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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神色先是有些複雜,過了一會兒眉頭慢慢舒展,整個人亮堂起來,笑容清淺,目光和煦,輕聲看着江月道:“這麽多年過去,當年的人都不在了,況且,因此有了你這麽好的女兒,我還有什麽好介意的呢?我跟你一起去。”

江家的祖宅,雖然歷經數百年,多次重建修繕,但仍有一種充滿歷史感的意蘊,緩緩地散發出來。它看起來古樸卻不陳舊,厚重卻不壓抑,歷經滄桑卻又生機勃勃。

被外孫扶着下車,旁邊跟着忙前忙後的是C城現任市長和本地軍區的高級将領,季老将軍拄着拐杖,從牌匾到門墩,從屋檐到牆壁,細細地打量着這座久聞其名的大宅,點頭感嘆:“名門風采啊!”

C市市長笑得溫和而又謙恭:“江老先生夫婦都已經将近九十歲高齡,這些年很少外出,聽說江家在祖宅生活的人也不多,雖然昨天電話裏聯系過,但也難免有疏忽的地方,您看要不要先讓人再打個電話問一下?”

季老擺擺手:“不必了,不速之客,人家本來也沒有義務敞們歡迎咱們,直接敲門吧,态度要恭敬。”

門敲了許久,才有一個看起來像保姆的中年女人前來應門,一看門外黑壓壓的一片,吓了一跳,一口拔高了腔調的吳侬軟語溜了出來,對于北方人來說,雖然不覺得有多刺耳,卻苦于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不由有些面面相觑。

C市市長也不是本地人,這種地道的水鄉土語也只能聽個一知半解,還是市長秘書前來解圍:“阿嫂,我們不是來騷擾江老先生,是有B城來的貴客想要拜訪他老人家。”

又是一串語速極快的土話出來,連秘書先生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他臉色有些發苦地道:“阿嫂,您說慢些,您是不是姚縣人啊?我奶奶也是姚縣的。”

套完關系後接着又提要求:“您說江老先生現在有事?可我們是昨天電話裏聯系好的啊,您看事情要不急,先讓我們進去好不好?”

仍然是土話,語速也沒有減慢的趨勢,不過套了關系之後有一點好處便是腔調不那麽尖利了。

秘書豎着耳朵努力分辨之後回頭請示他上司:“這位大嫂說今天一大早有晚輩來看江老先生,現在人家正忙着述天倫之樂,讓咱們改天再來。而且也不能太多人來,訪客一次不能超過三人。”

季老爺子行伍出身,一直堅持鍛煉,所以到現在除了年輕時受過傷的腿行走有些不便,卻還耳聰目明,因此也不用那市長再轉述,直接下達了命令:“既然這樣,那咱們先回去吧。明天就讓司機和子奇陪我過來,你們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語氣不溫不火,轉身便是要走。

季老爺子很淡定,随行的人卻淡定不起來了。別說是跟着季老從B城過來的人,就算是C城本地官員,雖然清楚江家的地位和江老先生的聲望,但讓季老将軍這樣級別這樣年齡的人吃閉門羹,大家還都是覺得這行為大大地過了。

可一起來的都是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精,盡管心裏不以為然,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悄悄地觀察着B城來的主角,看有沒有什麽先機內幕可以尋。

封子奇扶着季老爺子正要上車,衣角被人拽了拽,封子奇扭頭看着死皮賴臉跟過來的某人,劍眉皺起,沒好氣地問:“什麽事?”

這個郭海亮,在B城惹了一堆爛攤子,竟然玩金蟬脫殼跟着他們來到了C城,讓季悅知道肯定又是一通好鬧。況且封子奇和郭海亮雖然自小認識,但由于年齡差距和性格差異,卻絕對算不上什麽好哥們兒,現在郭海亮扔下抓狂的未婚妻和懷了孕的情人不管,非要跟着自己來追妻,鬼才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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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封子奇還沒有腹诽完畢,郭海亮卻沖他眨眨眼:“晚輩?什麽晚輩讓江老先生閉門謝客,肯定是遠道而來的哦。”他刻意強調了“遠道”兩個字。

封子奇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就顯得你能!我當然知道裏面可能是我老婆,可他們擺明了要刁難這邊,我有什麽辦法?

郭海亮看見封子奇的表情之後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傻小子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蠢,他竟然猜到可能是江月在裏面,而他竟然也明白江家只是在故意刁難他們。

那大嫂看起來清爽幹淨,眼神明朗,又不是七老八十,不可能是文盲。

況且在江家這樣的書香世家,恐怕連只狗都是能識文斷字的,她是在江家做事的人,又怎麽可能只會講土語?

這年頭,連整天在家看電視的師奶,也是會講上幾句普通話的。

而他和封子奇能看出來的事,季老爺子不會看不出來,郭海亮不由松了手,眼神裏閃過一絲迷惑,似乎有些事,他活了三十多年都沒有去思考過。

小波折過後,一行人正要離開,“吱呀”一聲,厚重的烏木大門打開的聲音,吸引得大家又轉過了身。

只見門後閃出的是一張比秋日午後陽光更加明媚的臉龐,随後是少女窈窕的身姿,她身着淡粉色薄羊絨衫,黑色鉛筆褲,整個人清新卻又明豔奪人,看見衆人齊刷刷回頭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當下在場的人似乎瞬間看到百花齊放,鼻端甚至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花香。

也幾乎所有的人腦海裏都閃現出一個詞:“江南美人。”

美人蓮步輕移,緩緩走下臺階,櫻唇輕啓,聲音卻朗朗:“各位遠道而來,不曾遠迎還望恕罪,可祖父母年事已高,同時請大家進去怕招待不周,如果有什麽事我們做晚輩的改天再登門拜訪。”語氣不卑不亢,态度卻謙恭有禮。

就在大家用揣測的眼神打量她時,封子奇卻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我說你總算肯出來了。”扯住她的手,有些腼腆地回頭:“謝謝各位陪我們過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我未婚妻江月。”

衆人瞬間恍然大悟,原本只知道季老爺子要拜訪江老先生,卻不知原因,而剛才兩家的态度也頗有些奇怪,現在看來,人家是要做親家了!江南女兒都金貴,何況是江家,更何況女兒是這樣的人品,這女婿上門,先給個下馬威雖然不算厚道,卻也不是特別過分。當然,這是尋常人家,而以季家的權勢地位,有這樣的貴客臨門,女婿年輕有為又英俊潇灑,換做別人是絕對不舍得這麽刁難的。

到底是江家,夠牛氣!

于是衆人在季老爺子的示意下,懷着各異的心思,紛紛告辭說改天再來祝賀。

最後,門外來客只剩下了季老,封子奇,郭海亮還有司機。

封子奇手心有些發潮,卻更緊地握住江月的手,将她帶至季老的面前,鄭重道:“外公,這就是江月。”又對江月道:“小月,這是我外公。”說完之後便不再開口,手下卻握的更緊。

手有些疼,江月禁不住微微皺眉,季老卻先開了口:“你是個好孩子,你媽媽在這裏嗎?我想先向她說聲對不起。”各種事情,總要有個先後,矛盾緩和了,接下來的事情才好開口。

封子奇的手握得更緊了,江月再也無法忍受,回頭踩了他一腳,趁他吃痛的時候甩開他的手,顧不上去看他驚慌的臉色,回頭正色看着季老道:“我媽媽她在裏面,不過那件事她已經不想再提了。而且就算介懷,該怨的是您女兒也不是您,死者已矣,如果您真有什麽錯,也該是個教養不當,那卻不應該對我媽媽道歉。”

害人終害己,季蘭的早逝和她的極端性格有很大的關系,但她做下那件事的時候已經成人,似乎也不該由做家長的為她的行為負責了。

季老點點頭:“你是個清楚的孩子。既然這樣,我請求進去拜訪你祖父母。”

這時先前的大嫂又開門出來,嘴裏說的卻是清晰漂亮的普通話:“我們老先生請季老将軍進去喝茶,小月你可以帶着封先生在C城逛逛,盡一下地主之誼。”言下之意,卻是談話內容不讓兩個小輩聽到了。

大嫂和司機一起扶着季老進門,郭海亮則頗有些尴尬地猶豫了一下,到底留了下來,親切地看着江月:“小月妹妹,C城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我們先去哪裏?”

封子奇瞪郭海亮,使勁兒地瞪,後者卻仰頭望天,恍若不見。

由于于靜涵的事,江月對郭海亮的印象糟糕之極,可現下就在自己家門口,加上教養使然,她實在無法對一個沖自己谄媚地笑着的人惡言相向。

江月只能盡量去忽視他,并且頭一次對封子奇在人前的摟摟抱抱和動手動腳不做排斥。

不拒絕便是接受,封子奇得到鼓勵後愈發起勁,小別,加上心裏的忐忑和不安,讓封子奇急于證明一些什麽,兩人黏糊地發膩,幾乎到了有傷風化的地步。

看了一眼,別過臉去,忍不住再看一眼,卻不得不又別過臉去。

郭海亮長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過低的估計了這兩人臉皮的厚度。

“算了,你們聊,我四處逛逛。”郭海亮話說的不情不願,人也走得不情不願。

等他走遠了,江月才氣喘籲籲地推開封子奇:“我們有點過分了。”

封子奇也平穩了一下呼吸,卻冷笑一聲:“哪裏過分了?他那個人,自以為聰明,卻總是太貪心,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還惦記着別人鍋裏的,遲早會得到教訓!”

江月拍了拍自己紅得發燙的臉蛋,白了封子奇一眼:“想什麽呢?怎麽對那個人渣都不過分!”

接着又懊惱地吼:“我說的是,我們在家門口這麽着是不是太過分了!”

接着四處打量了一下,繼續哀嚎:“我三伯伯做保全系統的,我記得他在祖宅周圍都安裝了攝像系統,恐怕,不,是一定,咱們都被拍進去了!”

封子奇也傻眼了,他這次來之前,是下定決心要以一個誠實、穩重,而又可靠的男人形象,出現在江家人面前的。

C城算是一座古城,可随着改革開放和近年來的發展,融入了很多現代因素進去。江月在這裏長大,如今再重新走過那些曾經的街道小巷,熟悉裏夾雜着更多的陌生。

于是江月便領着封子奇尋找過往的蛛絲馬跡:這個公園,小時候她每天早上起來拿着大筆在地上練字;那個商場,離她家最近,所以她童年時期幾乎所有的新玩具新衣服都出自那裏;還有那條黑黝黝的河,以前水是很清的,有不少小魚小蝦,還有河蚌,她每每總是試圖從裏面尋找珍珠,卻一次都沒有得逞過……

封子奇默默地陪着她指點江山,聽着她講述過去的點點滴滴,等到走累了,兩人便進了街角的一家店,點了招牌的牛肉砂鍋粉絲,還有一堆別的食物,熱氣騰騰地吃了起來。

老字號就是老字號,多年沒來,食物入口還是記憶中的味道,江月回憶着與這種味道相關的一切,幾乎落淚。這時,封子奇卻忽然輕輕拍了下她的手,等她擡頭的時候,以目示意:那邊的人你認識嗎?

江月盡量不着痕跡地看過去,發現是個打扮的很整齊的中年女人,看着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了,她記憶力向來不錯,這人必定是多年沒見了,即便是當年,也應該不算太熟。

不顧既然盯着她看,那對方顯然是記得她的,于是江月動作幅度稍大地看了過去,做出迷惑狀,果然,那女人神色激動地走了過來。

“你是江月對吧?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李冰的同事,那年演講比賽,你就是那次被我說動讀實驗中學的吧!”女老師言語爽利,還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江月立刻站起來恭敬地笑道:“原來是王老師,這麽多年沒見,您反而變年輕了,剛才一時沒認出來。”

“哎呦,小姑娘嘴太甜喽…”王老師笑得見牙不見眼,兩人敘起舊來。

和王老師告別,再次走在街上的時候,江月頓感疲倦襲來,一個字也不願意再說。

陪着她沉默了許久,封子奇終于開口:“你有沒有擔心過,我會因為我母親的事記恨你媽媽,甚至遷怒你?”

江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聽到他的話忍不住詫異地擡頭。

“那麽實話說,我是有過這種情緒的。”封子奇不閃不避,迎着她的眼神道:“可能你聽說了,我媽媽的脾氣很糟糕,不止是對外人,對自己人更甚。關系越近的人受傷害就越深,當然,受傷害最大的還是她自己,最後連命都丢了。”

見江月嘴唇緊抿,封子奇繼續道:“你別誤會,我不是為她開脫,她做了很多錯事,有些甚至是無法挽回的。但當年的我并不知道,所以一直覺得她很可憐,但她發作起來的時候,我又覺得她可恨。”

“初次見到你媽媽,你媽媽比她顯得年輕、漂亮,雖然看起來也冷冷的,但比她溫和太多了。我就覺得是我爸見異思遷,對他們一直懷有敵意。但後來見到你,不知為什麽,我這種情緒就消減很多,知道你的事,我覺得你跟我一樣,也是被舍棄被傷害的那個。”

這時江月忽然接了話:“然後呢,你就覺得總算有比你更可憐的人了,再然後就由憐生愛,一發而不可收?”

看着江月略帶嘲弄的眼神,封子奇不由紅了臉,惱羞成怒地将她腦袋揉亂,然後摁進自己懷裏:“随便你怎麽說!我表達能力不好,但總歸你現在是我老婆了,這輩子都別想跑!”

江月被他捂得說不出話來,剛要掙紮,只聽他接着又輕聲道:“見到你的時候,你那麽幹淨,那麽美好,那麽坦然,我就忽然覺得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很陰暗,都很無謂。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快樂,你會把所有的糾結都撫平,給每個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着忽然呵呵笑了出來“真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這話你聽聽就算了啊,千萬別記着,過了今天我就不承認了。我想要說的其實就是:過去的都過去了,不管誰對誰錯,都和我們無關。而去世的人不管對你多麽重要,不管有多少遺憾,都是無法挽回了,既然如此,那就向前看吧,以後好好過日子。你說,我們是婚後馬上要孩子呢,還是再等個一兩年,過一下二人世界……”

今晚的江月,沒有一個字提起她父親江敬,可那些回憶分明都是以他為主角,封子奇感受到了那種壓抑的思念,他心疼她,也感到心酸,這是他的老婆,不能總思念別的男人,就算是她爸爸也不行——何況還不是親爸爸。

當然,這點猥瑣的小心思封子奇是不會說之于口的,但他會努力,慢慢地,一點一滴地,把她心裏的位置占滿。

回到江家大宅,看到門口的黑色轎車就知道季老爺子還沒走,那麽也就可以樂觀地說,兩老沒有一見面就鬧崩喽?

來到書房,江月發現自己其實還可以更加樂觀一些的,因為兩個年過八旬的老人正在下棋。看看表情,江老嘴角噙笑雲淡風輕,季老眉頭緊鎖冥思苦想,那麽,不用看棋盤也知道戰果如何了。

兩人進來書房,封子奇先恭恭敬敬地向二老問了好,然後便和江月一起站着看兩人下棋,片刻之後江老忽然招招手:“你們兩個小的過來,替我們下完這盤棋吧。”

棋盤裏,江老的白子已經占據了大半壁江山,而季老的黑子據守一隅,已無力反抗,眼看就要敗了的。

封子奇看了江月一眼,來到季老面前,卻被江老揮手阻止:“你來下這一邊。”然後在大家的錯愕中撚須微笑:“季老将軍戎馬半生,和我這個整天抱着棋盤的書呆子以棋局為賭注,未免太過謙讓,如今就讓這兩個小的替我們把這盤棋下完,賭注不變,小月勝算我贏,這小子勝,算你贏,如何?”

季老看了不動聲色的江月一眼,略微踟蹰,表面看這樣一來他們占了很大便宜,可一來這丫頭水平如何他并不清楚,二來自己外孫不管從技術上還是心理上,都不是很給力,如果這樣的局勢都被江月翻盤了,那輸得就不是一般的難看了。

不過季老随即又看了下棋盤,內心蟄伏許久的一股意氣又隐隐冒頭:他就不信了,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丫頭,能有多厲害,把這一盤必死的棋翻盤!

封子奇的棋藝他清楚,不能算頂級高手,卻也絕對不臭,他只要穩紮穩打不出自殺的招數,就絕對不會敗。

很快季老也讓出了位置給江月,接過保姆遞過來的茶盞在一旁飲茶觀棋。

而封子奇也果然沒有辜負季老的希望,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一直求穩,并不曾出過昏招。但江月竟然也不着急,笑吟吟地落子,有時要思考一下,但大多情況下都很幹脆。

表情最悠閑的卻是江老,手裏拿着季老的上門禮物,一張魏碑全拓本細細研究,似乎絲毫不關心幾步之外棋局結果到底如何。

江老是被季老手中茶盞重重落在桌子上的聲音驚醒的,他随意地瞥了眼已然結束的那盤棋,淡淡地道了聲:“和局嗎?”過了一會兒又說了兩個字“也好。”

封子奇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江月則笑嘻嘻地遞了張紙巾給他。

季老表情莫辨,扭頭問江老:“那賭約?”

江老長嘆一口氣:“畢竟是東道主,就當我輸了吧,女大不中留啊。”

季老一口氣上不得下不得,看了眼封子奇,又看了眼江月,也嘆了口氣:“那怎麽成,這輩子我還沒占過人什麽便宜,就當我們兩個人都輸了吧。”

江老但笑不語,銀白色的須發微微顫動,顯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好幾個月之後江月才獲知那賭約的內容:如果江老輸了,那麽就親自前往B城參加二人的婚禮,如果季老輸了,就得答應江老一個要求。

至于那要求,江老說:“生兒古有孫征虜,嫁女今無王右軍。你這孫子何德何能要娶我的孫女?”

季老沉思半晌,回了他一句:“一切随她所願。”

江老:“好,我就賭一個一切随她所願。”

那盤和棋,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似乎一切皆大歡喜,如果郭海亮不是一直聯系不上的話。

封子奇有些不屑,這家夥沒準又有新目标了,江月也有類似想法,不過當第二天中午郭海亮的手機還是沒能打通時,他們都有些着急了。

兩人不敢将事情告訴季老,封子奇下了決定:“我有個戰友在本地公安機關,讓他幫忙找人吧。”這還得私下進行,萬一真是他們想的那樣,被季老知道,最後為難的将是季悅。

大半天過去,天已經黑透,而郭海亮還是音訊全無,明天季老就要回B城了,如果郭海亮再不出現,瞞是瞞不住的。

江月下定了決心:“找我家人幫忙吧。”本來以郭海亮的人品,江月不屑于為他做任何事,更別說為他驚動自己的親人了,可現在的情形卻明顯不妙。

在C城,還真沒有江家人出馬辦不成的事,當天夜裏,就在郊區的一家小賓館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郭海亮。

送醫院檢查搶救,結果顯示郭海亮遭受過毆打,但傷勢不重,昏迷不醒是因為被打了麻醉藥加上失血過多。

比較麻煩的是,全身檢查的時候醫生發現他被做了絕育手術,動手的人手法不是很熟練,因此造成了創傷,引發大量流血。

但更關鍵的是,這個手術是“絕育”而非一般人所做的“節育”,是永久性的,不可逆轉的。

在場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包括江月和封子奇,他們第一個念頭便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江月腦海裏閃過一個信息:于自強早年混過黑/道,他在C城起家……不過想了想,她還是沒把這個信息透露出去。

兩人正打算聯系郭海亮在B城的親屬,手術室的燈忽然亮起,一個護士匆匆忙忙沖了出來,急道:“病人失血過多,現在血庫AB型RH陰性血存量不足,你們有誰是病人家屬?幫忙獻一下血。”

江月有些呆愣地舉手:“我不是病人家屬,但我是AB型RH陰性血。”猶豫了一下,才道:“可以幫忙獻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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