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022

有明日香在，他們的任務倒是也能還算順利的進行下去。一個禮拜的時間也足以讓中也學會和人聊天的藝術。

不過這幾天Mafia的特工們都感覺很奇怪，每次去幹部辦公室的時候，總能看見他們的中原幹部盯着手機，要麽皺着眉，要麽沉思，要麽一臉茫然，吓得他們以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敵人。

而實際上對中也來說，他遇到的是比難對付的敵人更加棘手的問題。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最新上映的電影講的是什麽故事，不知道塌房了的那個愛豆叫什麽名字，不知道蛋糕和蛋糕之間的不同，也不知道粉色的裙子和藍色的裙子有什麽區別，更不知道卸妝膏和卸妝油哪個更好用。

處理文件都沒讓他感覺到這麽頭疼，中原幹部開始思考，中原幹部放棄了思考。

他覺得經過這麽多天的交流，明日香還願意給他發消息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每天的一百條幾乎都是明日香給他分享一些生活中的瑣碎，亦或是有趣的事情，然後他笨拙地回複些什麽。

他倒是也想主動挑起話題，可是他的生活裏完全沒有什麽可以分享給別人的事情吧？

他的日常就是處理文件、鎮壓組織，加班加班加班，加班完回家，休息的時候喝點紅酒，或者騎着機車去兜風。

他和明日香不一樣，可以約上朋友們一起去逛街，在任務結束之後去吃甜品，沒事幹的時候去看電影，去公園放風筝，和小孩子們一起吹氣球。

他沒有那麽豐富多彩的生活，也沒有有趣的活動，能和她分享些什麽呢？

今天的文件比昨天多？鎮壓的組織負隅頑抗？這個牌子的紅酒味道還不錯？

可惜明日香不知道昨天的文件有多少，也不知道那個組織的情況，也不喝紅酒。

中也覺得他們就是兩個完全不相幹的人，卻硬生生地被這個系統綁在了一起，他們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更沒有什麽共同話題。

每天和他這樣的人聊天也是難為明日香了。

他看向屏幕上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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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花小能手：大概講的就是這麽一個故事，雖然前半部分有點狗血，但是後面的反轉真的吓到我了。】

【Granrodeo：說是愛情電影，但是這個故事好像更有現實主義的風格？】

【養花小能手：是呀！我感覺和《海上鋼琴師》很像嘛，雖然标了愛情，但是也只是點綴了其中一小部分情節而已，更多劇情的還是在主角一個人身上。】

【Granrodeo：《海上鋼琴師》？】

【養花小能手：對呀，中原先生看過這部電影嗎？】

【Granrodeo：沒有。】

【養花小能手：真的很精彩！有時間的話，中原先生可以試着看看。】

【Granrodeo：好。】

無論是因為什麽，中也都覺得一直由明日香來主動也太不像話了，他也想主動挑起什麽話題，帶來他們的讨論也好、打趣也好。

人和人的交往就是這樣子吧？你來我往，有來有回。

互相體驗了對方的生活，了解了對方的信息，也保持着聯系，抛去系統的綁定和諸多懷疑，按照正常人交往的進度來說，他們兩個也算是朋友了吧？

中也無意去做個死板老氣、不懂風情的人，可是他的生活就是這樣無趣，他想不到什麽可以分享給對方的。

每天兩點一線、按部就班，雖然每天都會遇到在普通人看來驚心動魄的危險，但是對他來說這簡直平淡的激不起任何波瀾。

【您還是不明白噠！】

小凸的聲音從腦海裏響起，俏皮中帶了一絲無奈。

【大家的生活都是這樣平淡，可是大家總能發現生活中有趣的點點滴滴噠！您是缺少了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噠！】

啧，他的生活中哪裏有美？

他倒是覺得敵對組織窩點爆炸的畫面挺漂亮的，但是也沒有把這種照片分享給別人的人吧？

小凸一時語塞。

中也不打算和這個系統過多争辯些什麽，各有各的觀點罷了。

反正今天的任務指标已經完成，也不需要把過多的精力放在這個上面，再想下去也就是自尋煩惱罷了。

收起自己紛亂的思緒，中也重新投身進一堆又一堆的文件中，今天需要處理的文件格外的多，就連晚餐也是匆匆解決，沒時間去考慮些別的，時間過得就也快了起來。

回過神的時候，桌子上的文件已經清零，窗外也是一片寂靜，月亮高高的挂起，只有零星幾點星光。

不是什麽好天氣。

中也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起身披上外套準備回家。

像他加班到現在的人少之又少，大樓裏已經沒什麽人了，燈也都關了個幹淨，四處一片黑暗。

走到樓下，中也又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星星好像比剛剛他在樓上看的時候更少了一些，薄薄的雲朵也慢慢悠悠地飄到了天空中央。

小凸的聲音再次響起：【您想做出改變就可以從今天開始噠！】

今天開始？

哦對，已經過了零點了，現在已經是新的一天。

新的100條任務又來了。

【比如給您的真命天女發消息，告訴她自己加班到了現在，很晚了，天空沒什麽星星！】

“……”

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什麽意義？

【沒有什麽意義，但是大家聊天就是在說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噠！】

【告訴您的真命天女，您現在正在做些什麽，是什麽心情，這也是分享生活的一種方式噠！】

雖然對系統的說法并不是很理解，但是中也倒是認可它說的從今天開始改變，總不能一直讓人家女孩子主動吧？

這麽想着，中也摸出手機點開了明日香的對話框。

手指放到屏幕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思索片刻，他還是選擇說了句：

【Granrodeo：晚安。】

已經很晚了，想想明日香也不會回複他的消息，但是剛将手機放回口袋裏，鈴聲便突兀地在黑夜中響起。

中也有些意外，卻還是選擇了接通。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了一段沉默，而後是年輕女人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顯然是被他從睡夢中吵醒：“喂？”

中也有些懊惱，他就不該信這個系統的鬼話，本想好心完成任務，結果卻把人家吵醒了。

青年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抱歉，櫻田小姐，吵醒你了嗎？”

“……嗯？中原先生？”

明日香有些意外。

“啊，我以為是輔助監督給我發來的消息叫我去做任務，沒看清是誰就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明日香的語氣很輕，說話也慢吞吞的，完全還沒清醒過來。

“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

“沒什麽……中原先生還沒睡嗎？”

中也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剛剛處理完一些文件。”

“啊，到這麽晚嗎？還真是辛苦啊……”

“櫻田小姐不也是一直保持備戰狀态嗎？好像一個電話就能把你随便叫到哪裏去袚除咒靈。”

明日香思索了片刻，而後傻兮兮地笑起來：“欸？好像也是哦……我們同病相憐嘛。”

同病相憐，嗎？

好像也是。

中也好像發現了一些他們的共同點，這種認知讓他白天的那些陰郁稍微消散了一些。

“今天晚上的天氣，真好啊。”明日香說道：“沒什麽星星……”

“沒星星也算好天氣嗎？”

“因為你看，月亮旁邊的那朵雲，看起來很像一只站起來的小兔子。”

中也下意識的擡起頭，卻發現東京和橫濱看到的天空是不一樣的，他這裏雖然也有幾朵雲，卻根本不在月亮邊上，也沒有什麽小兔子。

他還沒說什麽，電話那頭又傳來帶着電流聲的輕柔聲音。

“不是去做任務、就太好了……”

明日香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是困得不行，正強撐着精神與他對話，下一秒沒準就會重新睡過去。

中也的聲音放的更輕了，其中摻雜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柔和：“好好休息吧，櫻田小姐。”

“嗯……”

明日香慢吞吞地回應着。

“晚安，中原先生，做個好夢。”

“……晚安。”

中也站在Mafia大樓前，他本該去車庫開他的車，然後頭也不回地回家，但是他現在卻莫名地站在了原地，什麽也不做，只是仰起頭去看天空。

東京的雲像小兔子啊，那橫濱的雲像什麽呢？

貓咪？小狗？小刺猬？

還是玫瑰花？山茶花？茉莉花？

他貧瘠的想象力屬實是幫不上什麽忙，他看了半天，也沒能形容出來這幾朵雲的樣子。

不像動物，也不像植物，更不像人，也沒有生活中能夠見到的其他物品的形狀。

中也搖搖頭，理了理身上的西裝，闊步朝着Mafia的車庫走過去，坐上自己的愛車，一路在無人的街道上疾行。

橫濱的雲什麽也不像，那就什麽也不像吧。

很晚了，也該休息了，明天還有新的一天。

或許明天天空中的雲朵就有了新的形狀，沒有的話，那就希望他晚上能做個好夢，夢裏能有月亮有星星，還有小兔子形狀的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