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蜜月

莫遲成功求婚後,原本只有黑暗料理的房間剎那間多了一絲甜膩膩的氣息。

玄武被刺激的夠嗆，若非顧慮到和隗钰山還有店鋪合作，早就甩手走人。偶爾隗钰山直播的時候,莫遲也會全程參與,日子久了,他們遭遇了群體性攻擊。

隗钰山不以為然：“很快會換你們一片淨土。”

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中,做出解釋：“我和莫遲準備去度蜜月。”

魔王鏟率先發問：“床都沒上過,度什麽蜜月？”

話一出口,瞬間就自閉了……這絕對是長期和照夜魚相處留下的後遺症：口無遮攔式作死。

迎接它的是一前一後兩聲冷笑，魔王鏟被莫遲随手甩了出去，之後的一個星期，它都被用來當做松土的鏟子,配合隗钰山的各種種地除草工作。

幸而新商品的上架讓隗钰山無法分出心神再采取折磨的手段,原本還有兩場直播，為了享受生活,隗钰山将宣傳工作往後推了一個月,即将開啓蜜月旅程。

“準備去哪裏？”照夜魚一向是好奇心最旺盛的。

隗钰山：“地獄。”

“……”

天庭崩潰後，地府也随之瓦解。然而近些年靈氣隐隐有恢複的趨勢，一些沉睡的神魔逐漸轉醒，前一陣子有過傳言，據說地府已經初步重建。

“這個項目天道肯定是支持的，否則不會如此順利。”隗钰山分析道：“倘若生死因果都歸天道管，它不得忙死。”

照夜魚對地府複蘇的原因不感興趣，它關注的是地府本身，魚目放光：“帶上我！”

多一只魚并不會占多大的空間面積,隗钰山點頭後，玄武突然道：“作為它的監護人,我有義務一并前去。”

陰陽木：“你一個人可能顧不過來，我可以幫忙。”

莫遲腦回路再直男，也沒有帶上一群人去度蜜月的想法，奈何按照陰陽木的說法，通往地獄的路人人都可以走，他們沒有權力獨占。

故事是以隔日浩浩蕩蕩的隊伍共同奔赴地獄為結局。

莫遲神情冰冷，說出的話字字紮心：“把時間耗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難怪你們至今單身。”

被他的嘴一開過光，其餘人瞬間有種會孤獨終老的可怕錯覺。

不過這點悲涼在成功做了行走的電燈泡後，很快被沖擊的煙消雲散。

地府就建在昆侖山的下方，這聽起來有點荒謬但在靈氣稀薄的今天，昆侖山已經是最好的選址。

作為一個合格的店鋪管理者，旅途中隗钰山也不忘四處推銷自己的産品，甚至帶了試吃品。身邊有饕餮挂件等同于一個行走的人形殺器，被他偶遇的小妖們無不是可憐巴巴的，捧着黑暗料理一點點嚼碎了吞咽，還要面帶微笑說流淚是因為太過美味。

唯一稍稍起到慰藉作用的，是莫遲随身帶了糖果，逢妖便發，聲稱是喜糖。

昆侖帶給人的感覺依舊是如往日一般的寒冷，山頂皚皚的一點白雪即使近在眼前亦如高不可攀。

照夜魚：“我曾兩次凍死在這個地方。”

隗钰山面對它的魚生哲學不置一詞，內心中有淡淡的有欽佩之意，尋常修士在千百次死亡中不瘋魔意志也會崩潰，區區一條魚竟然做到了視死如歸。

地府目前坐鎮的府官喚問鏡，據說乃是一方明鏡所化，能辨虛妄，看破人心。

以物化形修煉得道已算是天方夜譚，更何況掌陰界之權。

有點腦子的大佬都能看出來必然是經過了天道的扶持贊助，這問鏡某種意義上是天道的代言人。

是以地府成立至今，還未有不長眼的妖怪過去搗亂。

下地府的過程不算愉悅，明明是春日，地底的通道卻是狂風大作，不時會有黑色的碎石迎面而來，被擊中後，軀體必将四分五裂。

大家都是能避則避，唯有照夜魚迎風破浪，在一次次被碎屍萬段後，重新凝聚肉身。

這種苦行僧的修煉方式令人不敢茍同，衆人于血肉橫飛的沖擊性方面中，總算成功到達了地府。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漆黑如墨的長河，沒有神智的鬼魂孤零零立在船頭，負責幫助游魂渡河，它雙目空洞，機械的在兩岸間來回。河對岸是數根深紅色柱子，這種紅色過于濃稠，仿佛是被鮮血浸泡過。

柱子中央貼着一張紙，被陰風一吹，發出撕拉撕拉的響動。

隗钰山盯着看了半晌，是招聘啓事：

地府現因發展需要，招聘劃船工一名，文員兩名，鬼差若幹。

要求：研究生以上優先錄取，五官端正，有服務行業經驗的優先考慮。

地府福利：包吃包住。

照夜魚一臉鄙夷：“這種福利會吸引鬼？”

隗钰山認真道：“也許這就是它還貼在這裏的原因。”

一路除了漂浮不定的孤魂，幾乎可以說是暢通無阻，玄武看的大發感慨：“放在一千年前，誰能想到當時被人談之色變的地府，會凋零成如今這個模樣。”

隗钰山用長遠發展的眼光看待：“用不了數年，便會是一派新氣象。”

地府職位雖然空缺很多，但該有的基本設施完善，譬如十八層地獄，聽說花樣要比以前創新。

幾人最終走到了一座空蕩蕩的大殿外，裏面就點了兩盞燈，什麽裝飾也無，站在門口一眼就可以将內裏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作為殿內唯一活動的生物，白衣男子無疑是最為醒目的存在。

白色的長發，白色的睫毛，甚至皮膚近乎白到透明。

你單看他，只覺得什麽都是虛幻的，包括白衣男子本人。

隗钰山進去的時候，男子頭也不擡，一個人在下很大一盤棋。

“問鏡？”隗钰山試探着叫了聲。

男子點了點頭，依舊沒擡頭看他們一眼。

隗钰山：“打擾一下，我們是來度蜜月的。”

男子似乎反應遲鈍，過了好半晌，才淡淡‘哦’了一聲。

別人的地盤，擅闖已經是挑釁，如果再亂轉悠實在說不過去。隗钰山耐心等待着，不知過了多久，男子終于擡起頭，露出一張漂亮精致的面孔。

“一，二，三……”清點了一下人數後，目光最後停在照夜魚身上，男子微微皺眉：“你們玩得很開放。”

隗钰山面色一變，看向身邊幾個不正經的隊友，唯獨少了莫遲。

“這是誤會。”三言兩語大致解釋一番，隗钰山轉身問道：“有誰見到了莫遲？”

照夜魚：“三分鐘前還在。”

陰陽木：“我看見他帶走了魔王鏟。”

玄武：“蒼天有眼，興許投胎了。”

綜合以上信息，隗钰山得出結論：饕餮将一堆人的蜜月過成了一個人說走就走的旅行。

問鏡對他們間的愛恨情仇不感興趣，站起身道：“想去哪裏參觀？”

他出奇的好說話，隗钰山沒了從前的記憶感受不太深刻，但玄武的記憶還停留在擅入地府會被鬼差追殺到死的時代。

問鏡在最前面帶路，玄武低聲對隗钰山道：“這人不正常，小心點。”

白色的長袍因為突然停下被風撩起，尾部掃到後方人的身上，問鏡轉過身，一字一頓道：“我的頭腦屬于優秀的範疇。”

當衆說壞話被戳穿，即便是玄武，也感覺到一絲尴尬。

問鏡：“何況我下棋很厲害，是正常人。”

玄武‘呵’得笑了一聲，道明方才僅僅是開個玩笑。

“拙劣的謊言。”給出評價後，問鏡再次邁開步伐。

照夜魚認真道：“我主，你被教育了。”

玄武捏死了它，在照夜魚重新原地複活後皮笑肉不笑道：“多謝提醒。”

作為終年陽光無法照射的地方，地府實則并不缺少光亮。無數幽火飄浮在半空中，幾乎比太陽還要耀眼。只可惜，它們始終是沒有溫度的存在。

照夜魚遙望着遠處一個類似游樂園大擺錘的設施，驚訝道：“那是什麽？”

問鏡雖反應慢了半拍，卻是盡職盡責的介紹道：“地獄的第一層，設計參考了游樂園的項目。”

照夜魚吐了個泡泡：“具體怎麽玩？”

問鏡：“生前犯過重傷人罪的，會站在擺錘下方。”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因為此刻大家已經走近可以親眼目睹。

一群驚慌失措的鬼，被鬼差指揮着站在指定位置。和游樂園不同的是，擺錘距離地面相當近，站在那裏不久就會被狠狠打出去，腦漿飛裂。

鬼是不會死的，很快又凝聚出實體，進行新一輪的懲罰。

照夜魚吐出的泡泡碎了：“這個設計，有點反人類。”

問鏡：“比之拔舌等酷刑，我認為很人性化。”

照夜魚無力反駁。

參觀了一層又一層的恐怖懲罰，問鏡忽然駐足，對隗钰山道：“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

他聞到了獨屬于兇獸的危險氣息。

隗钰山往前走了幾步，果不其然看見莫遲站在不遠處。

黑色襯衫露着鎖骨顯得潇灑俊美，前提是忽略他手上的動作。此刻莫遲随手抓住兩只厲鬼擰成麻花，扔進油鍋，炸至金黃，撈出吞食，動作一氣呵成。

看到隗钰山，莫遲體貼地遞過去一根厲鬼油條。

隗钰山面無表情，沒有動手接着。

莫遲誤解了他的表現：“你放心吃，它們身上都有濃郁的黑氣，只有生前作惡多端的人才會如此。”

潛臺詞是吃了說不準還算功德，不會被天道記小本本。

隗钰山握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推，把油條重新送回莫遲嘴邊，嘆道：“我口味比較挑剔。”

莫遲直接吞了油條，一口一個嘎嘣脆，隗钰山聽得都替厲鬼感覺到心疼。

吃了地府的鬼，不論好壞，等同于挑事兒。照夜魚作壁上觀，等待着一場大戰爆發。然而魚鱗都抖掉了幾片，也沒等到熱血沸騰的場面。

陰陽木看出了些門道：“府君原身是明鏡，自然能趨利避害。”

正如他所言，問鏡看每個人時一眼就可以瞧出本質。

陰陽木：變态大妖。

玄武：一心學醫。

照夜魚：死亡9999+

莫遲：惹不起的吃貨。

隗钰山：吉祥物！！！

有了明确的判斷後，問鏡處理事情方式因人而異。他指了指莫遲：“欠鬼還錢。”

對方一講道理，本就處在理虧狀态的隗钰山不好意思讓莫遲動用武力解決，試探着問道：“多少？”

“鬼幣一百。”

聽上去數量不是很多，隗钰山又問：“在哪裏能得到鬼幣？”

問鏡：“還未發行。”

“……”

短暫的沉默後，只聽問鏡一本正經道：“你們可以打工賠償。”

隗钰山神情複雜地望着他，兜了一個大圈子，說白了還是為了招工。

作者有話要說：

莫遲：走到哪兒吃到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