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也叫毒師?
那三口箱子,每一個裏頭的東西都價值連城,前兩個都見識過了,唯有這第三個卻從未打開過。衆人伸長了脖子,仔細一看卻都露出莫名的神情,炸開了鍋。
“怎麽是空的,什麽也沒有……”
“如果什麽也沒有,擡着它招搖過市只是障眼法麽。”
“祁師的表情似乎不是這麽說的。”
祁白玉道:“不見了。”
重越心裏咯噔了下,道:“什麽不見了?”
祁白玉護着他,下令:“給我搜,把‘谷憂花’找出來,抵抗者一個不留!”
黑袍者聽令,嚴陣以待,無形光罩再度開啓籠罩全府,聲音在密閉空間裏回響,衆人如墜冰窖。
谷憂花,據傳峽谷埋葬萬千大能,經過漫長的歲月,凝聚出的花。據傳花生靈智,能哭能笑,見之神志清明,嗅之洗精伐髓,食之萬毒不侵。
饒是重越見多識廣,也只是偶然在一場拍賣會上親眼目睹過,成交價是天價。對煉藥的人來說,十顆五行靈珠都不及一株珍稀藥材,五行靈珠可替,但每一株珍稀藥材都是獨一無二的。
連他都只是偶然見過,更不用說在場這些聽都沒聽說過的人了。
他們勃然大怒:“不想解毒你就幹脆下殺手,至于這樣耍我們嗎?”
“我現在有點相信他是毒師了,毒師陰險狡詐,害人還誅心!”
“你說搜就搜?那箱子只有你們的人能打開,只有重越能打開,你怎麽不搜他!”
重越還能說什麽呢,只得對護着他的祁白玉道:“對不起啊,你來這兒好像沒讨到半點好,還丢了一堆東西。我這兒,你可以搜,随便搜,把重府整個翻過來都沒問題!”他頓了下,又道,“雖然砸了這些都抵不了你的損失,若實在找不到,自當我欠你的,以後我會還你。”
祁白玉道:“不是你的責任,不用你擔。”說完,他的嗓音冷了一大截,道,“給我去把城主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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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黑袍者上前,道:“回禀少主,城主夫婦不在府中。”
“四處都找過了,沒有找到他們的人。”
祁白玉冷哼道:“逃得還真夠及時。”城主夫婦去湊錢回來一眨眼就不見蹤影,卻把女兒給留下,當真是“慈父慈母”。
“會不會是他們幹的?”衆人雖然不知道“谷憂花”是個什麽東西,但能放在箱子裏的不會是簡單寶物,而且恰好城主夫婦無端失蹤,就很有蹊跷了。
“重豐靈力運轉正常,不像是中毒的,許是寶物護體所致!”
“太奸詐,自己未中毒,就想害我們!激怒了祁師,倒黴的是我們,他們不可能不懂,連親生女兒都不管了,更何況我們的死活!”
“但他們怎麽開箱?沒有幫手恐怕做不到。”
“這幫手會不會是重越大公子?”
重越一臉懵然。他只覺不會這麽簡單,重豐夫婦雖然對他百般算計,但對重姍卻是真心的,沒道理不管重姍死活。
不知為何,祁白玉是真的生氣了,也不知是知道重豐等人無關緊要,還是知道谷憂花追不回來,似乎打定主意要弄死這些人,甚至并沒有派出哪怕一位屬下去追重豐。
就在被困在重府的衆人大吵大鬧,不可開交之際,變故陡生。
東城街道上拱出一條條裂縫,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地底下穿行,速度極快地沖着中心城主府而來,所過之處,房屋接連倒坍……
似有龐然大物奔騰一般,地面開始震顫,起初還很微弱,但漸漸地幅度越來越大。
重越腳下不穩,一把抓住祁白玉的衣袖,剛想說不好意思,卻被一只有力的手隔着衣袖握住手臂,拉到近前,祁白玉眼裏的緊張之色一閃即逝,重越湊近他便能嗅到一股清淡的木香,稍微緩解了雙耳轟鳴的眩暈感,他皺眉擡頭上望。
陡然轟隆一聲重響,光罩被撼動的剎那,天穹仿佛扭曲了一般。
唳!嘹亮鳥鳴驚天乍現,一頭鎏金鳥從彤雲中俯沖而下,展翅橫過千米,遮天蔽日,口吐火焰焚燒光罩,壁內氣溫陡升,草木緩緩枯萎。
鋒利羽翼切割光滑壁面,火星四射,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仿佛切割在身體上,那龐大的體魄極具震撼力。
赫然便是岐山的靈獸領主!
重府中有人迅速跳上樹梢,極目遠眺,遠處塵土漫天,獸吼聲驚天動地,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就差水裏游的,各個妖獸體型龐大,數量叫人驚駭。
“獸潮!”
“靈獸王率領妖獸來攻城!?”
“怎麽偏偏是這時候!”被困籠中的衆人頭暈眼花耳鳴,誰也顧不上指責東西是誰偷的,因為大難臨頭了。
那鎏金母烈鳥半阖着雙目,俯瞰下方,彎鈎狀的猩紅鳥喙張開,口吐人言:“東城姓重的小子何在?快快出來受死!”
東城姓重的小子,說的不就是重越!
“你搬空了我的私藏,放跑了我的奴隸,在我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如今居然廢了,廢了好啊!”
“衆山主聽令,今日随本王踏平東城,掃蕩城主府,踏平岐山境,讓他重府徹底從世上除名!”
靈獸王一呼百應,獸吼驚天。
光罩內衆人心急如焚,他們修為沒恢複,若是光罩一破,必會死在妖獸的鐵蹄利爪之下。可造成災難的源頭那個所謂的戰無不勝的重越大公子,只會躲在旁人身後,沒用至極!
早知道就不來參加這親事了,不湊這個熱鬧,也不至于遭罪至此!
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場喜事會引來這樣可怕的惡果,一樁接着一樁,一輪勝過一輪,他們的性命,家族數百年基業,可能都要因為重越一個人的任性妄為而徹底葬送。
失望、痛恨、憤怒、悲苦、悔恨……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心情。
地動山搖,透過光罩可以看到外界四處起火。城中硝煙滾滾,嘶喊聲,獸吼聲此起彼伏,行人跌倒在地,被妖獸撕成碎塊,吞入腹中。
庇護一方百姓也是城主府的職責所在。
重越神情有些無措,好像只是自己的事,但又牽連了很多,好像不是他的錯,卻又好像全是他的錯。但凡還有其他出路,他也不至于走這一條,他以為一人承擔就能了事,可怎麽到頭來沒有一個人領情,也沒有一個人讨到好呢。
“通通閉嘴!”祁白玉徑直走向那位名為陸嵘的老者,衆人中也只有陸嵘最淡定地坐在臺階上,既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呼天搶地,見了他還點頭慈笑。
祁白玉從他體內抽出一團暗灰色的霧氣,實質化的白霧如絲線般,吸收了靈力以後,不同屬性靈力雜糅在一起變成了灰不溜秋的顏色,比之入體之前已經壯大了無數倍。
餘毒一清,陸嵘渾濁的眸子大亮,運轉靈力,只覺體內暢通無阻,經脈中的雜質也被洗滌幹淨,積累了數百年的靈力一瞬間傾瀉而出。
大乘靈士巅峰!陸嵘修為更進一步,一躍而起,難以置信地對身邊的人道:“兒啊……我怎麽感覺只要有獸血煉體,就能渡劫了!”
“這怎麽可能,不是錯覺吧!”
“徒手解毒的必是毒師無疑。”
毒師着實可怕,殺人于無形,他們一想到先前居然暗想對毒師不敬,腳下生寒,內憂外患,只覺死到臨頭了。
有些心思比較機靈的,強壓住震驚,暗道:“重豐夫婦手段未免太高明,連毒師都敢算計。”
“偷了寶物,再出去報信,把女兒留在這兒,就是篤定祁師迫于形勢自會解毒!?”
重越同樣感到難以置信,倒不是因為重豐夫婦,那對夫婦只有點小聰明,魄力也僅限于算計“癡傻”的他,見他自廢神體就吓得趕緊跟他劃清界限了,說話做事也粗糙得很,若有算計祁白玉挽救境內外強者的魄力,也不至于連他那倆死去的老仆都拉攏不好。
而祁白玉也沒有所謂的形勢可迫,他若想保全自身,大可帶着防禦光罩遠離此地,就能完好無損地規避這輪風波。
他震驚的是眼前的不可思議。能洗精伐髓、助人修煉進階的毒師,那還叫毒師麽!祁白玉兼顧丹道、毒道、醫道,比尋常丹藥師更高一籌!
這一手就足以名動天下,沒道理混到上一世那麽不受待見的地步。
重越自覺他修煉到巅峰頂多只能在境界上和至聖藥尊比肩,但祁白玉有勝過至聖藥尊無敵威望的可能性!
祁白玉給陸嵘解了毒,便轉向陸嵘的兒子,正是那位同樣給重越行過禮的中年人,他如法炮制地從對方體內揪出一道麻花狀的灰絲,掌心火焰蒸騰,将灰絲煉化成最精純的白霧,消散在火焰中。
這人面色紅潤,握了握手掌,道:“我感覺我的力氣大了幾分……”
祁白玉不知疲倦般,一個一個地解毒。陸嵘領着陸家全衆,默不作聲地護在他左右。重越跟在他身後,見他步伐平穩,氣息如常,靈氣境界略有提升,但後頸處的墨發卻漸漸被冷汗浸透了。
城中百姓只能往裏逃,卻被擋在光罩外,道:“讓我們進去!”
“境內外強者都齊聚重府,最強戰力都在這裏還沒走,定能無懼獸潮。”
“懇求城主,也讓我們進去吧!”
光罩搖搖欲墜,似乎随時都有可能裂開,而催動金缽穩固光罩的原嵩宗師也似乎支撐到了極限,腳步趔趄,冷汗如瀑,牙關都要迸出血來。
陸嵘道:“開吧,可以開了。”
還沒解毒的人急了:“不要開光罩!開了出去是送死!”
“若是不出去,族裏族外幾百口人怎麽辦?城中百姓怎麽辦?”
“我們的性命怎麽辦!還有這麽多人等着救,祁師身陷險境,如何安心解毒?”解毒就能更進一步,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別吵了。”重越見原嵩那樣子便知道他似乎撐不了多久,提醒道,“在場不少人都是大乘靈士境,距離宗師只有一步之遙,卻都被困在大乘靈士許多年,以往顧慮靈獸王,很難弄到更好的獸血淬體,如今妖獸主動來攻,那便不要客氣,機遇險中求,這也許是機遇也說不定。”
“你的意思是要開?”
“……當城主原來只靠嘴,真站着說話不腰疼!”有部分人痛罵他沒有良心,道,“如此規模的獸潮來襲,這麽點人恢複修為怎麽行,他有這個時間說廢話,不如請祁師多費些心,這樣我們也能更好地保護祁師周全,他也能跟着受益。”
另外有部分人若有所思,覺得有理,盡管重越跌落境界,但到底曾是金靈半神體,修為也曾一馬當先,沒突破宗師就戰敗宗師的可怕存在,魄力和眼力非常人能及,說的話自然是有幾分道理的。
重越問:“你還好嗎?”
祁白玉魂力消耗過度,本就白皙的面色更是慘白如紙,更顯唇色鮮紅似血,有種鬼魅般的妖豔感,十足秀色可餐,竟是順從地點了點頭。重越輕輕咳嗽了聲,移開視線,便聽到咔嚓一聲脆響,響徹雲霄。
靈獸領主率領妖獸猛烈撞擊之下,天空裂開了一條縫。
裂縫迅速如蛛網般擴散開來,而後轟然粉碎成齑粉。催動光罩的原嵩首當其沖,猛地吐出一口血,傳音嘶聲道:“保護少主!”
天降血雨,腥風陣陣。
一丈高的妖猿雙眸猩紅,躍過大門穩穩落地,手中緊握着兩道屍體的腿,左右掄起來轉了轉,抛入大門。
屍體在滾了兩圈才停下,依稀是一男一女。
中年男子遺體還算完整,女人嬌弱的身體已經被利爪和利齒撕扯得殘缺不全,面龐因痛苦而扭曲,勉強能辨認出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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