拿了護照，我想你現在用不着了，幫你收着吧。”語氣透着冷酷，但終究有着絕望。

趙合德拉起床單坐直，啞著嗓子說：“我們不能放過彼此嗎？”

“你知道答案的。”鹿筝替趙合德披上外套，輕聲說，“如果我能放手的話，不，沒有這個如果。”

趙合德垂眸，問：“如果沒有我，你覺得你現在會是怎樣的人？”

鹿筝俯身，直視她的眼，瞳孔裏看不出情緒。

“Cut！”

“今天就到這裏，大家辛苦了！”

拍攝結束，趙合德沖徐導演和工作人員彎腰致謝，回頭，鹿筝已經不見蹤影，這速度……

方淮軒遞上果汁，“他最近有沒有找你麻煩？”

趙合德無奈地笑了下，為他的草木皆兵，“你不是時刻盯着嗎？而且，他最近應該很忙吧。”兩只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

“那你幹嘛不開心？”戲的反響出乎意料的好，Tavia和鹿筝也消停了，這妞能有什麽煩心事，方淮軒想不通。

“我有不開心嗎？”

方淮軒毫不留情道：“當然，臉都快皺成一團了。”

趙合德照了一眼鏡子，好吧，是愁眉苦臉的，唉，煩死了。沉思半晌，她幽幽開口：“方淮軒。”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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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最近公司有組織藝人出國進修？”趙合德淡淡地說。

方淮軒瞪大眼珠，“你不要想！好不容易混出點名目，傻子才會這個時候走。”

額，趙合德撫了撫額頭，“我只是說說。”

“說說也不行！”方淮軒作勢要将趙合德這種不可取的思想掐死在搖籃中，“你知不知道對藝人來說，機遇有多重要，好運不再來，OK？”

“哦”

趙合德喝了口果汁，見方淮軒嘴半開，一副又要念經的姿态，連忙說道：“我錯了，我會老老實實拍戲的。”

方淮軒這才罷休。

“今天晚上沒有活動，去楚湘齋搓一頓怎麽樣？”

“不了，我有點事需要處理。”

既然躲不了的話，只能面對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用溫婉的姿态化去他眼裏的咄咄逼人

這一晚的下着蒙蒙細雨，趙合德輕輕展開淡紫色的油紙傘，款款漫步在醫院底樓的庭院，任柔柔的雨滴打在傘面上，輕輕奏出一種韻律，彷如千年的惆悵。

愛情，是渴望的，尤其是對一個重活一次的人，愛情，太珍貴。

記得車子出事時，顧楠第一時間護住了她，得不到她的回應驚慌失措的神态，後來從醫生口中知曉，那時他頭部已受傷。然而，偶然相逢的激情、片刻的溫暖，延續不出永久的緣份，一輩子，還是有那麽長吧。

現實教會她，不斷遇見、不斷失去，方是人生。

愛了，相遇、相知、相離、相見争如不見，似一個不變的輪回，周而複始。

周而複始……不開始……

雨大了，趙合德折返回病房，沒有乘電梯，踱着步子上樓，一層一層，緩步上臺階。

近來她經常不經意間想起顧楠，想起兩年前顧楠從天而降闖入她的生活，想起顧楠無聲無息地抽離她的生活，于是越想就越不敢輕易靠近。見他便會慌張，一切思維與動作便都由他控制去了。

于是，自顧楠醒來之後的這段日子裏，她都沒有好好見過他，白天各忙各的。到了夜晚，他的藥裏有安眠成分，每次她到時，他在睡覺。雖然以顧楠連毒品都能戒的心理素質，區區安眠藥根本無從效力。

開門，一雙修長的男性右手一把握緊趙合德的左肩，以極快的速度挾她進屋，巨大的關門聲從她身後傳來，再睜眼時，整個人已被他罩住。把她圈死在他的角落裏，顧楠居高臨下堵住她。

“趙合德，你是不敢見我，還是根本不想見我？”

趙合德沒有正面回答。

無聲了半晌，輕喚了一聲，“顧楠。”

“恩？”

“聽說，你有位紅顏知己，是不是？”

頓了頓，顧楠看着她平靜的側臉，表情有點玩味，“你吃醋了？”

“傳聞，”她坦誠的語氣，好似在述一個傳說：“關于你的傳聞太多了，分不清真假。”

顧楠沒有否認，毫無所謂的态度，點一點頭承認：“很好的朋友……”

趙合德笑了，搖了搖頭。“男女之間是不存在純潔的友誼的。”

顧楠忽然覺得有趣，“你想不想見她？”

“我沒有喜歡過人，我很怕，”雖然說不清在怕什麽，但就是很怕，“白寒錦是第一次，也就是這個世界所謂的初戀。”她笑一笑，笑容裏有無力的痕跡。

顧楠忽然一個用力，将她的身子轉了過來，和她平視，專注的眼神簡直動人，“忘了他。”

“趙合德……”他看着她，距離那麽近，似吻非吻，“我會對你好……”

心跳加速，可，不行啊。

“顧楠，我到現在也弄不清楚究竟是白寒錦錯了，還是我錯了，或者我們都錯了。”

“他說，白家人不會幹涉他的感情，可到頭來，父親、兄弟、堂妹，每個人都幹涉了。”

趙合德擡頭看着顧楠，他的目光開始有了懾人的光芒，她裝作沒看見，“像你們這樣的人是沒有自由的。”

顧楠掐着她的腰，手指用力，不放過她，掐得她生疼，“趙合德，我說過了，我不是白寒錦！”

“那你和他有什麽不同——”

趙合德忽然收了聲。

氣氛靜的甚至有些詭異。

顧楠，靜靜看着她，眼底漆黑一片，眼中倒影全是她，溫柔得不像話。顧楠笑了下，緩緩開口，“說到底，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

“你覺得我最終也會放棄你。”

“……”

“雖然這樣說很老套，但我心裏就是這樣想的。”顧楠握住趙合德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趙合德将手掙脫，“我的姐姐，也就是趙飛燕，最喜歡這首詩，可是我給她念過整首詩後，她便沒有再提過了。”她看着顧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念出詩的最後兩句，“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只怕你我此分離，沒有緣分相會和。

只怕你我此分離，無法堅定守信約。

世上最美的情話，不過是世人忘了悲慘的結局。

“那要怎麽才能相信我呢，”顧楠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溫柔得眩天惑地：“我不能把白寒錦喊來，就算喊來，也不能挖出他的心，比比誰對你的愛多一些，即便能，也不行，如果他來了，我就更沒機會了。趙合德，你覺得我怎樣做才是真的呢？”

趙合德聽得全身都炸了起來，這樣血腥的話語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我走了。”

顧楠忽然淡淡地說：“趙合德，我可以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整個人透出毀滅的氣息。

“……”

她不解他的意思，茫然看着他。

顧楠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眼熟的發簪，是他偷偷拿走的，一直随身攜帶。顧楠臉上平靜得一點表情都沒有，修長手指和冰冷銀簪纏在一起，舉起、狠刺，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胸口，紅色盛開一片，緩緩浸透病服。腥紅液體滴落下來，一滴一滴，接二連三，血腥味頓時席卷整個空間。

趙合德駭然，吓得失聲叫起來：“你幹什麽——？！”

而顧楠卻渾然不覺有多痛，死死握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絕。而她的手，握着的是簪子。

“你看見了，我是可以把命給你的。趙合德，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是例外，而你必須相信我。”

顧楠看着她，看進她眼底，要她記住他的全部。

趙合德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一瞬間被徹底吓住，看着他平靜的臉，她哭着搖頭，求他不要這樣，她不是那個意思，她知道她說錯話了，她可以解釋可以道歉的。

顧楠摸了摸她的臉，“趙合德……”他喚她名：“我說過我不是他，你要相信。”

話音未落，他眼裏閃過狠意，按下了她的手。

那是顧楠，他竟然将胸口那把簪子往更深處刺去，殷紅的血瞬間溢滿了手，趙合德尖叫一聲，可顧楠并不罷休，狠狠用力刺進去，看進她的眼，他的眼睛裏燃燒着血紅的蔭翳，牢牢的看着她。

“顧楠，你想幹什麽！。”

趙合德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血，源源不斷的噴湧而出，映紅了紗布，映紅了西裝，觸目驚心。她掙紮着要去按呼叫鈴，顧楠卻死死不肯放手，她連聲音都變了哭着喊：“顧楠，你流血了，我去叫醫生，你流了好多血，你放開我讓我去叫醫生……”

她哀求着，六神無主。

顧楠仍然單膝半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再用力刺進去幾分，血又汩汩的流出來，說：“我不要醫生，我要的是你。”

眼淚便如決堤的洪水，嘩嘩的奔流着，她哭喊着：“顧楠，你不要死，你放開我，我去叫人……”

顧楠只是微笑的握住她的手，不放她走，不能放她走：“我不會放你走，除非我死……”顧楠臉色煞白煞白的，如此虛弱态度卻依舊強硬霸道，就是不放開，話未落音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趙合德早哭成一個淚人，她怎麽都掰不開他的手，她身上都是他的血，那麽多，那麽紅，傷口汩汩往外流血，她顫抖着雙手怎麽都捂不住，只得跪下來哀哀懇求：“顧楠，你不要死，你不準死，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

随着血液的流失，顧楠的意識也漸漸的模糊起來，他勉強撐着眼睛，一片血紅裏看見她哭腫的一張臉，玉容慘淡，他聽不清她說了什麽，只隐約聽見抽泣聲，終究心軟了下來，漸漸松開她的手，憐惜無限的撫摸着她的臉，替她擦着眼淚，氣息微弱的說：“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