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懵懂

“非得等到要吃飯的時候才來, 是吧？”

遠遠的看到自家妹妹和隔壁那小子, 抱胸靠在電線杆子上的丁鴻微微眯了眯眼。丁瑤拉着白澤氣喘籲籲地跑到丁鴻面前，聽到他的話, 擡手擺了擺, 等呼吸不那麽急促了，才伸直腰語氣帶着撒嬌。

“一不小心逛久了嘛！哥，我們趕緊進去吧。”

白澤看了一眼自己被松開的手，默默地站在丁瑤身後沒有說話。自家哥哥的脾氣丁瑤很清楚，趕緊撲到他的身側, 拉着丁鴻的手搖了搖。

嘴裏“啧”了一聲, 丁鴻戳了戳妹妹的額角, 除了對他撒嬌，別的手段丁點沒有, 可他偏偏就吃這套。

“不是說同劉倩一起逛街嗎？你同學可是早早就到了。”

偏她還跟人不知道在哪裏瘋玩, 丁鴻知道這丫頭雖然看起來心思挺細膩的，但某些方面又大大咧咧。白澤這家夥有什麽心思，他早就發現了, 只不過妹子還懵懂, 他才不想幫他揭穿。

“哥，饒了我，別念了, 這不是還沒過我們約定的時間嘛！你們來早了怎麽能怪我。”

晃了晃小腦袋，丁瑤可不想再聽哥哥念叨，推着他趕緊往裏走。他們吃飯的地兒其實是個小館子, 但味道卻很好，而且打掃得十分幹淨。丁瑤也不是第一回來了，熟練地跑到廚房與老板打了個招呼。

“王媽媽，晚上好呀！”

丁瑤嘴裏的王媽媽其實就是王鐵柱的寡母，在兒子跟着丁鴻一起做生意賺到錢後，她也跟着來到了縣城裏，往常丁鴻幾個不着家都是在王鐵柱家吃她做的飯。

“瑤瑤啊，趕緊去桌上坐着吧，廚房油煙大，可別熏着你了。”

鐵柱娘對丁鴻的妹子很是喜歡，看到丁瑤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兒子能掙錢了，她也輕松了很多，但忙碌一輩子的她又閑不下來，自己一個人在家時總是到處接些零活做，掙不了幾個錢卻很累人。

某天被王鐵柱給發現了，兩母子還起了争執，丁鴻知道了把王鐵柱給罵了一頓。

“不論你有什麽理由，都不能同姨大聲說話。知道的明白你是心疼她，不知道的會傳些什麽話出來，你不清楚嗎？”

那些年受的苦還不夠？丁鴻難得一次說那麽多話，拍着王鐵柱的肩給他出主意。

“姨是個閑不住的人，你攔是攔不住的，不如找些事情給她做，你再幫襯些讓她別那麽累就行……”

再後來鐵柱娘就開起了飯館，因為大家都說她做飯好吃，令她很有成就感。丁鴻還特意把自家妹子找來嘗了嘗她做的飯菜，雖然丁瑤不會做飯，但那嘴卻十分的厲害，她說好吃那就是肯定的。

“王媽媽，店裏只有你一個人在嗎？”

丁瑤四下看了看，除了王鐵柱在幫着切菜，店裏幫忙的陳大姐卻不在。

小飯館開起來後，生意果然很好，起初是王鐵柱時不時的在店裏幫忙，但是他自己的事情又很多。後來商量幾回，鐵柱娘終于同意請個人幫忙，她只需要掌勺。店子不大，最多也就能坐三桌，鐵柱娘既有了事幹，也不會太累。

按說從老家找是最妥貼的，不過王家在大隊裏根本沒幾戶相熟的人家。還是丁瑤去找了張婆婆，介紹了本份又老實三十歲出頭的陳大姐。

“今晚店裏不做生意，就招呼你們幾個，鐵柱又有空閑，我就幹脆給她放了假，她在我這裏幫忙，幾乎就沒怎麽休息過。”炒菜的空檔，鐵柱娘回頭沖丁瑤笑道。

“那也是王媽媽你為人厚道，再說了每天忙活我看陳大姐挺樂意的。”

丁瑤這說的也是實話，陳大姐本來就閑在家裏，現如今能得一份工作，每月工資比當工人的兒子還多呢！哪裏有不高興的，只盼着每天都有活幹才好，不知道鄰居有多少人羨慕她呢。

“王媽媽，有沒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呀？”

“唉喲，我說妹子，你還是出去坐着吧！我怕本來馬上就能開飯，你這一幫忙再等兩個小時菜都沒法上桌……”

“鐵柱，說什麽呢！”鐵柱娘一巴掌甩在兒子背上，打斷他的話，“瑤瑤，我跟你鐵柱哥這邊用不着幫忙，沒看見你哥都被王媽媽給趕到外面去了嗎？你也出去同他們聊天說話吧，桌上有瓜果，随便吃點兒。”

丁瑤小肩膀一垮，王媽媽這話不還是跟鐵柱哥一個意思嘛，只不過委婉些。丁鴻這時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個白澤，倆大高個兒頓時把廚房襯得特別小。

“走了，別在這裏礙手礙腳。”丁鴻攬着妹子的肩往外推了推。

“哼哼，你們都嫌棄我！”丁瑤轉身躲了過去。

“對自己有清晰的認識是正确的。”

看到煞有其事點頭的哥哥，丁瑤氣不打一處來，狠瞪了他一眼，轉頭可憐兮兮地沖白澤喚了一聲。

“白澤……”

“沒關系。”白澤拍了拍丁瑤的頭，安撫道，“你不是買了好些東西，想要拿給劉倩看嗎？”

丁瑤頓時來了精神，按說她跟劉倩對這縣城是熟得不能再熟，沒想到今天同白澤一起逛街，竟然發現一家新開的店，裏面的東西聽老板說都是從沿海一帶的貨，丁瑤一看到就舍不得走，最後東挑西選買了一大堆，這也是為什麽她會最晚到這裏的原因。

拉着白澤就要出去，丁鴻卻還補了一句。

“瞧，白澤也是認同我們的，你吶……廚房不适合你！”

丁瑤沖回來踩了自家哥哥一腳，才又仰着頭同白澤一起出去了。

“哼！”

“不會做飯沒關系，有我在。”白澤偏頭看了她一眼，嘴裏低聲道。

“嗯？白澤你剛剛有說什麽嗎？”廚房裏炒菜的聲音有些大，丁瑤沒能聽清，看向他不解地問。

“沒有，出去吧！”

見他否認，丁瑤也沒多想，聳了聳肩，腳步輕快地準備去給劉倩分享好東西。

雖說是丁鴻的升學宴，其實更像是幾個好朋友一起聚一聚。除了趙華東，丁鴻沒請別的同學，廠子裏也沒有其他人來。反倒是丁瑤把劉倩給叫來了，當然還有一個韓小敏，自從她随丁秀英來到縣城，自然而然的加入了丁家兄妹這個小團體。

不過她平日得空就會幫丁秀英的忙，今天下午也是因為鋪子那邊跟人訂好了今日交貨，才沒有同丁瑤一起逛街。不過晚上她可沒缺席，跟丁瑤前後腳進了店裏。

“小敏，你來啦，店裏還順利嗎？”丁瑤開心地沖她直揮手。

“嗯，挺好的，不過又接了幾個單子。”

韓小敏雖跟丁瑤同齡，不過個子不高，兩人站一起，差不多要矮半個頭，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個，認識的人都知道她可機靈得很。

丁瑤點了點頭，明白她的意思，如今接了新的單子，一般情況丁秀英都能搞定，會特意告訴丁瑤，無非是需要她來做的。不過學醫幾載，她現在是越發不得空閑，鋪子那邊實在有些顧不過來。

生意一向很好，年初的時候她清點自己賺的錢，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成了萬元戶，還是不被人知曉的，不過她可不想廣而告之，畢竟樹大招風。其實隐形的有錢人應該不少，比如自家哥哥。

錢放在那兒一不能生財，二她又沒精力擴大規模，幹脆就把那處鋪子連帶二樓的住宅給買了下來。丁瑤最滿意的是後面還帶個小院子，之前是房主自用，本來他是不準備賣的，不過丁瑤給的價格夠高，而且房主工作的單位新分了樓房，比這種自建的房子可舒服多了，最後便也同意了。

房子買下來後，丁秀珍就不用再租房子住，生意上會更加方便。丁瑤準備把二樓好好收拾收拾，樓下的鋪子也想重新裝修一番，後院也可以利用起來。這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把這事告訴了丁秀珍，另外還需要提前告訴張婆婆以後就不再租用她家屋子了。

“好熱鬧呀！”

丁瑤興致勃勃地與韓小敏、劉倩分享自己買的東西，白澤坐在她身旁只看着沒說話。一個聲音在店門口響起，丁瑤擡頭一看，卻原來是袁慧慧，不由有些驚訝，因為知道自家哥哥絕沒有請她。

“丁鴻，恭喜你考上清大，我一直都堅信你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學，而且你好厲害呀，還是省狀元呢！”袁慧慧像是沒看見店內幾人的神色一般，自然地打着招呼，然後走到趙華東身邊，“表哥……”

那語氣令趙華東一個激靈，連忙沖着丁鴻擺手，道：“絕對不是我透露的消息！”

丁鴻只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除了袁慧慧進來時看了她一眼，就沒再同袁慧慧講過話，場面一度有些尴尬。請客的主人沒講話，另一位主人也保持着沉默。

老實說丁瑤有些不高興，雖說來者是客，但不請自來，任誰都開心不起來。何況來人還是袁慧慧，丁瑤可是知道哥哥從不曾給過她絲毫暗示，甚至明确地拒絕過她，不過她卻執着地找各種機會。

按說如此堅定的喜歡她哥，丁瑤即使不樂意但也不會讨厭她，可這袁慧慧總是仗着跟趙家的親戚關系，一再出現在并不恰當的時候，還往外散布着她與丁鴻是一對兒的消息。丁瑤在初中，都好幾回有人問到她頭上，實在是有些煩。

最重要的是他哥并不喜歡袁慧慧，丁瑤是肯定站在自家哥哥的立場。何況在前幾年袁慧慧年紀還不大時，掩藏功力還不夠，背着丁鴻對丁瑤從來就沒有好臉色。這一兩年倒是學乖了，或者說……更會演戲了。

不過在座的人，沒一個傻子。何況聰明如丁鴻，大約這也是他不待見袁慧慧的原因，誰都知道他把妹子當寶，護得緊。否則即使丁鴻再不愛搭理人，也不會沒有禮貌，如劉倩之類的，他有時也能給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