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兩難的抉擇

說磨一磨性子也是開玩笑, 畢竟這不是他不想磨就能不磨的情況。

重越頓覺乍看之下取代藥尊是一回事, 他取代藥尊, 搞清楚藥尊的行為邏輯這點本身就存在很大的不可抗力。

不是他不行,而是世界不允許。

就像一個清醒的人沒辦法繼續入夢一樣, 這個所謂他意識造就的地方,在他清醒的狀态下還是能困住他,畫面對他是不連貫的。

等待的過程太磨人。

重越心急如焚,以至于很難代入到藥尊的心境中, 他的臉色如同吞了十斤秤砣,在那兒憋大招,好像憋着憋着就能憋出藥尊來。

申伊勸他說,不然就回到過去,咱放過藥尊, 改去見別人。你也可以取代別人的!比如華如真, 他能活到最後,你也能成為他而活到最後,算了他的過去過慘了點……

重越覺得華如真的煩惱已經解除了,他成為華如真的意義不大。

申伊提議,不然就徐之素徐尊, 他的過往你又不清楚, 好像也好不到哪裏去……那還不如你自己再來一次!

重越覺得讓現在的他去取代過去的自己,其難度不比取代藥尊要低多少。

申伊道:“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 可你再繼續下去, 可就沒辦法回頭了!就像你自己說的, 你的意識怎麽可能告訴你,藥尊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你若是找不到出路,就只能迷失在藥尊的軀殼中,重走藥尊的舊路,直至死去。”

“可我……最後還是知道了啊。”重越想到他在這個世界弄死藥尊之前時,藥尊說的那番話,如果那都是他說出來的……

那是只有他弄懂了藥尊,說了符合藥尊的話,這個世界才能繼續運轉。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他從藥尊嘴裏聽到的那些話,全都是他自己說出來的!

一系列難以理清的東西突然間像是抽絲剝繭般凝成一線。

一具具棺材觸目驚心,可見他是耗費了多少心力,死過多少次,才有了一個別具雛形的“至聖藥尊”,乃至看似順暢地走完至聖藥尊的一生的。

重越突然憶起了“藥尊”臨死前說的很不明就裏的話。

他說:“……我盡力了。”

重越發現自己好像從未偏離軌跡,他一直在試圖解讀至聖藥尊,他甚至能記得藥尊說過的每一句話,但要他重複出來,不知其心境,不解其意圖,說出來也沒有那個味道,不被世界認可。

他始終相信一句不知從哪兒聽來的話,若是接觸極多卻還是不了解一個人,可能那個人心智上高于你。

這世上目前他知道的有三種不傳之術,其一是華如真的書法,真正超神入化的書法根本不存于天地間,跟不存于世的高深莫測相比,世間能流傳千古的那些字畫可見全都是不入流的。

其二是祁白玉的毒術,也不存于天地間,與他自身的天賦悟性相輔相成,幾乎出世不多久就能動搖至聖藥尊的超然地位,他以一人之力讓沒落的毒師公會大放異彩,改變了世間格局。

其三便是至聖藥尊的心術,無法口傳,無法述于文字落于紙上,無法流傳于世間,他仿佛觸及了世間最深奧的本源,以至于一言一行皆可入道,他一人力壓萬古,使之他不成神,天地間無一人能成神。

相比于這些天賦力絕的奇人異士,重越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空有武力,名不副實。

第二位至聖的重壓下,他擔起了擔子,但他的心術不及藥尊,他需要耗費些許心力才能維持面上的不動聲色,時間長了,心力損耗無法逆轉。

就好比昔日龍游淺灘的華如真,燃燒生命力險些英年早逝……只是現世的重越,不像華如真那般幸運。

那時世上已無真正的至聖藥尊,亦沒有總能理解他的祁白玉,他站得太高了,甚至連訴說的對象都沒有……

雖然不知道現世的他怎麽樣了,但他有預感,若是不能勘透至聖藥尊的心術,他就算醒過來,也只是暫時的。

重越突然明白了藥尊對祁白玉的縱容程度,同時臉色一變,道:“你說,白玉會不會……”

申伊見他沉吟至今臉色還能變化這麽大,有種想捂臉的沖動,說好的憋出藥尊呢,藥尊呢?

重越問:“我是說,白玉之所以反常,會不會是因為……”

“是啊,”原本申伊就沒打算瞞他,他自行發現自然是最好,被告訴反而是沒有實感的,道,“祁白玉渡劫後就發覺那個‘藥尊’或許不是藥尊本人,他甚至發覺被困這地方的人是你,他在亂世中看到完好無損的隕神谷的時候就覺得一切不對勁,這個世界不真實,然後他進一步察覺到繼續争端下去毫無意義,我覺得他甚至已經猜到他已經不在人世……”

申伊忍不住感嘆祁白玉的聰慧程度,當重越還在自欺欺人的時候,那個本該只是意識載體的家夥卻已經洞悉了本源,道:“所以我說就算他不擋攻擊,他也必會自行消失。”

重越表情古怪:“所以你給他那份丹方,事實上就是證明,那丹方本就是祁白玉自己創的,我看到的那份只是我自己摘抄的版本,以此動搖他對世界的看法,讓他更加懷疑世界的真實性。”

“當正主執迷不悟,就需要他人點醒。沒有人能持續不斷做夢,如果不這樣,當夢醒時分,世界突然在你面前停止運行的時候,你就不只是吓得往後坐……”申伊道,“所以我當時就說你再執迷不悟下去,你們肯定不會好嘛,敲個警鐘,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不至于吓得魂飛魄散。”

重越突然一下子理解了祁白玉對他的冷漠疏離和所謂的無理取鬧,不由心如擂鼓。

他跟重姍到底怎麽回事,雖然申伊之前說的那些,但他毫無實感,難道他真有可能為了理解至聖藥尊不息以身試法,背叛祁白玉跟別的人……

事實擺在眼前,重越有種想吃手的沖動,祁白玉若連這個都猜到了,對于一個将來注定會背叛他的對象,會提前跟他鬧掰也無可厚非吧!

重越恨不得捂臉,好像很無辜但又不那麽無辜。

可他突然開始期待祁白玉指着鼻頭罵他。确實他做得就不夠好啊,那或許都是他該受的。

暖風吹過面頰,帶起一縷長發,飄過高聳的鼻尖。

幾乎是重越放平心态的剎那,時間終于又開始流動。

“動了,動了!!”申伊比他還激動。

眼前的景象大變,還靜止在小道上呈奔跑姿勢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藥圃附近也沒有成堆的藥童,更讓重越難以自持的是,腳邊的靈藥長出的花骨朵,竟有了開花的跡象。

“見過尊主,祁白玉下山五天了!”朝他行禮的正是青年時期的聶雲鏡,聞言很是訝異。

“尊主,您不是也随着祁白玉下山了嗎!他一個人下山,多不安全!”

“都五天了!?”重越心頭一跳,眼前的時間又有靜止的跡象,他迅速改變神情,端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你說的不錯,既然你都說了,我自是不能讓他一個人去。”

聶雲鏡還想說點什麽,眼前的藥尊已然乘風而去。

重越的時間靜止,落在外人們眼裏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祁白玉吵着說要下山,尊主本來可以阻攔,可他偏偏沒有,守門的大長老拜見也沒見到藥尊,也就信了祁白玉的話,就當藥尊默許了。

重越迅速隐去身形,避開了與來人接觸,徑直下山,循着祁白玉離開的方向而去。

他發現這片天地的确混亂得不行,往東方不是東,往西方不是西。

他按照記憶中所指的方向,按圖索骥,竟是耗費了足足一個月,這才趕到了那處雙崖。

雙崖曾是祁白玉隐居的地方,他也在那片雙崖內的醫館裏,和祁白玉确定關系,而今看來,恍然若隔世。

此時的雙崖還能看出往昔昌盛的雛形,古築恢弘,明顯有了悠久的歷史,只是突發疫情,城內一片蕭索,随處可見行人倒在路邊,口吐白沫,滿面蠟黃,抽搐不斷。

“不知祁白玉在什麽地方?”出面問路的還是申伊,重越幾乎是每說一句話都要讓世界暫停至少三五時辰,原本以他倆的腳程絕對稱不上漫長的路,硬是耗費了一個月來走。

直到到了這裏,重越已然心累到無話。

“您是說少城主?請問您是?”

“我是他同門,聽說他在這裏,特來找他。”申伊說謊不打腹稿。

“少城主不就在那兒麽!聽說他有治病方子,正在給人治病呢,我們很快就有救了。”

“少城主可是師從至聖藥尊,深得傳說中的至聖藥尊的真傳,一定會有救的!”

祁白玉到這兒來才發現舅舅沒有騙他,他是唯一一個趕來的煉藥師,其他煉藥師都沒有到這個三不管地帶來。

雙崖乃是一塊必争之地,牽扯到不少宗門勢力,它連接着一處古老的秘境,乃是那處秘境的門戶,而少城主祁白玉被至聖藥尊收歸門下後,就被各大勢力觊觎,可問題是雙崖城并不屬于任何勢力,這裏出了事,若是找上丹師公會,勢必會直接傳到藥尊那兒。

至聖藥尊坐視不理,但這邊給祁白玉傳訊,祁白玉卻是不可能不管的。

他回來後發現這邊的病情比他想的要嚴重一些,卻也并非不可遏制,以他在藥尊手頭所學,大致能緩解病情,之後各大宗族族老動用族中秘術,定能助此城脫離難關。

“舅舅您撐着點……”祁白玉扶起一位身着華服的老者,親手将剛煉制出的丹藥喂給他口中,這位便是現雙崖城城主,也是他的親舅舅,祁迩。

重越神識外放,剛好看到這一幕,他雖然不知道那藥怎麽樣,但從結果上看,這枚藥喂下去,就會要了他親舅舅的性命!

“住手!”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開口了。

“義父,您來了。”祁白玉有些慌亂,慌亂之後便是巨大的驚喜,他立刻扭頭看向四周,見其他人都神色正常,似乎沒聽到那個傳音。

祁白玉很想立刻喂給即将斷氣得舅舅,卻又顧及不知在什麽地方看他的義父,忙道:“還請義父諒解,白玉只是想救人而已,您為何阻止,難道是白玉煉得不對嗎?”

“……”

重越轉瞬發現了個巨大的問題,他是藥尊,但他不會煉藥啊!

“他這丹藥是不是有毒?”重越問申伊。

“是毒。”申伊跟在他身側,隐在虛空,亮出皓月般白皙的手腕,墜着紅嫩芽的藤環上伸出一根細小的枝條,随風擺動了下,已然探知到那靈丹的香味,申伊點頭,“他救人心切,心亂了,煉藥的時候覺醒了也不自知,他是天生毒師無疑。”

“你是醫師公會創始人,你應該有辦法……”說到這個重越又有個想要扶額的沖動,過去哪有什麽醫師公會,只有不入流的蹩腳大夫,申伊這人真是存在就是大寫的不合理。

怎麽可能兩大公會對立,醫師公會這個如此暧昧兩邊都沾的公會,卻還能明哲保身?

他仔細想來,甚至懷疑醫師公會這個龐然大物可能只有一個申伊靠譜,畢竟能給華藝削骨改容的,還能神不知鬼不覺下毒……

嘶,如果他記憶中申伊此人不存在,而在最後那一戰中,誰給華如真斷臂被下的劇毒?

重越清空複雜思緒,問道:“你能解毒的吧?”

“不是我不救,而是救了也白搭。就算是我出手給這些人解毒,他們也還是會死。”申伊說,“若我出手了,我所在的世界就會靜止,你也就看不到我了。等你真需要我救可救之人的時候,怎麽辦?可就之人若是救岔或者不救,也還是會死的。”

藥尊可不是當着好玩兒的,藥尊日理萬機,治病救人常有的事情,可重越這個半吊子根本不會煉藥。

重越怔怔出神:“該不會以前‘藥尊’‘我’救人,也都是你……”

申伊一臉自得,口氣謙遜:“區區不才,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重越:“……”

所以搞了半天,都說申伊是藥尊的跟班下屬,實際上是藥尊在跟他學行醫問藥之術,藥尊才是他學徒!

他若想取代藥尊繼續往下走,申伊是絕對要帶在身邊的。

“注定會死的人,不救會死,救了也還是會死嗎,”重越沉吟片刻,道,“至少不要讓他的親人死在他手中也是好的。”

申伊道:“你如果出手幫着祁白玉攬下這個罪孽,你的世界會在一瞬間靜止,他會誤以為你是隐藏得最深的毒師,各種反你,直至自責與悔恨中痛苦地死去。”

無論如何,祁白玉都會以毒師的身份舉世皆知,要麽臭名昭彰,要麽聞名遐迩,他不接受自己就會作繭自縛,他接受了自己就能創建不凡偉業。

兩人只是以傳音的方式交流,重越陷入兩難之境。

祁白玉卻還是焦心地等在那裏,等藥尊的回應。

“白玉,我只問你一句。”重越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也不敢做出不符合身份的神情,一旦時間靜止,他就挽回不了了。

現實是藥尊袖手旁觀了,現實是藥尊非常好意思地袖手旁觀了。

“您說。”祁白玉這時候還是相當尊敬至聖藥尊的。

重越道:“現在離開還來得及,你既已經走上修煉路,過往的一切都跟你沒有太大關系,可你若執意如此,一旦出了什麽事,你小小年紀,能承擔得起麽?”

“我能!”祁白玉初生牛犢不怕虎,完全沒聽出他話裏有話,重點在前一句,拍胸脯保證道,“有什麽事我一力承擔,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因為我的一意孤行來怪罪義父!”

重越心裏一陣慌亂,原來祁白玉也有這般天真的時候,可若是太過天真,是沒有辦法成為獨當一面的毒尊的,道:“我怎麽樣都沒關系,我只是擔心你。”

話說到這裏,重越嘆了一聲,眼前的畫面再度靜止。

申伊見他露出低沉之色,卻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氣得跳腳,道:“不錯不錯,你的情緒還是有點外放,稍微收一收……”

重越覺得重點在于藥尊不會說“我怎麽樣都沒關系”這句話,至于他外放的情緒卻是次要的,他可以說是故意的,因為他或許不想看到接下來的景象。

重越道:“我其實不想變的,白玉就只喜歡現在這樣的我。”

他不提以後,白玉沒有以後。

申伊一愣。

重越道:“如果我像藥尊,就會失去他,如果我不像藥尊,甚至都不能看到他。”

申伊道:“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是無論另外那人變成什麽樣,都會喜歡得義無反顧的。這點我深有體會,就好比我家那位,無論他變成什麽樣,我都覺得是我喜歡的那樣。”

“你有……!?”重越頭一次聽他說起另一半。

“我有啊。”申伊道,“像我這麽好的人,當然會有個特別好的對象。”他也安慰重越,道,“像你這麽好的人,你也還會有的。”

重越默了片刻,道:“我還不夠好。”

申伊看着他,嘆道:“多好才叫好呢。”

重越心裏有些受觸動,見他似乎不介意提及自己另一半,本來可以順勢問問更多關于申伊的事,可眼下重越着實沒什麽心情。

申伊道:“他只是不在了,你就以為他會不喜歡現在的你,其實你還是喜歡他的,哪怕時隔無數年直至今日,你還是喜歡他喜歡到……”無法自拔。

重越收斂了低沉的情緒,道:“夠了。”

“我能放下他。”重越說得斬釘截鐵。

你其實可以不必放下他的……申伊心想,我都已經說了也許有辦法在現世裏救活他。

可重越最大的問題并不是早已死去的祁白玉,而是……他自己。

待重越收拾好心緒,重新站上雙崖城這塊土地。

硝煙四起,喊打喊殺聲刺入耳膜。

“毒師,竟是毒師!”

“把毒師趕出城!”

“說來救人,不過是來害人的,連父老鄉親都害,好狠毒的心!”

重越找到祁白玉的時候,祁白玉渾身沾滿鮮血,正手捧着頭,頓在樹洞裏瑟瑟發抖。

“白玉……”重越喊了他一聲。

入目便是一雙宛如受驚的兔子般的眼睛,面上還沾着血污,滿眼惶恐:“我不是,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毒師……”

見到重越的瞬間,祁白玉抿緊了唇,滿眼驚懼地看着他,又往裏縮了縮,不敢從洞裏出來。

重越朝他伸出雙手,寬大潔白的衣袖落到地上,沾了灰,柔聲道:“沒關系的,都沒關系的。”

“您不怪我嗎?”祁白玉道。

“我……”重越哽了下,“永遠不會怪你。”他心裏一陣驚慌,但好在只是靜止了片刻,就回歸正軌。

“義父,你去哪兒了?”祁白玉問。

“別怕,你要記住,你是一番好心,所以不要過度苛責自己。”重越竭力在很藥尊的立場上,試圖安撫祁白玉,撫平他将來可能因此出現的創傷,覺得就算被怨恨也無妨,讓他成為祁白玉內心負罪感的一個出口也是好的。

重越撫摸祁白玉的頭,溫聲道:“凡事都有兩面性,好壞都是相對的,沒有規定說人生下來就必須是好的,有的時候,你得接受自己壞的一面,也許将來就會好受許多。”

心地善良的人會因為自己做過的壞事而過分譴責自己,唯有接受自己壞的一面才能知道如何放過自己。毒師是會不可避免地做壞事的,哪怕你不做,也會被逼着做。

而跟自己作對的下場,除了會讓自己受傷以外,沒有多大好處。

此刻的祁白玉并沒有因為這兩句話受到多大安慰,反倒因為藥尊撫摸他腦袋的動作而感到溫暖,祁白玉記住了這番他理解不能的話,拽住藥尊的衣袍,似乎想到了接下來他可能遭遇到的處境,倔強地強忍着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親人因他而死,他是罪魁禍首。是他一意孤行惹的禍,他答應了需得擔起責任。

重越原本拍着他的背安撫他,有點奇怪,他說了這麽一大段為祁白玉着想話,居然沒有讓時間靜止,難道這話很藥尊?

重越陡然想到祁白玉曾回憶這段過往時說過的話,不由後腦發涼。

等會,他這話,該不會被祁白玉以為他在勸說其接受自己是個壞蛋的事實吧!?

※※※※※※※※※※※※※※※※※※※※

腦補了個小劇場。

申伊是地球人嘛,但不會下棋,拒絕了重越要跟他下棋養性的提議,說,要不我們來鬥地主吧。

然後叫上腕上的神藤,兩人一藤鬥地主。

神藤:對三。

重越看着手中的三個2,三個A,說:要不起。

申伊:……

發現越哥一直都是,隐藏本事很高,随便來個人挑釁他,他就讓讓沒關系。(并沒有說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哈,可能他只是無所謂輸贏,是個玩不嗨的個性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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