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冰釋前嫌

祁白玉自稱張四,那護山長老就知道自己的下馬威給錯人了。

可也礙不過這人身份尴尬, 自報身份說是那位金靈半神體的小天才, 可小天才的弟子令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被帶進來了,至今不曾出去。

所以不等祁白玉多說, 那護山長老直接給他們開啓了內門弟子考核地傳送陣——凡是先天境界較高的少年天才不限定考核時間, 只要來了就能直接考核。這是給上等資質之人開的捷徑。

“這是哪兒?”重越問。

“高級考核地。”祁白玉道。

重越沉默不語,祁白玉一時有點摸不準他想走還是想留。

原先祁白玉想把重越帶回隕神谷是以為他天賦盡毀, 可如今看來重越或許比他還要強出一線,卻被擋在門外,也許有意向另投他教, 而他算是自作主張把人弄進來了。

空蕩蕩的地方只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 重越的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隔着衣袖,力道不輕不重, 應該稍稍一動就能掙脫。

重越竟是連掙脫都不敢,先前為了快刀斬亂麻,他确實有意激怒祁白玉,但真到了這時候,他還是有點怕祁白玉生氣的。

“我真是怕了你了。”

重越驀地一怔,不太确定這是祁白玉說出的話。

“我不敢對你太過無禮, 明明你從未用偏見的眼光看我,哪怕在我最落魄的時候, 你也沒有落井下石過……”

後一句不提還好, 一提重越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當年的事不知道還好,知道以後,他覺得祁白玉壞透了才會記恨他上千年。

重越道:“你說你怕我,你怎麽還敢接近我?”

“聽說過飛蛾撲火嗎?”

祁白玉道:“我怕你會厭惡我,我更怕你眼裏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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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越道:“如果我眼裏沒有你呢?”

祁白玉傷心了一剎,又很快恢複常态,道:“我大概會竭盡所能讓你眼裏有我吧,如果你是個正人君子,我會以正人君子的方式,讓你心生敬意,讓你絕對沒辦法再忘了我。”

這很祁白玉。重越或許明白他上輩子那麽做的用意了,連毒術都沒用就戰敗了自己,确實讓重越耿耿于懷至今。

重越道:“所以我不搭理你,你就一路跟蹤?”

祁白玉望天,道:“你也沒有認真地甩掉我。”

重越道:“我不喜歡被跟蹤。”

祁白玉默了片刻,道:“以後我不跟了。”

“我的意思是,”重越道,“既然你遲早都要追上來,為什麽不早點呢?”

祁白玉一滞,眼裏綻放出難以置信的暗芒,像是有種別樣的聲音響徹他黑暗的世界,振聾發聩。半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你不需要我啊,我若是沒什麽用,甚至會是個累贅的話,那就得不到你的青睐,那我,寧可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重越道:“可你既然出現了,就不要擅自離開。”

祁白玉問:“我可以,不離開你嗎?”

“我趕你走了嗎?”

重越道:“我昏過去的時候,趕你走了嗎?是誰先丢下誰的?”

祁白玉被他話裏呼之欲出的怨氣給震驚了,怎麽這張淡漠超然至極俊朗如明月星輝的容顏下,竟然還藏這麽多小情緒,而且還都是因為他,道:“所以你丢我的盒子是因為……”

重越義正辭嚴地打斷道:“那只是手誤。”

祁白玉繞到他身邊,再次盯着他那張忽紅忽白的俊臉,道:“把我送的丹藥喂給寵物狼也是因為……”

重越擺手道:“純粹是白妙吃過,狼王沒有,我是為了一視同仁才喂的。是吧狼王,快見過這位祁師。”

“嗷嗚!”銀狼王久聞祁師威名,見他在古教也能進出自如,以及那些靈丹妙藥是出自他的手,按照白妙所教的侍奉之法,立刻搖尾乞憐,連連點頭。

祁白玉掩飾不住微微上揚的唇角,輕笑出聲,既而朗聲大笑,說不出的開懷。

重越聽他的爽朗笑聲,佩服對方心胸,自己的有意激怒雖有點分寸,但也是能激怒尋常人的,如果祁白玉真生氣了,或許就有了一拍兩散的理由。

可對方完全沒把這當成值得過心之事,倒是讓重越松了口氣,甚至有些感激。

以前他就覺得跟祁白玉一起太舒服了,舒服到有負罪感,那種從沒體驗過的輕松好像不該屬于正途。可揭開了那層面紗,祁白玉就像一塊恰如其分的蜜糖,中和掉了他的苦楚,讓他覺得就是賴在對方身後事事仰仗對方也是對的,是他的自由。

祁白玉問:“兄長接下來有何打算?”

重越道:“你跟你義父……”

“關系不好,”祁白玉直言不諱,“要不是看在兄長的份上,我早就跟他斷絕關系了。”

“看在我的份上?”重越看向他。

怕你認祖歸宗以後又被老陰貨給陰了呗。祁白玉道:“我在等你。等你認祖歸宗,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兄長,我怎麽護着你都是應該的!”

難道現在就不是應該的?重越覺得有必要讓祁白玉徹底看清至聖藥尊的真面目,只為了把祁白玉徹徹底底拽到自己這邊,溫聲道:“那你覺得,就現在這個情況,我連自己身份都證實不了,還認得了祖歸得了宗嗎?”

“他曾這麽跟我說過,聶雲鏡也是這麽篤定的,他憑什麽不認你?血脈天賦都有可能變化,你的年歲相貌做不了假。”

“說得也是。”重越一笑,原先使勁折騰想遠離至聖藥尊,但當他真正在隕神谷正門口吃了個閉門羹,仿佛當頭一棒。

藥尊不聲不響就不認他了,甚至連面都見不到,就好像他就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害他崩潰至此還能高高在上獨善其身,有這麽便宜的事嗎?

你不認我了,問過我意見沒有,聽我一句附議咋了!

祁白玉不禁看向重越,重越問起瀚皇秘境的情況,聽他并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拿下秘境另立門戶,暗道可惜,道:“所以你就把華如真交給聶雲鏡了?”

“不算吧,他們也來隕神谷考核了,不出意外,應該在我們前面。”

“得快了。”事不宜遲,重越立刻擡腳進入祭壇,祁白玉用新身份也陪着他進去玩玩。

要知道上一世重越二十九歲以入流宗師的身份回隕神谷都備受矚目,這一世就更不用說了。他倆提前突破境界,見識和閱歷都非同凡響,這些司空見慣的考核,對他們這樣的選手而言,簡直就跟走個過場似的,不要太輕松了。

每個人的考核都是分開了,祭壇內連接着另一方天地。

重越踩在草地上,正處在分岔路口,路分多條,每一條路口都有個或熟悉或陌生的虛影悠悠然站在那裏,迎上他的視線,便會笑着朝他招手。

重越一眼便看到了那些人中,唯一一個坐着的身影。

一身白衣,溫潤如玉,面帶和煦至極的笑容,眸光柔和好似玉泉,至聖藥尊!

重越暗道:“這便是萬花幻境,如果我沒記錯,大概是選擇不同,考核難度不同。我只要過關就行,無所謂難度高低,所以還是越簡單越好。”

重越目光掃過,朝着他最不怕的那個虛影走去,或許是才剛分開,這道祁白玉的虛影有些失真,面如月華,人美如畫,莫名地很有安全感。

而另一邊,祁白玉面無表情地盯着至聖藥尊,朝着這個虛影所在的道走去。

**

守衛長老思前想後,那位少年确實是白玉毒師無疑,而白玉毒師本就是隕神谷核心弟子且是至聖藥尊的義子,雖然行事乖張無比歹毒,但毒術卻獨步于年輕一輩,沒道理包庇那位冒充金靈半神體的小子。

莫非那小子是正主?

可之前和姚家有名的馭獸師一同進來的那位又是誰?

他算到那枚弟子令在誰的手中,以及那人如今又處在什麽地方,似乎也是在至聖所在的山谷,原本一兩個弟子不是什麽大事,可牽扯到至尊就不一樣了。

守衛長老親自來到藥香谷,拜見至聖藥尊。

迎面走來一位白袍青年,腳踩木屐,頭上一根混沌木簪,手腕上纏繞着一根木藤環,幾粒猩紅嫩芽抽出枝葉來迎風搖擺,那青年清雅脫俗,眉目含情,乍看之下好像是個涉世未深的童子,出入禁制遍地的山谷,猶如閑庭看花一般。

守衛長老只當他是藥香谷的童子,想讓他進去通報一聲。

白袍青年笑靥如常,回道:“藥尊不在谷中,受邀去觀戰了,不知長老所為何事?”

守衛長老立刻躬身,一揖到底:“不在就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用驚擾了藥尊。你是?”

“我姓申,名伊。”

守衛長老琢磨着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轉下山去一拍腦門,迅速掉頭回去,卻見那裏已經沒了青年的身影,不禁扼腕跺足。

早聽說開創醫師公會的大會長樣貌年輕,醫術高超聳人聽聞,為人低調,來去無蹤,總跟在至聖藥尊身側宛如隐形人,他雖然長得好看,卻沒人能記住他的相貌,更畫不出來。

臨近尾聲,重越才從考核地中出來,看起來較為狼狽。

“怎麽樣?”祁白玉已在外面等了他數久,周遭的人都在談論幻境過于真實難度太高,聽說難度高的闖關成功有可能直接入至尊一脈,談論的也就更多了點,還有對比細節來推測難度的。

重越道:“我選的應該是最簡單的吧。就是綁在身上的鎖鏈難解了一點,出來就耽誤了點時間。你呢?”

“我的或許是最難的。”祁白玉彎起唇角。

“厲害!”重越由衷敬佩。

臺上四方坐席上有至尊落座,但真容隐在混沌霧氣之中,只能聽到聲音,身形看不真切。

中年修士走上臺,道:“此次有人選到最難的九環鎖靈陣,并闖關成功,有資格進至尊一脈,若是肯站出來,那我就不看之後的戰績,直接将之收歸門下了。”

“誰選的就九環鎖龍陣?”

周圍竊竊私語聲一陣,不少人唰地看向祁白玉,祁白玉皺緊眉頭,他的不是,但他的也非常難,大概是第二吧。見重越愣神,祁白玉用手肘搗了下他。

重越下意識擺手道不是,心說不會吧,他經歷的确實是九個方向的鎖鏈,也确實有條龍骨,但他都已經說出去他是最簡單的了,不好反轉,否則過于高調。

“沒人站出來嗎?”

“那人膽量不足,不懂得争取,或許不值得被重視。”

“藥尊所言甚是。”

其實是誰深入一查便知,但藥尊這話一出,要收那弟子的聲音頓時就銷聲匿跡了。

藥尊倚靠在高座上,随意地支着頭,透過混沌霧氣,看着那個精神十足的絕色少年,唇角不自覺地稍稍勾起,目光溫柔得好似要掐出水來,似乎覺得百看不厭。

聶雲鏡就在他身側侍奉,注意到他的神情,深知至尊看重祁白玉,奈何祁白玉是個小沒良心的,小聲提醒道:“尊主,我跟您提及的人,姓華,就在那邊戰臺……”

陸陸續續有人被領走,祁白玉陪着重越,到最後也沒有聽到熟悉的人站出來把“親子”給領回去。

上一世重越剛回隕神谷,就聽到至尊親子相關的傳言,更有藥尊就親自迎接。這一世哪怕回來得更早,按理說修為也較高,雖然沒有金靈半神體聽起來那般震耳,但也絕對不差了。可這也許就是有用和無用的差別。

認出重越的弟子善意提醒他,如果和祁白玉走得太近,大概不會有大能或是聖人或是至尊願意選他的。重越不為所動。

祁白玉知道他在等什麽,按理說藥尊既然在場應該已經有所表示了,這半點沒動靜是想出爾反爾嗎,他給重越傳音道:“你放心,如果那老陰貨一直不認你,我就自立門戶!”

重越注意到隕神谷高層所在的地方,沒被混沌霧氣籠罩的角落,有個黑袍男子鐵青着臉坐姿豪放,一腳踩在椅面,乃是位至尊。他被混沌霧氣排除在外,真容暴露在外,和一衆修為比他低的大能聖人們排在一塊,卻旁若無人地閉目養神着。

下一處顯露身手之處乃是戰臺,只聽一陣喝彩聲,戰臺上最受矚目的竟是熟人。

“你們來了!”臺上男子收起靈筆,朝着重越和祁白玉一笑。

“聶雲鏡說你只要一來就是至聖藥尊一脈了,怎麽樣,你已經是了嗎?”

祁白玉黑着臉,重越道:“還不是,大概不會是了。”

華如真興致缺缺,不顧臺下呼聲,徑直也從戰臺上跳了下來:“你們去哪我就去哪吧。”

重越道:“這麽好!”

華如真道:“聽說藥尊是至聖,為人十分友善,沒意思。其實我比較想進邪尊一脈,見識一下是不是真如傳聞中那般兇殘。”

重越:“……”

祁白玉:“……你是說我那同道?”

祁白玉看向那個被混沌霧氣排斥在外的黑袍男子,這人也是大陸首屈一指的毒師。若說藥尊在隕神谷一呼百應,那這人就是備受排擠,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說是死對頭,藥尊卻從沒把他放在眼裏,聽說他倒是想扳倒藥尊,卻連藥尊一根毫毛都吹不動。

“聽說至聖藥尊此來也是為了選人入他一脈,若能成為藥尊一脈核心弟子,那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別想了,聽說早就內定了。”

不少人往重越等人的方向掃,沒看藥尊義子還親自陪考呢,但究竟是重越,還是那位書聖,還是兩個都收,那就不一定了。

“八九不離十……”祁白玉覺得肯定是重越。

華如真道:“反正我不太想去,但如果你去了,那我……”他很苦惱。

重越笑而不語,他也不太想去,但他不介意讓藥尊顏面掃地。

正式考核到了尾聲,而宛如助興似的戰臺輪了一圈,也決出了些奪人眼球的高手。

值得一提的是重越也上場,這是他重回隕神谷的揚名戰,自然不願單方面地被嘲笑為女人自毀神體的情種,于是他秉持着慣有風格,扮傻充楞把對手挨個罵傻子、白癡、腦子有坑。

不多不少戰了三場,三戰三勝,他戰績不錯,就是瘋瘋癫癫,被他戰敗的有苦沒地說,觀戰的倒是讨了不少喝彩,餘下浪潮般無休的唏噓。

當年那個昙花一現的金靈半神體已成了傳說,現在只多了個五行兼備戰力不俗的二傻子。

重越算是放飛自我了,他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至聖到底是認他還是不認,若是不認,又打算怎麽跟義子弟子交代。

終于,臺上有上位者揮散了混沌霧氣,露出真容來,其中最主要的是至聖藥尊,其他同樣露面的至尊大概是給他壓陣的。

至聖藥尊聲音溫和,笑盈盈地說:“事實上我所選之人與考核并無太大關系,只是親自來接那個孩子而已,那孩子不遠千萬裏從家鄉趕來尋我,苦苦哀求我,此次盡管沒有取得太好的成績,但我念在其進步極大,決定将這孩子收歸門下,當個弟子便是極好。”

他朝臺下招了招手,道:“你出來吧。”

是收弟子而不是認親子?還哀求?重越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只聽一聲帶着哭腔的驚呼。

人群中有名女修噗通跪了下來,雙手手掌與額頭觸地,哽咽道:“弟子拜見師尊!多謝尊主垂憐!”

不是重越也不是華如真,至聖藥尊欽點的人竟然是個女子!這女子修為如此不值一提,竟能得藥尊青睐!

祁白玉聽她聲音,驟然瞳孔微縮,怎麽是這女的,藥尊惡心人的本事還能不能行了!

重越見那女子容顏清絕,姿态端莊,氣質大變,比之一年前在重府所見還要美豔得多,小臉上的妝容精致了許多,下巴都好像尖細了不少,就連神情都不像他熟悉的重姍了,以至于在聽到周圍談論她的名字之前,他竟沒認出來。

除此之外那藥尊還欽點了個男子,叫顏環,修為不高,但這名字一出,先前感激涕零的女修臉色驟然就不太好看了,自得與驚喜蕩然無存。

“顏環……”這個名字也有點一丁點熟悉。重越陡然想起來了。

可不就是當初在被他中斷的五城戰上,戰敗了重姍的那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小子嗎!

這竟是個金靈體!

單純的金屬性血脈之力,只要先天有六層,便是金靈體,而重越曾經九層近十層,金靈半神體,頂級資質了。

藥尊不按常理出牌,重越完全沒了跟這兩人競争的心思,認不認親都覺得無關緊要了。

這藥尊是把個怎樣的麻煩精收歸己有了,若單純是為了膈應他,重越恐怕做夢都要笑出來。

重越打定主意不如先去探探那位藥尊的死對頭,祁白玉所在毒師公會的大前輩,看看是不是同道中人,可否共謀大事。

“你們要入我一脈?”那黑袍至尊很是吃驚,尤其是備受看好的華如真可是有不少至尊搶着想收的,居然主動找上他了。

但重越這個傻裏傻氣的二愣子,他有點猶豫,而祁白玉這個毒師小叛徒,他也觀感複雜,但看在這些人膽子大不怕死的份上,他很爽快地一鍋端了。

“尊主!”聶雲鏡怎麽也沒想到華如真居然被帶歪到最毒的那一脈。

“白玉……”至聖藥尊緩緩走下臺來,一步便出現在祁白玉等人身邊,收斂了氣勢和魂壓隐在嘈雜的人群中,一時并沒有引起不認識他的普羅弟子的注意。

可就算他降低了存在感,那抹沁人心脾的清香也足夠提神醒腦的了。

至聖藥尊一身紫衫,長發翩飛,頭上只綁着一根白色發帶,超然出塵不似凡塵中人。

“你跟我回去。”他眼裏只有祁白玉,“莫要再鬧了。”

祁白玉後退一步,一字一頓地道:“你不是親口和我說過,重越是你的親兒子嗎?為什麽你寧可收兩個廢物弟子,也絕口不提重越和你的關系?”

“他和我的關系?”藥尊面露困惑,笑着說,“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只是同意你帶他回來,也不反對你認這麽個兄長,但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他跟我有任何關系啊。”

“你說什麽!”祁白玉臉色鐵青,重越按住他的手。

藥尊一臉心疼,想要安撫他的手剛伸到一半,被他躲開,又無奈地緩緩放下:“你為何就是不願意聽我的話呢,明明你從小到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我從不介意你給我添麻煩,這些是你遠赴他地費心保下的人,我以為我這樣做你會高興的。”

重越聽得頭皮都要炸了。

“這個陰貨!”祁白玉牙關咬緊,“他當初親口對我說,不希望親兒子受到半分不良影響,讓我好自為之,我很想打攪但還是沒去打攪你,并不單單是不敢。說話九曲十八彎,他想靠心眼證道嗎!”

“嗯???”重越道。

“他有病吧!!”祁白玉怒不可遏,重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縱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被“重視”之人這般對待,對方竟也能面不改色無動于衷——像是做給外人看的,說給外人聽的。

重越懷疑他就算當衆拂了這人的好意也沒辦法讓這人出半分糗,實在太沉得住氣了。

“祁白玉你不要太過分了!”聶雲鏡怒斥道,就算重越以前确實有過內定的意向,但那又怎麽樣,尊主一脈收什麽人當然尊主說了算。

至聖藥尊平靜地往回走,經過華如真身邊時稍稍一頓,悄無聲息地留了句話。

華如真皺起眉頭,久久無法回神。重越問他怎麽了,華如真如夢初醒,打了個寒顫,深深地看向藥尊離開的方向,一言不發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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