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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于浩洋不但沒做聽話的乖小弟,反而濃眉一皺,瞪大眼睛朝江月吼道:“我說就算你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小爺我還忙着呢!”
衆人見他忽然變臉,對着江月露出惡狠狠的樣子都是一愣,尤其是林麗和孫苗苗,楞過之後看江月被吼的灰頭土臉,一股快意自心底升起,只是這快意還沒到達嗓子,就聽到于浩洋的吼又有下文了:“我們的關系關別人什麽事?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拎過來讓我見,小爺煩着呢,沒事別打攪我!”說完大踏步地走了,那鞋帶甩啊甩啊的,還是沒系上。
林麗和孫苗苗瞬間像囫囵吞了個煮雞蛋,上不得下不得噎了個半死,臉紅脖子粗的氣還沒喘勻,一個粗噶高亢的聲音傳過來:“怎麽回事?都愣着幹什麽,還不開始訓練!”是劉老師來了,終于有人主持大局,江月松了一口氣,撇了眼臉上青紅紫綠什麽顏色都有的林麗,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光看外表實在是太膚淺了!林麗也真勇敢,沒做好調查就敢上去愛慕,不知道于浩洋本來就長了一副毒嘴毒舌嗎?少女心破滅了吧?這下子也該得到教訓了吧!于浩洋這死小子的僞白馬形象也該被戳破了吧!
當然,這最後一條最重要,此類事件江月不想再遇到第二回 。
也許是于浩洋的現身打擊太猛烈,也許是意識到江月并不像想象中那樣膽小怕事好欺負,林麗和孫苗苗在接下來的接觸中并沒有再主動找碴,在劉老師的帶領下,訓練也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幾人都是有實力的人,就算是江月,也因為勤加練習并不顯得如何拖後腿,而且江月有着別人沒有的優勢,她眼神很準,反應十分敏捷,判斷力好,加上身體靈活彈跳力上佳,最大的優勢發揮在空中截球上,經常切入到對方球員的互傳之中,只要她看準了下手,少有失利的情況。
到了正式比賽那天,活動果然舉辦的很隆重很熱鬧,但是原本計劃要來參加開幕的市長封勇卻遲遲未到,在教育局領導和校長的帶領下,大家也都不敢擅自提前開始,整個操場上上下下有上千人在等待。
江月看到這種情形心底說不出的怪異和不安,封勇這個人,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也刻意做出平易近人的姿态,不然也不會撥冗參加這種中學校際之間的活動,那麽現在是怎麽了?臨時有事?
那就肯定不是公事,因為市長大人的所有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只能是私事,私事的話,他在C市的家人似乎就只有梁青一個……
江月這邊心煩意亂地猜測着,卻忽然感到周圍一陣騷動,擡頭一看,發現一輛黑色轎車一直開到主席臺旁邊,下來幾個西裝筆挺的人,卻沒有封勇,只見一個人直接上了主席臺,和教育局長以及校長低聲說了些什麽,然後便匆匆又走下臺。
接着校長便宣布封市長因為有突發事件要處理無法脫身,此次不能前來,教育局長代為做了開幕致辭,比賽馬上就要開始。
江月還在心神不定的當口,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是劉老師,她一反平常的笑嘻嘻老不正經,表情十分嚴肅地把江月叫出了人群:“你和封市長是親戚嗎?”江月心裏咯噔一下還沒回答,劉老師接着又道:“我也不知道什麽事,不過你別怕,可能是市裏有什麽活動找你參加也說不一定,”說着還故意笑了笑,可惜那笑容顯示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笑過之後馬上又道“是這樣的,封市長的秘書讓你随他走,也不說原因,只說有重要的事,一刻都不能耽誤。”
看到江月臉上一片慘白瞬間沒了血色,劉老師有些不忍,問江月:“要不我陪你去?”劉老師沒敢說出口的是,市長秘書說江月有重要的親人出事了,要她第一時間趕過去,因為很可能就是最後一面。
江月緊緊抿着嘴角跟着劉老師走出人群,婉拒了劉老師的陪伴之後便不再出聲,來到車前等那秘書模樣的人給她打開車門,絲毫沒有猶豫地上了車,中年男秘書那帶着同情的慈悲眼神讓江月觸目驚心,她不敢看任何人,也不敢看任何東西,索性埋下了頭。
大概一個世紀過去,車終于停下來,車門打開,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喊了一句:“小月!”接着她便被一個香軟的懷抱摟在懷裏,是母親梁青,江月猛的擡起頭來,她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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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的旁邊站着封勇,他也是一身正裝,很顯然封市長沒有食言,他本來是要去參加活動的,江月又看了眼梁青,發現她除了眼睛紅腫頭發有些亂之外,并無不妥。
可是梁青卻少有這麽失态的時候,她哭得那樣傷心,她把自己摟得那樣緊,她身上的顫抖那樣劇烈,還有她對自己的……心疼和愧疚表現的那樣明顯!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不要這麽哭哭啼啼,什麽時候,冷血大夫、女強人母親、未來三八紅旗手梁青梁女士改演瓊瑤劇女主角了?
到底怎麽回事,到底是外公外婆,還是大姨二舅他們,出了什麽事?受傷了?生病了?甚至是去世了?外公外婆已經到了垂暮之年,大姨也六七十歲了,江月雖然喜歡他們,也知道人有生老病死,不是完全沒辦法接受現實。
“小月,進去見你爸爸最後一面吧,還有......你李阿姨。”
一聲炸雷從江月的腦袋劈過,江月覺得自己靈魂出竅了,她在空中俯視着一切,才發現這裏是醫院的大門,門口又陸續過來了幾輛車,于浩洋和于靜涵分別從兩輛車裏下來,兩個人都游魂似的跌跌撞撞,目光空洞面無血色,于靜涵的身後還有于自強,他的臉色也很差,原本就帶些戾氣的臉,此刻更像是随時要吃人一樣。
怎麽靈魂出竅後身體還能走動嗎?江月看着自己的身體在梁青的攙扶下走入醫院,來到一個房間,兩張床上都擺着一人長的物體,都被白色被單蒙着,一個長些,一個短些,她被領着來到長些的那張床邊,卻聽見一聲凄厲的呼喊:“不!小月她還小,別讓她看了吧!”
“阿青,這樣吧,我們尊重小月本人的意思,因為這屬于非正常死亡,稍後要送法醫解剖,那麽……”
“封叔叔,您說什麽呢?”江月聽見自己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才沒興趣看死人呢,我得回去了,籃球賽要開始了,我爸說他上完課來我學校,他還沒看過我打籃球呢,他不知道,他女兒做什麽都能做的很好,打籃球也一樣。”說完扭頭就往外沖。
這時卻還有一個人正在往裏沖,和江月碰在了一起,兩相沖擊之下,身高體重都占劣勢的江月一下子被撞翻,在大家的驚呼聲中倒向身後的床。
床是簡易床,被強大的沖力撞翻了,白被單滑落,江月一擡頭,就看到那張從出生就面對的熟悉的臉,眼睛緊閉,臉色鐵青,接觸到的皮膚僵硬冰冷。
“啊!!!!!”
江月那天沒能走出醫院的大門,直到很久以後也沒有,因為她抱着父親不放,說他只是累了,是她不乖,不省心,才會讓爸爸這麽累,她再也不走了,要一直陪着爸爸,幫他洗澡,喂飯,一直伺候到他醒過來。
梁青要她放手,江月只微笑着搖搖頭:“媽媽,你是醫生,難道不知道嗎?報紙上都說了,植物人只要照顧得精心,也可能會有醒過來的時候,都有成功案例了呢!媽媽你和他都離婚了,自然不能指望你,不過我爸有福氣,他女兒可長大了呢!”
“小月!你爸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他已經死了,死了你知道嗎?!”見女兒抱着開始出現屍斑的前夫,臉貼上去親昵地撒嬌,梁青受不了這個刺激,大聲吼了出來。
“你們出去吧,我爸他不喜歡太吵,哦,對了,給我端一晚稀飯,我爸喜歡小米粥,或許還能吃點別的流質食物,還要找一套幹淨的衣服,這上面是什麽,是血嗎?我爸受傷了!外科大夫呢,媽媽你不行,快把你同事中技術最好的叫過來!傷口這麽大,再不處理就感染了!”
江月手忙腳亂地給父親“止血”,一個護士看不過去伸手拉她,被江月一把揮開:“你們幹什麽吃的!還不趕緊去,小心我去投訴你們!”
梁青索性自己動手去拉,又被江月推開,可梁青卻不屈不撓地繼續拉她,拉開一點就整個身子都壓上去抱着她,一點一點地挪離屍體,江月一邊掙紮一邊嘶啞地吼叫:“你放開我!我要照顧我爸!你不要他了我要,媽媽,放開我,放開我好嗎?媽媽,梁青!你沒良心,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放開我,我爸要是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梁青,梁青,你良心被狗吃了嗎?我照顧我爸你都不讓!”
江月一邊死命掙紮一邊大聲喊着自己母親的名字罵,梁青淚流滿面,手下卻不放開,可她雖是成年人,力氣卻不比經常運動的江月大多少,不一會兒就被江月弄得狼狽不堪,頭發散了,衣服亂了,臉上脖子上還被抓出了傷口,可是別人上前她又不讓,還有一個醫生看着封勇的臉色上來想把江月弄暈,卻被梁青一嗓子吼開:“滾!”
最後還是封勇發話:“阿青,這樣不是辦法,給她注射鎮靜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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