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小腳十三
自從二少爺出事, 高嘉樂肩上的擔子重了很多,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盡情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每日都在忙碌。
兩人有好幾天沒好好說過話, 高嘉樂忍不住凝視了水銀好一會兒。坐上車後, 高嘉樂注意到她的手被寒風吹的有些發紅。默默脫下自己的手套塞給她,“手冷的話, 戴上手套吧。”
水銀确實覺得手很冷。她可能是因為腳的原因,腳上血氣不通, 自從開始降溫下雪, 手腳都熱不起來,特別是這種天氣出門, 實在難受。
接過手套戴上,殘留的溫度讓她感覺好受了一些。
“三嫂……不是冬日之後就不怎麽出門嗎, 怎麽今天要一起去?”高嘉樂本來不想問這個問題, 因為這聽起來有些不合時宜的酸, 顯得他很不成熟,他并不想在她面前顯露出這一面。
可是不問出來又憋得難受, 一不注意還是問出來了,但他好歹忍下了另外一句“你是為三哥去的嗎”。
雖然三嫂好像對三哥并沒有感情, 但畢竟名義上是夫妻, 她是否也在意這一點, 才會在這種知道三哥可能很危險的情況下, 主動要求和他一起去勸三哥回家?
水銀不用看都猜得到小年輕在想些什麽, 她說道:“聽說外面形勢嚴峻, 想出來看看。”
她這話好像什麽都沒說,聽不出來是什麽意思,高嘉樂不讓自己再問下去,專心看着外面的街景。
街上蕭條了很多,偶爾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往常能看到發傳單的學生們沒有了,連街邊的店鋪都關了很多,有開着的店鋪,也大多只是開着一扇門或是一條縫隙。
“聽說前兩天那些人在城北珍玩街尋人,打砸了好幾個店鋪,把裏面的珍寶古玩洗劫一空,所以現在很多人都不敢開店。”高嘉樂解釋了一句。
他口中的那些人,就是所謂保皇黨亂兵,他們看不到希望,又沒有靠譜的人帶領,如今已經有些瘋魔,毫無頭腦地在平城到處作亂,自取滅亡。
車子開到井大胡同,快到高嘉良他們那個小報社的時候,街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很多學生模樣的年輕人神色惶惶跑過來,不遠處還響起一陣槍聲。
高嘉樂迅速将車子停在路邊,下車前快速叮囑水銀:“你就在這坐着,不要下車,我去看看前面是什麽情況。”
他攔住一個跑過來的學生,“同學,前面發生了什麽?”
那人驚魂未定,整個人都在哆嗦,“打起來了,殺人了,那邊死人了!”
高嘉樂更焦急,“什麽死人了,同學你說清楚一點。”
“我們、秘密集會,高社長說,我們要團結起來抵抗外敵,那些人突然就沖進來了,他們有槍……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像是有人舉報了,他們随便殺人……”
從這學生語無倫次的話中聽出自己三哥如今恐怕正處于危險中心,生死不明,高嘉樂的心都揪起來了。雖然他們兄弟有不愉快,可那畢竟是他親哥哥,他不可能坐視對方陷入危險。
他毫不猶豫逆着人流跑向槍聲最密集的地方,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好,拿着槍的亂兵不多,大多還被人群分散。途中他又遇上一個女學生,告訴他高社長傷了一只手,還在那邊維持秩序。
高嘉樂匆匆過去,聽到槍聲的同時,還聽到三哥堅定洪亮的大喊,他正在號召大家不要害怕。
“不要被自己的畏懼打倒!哪怕死亡也不能磨滅我們堅定的意志,身體是會腐朽的,精神永遠不會!”
高嘉樂看見了三哥,他臉色煞白地捂着自己一只胳膊,胳膊上鮮血直流。
人群特別混亂,有人害怕地跑走,有些人還留在原地,群情激奮地大聲譴責那些亂兵,拿起武器和他們打起來。當有人被槍打倒在地,引起的除了害怕還有更加激烈的反抗情緒。
人們互相推搡,高嘉樂無法接近,眼看着三哥竟然爬到高處臺子想要指揮衆人,毫不顧忌自己會被槍打中,高嘉樂更是心急,撥開人潮往裏擠去。
他一心只擔憂着臺上變成靶子的三哥,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危險,忽然間,他感覺整個人被用力往旁邊一拉。
砰一聲槍響炸開在他腳下,如果剛才沒有被人拉着躲開,他可能現在已經中槍了。不知道是誰開的槍,可能是流彈。
高嘉樂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心悸後怕,扭頭看去,他這才發現剛才那個把他拉開的人竟然是水銀。
他一下子更加緊張焦急起來,聲音又快又急:“你過來幹什麽,這邊很亂,很危險,你先回車上躲着!”
人群這個時候忽然湧動起來,中心處爆發出激烈的尖叫和怒吼,高嘉樂擔心是三哥出了事,沒有辦法放下不管,又不敢讓三嫂一個人在這種人潮裏走散,只好緊緊拉着她的手往一側艱難擠去。
他反手抽出腰間一把槍,安慰一聲不吭的水銀,“你別怕,我有槍防身,沒事的。”
這是他小舅舅送他的,他雖然知道該怎麽開槍,但之前根本用不上,所以這槍一直是個擺設,他拿在手上純屬壯膽,真對上人敢不敢開槍還不一定。
兩人真就這麽倒黴,在混亂中遇到了一個亂開槍的瘋子,那人舉着槍超人群裏打,看着衆人害怕的模樣哈哈大笑。
高嘉樂不小心和他對視,看見對方臉上殘忍的笑意,下意識舉起了槍,卻怎麽都按不下去。
那是活生生的人,他從沒殺過人!高嘉樂的槍口幾乎是在擡起的瞬間又不自覺微微垂下去。
對方可沒有他這麽多的顧慮與猶豫,擡起槍就要射。
千鈞一發之際,高嘉樂感覺自己身後的三嫂擡手握住了他的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脫下了手套,冰冷的手指按在他手上,穩穩地、毫不猶豫地迅速扣動了扳機。
他們對面那個人頭上爆出一簇血花倒了下去。
高嘉樂幾乎沒能反應過來,就感覺手上的槍被人奪了。
“過來。”
他聽到了三嫂過來後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又很冷,像是這地上還未化盡的雪。
他們又遇到了一個擡着槍的亂兵,這回對方并沒有看到他們,背對着他們正準備射擊臺上一個揮舞着手臂的男學生。
高嘉樂看見三嫂擡手,手中的槍冰冷沉黑,握着槍的手卻粉白柔軟,這對比幾乎有些驚心動魄,他都不知道那種震顫是從何而來。
亂兵應聲而倒,飛濺出的鮮紅灑在臺下被衆人踏成泥濘的殘雪裏。
水銀踩過那染上紅色的泥濘殘雪,回頭來看那個有點呆滞的年輕人:“不要發呆了,快過來。”
兩人奇跡般地找到高嘉良,他受了傷,靠在臺下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周圍還圍着幾個激動的年輕人。
“三哥!”高嘉樂背着高嘉良,準備和人群一起離開。他們必須乘着混亂離開這裏,不然等這裏的動靜引來更多亂兵,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高嘉良在高嘉樂背後掙紮,“嘉樂,放開我,我還不能走!”
高嘉樂走得艱難,衣服被他手臂上流下的血染紅,“三哥,事态已經控制不住了,你不走,他們都不走,很快會有更多亂兵趕來,到時候把你們都堵在這裏,會死很多人的!”
高嘉良:“不行,我們有這麽多人,不能向他們屈服!”
水銀走在旁邊,聞言忽然伸手一把将高嘉良從高嘉樂背上給扯了下來,把他狠狠摔在路邊。
高嘉良狼狽地倒在地上,倒在一具沒了聲息的屍體身上,他吓了一跳,身子歪倒,發出一聲痛呼。
高嘉樂:“三哥!”
水銀一把将槍重重抵在高嘉良腦袋上,“你要是想死我就給你一槍,免得你還要腦子不清楚連累別人。”
她的語氣冷淡厭煩,“看到你背後這具屍體了嗎,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十幾具屍體,這些年輕人是你的同學還是你的學生?你把他們聚集起來,讓他們堅持,這所謂的堅持就是讓他們用血肉之軀面對那些槍口,做無畏的犧牲?”
“天真也該有個限度。”
高嘉良說不出話,他胳膊上的傷口在疼,槍砸在腦門,又那麽冰冷。
……
三人回去高家時,最先迎出來的是安枝,她大着肚子滿臉憂懼憔悴。看見一身血的高嘉良,驚叫一聲淚眼婆娑地撲了過去。
原來高嘉良舉辦集會的時候就讓人把安枝送回高家了,剛好在路上和高嘉樂他們錯過。
高家一陣兵荒馬亂,高嘉良被安置在高嘉樂的屋子裏,高老爺大太太高嘉雲他們都在屋裏圍着高嘉良,只有水銀站在門外,她抱着胳膊,神情有些漠然地望着庭院裏青灰色的瓦。
高嘉樂仍是那一身狼狽,身上沾血的衣服都沒換,他拿着一件大衣走出來,默默披到了水銀的身上。
水銀回過神,點點頭,攏着身上的衣服往前面院子走。
高嘉樂不由自主往前追了幾步,想說點什麽,卻看見水銀背對着他擺了擺手,他只好停下腳步。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水銀也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覺得自己沒用,但她如今早已過了那個階段,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放下槍。這把槍高嘉樂忘記拿回去,她也忘記了。
槍放在桌上,水銀忽然扯了扯嘴角。
還是要感謝那個曾抛棄了她的前前男友,畢竟這用槍也是他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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