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江月照踏進迷色,裏面人聲鼎沸,低音炮震在空氣裏,一波一波的沖向耳膜,和方才靜谧的外頭像兩個世界。

王朝看着她進來,撥開衆人走過去,“顧城去找你了,你們沒碰上嗎?”

江月照一訝,“沒有。他怎麽會去找我?”

“你司機說已經把你送到了,卻不見你人,他擔心的呗。”

王朝語氣裏的輕微嘲諷她不會聽不出來,她挑眉看向他,“王少對我有意見嗎?”

王朝仿佛沒料到她會那麽直接的問他,輕呵了聲,“我跟你雖然不那麽熟,但自小一個圈子長大,你那些該被人知道的、不該被人知道的事兒,我也大致都聽說過。”

江月照眉目一沉。

“他不适合你。”王朝道,“不管你是在玩真的還是玩假的。”

語落,他等着江月照的反擊,無論冷嘲熱諷,還是表達不屑,總有個反應,可江月照抿着嘴,自始至終什麽都沒說。

她看起來有點恍惚,王朝有一瞬間懷疑是不是自己話重了,可轉念一想,江月照什麽陣仗沒經歷過啊,哪至于被他一番話就給震得失語。

不過江月照的神色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冷漠的朝他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的話。王朝管不了那麽多,方才那些話說實話已經有點過了,出于對朋友的關心,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他們若無其事的擦肩而過,王朝回到了卡座,裏頭還坐着一個人,顯然遠遠的旁觀了剛才的一切。此刻微微帶着點不确定,“那是——江月照?”陳潛挑眉問道。

王朝點了點頭。

“那麽多年不見,都有點認不出來了。”陳潛道。

他說的“那麽多年”,遠遠不止八年,江月照很小的時候就去歐洲念書了,陳潛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三四歲時的少女時期。

王朝扯了扯嘴角,“面上變了,裏子還是一樣的,哼,沾花惹草,沒個消停。”

陳潛失笑,“你說的是她和顧城的事嗎?”

“還能有誰。”

陳潛默了默後道:“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看不清也管不了,你就省省力氣吧。”

說了沒兩句,王朝就看到顧城回來了,眉間還攏着焦急,和他的視線對上後,王朝下巴沖江月照的方向一點,意思是人已經在了。

顧城飛快的順着方向往人群中捕捉她的身影,找到後,方才真正的松了口氣。

他遠遠朝她走過去,看到江月照剛點了杯酒,伏特加,青檸,加冰。

又是伏特加。這是他第一個念頭。

顧城還記得前不久她痛飲伏特加時是得知她母親患了癌症。她是真的特別鐘意伏特加呢,還是在特別的情緒下才會點這種酒?

他走近的時候,江月照好像有感覺似的,側頭直直的朝他看來。顧城加快腳步到她身邊,“剛才去哪了?”

“有點事情耽擱了。”她緩緩的回道。

顧城沒深問下去,只道:“以後必須讓司機給你送到才能走,怎麽能放你一個人走那麽暗的巷子呢,萬一出了事怎麽辦。”想了想又道,“你應該打電話給我,我出來接你。”

江月照擺弄着手上的玻璃杯,嘴角挂着笑。

顧城認真地道:“你不要不以為意,你這麽招人眼,被人看到了,就算原本沒歹心的也很可能會臨時起了歹意。”

江月照哦了聲,“什麽招眼?”

什麽招眼?全身上下哪哪都招眼!既漂亮又多金。如果能財色雙收的話,那歹徒更得樂翻天。顧城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沒說出口,因為他看出江月照的漫不經意了,算了,還是讓她手下的人更上心點。

江月照卻不打算那麽輕易的就放過這個話題,她擱下酒杯,湊過來輕聲道:“你也是嗎?”

顧城一愣。

“你看上了我什麽?”不等他反應過來,笑了笑道:“我猜是美貌。”

她拿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目光始終不離他的眼。

而她的眼裏,流動的都是妩媚,顧城心一動。

酒吧的樂隊奏着拉丁情調的樂,曲調簡單又婉轉,婉轉中又透着一絲奔放與狂野,那是為舞會準備的,然而而今在中間跳着的都是請來的專業舞者,帶動氣氛,還沒有客人進舞池。

江月照放下酒杯站起身,幾步之下滑進了舞池,雙手舉過頭頂,扭着身子,随意,又性感。顧城目光一深,她那麽動人,幾乎在頃刻間就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顧城可以肯定,周圍的嘈雜聲漸漸漸漸的小了起來。

他看到男人們眼中瞬間迸發出來的那種光芒,對于同為男性的他來說,這種光芒是多麽的熟悉。

怎麽能放一位女士,一位美麗的女士,一位美麗還性感的女士,單身在舞池呢?這實在有違紳士風範。于是舞池邊的男人們中,有人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襟,決定出擊。

就在他一腳準備邁出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江月照向着斜對面的方向,伸長了手一勾手指,邁出去的腳頓停,幾乎所有人都順着她手伸的方向看去——

顧老板。

哦~

大家仿佛都了解了。

顧城雙手插兜,站在原地無奈的望着她,他不會跳舞啊。

可,不會也得上。這點顧城還是曉得的。

果然,他步子一挪動,就見她滿意的勾起唇,他走了一大半,她就迎了一小半,終是在舞池邊交彙。她手搭在他肩上,松松的繞過他頸後,他手扶着她的腰,順着她低下頭,額頭抵着額頭,鼻尖擦着鼻尖,随着音樂晃動。

貼身的舞蹈很容易擦槍走火,很快她就發現他的喘息聲變化了,當機立斷的拉着他溜了。彼時的舞池因為他們倆的帶動,已經進來了不少的人,因此他們的離開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但王朝是肯定看到了,顧城沖他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接下來你看着,王朝沒好氣的嗤笑了一聲,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酒杯,小口的喝了一口,嘆道:“男人就是靠不住啊。”

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他們兩矮下.身鑽進後座,江月照随口吩咐司機道:“回家。”

顧城一怔,“不回會所嗎?”

江月照嗯了聲,按下手邊的按鈕,隔板緩緩的升起來,隔開了前後座的視線。剛被室外冰冷的氣溫一凍後冷卻下來的意亂情迷,又随着這封閉私密的空間而迅速升騰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先靠近的,她手輕輕托在他的下颌上,他手重重覆在她臀下腿側,親吻……

良久,他們喘着息分開,車裏一定是什麽都做不了的,等到了家,進了門廳,才開了一盞地燈,她拽着他敞開的領口,吻了上去。

他們輾轉到客廳,輾轉上樓,輾轉至卧室,一路的衣服,暧昧的綿延在他們經過的地方。最後雙雙倒在柔軟的床上,她向來主動,可今晚更是熱情,像什麽呢,像午夜迷魅的夢,讓他無法思考,只剩下一身的沖動。

到極致的時候,江月照眩暈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句話——對某些人而言,誘惑是一種尋求關注的方式,誘惑是一種求助的吶喊,是試圖與另一個人建立真正聯系時絕望而孤注一擲的嘗試。【1】

真可笑,她有什麽渴望的,又有什麽絕望的?

可她現在又在做什麽?竟然在這句話裏感應到了微弱的共鳴。

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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