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假裝聽不懂

傳訊石落地啪嗒一聲, 白妙差點吓得魂歸天外。

“祁白玉!!!你這個陰險歹毒卑鄙小人, 還不快給老子住手!!”

草叢裏的人正欲擡起頭來, 祁白玉擡起白皙如玉的手臂,漂亮的長指微動, 一陣白霧升起,籠罩了那片地方,而他一雙眼睛充斥着好事被打擾的惱怒,布滿紅血絲, 看起來十分猙獰。

白妙更是氣得渾身白毛倒豎, 它本就不怕白霧,直接撲過去要撕咬祁白玉, 把柔弱老實的儍主人救出來。

重越趕緊喝止了它,不怪白玉,其實算是同流合污來着。

白妙:“重越你……”

白妙很受傷, 扭頭沖進竹林深處。

重越去看它的時候, 天剛微亮, 白妙趴在那裏, 精神萎靡不振。

“怎麽突然不開心?”重越在它身邊坐下。

“重越,我們回重府去吧, 我繼續當我的岐山小霸王,替你守護東城, 咱們就回去隐居, ”白妙道, “咱們不摻和了好嗎, 我一直很想跟你說,你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外面大千世界,其實也就那樣,攪弄風雲的手長在少數上位者手中,只要不參與,就能安穩度日。”

白妙難得收斂做戲本性,認認真真地跟他說:“有些人有些事,沒辦法看透,咱們就不看了,好嗎?”

“很多人并不是咱們不惹他,他就不會找上門來,很多事也不是不參與,就能免禍的,”重越說,“而且我免禍了,我看重的人們卻還在水生火熱之中,又讓我如何過得心安呢?”

白妙突然開始懷疑獸生:“所以你打定主意要正視這一切了嗎,為了區區一個祁白玉?”

“不單單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重越感覺自己縮久了,也到了該舒展的時候,“我得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看它究竟厲害在什麽地方。”

白妙隐隐有點不安,卻說不出哪裏有問題,它本該非常希望重越有天能夠重拾鬥志,但它看習慣了重越波瀾不驚與世無争的模樣,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它總在懷念着重越以前,可真當重越打算回去,它又開始舍不得這個溫柔至極、軟弱可欺的重越了。

“祁白玉也是像我這樣的嗎?”白妙道,“他不是一直記着以前的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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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他不管我變成什麽樣,他都那樣,”重越說,“可能為了喜歡的人變成更好的模樣,就是我想要的吧。”

白妙肉麻得哆嗦,眼紅羨慕又嫉妒,道:“慢慢來,你高興就好,其實我一開始是很不看好祁白玉的,他過分偏執,擅于僞裝自己,在你面前總裝得純良無害小綿羊,實則陰險狡詐大尾巴狼,但他能隐忍這麽多年還能虜獲你的芳心,我其實并不怎麽看好他。可既然你滿意,就湊合着玩玩吧。”

“我很認真的。”

“不管認不認真,以我這麽多年看人的眼光,祁白玉這個人不值得托付。”

“那還有誰值得托付呢?”

“其實我覺得,你如果不介意公對象,其實可以考慮一下我。”白妙用爪子尖尖指着自己漆黑的三角鼻頭。

噗!重越:“……”

“我可以化成人形,以我這麽長久的審美眼光,人類好看的外表我早就把握得無懈可擊,将來的人樣估計比祁白玉還要好看十萬八千倍,像祁白玉那樣,很容易看膩,你不覺得嗎?”白妙苦口婆心很認真地分析跟它的好處,它永遠不會背叛,它會永遠站在重越這邊,無論對錯,而且它不介意重越找很多靈寵,它還會幫着找,多深明大義。普天之下再沒有比它更好的伴侶了。

重越被逗笑得直不起腰,白妙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麽有點重要的事,怎麽也想不起來。

“隔了千百裏,就聽到你在講我壞話。”祁白玉猶如仙人,手裏卻倒提着一頭綁了腿的小羚羊,和他翩翩姿态格格不入,“壞話也就罷了,你居然還想撬我牆角。”

白妙冷哼一聲偏過頭去,道:“你不爽,打一架?”

祁白玉很是自信地笑笑:“自己人,話可以随便說,但撬牆角不可以,最好想都不要想,不然以後重越脖子上的位置,也沒你的份了。”

白妙被一指頭彈中鼻子,往後翻了好幾個跟頭,無比忌憚地看着祁白玉,眯了下眼睛:“你這個小肚雞腸的家夥,心眼比針尖還小!”

祁白玉也不接話,看得出來心情頗佳,白妙眯着眼睛只覺得他在裝模做樣,當着重越的面,從來不敢對它太過分,背着重越就不一定了。

“你方才去哪兒了?”重越道。

“去買了這個,”祁白玉道,“給你熬湯,補陽氣。”

重越一頓,然後以手擋臉,微微紅了耳朵。

白妙聽不懂內涵,只覺得祁白玉又要臭顯擺秀手藝,簡直一點人族美德的謙虛都沒有。

不過祁白玉也不純粹是熬湯,煉藥師手法總是比尋常廚子要多了點,用煉丹的爐鼎來熬湯自不必多說,畢竟古時候這些鼎啊,爐啊什麽的全都是用來烹饪飛禽走獸,越是高級的爐鼎就能煉化越強悍的飛禽走獸,而祁白玉的藥鼎來熬制這等級別的羚羊,放了許多味補藥,不出兩刻鐘就香味撲鼻……

白妙态度堅決,祁白玉放到它面前的食盆,冒着騰騰熱氣,靈氣四溢,它也目不斜視。

“慢着!我先幫你試試有沒有毒。”白妙搶過重越手裏的碗,囫囵吞下,惡狠狠地瞪着祁白玉,“現在沒事不代表明天後天都沒事,少說過個三天,不,也許是慢性劇毒。”

“白妙別鬧。”重越哭笑不得。

“沒關系。誰讓我搶了它最喜歡的主人呢。”祁白玉自己也喝,道,“如果我是它,我肯定比它鬧得更兇。”

“胡說!誰、誰最喜歡了!”白妙道,“你少吹,你能比我兇嗎!!?”

不知為何,祁白玉把它當自己家的,看它順眼多了。

言而總之,最後那一鼎的好湯,祁白玉喝了兩碗,剩下的絕大半都進了白妙的肚子,重越反而是喝得最少的。

祁白玉會的東西太多,別說煲湯了,有朝一日他若是能拿出親手繡的一對鴛鴦,重越恐怕都不會太驚訝。

許是美味喝了很上頭,白妙腦子都靈光了許多,猛地一拍腦門,道:“重越,我們趕緊回去!白虎說有大事情發生,有好戲看!”

“什麽好戲?”重越覺得是時候該回去了,而且傳送禁石在華如真手上,也是時候看看交到誰的手裏比較合适。

祁白玉說:“那就回去吧。”

“保密。”重越的意思是他和祁白玉的關系,還是不要傳出去為好。

祁白玉已經很滿意現在,也就無所謂其他,畢竟對目前的重越而言,連當衆認可他的弟弟身份都那麽為難,更不用說別的。

“放心。”白妙舉起爪子在重越拳頭上輕輕碰了下,瞪眼看祁白玉,又重新握緊拳頭往祁白玉那邊晃了晃,敢辜負重越,我絕不放過你!

祁白玉伸手,也與它輕輕擊了一拳。

白妙莫名覺得祁白玉笑起來的樣子挺好看的,但這人就是好起來的時候特別好,壞起來的時候壞得人牙癢癢。

原先那處隐居的山崖,重越等人回去的時候,華如真和狼王、綠龜已經到了,白虎也蹲在那裏,卻只是站在外面,猶豫着并沒有進去,見重越等人過來,這才神情緩和,向他們打招呼,等他們過來,這才結伴同行。

重越很快就被靈寵給圍住了,都一副多年不見甚是想念的模樣,又是蹭褲腿,又是搶肩膀盤頸項的,唯有綠龜抓着他後背處的位置,笑得很得意。

“你怎麽不問問我們什麽時候和好的?”祁白玉說了一句。

“這還用問嗎,一目了然。”華如真絲毫不詫異兩人和好,雖說祁白玉很兇殘不假,但他卻很順着重越,這兩人的關系,是分開還是和好,基本上都是重越說了算。在重越要他畫祁白玉的畫像時,他就已經預料到兩人會和好。

還沒走出多遠,一行人就聽到了個煩悶暴躁的聲音。

“拿走!!讓你別跟着我,你聽不懂人話??”

幾人面面相觑,只有白虎無語搖頭,它都習慣了。三人都很奇怪,尤其是華如真,眼裏罕見地露出一絲愉悅,這說話的是華藝吧!

華如真對華藝這人再了解不過,華藝變态發福以後,擅長陰陽怪氣擅長反諷擅長笑着挖苦,他會用綿裏藏針,亦或者滿是刺的方式去紮人,卻很少直接表現憤怒,這個惱羞成怒毫不掩飾的嫌惡,卻是久違了!

“可是小藝……”

三人又樂了,這小媳婦似的嗫嗫喏喏真是那個半神境的莊岫!?

然後華藝的聲音:“你又不是沒含過,大還是小,你心裏沒點數嗎?”

衆人靜默片刻,有人差點直接噴了。

華如真眉頭緊皺,側過頭來看重越,他覺得重越算是他們中最單純的一個,不太想讓他被荼毒,好在重越反應很正常,讓他稍稍松了口氣。

重越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這時,旁邊樹叢中傳來異動,樹葉唰唰聲。

聶雲鏡從草叢中露出半個頭,見了重越,華如真,很是驚喜,但看到祁白玉的時候眼神有點躲閃,白玉毒尊的赫赫兇名實在是熟人見了也膽寒。

虛驚一場,重越傳音問:“你怎麽在這兒?”

聶雲鏡原本在洞府裏,繞遠路橫穿樹林到外面來的也是不容易,見了他們如見親人。

“這華藝到底是什麽身份,你們就別瞞着我了吧!”聶雲鏡快憋出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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